皇后情夫是首辅 第24章

作者:不配南 标签: 穿越重生

  这才更让人心生怜惜!

  躲在暗处了那个银白身影,只觉心中钝痛,韧竹般身形,都被她那两滴泪砸得晃了晃。

  太后抹了两滴泪,愈发觉得沈浓绮不容易,亲自起身,伸手将她牵了起来。

  刘元基听着她的款款深情之言,心中莫名也涩了涩。

  此时又有下人来报,“回禀各位主子!方才五城兵马司来报,道上次在校场,害皇后娘娘坠马的真凶终于查出来了!那两个给宝马喂草料的小厮,被人在衢州抓获后,对给皇后娘娘骏马投毒的罪行供认不讳,经层层筛查,收买他们投毒之人,正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采莲!”

  太后冷哼一声,“好啊!贵妃这罪证,真是越来越多了!若是再等上一会儿,不知那卷宗上能不能将你的罪责写得完!”

  那罪魁祸首张曦月,感受着从殿中各个角落投射过来,暗含鄙夷与嫌恶的目光…也终于承受不住,直接弱声求饶,“嫔妾冤枉,真的不是嫔妾,皇上,嫔妾真的没有做过这些,真的没有……”

  太后打断她,“你也不必在这儿装得楚楚可怜!”

  “皇帝,你原先说她虽出身卑微,但是个心地善良之人,以前你在藩地时,她家就经常接济你,所以硬是要将她接入宫来做嫔妃。

  本宫当时就想拦,可本宫到底也不是你的嫡母,也不好因这些小事同你起了龃龉。可今日本宫也不怕得罪你,不妨与你直说,今时今日这桩桩件件,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能拉去午门斩首的大罪!若不严惩,实在是难以服众!”

  “你便给个决断出来吧!”

  此言一出,刘元基感受到了殿内所有人的视线,明里暗里全都落在了他身上,他瞬间觉得压力倍升。

  他的脚下,张曦月匍匐在地,指尖紧紧拽着他的裤摆,湿润的眼中尽是哀求,她此时连哭喊都不敢了,只敢倒吸着气啜泣。

  他的对面,沈浓绮正端坐在张官帽椅中,瑰姿艳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眸中尽是清冷,犹如一弯挂在天上的冷月。

  这两个女人,都在等着他做出决断。

  一个是跟在身后多年,对他不离不弃,任他予取予求,各种讨他欢心,饶是他性子再恶劣,也从未言说过半句委屈的糟糠之妻。

  一个是他需各种做小伏低,处处讨好,不能肆意妄为,相处起来极有压力,不敢表露一丝本性,事事规劝他行为举止的后娶之妻,——且还是卫国公之女。

  ……

  好拿捏的糟糠之妻,终究还是胜了几分。

  毕竟若是这宫中没了张曦月,刘元基倒不知,心中积年累月生的那些阴暗,今后与何人去诉说,那些疯狂的念头,又会有谁会为他去周全。

  至于沈浓绮,呵,听方才的话语,便知她对自己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既然如此,事后大不了再多去景阳宫几趟,多哄哄她便罢了。

  刘元基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太后所言极是,今日这桩桩件件,哪件都是可满门抄斩的大罪!就是因为罪行严重,所以才要慎重对待,不能轻易放过。方才来了那么多人,朕也在旁听得清清楚楚。”

  “皇后坠马与中毒,人证物证皆指向采莲。而第三桩,佛堂之事……那几个贱婢,也都是采莲采买入宫的。

  朕是一时意乱,才被那几个贱|婢乘虚而入勾|引|诱|惑,现在采莲已亡,是不是有人操纵,便已是死无对证。虽然太后疑心贵妃是幕后魁首,但朕却觉得,若无新的证据出现,最好不要再牵连其他无辜之人。”

  “当然,采莲乃是咸福宫之人,犯下如此大错,贵妃有管教不严之责,朕便罚她降为嫔位,罚俸三年,以示惩戒!”

  此言一出,殿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安静地落针可闻。

  宫婢们全都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中尽是震惊,震惊与皇上的偏心。

  明明证据就摆在眼前,皇上竟然全然推翻不认,竟要死保贵妃。以前就听闻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可瞧着皇上待皇后极好,所以大家只当此话当笑话听,直到此刻事实摆在眼前,才琢磨出了这句话是真理。

  太后是沉默。她知道刘元基与她隔了一层,所以素日也从不以长者的姿态去做诸多要求,可今日,她难得提点他要严惩贵妃,话都说得如此透了,谁知刘元基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将她的话当回事儿。

  他这不仅仅是包庇,还是忤逆上尊。

  沈浓绮则是气闷。果然人性还是太复杂,看来她的确不够了解刘元基,他此举,着实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他不要卫国公府的权势了么?他不要掌控江山的快|感了么?他就不怕因他此举,今后卫国公府对他再无半分好感?

