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 第18章

作者:小鱼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燕绥看着站在谢妧身后的景佑陵,神色暗了暗,两人视线交错之际,虽然并未有人置一词,但是却仿佛有金石相击的铮铮之声。

  他落在棋差一着,终究未得圆满。

  谢妧走到跪地的花娘之前,抱琴的姑娘眉眼生得极好,拿着琵琶的那个身段堪称一绝,不愧是望春楼之中的头牌。

  她随便找了个墙边靠着,“你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些,居然就让姑娘家就这么跪在地上。”

  燕绥一时没说话,过了片刻才道:“我倒是没想到殿下今日居然还有雅兴来望春楼。”

  他顿了顿,“……还带上了向来洁身自好的景大将军。”

  在场的人倏地一惊,能被称之为殿下的……

  惠禾长公主?长公主居然会出现在望春楼中?

  听闻燕小侯爷从小就和长公主熟识,在长公主和景大将军赐婚的事情传出去的时候,陇邺还有着不少流言,说是侯爷和长公主怕是有些不妥之处——

  怎么今日他们三位,居然同时出现在望春楼之中?

  景家世代家规森严,景三公子更是出了名的端方,这怕是第一次来这风月场。

  还是陪着长公主一起来的。

  众人心中各有想法,惊疑不定的同时觑着那位景三公子的脸色,只看到他站在长公主的身边,手上拿着一柄剑,面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景三公子,”燕绥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殿下向来喜欢胡闹,来这里我倒是不怎么奇怪,但是听说三公子向来都是恪守家训,想来也不曾涉及这样的风月场,我倒是好奇,三公子怎么就陪着殿下一起来了这里。”

  他说着,挑了挑眉毛,“不过既然是来了这里,那便是客,我自然是没有不招待的道理。”

  燕绥用指节叩了叩桌面,朝着跪在地上的伶人道:“没听见刚刚殿下的话吗?起来继续吧。”

  望春楼之中的伶人平日里都见过不少大场面,皇亲国戚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但是现在若是公主,那还是当真没有见过。何况还是最受圣上宠爱的长公主殿下,难免有些惶恐。

  若是心思灵巧些的姑娘,心中总觉得燕绥对景三公子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不过这也不该是她们这些人应当关心的事情。望春楼之中的伶人相比于宫中歌伎,也丝毫不落下风,还要更加风情万种些。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弹得却正巧是这曲扬州慢。

  谢妧向来都是能坐着绝对不会站着,正巧看得有些倦了,而燕绥的这件屋子里正巧是只有一个主位,她就走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燕绥身边,“起来,站着去。”

  相当的不客气。

  若是寻常的燕绥,必然是会和她争辩一番,却没想到今日十分的爽快,当即避让开了身子。

  谢妧在屋内看个热闹,燕绥却径直走到了景佑陵的身侧,挑着眉毛笑了笑,“出去聊聊?”

  景佑陵抬眼看了看谢妧,倒是一句话也没说,随着燕绥走了出去。

  此刻望春楼的廊道上空无一人,燕绥倚在墙上,“我还以为景三公子会拒婚。毕竟三公子这样的人,风光霁月,我倒是当真好奇,三公子怎么就会娶了长公主?”

  他说这话的时候,姿态算不上是郑重,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望春楼之中常用的熏香是芙蓉花香,燕绥手上夹着一枚金币,这枚金币在他的指间滑动了几番,最后又回到了燕绥的掌心。

  燕绥听到景佑陵缓声说道:“殿下是金枝玉叶,我想要求娶,应当也是人之常情。”

  景佑陵说着,又侧头,“侯爷似乎总是对这件事情相当关注,知道的是因为侯爷和殿下两个人自幼熟识,若是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和八方客之中的舆论,有些渊源在内。”

  “这些对殿下名誉有损,侯爷若是自己不在乎,也应该顾虑殿下的声誉。”

