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第一钗 第7章

作者:风储黛 标签: 天之骄子 爽文 打脸 穿越重生

  两人是总角之交,青梅竹马之谊,萧云回也不希望彼此因为其他人而疏远。虽然姬嫣已经是太子妃。

  姬嫣不说好,只低头款款行礼:“那我先回了。”

  她珍之重之地抱着琴谱,登上了回宫的车马。

  这琴谱是萧也私藏,上古遗传,珍贵异常。姬嫣在音律上颇有研究,因此对古琴谱很感兴趣,从前在家里时就爱搜集这些,不过姬家能找到的上古乐章已经不多,像今天萧也如此大方的出手,就比她以前接触过的所有古琴谱还要多了。

  抱着这么一叠真迹,姬嫣唯恐失手弄破,谨而慎之地将其放好,直至回到东宫。

  谁知才迈入东宫的殿门,便见到匆促而来的一名宫女,告诉她:“太子妃娘娘,您可回了,今日、今日殿下回来了。”

  姬嫣有些吃惊,但因为早就得知了消息他近日返回金陵,便只惊了小片刻,问道:“殿下人呢?”

  宫女无比懊恼地道:“怪奴婢,殿下回来之后问奴婢娘娘去了哪,奴婢、奴婢……就照实说了。殿下知道之后,很是生气。”

  她神色见自责万分,姬嫣见了,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殿下生气,也只会生我的气。”

  她将琴谱交给叶芸娘放好,便回了瑶光殿。

  姬嫣有那个自知之明,她本来就不讨王修戈的喜欢,成婚那时他就对她万分嫌弃,现在大半年不见,一回来她便不在东宫,太子应当更讨厌见到自己了,现在凑到他面前去,只会惹来一身的嫌恶。

  希望今夜风平浪静,他不要过来。

  回到瑶光殿沐浴净身,姬嫣更换上薄薄的一身软烟罗丝织寝衣,回到寝殿,吹灭了灯,预备就寝。

  屋子里静悄悄的,很黑,只有弦月略显苍白的蒙蒙微光照在纱窗上。

  当她走到自己的榻前,素手轻挑帘帷之际,蓦然,一只指骨修长有力的手穿出来握住了她的手腕,收力,合拢,姬嫣惊呼了一声,像风筝一样被扯进了床帐朝前扑去。

第8章 沐浴

  雪山摧折,玉波摇颤。

  这一次他可没饶过她。

  雨打娇花,嘈嘈切切,经得半夜过去,便只剩下红翻翠骈,满地凌乱。

  姬嫣仿佛死了一遍,又被生生地从地府门前拽回来,嗓子哑了,一双水眸也愈加清澈可怜,透着无辜。王修戈不肯亲她的嘴唇,她早发现了,他不喜欢亲她的嘴,就算穷凶极恶的时候,也不会。

  现在她就剩下还在像鱼儿吐气的嘴唇尚是完好无损的,也因此,柔弱地哼了两声,无力地哭泣着。

  王修戈的面近在咫尺,他在她的上方,凝视着哭个没完的女子,终于失了耐心,左手掐住了她的下巴,皱了眉头道:“你哭什么?周公之礼不是你向孤求来的么,自己求了就受着,有什么好哭。”

  姬嫣想,她是求了,但也就新婚之夜,后面她可再也没想领教,如果有这个心思好教她天诛地灭,他如此不喜欢她,讨厌她,何必又勉强自己行事。

  她不肯说话,小脸轻轻往旁边歪过去,躲避了他目光的探视。

  姬嫣晓得,他的目力极佳,夜里也能看到东西,总是能精准找到该掐的任何地方。她不想被王修戈发现自己脸上的一丝丝埋怨。

  王修戈见她这模样,反而感到可笑,掐她下巴不松,声音凉了几分:“去见了萧云回?”

  没等她回话,又嗤了声:“你们什么关系?”

