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992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四爷一扫,那是一张包含了北国、中原和江南的巨大的版图。他的手伸过去,顺着起伏的曲线挪动,长长的叹了一声。

视线挪回来,看到一张王朝更迭的曲线图。

文昭帝知道,这孩子是看懂了。他叹气,“一边是太祖渴望实现的广袤疆域的江山图,一张是这天下眼下的难。江山图很远,眼下的难很近。近处的难解决不了,何谈其他。这是太祖留给后人的期盼!度过眼下的难关,治理好这么广袤的江山。咱们金家继承了这江山,但谁都知道,这江山是陈姓得来的。若是不能叫太祖的愿景得以视线,儿啊,伯父他日到了那边,何有颜面面对我寄以厚望的舅父呀。”

四爷沉默了,良久。

文昭帝就说,“你说的对,这天下最苦的差事就是做皇帝,天下最难的差事就是做储君。既然是苦难,朕得选一个能扛得住这份苦难的继任者来。你有韧劲,你有此心性,德堪其位,此乃天下之幸。德若不配位,那才是灾难。朕叫你做这个储君,要你做这个储君,你就要开东宫,将这个储君给做的扎扎实实的。”

四爷去跟文昭帝说什么,桐桐也不知道。

她跟皇后在暖房里!

暖房里的各色花卉开了,芍药、牡丹竟是在这个季节错开季节开放了。

桐桐虽不会造型,但怎么能把这些东西伺弄的好,还是会的。她拿了剪刀,帮着皇后将一盆一盆花上不该存的枝条修剪了,有些花剪下来才会更好的开花。

她就一一都剪下来,而后放在托盘里。

皇后坐在边上插瓶,把伺候的都远远的打发了,这才道:“东宫储妃,虽不是皇后,但却得处处以皇后的要求约束自己。我也知道那个位置之难,不能当家做主,却人人都以君王之要求要求你们。君王若是越界了,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大臣是不敢说的。可做储君,稍微有些差池,弹劾的折子就冒出来了。朝堂是个复杂的地方,本就得小心谨慎。更何况自此之后,东宫的周围必回绕着心怀各种鬼胎的人……东宫之难,翻开史书,就已然尽知了。”

桐桐就笑,“母后既然知道,何不拦着皇伯父?雍王府都布置好了,不能去住,当真是可惜的很。”

皇后将白芍药插好,这才叹了一声,“此六子中,唯有四郎有雄主之资,这是你皇伯父亲口说的。他说大郎是明主,然不是雄主。大陈需要雄主方能度过难关!他说,太祖选了他,他若以私心选储,便对不住故人呀。”

原来如此!

这倒是叫桐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只得道:“回头我会跟四郎说的!皇伯父期望如此之高,他怕是要诚惶诚恐的。”

皇后摇头,“那是他跟你皇伯父要谈的事。我是担心你。”

桐桐不解,“母后担心我什么?”

“皇后的位子没你想的那么好做!”皇后看着手里的花,“就如同手里这朵牡丹,风来了,得不摇不摆;雨来了,得摘了花瓣出来,给别人遮风挡雨。等风雨过去,你得小心的将缺了花瓣的地方偷偷隐藏起来,叫人看着,皇后还是那朵富丽堂皇的牡丹。”

桐桐就笑,“有您这朵牡丹在,我不怕!您和皇伯父的寿数且长着呢,有您在我上面遮风挡雨,我怕什么?”

皇后摇头,看着这孩子,却没再说其他。

玩了半日,等送桐桐走了之后,皇后站在宫里,目送桐桐很久很久。

郭道生低声道:“娘娘,郡主以后会常住东宫,相伴的日子在后头呢。”

皇后不是看这个,是觉得——有些不忍。将一个自由自在的孩子,关在东宫,过板板正正的日子,有些心疼罢了。

林克用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这婚事再不想想了?许是除了四郎,还有更好的少年?”

“天下的太子只一个,想来找不到第二个能做太子的少年了,换不了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

桐桐就嘟嘴,“那您当初干嘛不拦着?”

林克用难得的严肃了表情,“儿啊,为父私心里,也想将太祖打下的江山,交托到一个能继承太祖意志的人手里。”

桐桐就纳闷,“爹爹何以觉得四郎便是这个人呢?”

林克用看着桐桐便笑了,“不仅四郎是这般之人,我儿亦是这般之人。”

桐桐心里一跳,还想着,莫不是林克用看出了什么。

林克用却说,“每次谈及太祖,你和四郎的神情都跟别人都不一样。每次谈及太祖定下的规矩,也只你和四郎眼里的神情叫人知道,你们有多认同。你看似散漫随意,但其骨子里却倔强执拗;你淡看世事,可其实将有些东西看的极重;你口口声声不理朝堂事,但为父知道,看天时,查雨量,你从来就没间断过。”

不是,我看那些东西,不是那个意思。

“可你忧心了,发自内心的忧心了。”林克用看着她,“下雪了,雪大了,要遭灾了。你连着茹素多日,为何?”“我……”

林克用看着桐桐,“我儿胸藏天下,悲悯众生。我儿待人以宽,有情有义。那么,我儿看重的四郎,一定心底有一块地方是软的。为父常忧心,一忧这天下传承;二忧德高者却屈居人下。”

桐桐被说的,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林克用,“爹爹,我……其实是更忧心你。”

忧心为父甚?

“我若住王府,则把爹爹带在身边。可我若住东宫,爹爹何处安身?祖父母回京城之后,府中定是人多事多,您久不与人共居,日子可怎么过?”桐桐就道,“爹爹,儿不放心你一个人呀。”

林克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莫担心,这事爹爹去办。”

能怎么办呢?