  景佑陵点到即止,燕绥缄默片刻,却突然冷不丁地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三公子是那种对这些都不太在乎的人,没想到今日一看,原来还是有些在意的。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介意将话再说的明白一些,谢妧向来不喜欢景家那些条条框框,所以我断言——”

  “你们的姻缘,只怕是长久不了。”

  景佑陵闻言倒是一点儿怒意都没有,他听到这句话,垂着眼睛看着燕绥,“长久不了?就算是长久不了,那也和你燕绥,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向来待人冷漠,还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绝的话的时候。

  燕绥嗤笑一声,“谢妧带着你来望春楼找我,你不觉得倒是有几分意思吗?”

  景佑陵抬眼看着燕绥道:“六月初八,到今日,已经不足十日了。”

  ……

  谢妧听了一曲扬州慢,觉得这望春楼不愧是陇邺的销金窟,这里的姑娘个个千娇百媚,嗓音也大概是来自江南,吴侬软语,唱到人的心里去。

  她出门得急,倒也没带什么赏赐,就只得让燕绥先记着,要将这几个姑娘一一赏赐了。

  谢妧踏出门,就看到景佑陵和燕绥站在一起,两个人面色如常,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见她出来,燕绥首先挑挑眉毛问道:“这些儿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伶人,怎么样?”

  谢妧拊掌,“怪不得你平日里就喜欢来望春楼,我瞧着那个绿萝姑娘,那个嗓音当真是好听。”

  ……

  马车即将驶进仙武门,谢妧今日到处逛逛,实在是有些累了,一路上连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加上今日起得很早,所以就靠在马车上这么眯了一会儿。

  直到马车稳稳地停在宫墙之外,景佑陵唤她一句:“殿下。”

  谢妧这才堪堪转醒,景佑陵一直送她进了仙武门,她道:“剪翠现在在仙武门内等我,况且现在禁卫军就在不远处,就不必送了。”

  在她即将踏进宫墙之内的时候,景佑陵站在她身后突然开口:“殿下。”

  谢妧顿步,回头看他。

  今日的日头原本就极好,所以哪怕是在日沉的时候,余晖也格外的浓稠。日暮时节的光将他的眉眼和衣袍都染了些颜色,他就这么站在宫墙之外,站在陇邺的纲常世间之中。

  谢妧看到他的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

  他这样的人拿着糖葫芦大概都会有些奇怪。

  这么一个看着冷清的人,却拿着一个小孩子喜欢的吃食。

  景佑陵将手上的糖葫芦递给谢妧。

  谢妧看着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了解过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遣怀》

  阿妧:冰糖葫芦就想哄我?冰糖柚柚差不多!

  柚柚:啊?

第24章 · ?

  十日的光景转瞬即逝, 五月到六月,恍然只是一瞬而过。

  弘历十四年六月初八,宜嫁娶。

  谢妧今日睡得有些囫囵, 梦中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情全都交杂在一起, 而梦境的最后,是谢策双目赤红, 状似疯癫地对她道, “长姐,我亲手杀了父皇。”

  她也在这时候骤然惊醒。

  宫灯一夜都未关,昭阳殿外现在也还是一片红色的灯盏,大概是因为长公主殿下的大婚,所以宫中昨夜开始就一直在筹划,到处都有侍女们在走动,有些细微的声响。

  长公主大婚是陇邺城近些年来数得上号的大事,所以这般被隆重对待,倒也算得上是自然。

  谢妧敛眉朝着桌案上走去, 随手倒了一杯水润润喉咙, 这才感觉喉咙之中的滞涩感稍微好了一些。也在这个时候, 剪翠在外面略微叩了叩门道:“殿下醒了吗?娘娘现在已经过来了。”

  现在才刚刚天色亮了些, 没想到傅纭这么早就过来了,估计怕是谢妧在今日也起迟,这才这么早就过来。

  谢妧还未答, 傅纭就径直进了来, 身后跟着一大群乌乌泱泱的女眷,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 上面搁置着各种各样的物件。