  姬嫣自诩光明正大,事无不可对人言,听他有一种质问捉奸的口气在里边心里便不舒坦,道:“妾与世子只是童年时的交情,也不是私下见面,是因为想与他讨教琴技才过去的,她送了妾一些古琴谱。”

  “孤对这些不感兴趣,”王修戈冰冷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口吻强迫冷硬,不容拒绝。

  姬嫣听了很憋闷,可是却不能拒绝:“是,臣妾知道了。”

  王修戈眉峰折痕更深。

  她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在烈帝面前的模样。不过也只是短短那么一瞬。

  王修戈翻身从他的榻上坐起,拨开帘幔,朝外喊道:“来人。”

  瑶光殿伺候的宫人,连同叶芸娘在内,都一齐涌入。

  王修戈趿拉上木屐,端坐床边,平声吩咐上水。

  叶芸娘就明白了了,只是透过影影绰绰的纱帘往里一瞧,只见到一道横卧的身影,也没有声儿,叶芸娘暗暗惊疑不定,不知道这天杀的太子又对自家娘子做了什么,这会儿连声也没有,他又叫了水……

  娘子怎么说也才十来岁,禽兽。

  但这大半年来,因为在深宫之中讨生活,算是寄人篱下,叶芸娘光是吃饭漏米粒儿的破嘴就教娘子叮嘱了无数回,现今已不会再话不过脑。

  老实说,他们姬家家大业大,更何况黄帝嫡系后裔,要不是这太子相中了,娘子就算是给楚王、益王他们当王妃,他们都还看不上呢。家主夫人选中她来伴随娘子入宫,本来也就是看重她性子泼辣又护短,不会让娘子在宫里受什么委屈。

  回头她回了娘家,一定到家主和夫人面前好好告这太子一状,竟将自家金尊玉贵养大的娘子这么轻慢地对待。

  叶芸娘光在心里就骂了王修戈一百句了,明面上却只能听话地去传水。

  少顷,水叫了过来,宫婢要伺候太子和太子妃沐浴更衣,被王修戈叫退:“都退下。”

  她们只好退出了寝殿,将门关上。

  王修戈仍旧那般山凝岳峙地坐在床边,沉默不知多久之后,他转过头,对帐中歇卧着的女子道:“不出来浴汤?”

  姬嫣一动不动的,没有回话,恍若未闻。

  王修戈轻笑了声,这笑声意味不明:“你们姬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就是送进东宫当孤的花瓶么?连解闷都不会?”

  “……”

  终于,帐子里动了。

  浑身无力,犹如烂泥一滩的姬嫣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咬着牙道:“臣妾不是来花瓶的,也不专程给殿下解闷。”

  王修戈嗤笑:“那是什么?”

  姬嫣不卑不亢地道:“是太子妃。臣妾想当好殿下的太子妃。”

  王修戈右边眉梢上挑,再一次握住了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太子妃要怎么当?知道自己的分内职责所在么?”

  姬嫣愣了下神,便见到他起身从四折水墨烟雨屏风后的净室走去,透过薄绢绡的屏风面能见到,他伸展了双臂,热雾氤氲,将那道袖长挺拔如竹的身影有所模糊。

  王修戈微微侧目,并没有回头:“还不过来给孤宽衣,难道太子妃想让宫女代劳么?”

  其实,太子妃手则伏内侍事无巨细地提点过,只是他一走就是大半年,姬嫣在东宫无事可做,袁皇后对她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加上疫病的事,皇后忙着宽抚烈帝还来不及,就不会给她找不痛快,日子平静得,姬嫣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也是在王修戈离开金陵的这半年里,姬嫣无聊的时候瞎琢磨,细复盘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涓滴,从中倒是领会出了一点精神。

  那就是,在那天洞房花烛之前,太子殿下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

  这点,她早就旁敲侧击地向伏海求证了。

  伏海不肯多言,只说殿下从不让宫女伺候,姬嫣就明白了。

  那个白盏菊背后的故人,值得太子守身如玉。

  现在是因为娶了妻,所以才有她能够破例。

  在太子的心中,这种破例是对一个女子的恩赐。毕竟,现在就只有她有那资格能够近他身。

  不过姬嫣想想,心里只感到悲凉和讽刺。

  眼前人,要如何胜过一个已经不在,却又无处不在的人?

