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 第78章

作者:小鱼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然后谢策自己接过鸟笼,翠翠却又怎么都不肯再开口说?了,谢策和手上的翠翠大眼瞪小眼许久,也没听到它再蹦出来个什么?。

  谢妧觉得好笑,轻声笑了一下,然后接过了叶稷手中的那只陶制兔子,“谢过叶公子了。”

  叶稷手上一空,就看到了谢妧略低着头,谢妧今日并未如何梳妆打扮,一切从简,头上只松松垮垮地挽了一个髻,一根白玉簪子就这么斜斜插-在里面,除此以外就再无半点装饰,就连耳坠和颈饰也没有。

  虽然如此,那根白玉簪子也能看得出来是上等玉料,里面氤氲着晚灯流转的光晕,更加衬得肌肤莹白如玉。

  他的手指缩了缩,垂了一下眼睫,然后朝着谢妧也笑了一下,“……阿晚姑娘无需言谢。”

  那只陶制兔子确实算得上是做工精致,入手触感光滑,无怪乎之前的那个姑娘也看上了这只陶制兔子。

  叶稷其实从气质上来说,像极谢妧之前遇到的林行舟,林行舟举子出身,家境清寒却连中三元,怎么都说得上是前途无量,再加上他长得还颇为清润,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书卷气息。

  叶稷也是如此,只不过相比于林行舟外表之下透出来隐隐的功利和偏执,叶稷则显得更为让人心生好感一些。

  大概是因为在底层之中摸爬滚打过,所以他说?和为人处世的时候极为会照顾人的情绪,对于什么人都是以礼相待。哪怕是现在对街上陌不相识的路人,也会是让人觉得十分如沐春风。

  谢妧的手上拿着那只陶制的兔子,突然想到景佑陵和燕绥的往事,恍然之间好像又是昨日,却早就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甚至她和景佑陵成亲到和离,也不过就是短短数月光景。

  谢妧正在愣怔,就听到有一声清朗的声音唤道:“林公子!”

  谢策和谢妧两人在曲州化名为林策和林晚,这声林公子是在唤谢策的,谢策原本正在逗弄自己手上的翠翠,突然别人唤了这么一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在谢策前十几年的生活里面,旁人大多唤他为殿下。

  所以现在突然有人在外面这么唤他一声,他还当真没有反应过来。

  一直到那个身穿紫色衣袍的世家公子走到谢策面前,然后用手中的折扇的扇骨轻叩了一下谢策的背脊,“林公子怎么听不见我唤你的声音?这只破鸟难道比公子还重要些吗?”

  谢妧对这个紫衣公子也算得上是眼熟,这个人名唤楚承平,家中从商,是曲州地带赫赫有名的贵公子,家中的钱庄遍布各地,就连陇邺也有不少是楚家的铺子。

  他这段时间和谢策也说得上是至交好友,两人常常厮混在一起去逗斗蛐蛐,还商量着去养只斗鸡,就连谢策手上宝贝的那只翠翠,也是楚承平为谢策挑选的。

  楚承平在拍完谢策以后,才意识到站在一旁的谢妧,“啊,今日林姑娘也在,失礼了失礼了。”

  谢策这才看清前来的人是谁,将手中的鸟笼放下,有些讶异道:“楚兄?你今日怎么在这里?我们不是明日里还要去挑选斗鸡的吗?”

  “诶,斗鸡什么的都是小事。我今日可是得知了一件从陇邺传过来的大事,刚刚到家的商队说的,现在整个曲州城之中,大概也只有我先知道了,我可是特意前来告诉你的。”

  楚承平神神秘秘,“这可当真是一件大事,若不是把林公子你当成真兄弟,我怎么可能特意前来寻你。”

  楚承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中的折扇,神神秘秘地掩住唇。

  “陇邺传过来的大事?”谢策到说不上是什么在意,“楚兄想说的难道是从陇邺望春楼之中传过来的名伶吗,还是说又有什么烟花之地的花娘要前来曲州的画舫之上了?”

