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第71章

作者:一度君华 标签: 复仇虐渣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她忽然道:“真是奇怪,这曳云殿的内室,弟子从未进入过。但真要入内,却如此熟悉,就好像……弟子初见师尊一样。”

  谢红尘先是为她姿容所慑,随后闻听此言,陡然愣住。

  “你……见到为师,也觉熟悉?”他语带迟疑。他初见黄壤,何尝不是如此?仿佛是前缘未尽,缠绕几世。

  黄壤一身舞衣灿若云霞,她臂挽披帛,衣袂飘飘:“一见如故,只觉浮萍有靠,可以依托。”

  话本虚假,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梦外的初见。

  那一年的仙茶镇,黄壤初见谢红尘,何尝不是如此?

  可她不再回想了。

  她笑靥如花,道:“弟子为师尊跳舞。只是有舞无乐,难免失味。倒是要劳烦师尊了。”

  桃夭这样的曲子,自然难不倒谢红尘。

  谢红尘自书架上取出一根长笛,心绪仍然恍惚,却不由自主动吹去那一曲桃夭。

  黄壤水袖轻抛,就在这书房起舞。

  书房地砖漆黑,如玉如墨,光可鉴人。

  她赤足踏于其上,纤腰盈盈不堪一握。

  黄壤确实苦修过这支舞,曾经为了取悦谢红尘,她找了许多名伶请教过。土妖其实不擅舞,但以她的毅力,经历过无数次失败,总能成功。

  她练了足足一年,曾经在兰花丛中扭过脚,坐在地上吸气半天才站起来。

  也曾经面上表情不够好,跳着跳着,便收了笑容。

  她无数次纠正,本想在夏天跳给他看,可真正跳的时候,已是深秋。

  那时候她衣着比这清凉华美得多,可谢红尘什么也没说。

  他坐在兰花之中,一边观舞,一边饮酒。

  黄壤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但这场梦里,她仍然选择跳这支《桃夭》。

  红尘,我修了多年武道,身姿早已不够柔软了吧?

  不过不要紧,反正也是最后一次跳这支舞了。

  她面上带笑,仿若芙蕖出水。

  可心里却又重回那场魂梦。

  她目光灼灼,凝视谢红尘,谢红尘也在注视她。这书房色调灰黑,只有她身姿婀娜,艳若朝阳。谢红尘移开目光,专心吹笛,却连思绪都浸染了艳色。

  等到一舞终了,黄壤似乎略有了几分羞色,道:“弟子入内更衣了。”

  说完,她团着云霞似的舞袖,小跑着入了内室。

  谢红尘缓缓搁下长笛,他能控制脸上表情,却不能压抑心中的悸动。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他想要迎上去,想要拥抱她。

  然而这一想法,很快便滋生出别的欲望。

  那魔念如丝,寸寸纠缠他,他想到雪肌上沁出的细汗,想到晃动的罗帐。想到那些令他觉得肮脏的一切。

  可他无法抗拒。

  黄壤换回了浅金色的弟子服,这衣衫自然是干净利落,方便练功。自然,也极尽保守。

  仿佛方才无边丽色只是梦。

  而书案前,谢红尘不敢抬眼看她。他右手握住茶盏,却并未端起,许久才道:“今日你回去练功,不要再来曳云殿了。”

  哈,还是抗拒吗?

  可黄壤其实太了解他的音色了,尤其是情动之时,那字句里微微的喑哑。

  她缓步上前,语声里带着纯净的关心,问:“可是师尊身体有恙?需要叫百草峰的弟子过来看看吗?”说着话,她伸手捂上他的额头,似乎想要探得他的温度。

  而谢红尘如被火烫,瞬间甩开了她。

  黄壤忙道:“师尊恕罪,弟子忘了,师尊乃第一剑仙,哪里会发热?弟子真是糊涂。”

  “无妨。”谢红尘以手臂隔开她,道:“为师无恙,你回去吧。”

  “可是师尊看起来……令人担心。”黄壤缓步靠近他,说,“真的不需要弟子留下照料吗?”