  那恐怕是永远也不可能吧。

  姬嫣绕过屏风,从身后靠近他,虽然思绪重重,可如此直面为他宽衣,脸颊终是忍不住泛起红晕。

  她做得很好,不动声息地便替他将衣衫解开了。

  王修戈低头,试了一下水温,对她道:“自己也解了寝衣,进来吧。”

  姬嫣抬起头,一愣。

  王修戈下了水,迟迟等不到她动静,扭过头,却见薄雾隐约间,她还在呆在那儿发愣,便不禁沉了脸色,“还不过来?”

  姬嫣只好从命,但她不敢像他那样奔放,给自己留了几件衣裳下水的,王修戈背靠浴桶好整以暇地观摩她的窘态,将她一切尽收眼底,姬嫣却不敢看他,偷摸侧过身,从旁浴架上取了条毛巾,蘸了水给自己擦身子。

  她擦得又轻又快。

  王修戈忽然道:“日后,不可私下见萧云回。”

  姬嫣终于反问了他了一句:“为什么?”

  王修戈敛容,“不许打听。”

  姬嫣便又暗暗忍住。

  他既知道自己和萧也是多年的交情,不给个理由就要强迫她断了与朋友的关系,实在是霸道,蛮不讲理。

  王修戈知道她心中不服,但他不能说,近来萧家的动向,隐隐有向袁氏和楚王靠拢的趋势,与萧也来往无论对太子还是两头不靠的姬家,都不算是什么好事。但,这还仅仅只是捕风捉影,尚未有确凿证据指向,轻易地撂下脸子,等同于将萧家推远。

  这个太子妃实在不够聪明,对她应当有所保留。

  “听话,过些时日孤腾出空来,便带你回姬家。”

  他用一种仿佛抛出了巨大赏赐,好像姬嫣应该知足并感恩戴德的语气说道。

  她没有告诉王修戈的是,在他不在金陵的这大半年来,他一封家书都没捎回来,她便也没给他寄过一封信,她只要能出宫就一定回娘家。

  连烈帝都不会阻拦。

  “是。”

  王修戈感觉面前的女人虽然恭敬顺从,神色温和,可是说话的语气很漫不经心,便如同,压根未把他的话放在心底。

  她难道觉得自己很贤淑么?

  一早,王修戈上书房处理积压的公文。

  北夏自前朝拥兵立国,一直是大靖的心腹大患,近年来不断扰边,侵夺百姓财物,抢掠妇孺儿童,与北夏交战多年,在边境太子有自己的据点,从各个据点传回消息,近来太平,仅只一些细微摩擦,是两国积怨已深仇恨难泯的缘故引发,但均已被镇压下来,殿下不必分心,且留在金陵。

  一方面,太子北征是为了稳固手中的兵权,制衡袁氏与楚王。

  一方面,是借用一次又一次的胜仗获得皇帝的倚仗,虽然烈帝偏心袁氏与楚王,但从王修戈踏进东宫的那一日开始,所有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直到现在皇上绝对没有动过哪怕一下易储的念头。

  从奏报看下来,太平无事,但王修戈总觉并不简单。

  不知不觉,日影下帘,已是晌午。

  感到有些微口渴的王修戈恍然间回过神,手背无意碰了一只瓷盏,发出清脆一声。

  他抬眸,左手揭开了盖,只见里头盛着一杯早已冷透的茶,茶水已经褐黄发黑。

  “伏海。”

  他朝外喊了一声。

  伏海应声走了进去,要为太子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