  “诶,非也非也。”楚承平摇了摇扇子,“这些风月场上面的事情,哪里说得上是什么大事,我知道的消息,可当真是一个大消息,就连曲州州牧现在都未必能知道呢,是关于那位少年将军的事。”

  楚承平?还未说完,谢策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谢妧,他拉了拉谢妧的衣袖,大概是准备离开,口中还打着圆场道:“什么将军?我不关心什么将军,我现在的大事就只有明日去挑选的斗鸡。”

  楚承平连忙止住他准备离开的步伐,“还能有什么将军,就是现在那位出征在外,那个极为有名声的少年将军景佑陵啊!林公子总不能连这位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吧?我这个消息可当真是独家一份,我可是特意前来想告诉你的呢!”

  他说着,似乎是还有点儿生气,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一番好心喂了狗,“你若是不想听直说就是,为何还如此敷衍于我,这整个天下,谁不知道那位少年将军的名号?”

  “阿策。”谢妧定下步伐,轻声道:“了解朝政大事而已,倒也无需如此闻之色变。”

  她一边说着,朝着楚承平解释道:“阿策一向听到朝政事情都是如此避之不及,楚公子不必介怀。”

  楚承平当时能和谢策玩在一起,亦有不少原因是来自谢策这个长得实在是容貌出众的长姐,看到谢妧开口解释,自然是气焰全消,“无妨无妨,林公子和我也一样,我也自幼听到那些朝政大事就开始头疼,此事确实是刚刚传到楚家的消息。”

  “听我家的商户说,北戎来犯,已经全都撤军逃离了,捷报月前才传至宫闺,虽然景家兵力略有折损,但是却大败北戎于朔北边境,没有让北戎踏入北戎边境一寸,北戎首领拓拔奕吓得丢盔弃甲,恨不得朝着我朝跪地求饶。”

  楚承平说得义愤填膺,好像自己也是朔北边境的一员,也好像是身临其境一般,“听闻又是割地,又是上贡,被景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元气大伤,起码此后数年,又不会再有前来侵扰朔北边境的胆子了。”

  “还听闻北戎首领拓拔奕的左臂被景家三公子斩断,日后他们族内恐怕也有动乱,也只有对我朝俯首称臣的地步。而捷报才刚刚传来,圣上就亲封景家三公子为骠骑大将军,日后和其父也都是平起平坐,无人出其左右。”

  谢妧听完心下稍安,她之前一直在担心着自己的景佑陵的事情会影响到朔北的情况,现在来看她原本就不该担心景佑陵的事情,他这样的人,也不会因为和自己的变故而影响到心境,必然是能如前世一般大败北戎于朔北。

  日后他还会如前世一般,成为流芳千古的骠骑大将军。

  ——如此也好。

  这件事楚承平所讲的谢妧心中所想的差不多,她听完以后也并未觉得如何讶异,毕竟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后来,景佑陵和自己这段多出来的,本不该出现的感情,根本不会制约他分毫。

  合该无情无欲,所向披靡。

  谢妧手上拿着叶稷所赠的那只陶制兔子,却突然听到楚承平将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扬,又开口道:“景家两位将军能大败北戎的这件事,自然是很多人都能猜到的,但是我今日要说的这件大事,却不是此事。”

  楚承平一字一句说道:“而是,在传到皇城的那封捷报之中,也有言及景家三公子,在朔北此战当中,虽然斩拓拔奕的左臂于马下,但是自己也同样身受重伤,几乎是危在旦夕,甚至是凶多吉少,听闻整个北境的名医都将前往朔北,为景家三公子医治。”

  “圣上听闻这件事也是大为诧异,将无数珍稀药材快马加鞭送到朔北,就为了救这位少年将军的性命。”

  谢妧的耳边乍然只听到杂乱无章的嗡鸣之声,周遭的声音霎时间犹如潮水一般退却,前世的景佑陵在这场战役之中从未收到过什么重伤,怎么这世就变得危在旦夕了?

  她稳下心神,面上不见任何其他的情绪,“景家的那位将军不应当是战无不胜吗?不应当是从未败绩吗,怎么还会受上这么重的伤?”

  “诶,这谁又知道呢,马还有失蹄呢。”楚承平轻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当真在为这位少年成名的将军惋惜,“听闻景煊将军就此一个独子,大家都是人,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我父亲就曾经说凡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亦都会有软肋。”

  谢策站在旁边,突然直勾勾地看着楚承平,问道:“那景三公子,到底又是因何而受的伤?”