  还是说,他竟真的觉得她就这么傻?他就自信她这么爱他?如此作为,她还能劝父兄诚服于他?

  “既无人有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定了,今日之事皆已了,已在此处耽搁许久了,参加回宴的宾客还饿着肚子等开宴呢,走,朕陪你们一起去。”

  沈浓绮浑身上下极其难受,她心中那团火,被刘元基敷衍了事,不值一提的态度,拱得越来越旺!她越来越焦躁,皮肤的温度都变烫了几分。

  毒害她的小人,就这么轻俏逃过?这口气她忍不了!她咽不下!

  就算她将张曦月剥皮剔骨又如何?刘元基敢拂了她的心意么?沈浓绮腾然起身,正打算上前拦住刘元基……

  “皇上觉得如此可行,臣却觉得如此不妥!”

  蓦然,宫殿的金顶红门处,出现了个银白色的身影。他凛凛站在门前,似一道绚丽的阳光,猛然照穿照穿厚重的云雾,拨开阴暗而来!

  周沛胥以往温润的气质消弭于无形,身姿冷绝孤清,且锋芒毕露,孑然独立间,散发着睥睨万物的气势。

  沈浓绮远远望见那身影,便觉得万分安心。

  他似一阵清风,送来淡淡的凉爽,将她的所有焦躁不耐全都吹散。

  刘元基身形顿住,也察觉到了周沛胥与往常更不同些,知道周沛胥定然是已察觉了今日发生的种种,这才赶了来,现在拦在门口,许是对他方才的决断不甚满意。

  此人虽然棘手些,但好在从不仗着帝师之名拿腔拿调,也从不与他起正面冲突,饶是出了错漏,向来只是耐着性子在旁指点,虽然难缠,却也不是个太难对付的。

  刘元基微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道,“帝师,今日发生的,皆乃朕的家事。”

  “皇上错了!皇族无家事,后宫之事干系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沛胥身姿如松,将手背在身后,语气不善,颇有些训诫的意味。

  “臣记得皇上在登基初时,便教过你,若想做名贤君,处事应当不偏不倚,秉公无私。未曾想得到,皇上这么快就将这些话忘了。”

  “臣再确认一遍,张曦月罪孽深重,皇上确定要如此亲纵了去么?”

  这话说得这般言辞气正,掷地有声,让闻着皆肃然。

  周沛胥虽是帝师,但向来平易近人,宫婢们却从未见他对何人如此厉色过。

  刘元基虽然无知又窝囊,可好歹是个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竟被一个朝臣如此训话,当下便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心中一旦生了气性,说起话来便就不那么冷静,忘记了后果。

  “朕乃晏朝一国之主,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自然是一言九鼎!

  朕说贵妃无罪,便是无罪!连太后皇后都未置喙,莫非朕还要看帝师的眼色行事么?!”

  周沛胥眸中射出寒光来,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警告与威势。

  刘元基只觉得擎天的压力扑面而来,险些要将他压垮,脚底一软,险些就要站不住。

  “既如此,那就休要怪臣不留情面了。”周沛胥收回眼神,迈开了步子,朝坐在上首的太后走去。

  周沛胥撩袍,在太后身前跪下,拱手朗声道,“太后娘娘,臣乃顺国公周氏后人,身兼帝师之名,对皇上有训导之责。皇上在太后寿诞回宴之时,与烟花柳巷女子厮|混在佛前,行事放荡,实乃昏聩愚昧!如今晏朝后宫妖妃当道,多次加害皇后,媚主惑上,此乃祸国殃民之先兆,铁证当前,皇上竟听信妖妃妄言,暗含包庇之心,竟妄图让妖妃逃过罪责!如此徇私枉法,实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前者私德有亏,后有败坏朝纲,长此以往,若不加以训诫,百姓大祸!晏朝大祸!”

  “臣上为能对得起晏朝先祖贤帝,下为能对得起百姓苍生。”

  “臣恳请太后!容臣请训帝鞭!”