林克用去找文昭帝,“自有大陈以来,还未曾设有东宫。”

对!朕这不是正想着,东宫该把哪里辟出来吗?

林克用朝东边一指,“东盛宫,那地方就不错。”

文昭帝在图纸上点东盛宫,“是不是有些空旷了?”

当时规划的地方很大,但是后来没银子盖了,地方够用之后,那边的房舍最多只盖了一半,剩下的挖成了湖泊,挖出来的土成了土山,这些年只是简单的打理着。因着紧挨着前朝,后宫都少有过去看景色的。

把那里规划出来?

林克用就说,“只那里需要改动的最小,要扩充还有充足的地方。”然后又从两个地方点了点,“从这个开个门,与内宫便不远了。从正门而入,又独立于内宫,见外臣也方便。宫中还有比这更好的地方。”那倒也是。

林克用也道:“您再叫我给太子做先生,敦促太子念书。”

为何要做这个官?

“只有做了这个官了,臣弟才能想住东宫便住东宫。岳父跟着女婿住,不合适。可先生跟着弟子住,却是合适的。臣弟不想回了,就住前面。夜里想找兄长喝酒长谈了,我们兄弟见面岂不方便?”

文昭帝便笑,“舍得桐桐做储妃了?”

林克用又叹气,“她做储妃……合适!那小嫩肩膀,舍不得她扛事,但她其实能扛事、敢扛事。”说着,嘴一瘪,“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她舍得离开我这个爹爹,却舍不得离开四郎。四郎能换个储妃,可臣弟又换不得女儿。不依着,又能如何?”

你要答应,那朕可就赐婚了?

嗯!赐婚吧!至于什么时候成婚,那就得看他这个太子什么时候把麻烦给清理了,定下西南韩家的回来时间了。只要时间定了,再定婚期。我家大兄回京城之后,再给完婚便是了。

于是,文昭帝便赐婚了。

然后四爷便懂了,婚期不在别人手里,而在自己手里。

所以,那些老臣留着过年吗?

不用了!

做了太子之后,身边没了桐桐还就真不行!

第1074章 天地情怀(92)

东宫还在修整, 东宫的属官还不曾配备齐全,甚至于太子的册封大典还没有举办。但是太子已经上岗了。

御书房的配殿,是留给东宫暂时办差的地方。

天太冷了, 东宫的修整需要时日,而今寒冬腊月的也无法动工。

既然没有东宫,那给了属官,叫属官去哪里办公呢?

考虑到这一点,那册封大典就不得不朝后挪。

但既然有了太子,那太子就得出现在大臣面前,得开始办公了。

可距离皇上这么近的, 谁去太子那里做什么?还不够打眼的呢。

一个上午,配殿里都冷冷清清的, 并无奏报。

文昭帝得空了问吕城:“内阁未曾递折子过去?”

没有。

文昭帝就皱眉,但还是没言语, 回头看他的折子去了。

吕城低声问说,“要奴婢去提点几句?”

不用!路得他自己走。

四爷看了一上午的书, 被晾一上午。

大殿里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殿下的笑话呢。

四爷心里叹了一声,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总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的。

他点了点桌上的匣子, 看石坚:“你去内阁, 将这个匣子交给内阁。只说,内阁总揽赈灾事务, 知道朝廷之难,此乃抛砖引玉之策, 请诸位大人斟酌。”

石坚看了那匣子一眼,他双手捧了, 而后带着人利索的办差去了。

内阁诸位大人在差房里忙着呢,结果石坚就找了,“太子殿下有口谕——”

内阁各有各的差房,而今这一嚷嚷,上下的属官敢不把内阁都给通知了?那是储君呀!

程翰作为首辅,急匆匆的出来,等人员到齐了,才带头跪下,等着宣旨。

石坚学着吕城的样子,“太子殿下有谕,内阁总揽赈灾事务,知道朝廷之难,此乃抛砖引玉之策,请诸位大人斟酌!”说完,将匣子往对方手里一送,“诸位大人请起,东西已转交,告辞。”

说完,真走了。

程翰捧着匣子,心说,这是出了什么主意呀,还跟锦囊妙计似得封存的这么严实。

五位阁臣聚在一起将匣子打开。可心里怎么想呢?这位被晾着的,不知道该怎么亲近的储君送来了这个东西,怎么说呢?

太急切了!

好歹安安静静的,等东宫一切尘埃落定了,再折腾也不迟呀。

说实话,这么一来,就落了下乘了。隐隐的,对这位太子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万胜万大人跟着去过辽国,其实觉得这位殿下是挺沉稳的一人,怎么这回这么沉不住气呢?他催促,“既然是东宫之策,怎可等闲待之?程大人,先看看再说。”

是啊!先看看再说。

程大人是首辅,只能由他来打开。

匣子打开了,里面是一沓子纸张,瞧着眼熟,取出来,是银票。

数了数,十三万四千八百五十两。

按照皇子的俸禄,这些年俭省着开销,也剩不下这么多呀?除非把赏赐也都包含在内了。瞧!有零有整的,叫人觉得太子的兜里肯定不足五十两银子。可是,赈灾……这点银子够干嘛的?

才要这么说,可紧跟着就觉得不对。内阁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觉得事情不好办了。

人家太子的口谕上说了:这是抛砖引玉之策,叫内阁斟酌着办。

这里没有计策,只有一沓子银票。银票是哪里来的?是太子个人的私产。

所以,计策是什么呢?是叫大家都掏腰包吗?

不能这么办呀!这么干是要得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