  楚承平被谢策突然的发问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明白他突然的举动到底是何意,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道:“……这,我府上的商队也就有点儿语焉不详,毕竟他们虽然是从皇城回来,但也并未知道的这么详细。但是好像……好像,也有人提起来了一嘴。”

  “但我现在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楚承平将扇子收起,然后用扇骨轻轻地叩击着自己的脑后,眉间略微皱起,大概是当真在想着到底是因何而受伤。

  良久以后,谢妧耳侧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就只听到楚承平扇子叩击在后脑上轻微的声响。

  “——我想起来了!”

  楚承平猛地将自己手中的折扇扣起,突然开口。谢妧听到他的声音,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却又好像近在咫尺。

  “战场之上的事情,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好似就是拓拔奕看出来了景家少将军的弱点了!少将军的左肩之前曾受过伤,北戎的拓拔奕极其擅长步射,景家少将军的贴身近卫不知为何又全都不在,被拓拔奕这么一箭贯穿左肩,少将军却还是坚持作战到了结束,也因此伤口感染,高烧不退。”

  “因为此伤而死的将领不在少数,所以那位少将军,恐怕当真,是危在旦夕了。”

  谢妧只觉得周遭静默一片,左肩受过的伤,是因为之前替自己挡过的那片薄刃,她之前还曾经担心过这件事情会不会对朔北局势有变,却不想最后他依然大败北戎,却也因此……性命垂危。

  而那只不翼而飞的贴身近卫,是因为留在陇邺护送自己前往江南。

  大概无人知道这样的过往,也大概无人知晓,他所做的桩桩件件,是为了自己。

  他分明本来是那样无情的人,可是,怎么又能……做到如此?

  在江南的春风之中,她好像听到了海棠渐次枯萎的声响,也恍然之间后悔了,自己当时怎么就不能将琼月殿的那株海棠留下呢?

  她比楚承平知道得更为清楚,景佑陵左肩的那块伤口距离心口处极近,被一只北戎箭-矢贯穿而过,到现在还高烧不退,在史书所载之中,受了这种伤还能活下来的人几乎是少之又少,所以景佑陵当真可以说得上是……凶多吉少。

  谢妧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最后一次看到景佑陵的时候,她将他拦在弘历十四年的风雪之外,房中是烧得炽热的暖意,而屋外却是冷得好像是陇邺终年不遇的寒冬。

  当日景佑陵的身上沾满了被吹散的雪,而自己当时连一丝一毫让他进来的意思的没有,却不想那日风雪一别以后,自己也或许当真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江南的春意,也永远吹不到朔北的风雪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阿妧就是那位少年成名的将军唯一的弱点。

  我真的很吃那种别人口中的传奇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故事,大概楚承平也不会知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姑娘,就是他口中的那位少年将军,唯一的弱点吧。

第94章 · ?

  朔北的消息辗转到了曲州的时候, 也只说景佑陵性命垂危,也当真如楚承平所说的一样,景佑陵被一只箭矢贯穿左肩, 其余的所有情况, 全都是语焉不详,所有人都并不知情那位战无不胜的骠骑大将军, 现在的境况到底是如何。

  佛龛下亦有不少人在为这位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祈福, 寺庙之中青烟不散,所有人都不希望这位如此出类拔萃的少年折戟于此。

  有人夜长无梦,而谢妧最后一次梦见前世,则是在曲州的春末。

  又是一段她从来都没有的记忆。

  顺治元年秋末,怀明帝谢策登基为帝未满一年,就因为行事荒诞,雍州节度使拥兵而反,这只兵原本远远不及景家和燕家的兵力,但是却又在很快的时间吞并整个南方, 甚至就连燕家亦是如此。

  燕绥远在陇西, 他身穿银色盔甲, 气势汹汹地闯入父亲营帐, 质问道:“拥兵而反,这是天下大势所趋,我知晓, 但是谢妧还在宫中, 还在陇邺,大军压境入宫闺的时候, 我该如何自处?”

  “无知竖子!就连景家现在都已经倒戈,你没看到景煊现在身在朔北, 而傅家压着景佑陵不愿意让他前去吗?”

  燕父冷哼一声,“大丈夫何患无妻!区区一个女人,你居然还想着现在前去陇邺?我告诉你,前线刚刚传来消息,日前怀明帝已经赐婚给谢妧和景佑陵,这算是我们的计划之一,在成亲当日直入宫闺,怀明帝和谢妧都是必死之人,你不可妄动!”