  这话语铿锵有力,如金声玉正,在空荡的殿中传出回声,飘入院中。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就连殿内素日里受过严格戒训的婢女,与院中训练有素的卫兵,都肉眼可见得都骚|动不安了起来。

  当年先帝病逝,将江山交给了刘元基,虽在他身旁安插了卫国公与顺国公,文武两方辅佐朝政,可也隐隐担心刘元基大权在握之后,不成大器,变成个只知草菅人命,鱼肉百姓的昏君,所以在弥留之际,留下了训诫之物,嘱咐众人,若是刘元基当真犯下是非不分,以权谋私等罪则,获得太后首肯之后,便可使用训诫之物。

  训诫之物一出,皇上只能受诫,无法以任何理由逃脱罪责。

  “周沛胥你疯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刘元基只觉得三魂去了七魄,瞠目结舌怒喝一声。

  可那跪在地上的修长身影,不动如松,再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母后!您慎重!”刘元基见劝不动周沛胥,又扭头要哀求太后。

  可惜,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是无用的。

  太后心中不禁冷笑一声,用不上的时候,唤她为“太后”,现在有事相求了,又唤她为“母后”了。

  左右这母不母的,也没什么要紧了,这义子既然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今后还盼着他事事恭敬孝顺么?

  太后易看淡了,“来人!取鞭来!”

  慈宁宫离得不远,很快一个匣子就被递到了周沛胥身前,太后亲自取出钥匙,将匣子上的黄金锁扣打开,匣盖开启,里头静静躺了条流光溢彩的象牙柄九尾鞭,象牙柄上系着玛瑙珠饰,尾部坠着长长九条鞭索,前端还打了堪称利器的索刃,将其挥打在人身上,被鞭打之人便会留下九条类似锋利爪尖划过的抓痕。

  早在太后答应的瞬间,被卫国公府有过提携之恩的侍卫,便上前将刘元基控制住,架高绑在了木桩之上。

  刘元基听着背后的动静,只觉得心惊胆颤不已,他做梦也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他在木桩上猛力扭动,声嘶力竭地喊着,“周沛胥!你可是昏了头?朕可是皇帝!朕警告你,你现在将朕放下来,朕便饶你冒犯之罪!”

  他心底里,其实并不相信周沛胥会动手,毕竟这人平日里素来是个好说话的,没道理忽然变了脸。

  正午的偏阳,将周沛胥身上莹泽如玉的锦袍照得愈发光亮,通身如罩了层白闪的光晕,衬得俊逸非凡的面庞愈发耀眼,可他眼眸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右手持鞭,宛若上天遣下来惩恶劝善的清冷神将。

  “你可知罪?”神将问。

  被绑在桩上的宵小愈发气恼,他此时早已将什么皇后坠马中毒、佛堂厮|混包庇等事,通通丢在了脑后。

  从周沛胥请训帝鞭开始,一直到被人控制得动弹不得,五花大绑绑在了桩上……

  这世上哪个帝王会如此屈辱?!

  羞辱,激愤,气恼,急躁,一时间通通涌上了刘元基的心头!

  “朕怎会有罪?!朕乃帝王血脉!乃万物之主!周沛胥你是不是疯了?!快将朕放……”

  “啪!”

  鞭声打断了刘元基的话语,随之响起的,还有刘元基凄厉的惨叫声,“啊!!”

  “既然皇上还不知罪在何处,那臣便来告诉皇上。”

  “其一,在皇后娘娘辛劳操持寿诞之迹,你不仅没有体谅熨贴丝毫,还背着她与烟花柳巷的女子暗中苟|合,此为不忠!

  你认,还是不认?”

  一鞭子抽来,刘元基疼得龇牙咧嘴,只觉得天灵盖都被劈开了,可还是梗着脖子道,“皇帝多风流,朕不过多宠幸了几个女子,这有何不妥?!”

  “啪!”

  这一鞭显然抽得更狠了些,布料撕裂声传来,刘元基背部黄色龙袍上的巨龙一分为二,露出衣中被抽得血肉模糊的皮肉,刘元基叫得更加惨烈了几分!

  周沛胥平静地声音再次响起,“你认?还是不认?”

  “认!认!我认!”

  “其二,在太后寿诞回宴当日,你先假借为太后祈福之虚名,在宝华殿供奉的祖宗牌位面前厮|混胡闹,后又对太后不尊,因张曦月之事忤逆太后,此为不孝!

  你认?还是不认?”

  话语刚落,鞭声又起。

  “其三,你纵容张曦月四处为你物色女子,害得不少良家女子被人诓入贱籍,落入风尘之地,今生今日陷入魔窟,此为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