  “已经起了?”傅纭有些惊讶,“今日还算是上心。既然是起了, 现在也差不多开始收拾了,别到时候着急慌忙的,落下了什么,这兆头可就有些不好了。”

  这些女眷当中有些是妆娘,也有些是打下手的宫娥,而站在最前面的则是一个头戴着抹额的老妪,老妪看着慈眉善目,虽然看着有些年纪了,但是却十分有精神。

  这位老妪是陇邺城中相当有名誉的喜娘,听说在她手下出嫁的姑娘,各个都是美满幸福,家宅无忧。

  原本这位喜娘因为年事已高,已经不再送新娘出嫁,但是傅纭特意从宫外将她请来,这才使得让她来主持谢妧的婚事。

  谢妧被人簇拥着在铜镜面前坐下,她霎时间觉得有些没有实质感,这一世,她怎么会重蹈覆辙嫁给了景佑陵,还是前世,当真只是她的一场梦,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想都是无果。

  只是那些溢美的话语,其实和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有些妆娘手上拿着胭脂,从妆奁之中又拿出螺子黛,赞道:“奴家看着长公主殿下就是个有福气的,再加上嫁的都是素来盛名在外的景三公子,这两个人在一块儿,只怕是要让陇邺的其他贵女和公子给羡慕坏了。”

  旁边的人自然也是不甘落后,赶紧接着道:“这可是嫡出的长公主,那些其他的贵女哪有资格和长公主殿下相提并论,况且这桩姻缘可真是天作之合,其他人只怕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层层叠叠的嫁衣套在身上,惹得肌肤有些冰凉,这件嫁衣和前世那件比起来,华丽或许有些不及,但是相比于前世那件,这件谢妧要更加喜欢,大概因为是前世那件嫁衣所沾染的罪孽太深。

  前世那件虽然华美,但是毕竟是换了几批人做的,难免有些地方做工不一样。

  而这件是谢东流早就开始着手准备的,所以自然是要更加协调些。

  谢妧一点一点看着自己在妆娘的手下逐渐变得更为容光焕发,而在最后,剪翠才从匣子中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一个托盘,在这个托盘上面,是一顶凤冠。

  在场的人见到这顶凤冠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凤冠,就算是比上当年傅纭嫁给谢东流的时候的那个,也丝毫不落下风。

  陇邺寻常姑娘家成亲之时也可以穿戴凤冠霞帔,但是规格还是有着一些规定,按道理来说应当是没有人能越过帝后大婚之时的凤冠的。

  但是谢妧现在的这个,显然是逾越了祖制的。

  长公主的荣宠之至,果然是名不虚传。

  妆娘将谢妧鬓边的发略微理了一理,然后才将这顶价值连城的凤冠端端正正戴在了她的头上。

  “长公主殿下这样金枝玉叶的人,往后的日子也必然是平坦顺遂,往日无忧的。”

  傅纭原本正在玉椅上品茗,刚刚吹了一下茶叶沫,然后看到此刻的谢妧,原本紧绷的面皮才终于有了些笑意。

  “阿妧。日后嫁了人,可不能在和从前一般妄为,凡事前先三思,千万不可再胡闹。”

  前世她身穿婚袍坐在昭阳殿之中,身边的一个亲眷都没有,而现在起码傅纭和谢东流都还在世,不像是前世那般结局。

  前路倒也并非是一片黯淡,她必然不会让事情如同后来这般发展,这么想着嫁给景佑陵也并不是一丝好处都没有。

  只要身在陇邺的权力漩涡之中,只要不远离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但这场婚事,大概也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等到谢策长大,她就可以和他一起离开陇邺,到时候自然和景佑陵再没有任何关系。

  她将这一切都算得这样好,又想起来景佑陵那时递给她的一串糖葫芦,那糖葫芦她一直都没有再动过,只放在了妆奁里,和那些珠翠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只因为她那时候突然想起来,在从前的时候,景佑陵也曾经给她送过这么一串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