  当年父皇在时,燕家是武将之中的肱股之臣,燕父对于自己亦是疼爱有加,后来谢家就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腐败皇庭,傅家把持朝政,上下所有的朝臣全都是胡乱一气,他不肯留下自己……谢妧明白,也理解。

  这些涌动的人流之中,谢妧看到燕绥那时脸上苦涩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他手拿长剑,身上难得没有穿自己时常所穿的绯色衣袍,银色甲胄的光芒照在他手上拿着的长剑身上,整个人身上都是颓唐之色。

  “父亲……可是谢妧与我自幼一同长大,我知晓她心性,纵然是怀明帝再如何残暴无能,谢妧至少也应当是无辜的。”

  燕绥手中的剑缓缓垂下,“她虽然性子确实娇纵了些,但是我从未见她真正伤过什么人,就算是对于庶妹亦是从未真正下过重手,她当真,罪不至死。”

  燕家虽然执掌陇西,但是燕绥从前在皇城也只是挂了一个指挥佥事的名,对于燕绥来说,也就根本只是一个闲职,他从未想到自己当真要上战场的这一日的时候,是挥剑前往谢妧所在的宫闺。

  可是这天下纷争涌起,怀明帝在位期间几乎是人人得而诛之,燕绥也没想到幼时那个跟在谢妧身后的跟屁虫弟弟,居然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这王朝早已到了穷途末路之际,民间怨声载道,滦州几乎是在起兵而反的那一瞬间就前来投诚,滦州早就因为苛捐杂税而上下有怨,更何况出海的渔民还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皇权式微,外戚专政,改朝换代几乎已经成为定局。

  燕父知晓燕绥的不甘,终究也只是略微叹了一口气,缓声道:“我亦是看着怀明帝长大的,他幼时性子极好,不争不抢,时常冲着人笑,后来还是走上了那条弑父杀兄的道路,我知晓你想保下谢妧,但是此事……”

  “你无能为力,为父亦是,无能为力啊。”

  怀明帝在位期间朝政如此荒诞,更是因章良弼死谏而杀了章家上下满门,其中因谢妧而起的人命更是不下数千,谢妧不死,天下难以平息,哪怕她原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做。

  更何况,在天下众人口中的长公主,还是那个和怀明帝沆瀣一气的无耻之辈。

  “不杀了长公主,这天下悠悠众口难以平息,亦无法以慰死去的数万战士,和多以万数的寻常百姓啊。”

  在陇西戈壁之中,燕绥手拿长剑,双目通红,他连自己的兵力都全无,更不用说对上现在已经在陇邺的朔方卫和雍州节度使的兵,谢氏王朝早及已经是孤立无援,谢妧现在身在陇邺,就已经注定是必死之局。

  且不说自己根本就毫无兵力,对上真正的权势就相当于螳臂当车,而就算他现在当真从陇西赶到陇邺,也早就已经成为了定局。

  当年最后一面的时候,谢妧前来送行的时候还言笑晏晏,虽未踏出宫门半步,可那时她却还是被先帝捧在手心之中的公主殿下,亦是被无数贵女艳羡却又求之不得的尊贵。

  燕绥那时以为,自己前往陇西历练两年,等回到皇城的时候,是会和谢妧成亲的。

  从前景佑陵拒婚的时候,他便知道先帝当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风流轻佻,所以他便自请前来陇西,就是为了历练一二。

  却不想恐怕自己再次前去皇城的时候,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梦境之中的燕绥,谢妧第一次见他全然失去了所有她往日里所见的风流。

  人生之蜉蝣,在强权之下,在民心所向之下,燕绥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当年他纵马过长街,在望春楼中一掷千金的时候,那样声名满陇邺,亦想不到还会有现在这样动乱的局面,乱世之中,人命不过草芥,怀明帝杀孽过重,天下所有人都恨不得将长公主殿下杀之而后快。

  他孤身一人,甚至连燕家都只是筹码,谈何保她于民心所向的利刃之下。

  在陇西的烽烟之中,燕父身材魁梧,将弯刀立于地上,手也随着撑在上面。

  “吾儿少时顽劣,我知你生母早逝,并未管教一二,我知晓你从未沉湎于女色,所以就算是你后来再怎么荒唐,为父也从未置喙。在幼时为父虽然教导你手中长剑不斩妇孺,可现在你我亦只是这乱世之中的浮子,自己的命数尚且看不清楚,又何谈别人的命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