  她声音极轻,看似担忧关怀,可谢红尘也曾习惯这种音色。

  从前祈露台,每当她有意撩拨,便是这般字字低柔。只是彼时她在怀中,而今她在案前。

  “退下。”他说出这两个字,竟像是用尽了力气。

  黄壤于是道:“弟子告退。师尊……还请保重自身。”

  说完,她缓缓后退,转身出了书房。

  一直等到她脚步声去远,谢红尘双手抱住头,俯在书案上。

  他想留住她,让她留在曳云殿,或者任何只有他能到达的地方。从此悲喜随他,爱憎随他。

  这当然不是什么师徒之情,他知道有多荒缪。自然也知道师徒如父女,伦常不可逆。可他控制不了。

  那个人,像是本来就只属于他。

  本来就应该只属于他。

第58章 疑窦

  从这次祈露台之会后,黄壤便很少见到第一秋。

  谢红尘像是有意阻止他们见面,每次第一秋寻事过来,他都令黄壤在曳云殿练功。从来不许她出去。

  时间一久,所有人都看出来,谢宗主是不愿意黄壤与司天监往来过密的。

  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司天监隶属朝廷,与玉壶仙宗一直就不对付。

  谢红尘不愿自己苦心培养的弟子与朝廷结亲,这岂不是白白地为师问鱼做嫁衣。这很说得通。

  所有人都认为没问题。

  这一天,曳云殿。

  黄壤仍旧在后殿的演武场练剑。谢红尘站在梧桐树下,皱眉道:“近日你十分刻苦,修为却无寸进。为何?”

  啊,他看出来了。

  黄壤停下剑,抽了丝帕擦汗。

  她修为没有寸进,是因为第一秋送她的丙级对战傀儡。

  那傀儡的胸板里,绘刻的全是谢灵璧的招式。

  天知道第一秋从哪里收集了谢灵璧如此之多的剑招。

  黄壤一直沉迷于破解这些剑招,修为一道,自然增长缓慢。

  她说:“许是弟子天赋所限,进展便缓慢了吧。”

  见她语声中颇有些颓唐,谢红尘于是道:“许是法卷过于枯燥,你若累了,便歇一歇。”

  黄壤嗯了一声,随即道:“师尊陪弟子作剑舞吧?”

  “剑舞?”谢红尘眉峰微动。

  黄壤道:“正是。师尊身为第一剑仙,弟子却从未见过师尊舞剑。今日师尊便让弟子开开眼界,可好?”

  这不合适。

  他身为人师,应当知尊卑进退。

  可是他听见自己答道:“也好。”

  说罢,他手中光芒一闪,正是他的心剑。心剑在握,这第一剑仙瞬间如神临世,风华灼目。

  他手握此剑,与黄壤作剑舞。

  若是当年梦外的黄壤,这一刻可能早已被迷得七昏八素。可惜这一刻,她面上带笑,而心中冰冷。

  谢绍冲进到后殿时,便看见这一幕。

  演武场上,黄壤与谢红尘并肩作剑舞。

  谢红尘一身衣白如云,黄壤衣裙浅金,一对璧人双双舞剑,一刚一柔,自是美不胜收。

  颇有一种……天造地设之感。

  谢绍冲这个人,其实十分细心。

  眼见这场景,他哪敢上前?远远地便退了出去。

  他走出曳云殿,越想越觉得不妥。

  这些年,谢红尘对自己这个女弟子,真是保护得太过了。

  他心事重重,正要回到演武场,突然听见两个弟子低声道:“听说今天又有外门游学弟子向黄壤师姐求亲了?”

  谢绍冲一怔,不免便听了一耳朵。

  只听另一个弟子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年好些个外门游学的弟子都向黄师姐提过亲。你见宗主给过谁好脸子?”

  谢绍冲心中一梗,不免细细回想。

  确实,这些年黄壤日渐出挑。不仅容色端丽绝俗,修为也成为玉壶仙宗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她又执掌黄家,育种的本领并没有搁下。

  这样的一个女子,哪个宗门不眼馋?

  前来向她求亲者,亦是络绎不绝。

  但是谢红尘对这些人,一一婉拒,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谢绍冲心下忧虑,不料远处的两个弟子,突然又说了一句:“黄壤师姐今天也在曳云殿练功吧?”

  另一人唔了一声,说:“黄壤师姐不在曳云殿,还能在哪?你这般关心作甚?难道你也想向她提亲?”

  “我哪里敢,宗主若知道,怕不是要打断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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