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916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桐桐没贸然帮忙,只在边上陪着。贵太后就笑,“我包的不好,膳食做的也不好吃……但他总能吃完,也总夸我做的好吃……后来,就做的少了。而今,也只能过节的时候做一次,供奉给他吧。”

她做的有条不紊,包好了,生火去煮,粽子小小个的,很好熟。也就是闷一锅饭的时间,米香竹香充斥在小小的厨房里。贵太后挑了两个剥出来,夹给四爷一个,再夹给桐桐一个,“尝尝,熟了没?”

一半的米一半的红枣,红枣浸透了糯米,香甜极了。

桐桐不住的点头,“好吃!”

好吃便好,贵太后用盘子端着,去了正屋。

正屋里跟一般的农户摆设并无不同。她把粽子摆在桌上,又从篮子里取了雄黄酒,“粽子是你爱吃的红枣粽子,酒是端午的雄黄酒,我知你不喜雄黄之味,不过过节了,喝一杯也无妨……”

屋里静悄悄的,无一人应答。

桐桐和四爷就退出来了,退的远远的,过节了,她想静静的跟丈夫说几句话而已。

贵太后听到动静,却没回头,而是倒了两杯,她自己喝了一杯之后才道:“你去了这么些年了,幸而咱们家的这几个孩子还不错。快了……快了……等你的大仇报了,我便去找你去!你看,那么些人家都进宫了……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家进京的……有忠和有义这俩孩子呀,怕是快动手了……你走了,还有他们……还有他们……”

一顿饭的工夫,贵太后出来了,径直往棉花地去了,她说两人,“回去吧,不是有宫宴吗?去吧!我不爱热闹,就喜这里。”

桐桐问说,“不是长公主进宫了吗?您……”

“她早忘了家在哪了!”贵太后蹲下拔了棉花地里才冒出来的草芽,“叫她等着吧!”说着催两人,“去吧!小孩子家家的,得多往人多的地方去。赶紧的,若不然赶不上宫宴了。”

愣是把两人催出来了!

再回宫宴上,除了青芽和石坚着急着找人,也就是皇后和三公主朝自己和四爷多看了几眼。

她坐回了她的位置,喝了一口蜜水,就有宫婢端了樱桃来,低声道:“郡主,大皇子妃在侧殿,请您过去一趟。”

吴东珠?

你叫我就得去呀?看在大皇子的面上帮她?那她还不得赖在自己?外面的事跟宫里的事可不一样!外面的事是大事,而宫里的事,再大也有限。皇后不是吃素的,她那亲婆婆萧贵妃也不是好相与的!真要是事大且急,找她婆婆多方便呀,找自己?怎么想的?

她也没说不去,只是起身,从文昭帝和皇后身后绕过去,惹的好些人都看这没规矩的姑娘是谁。然后下面都嘀嘀咕咕的,就是那个很跋扈的林家女郎君,瞧见了吧,就是这么的没规矩的。

文昭帝余光扫见了,没管,还跟枢密使很热烈的讨论,“等城外的河道疏通了,也好去赛龙舟……”

那边桐桐弯着腰溜过去,边上就是大皇子。她蹲在大皇子边上,“大兄,嫂嫂说她在侧殿,叫我过去一趟……”

大皇子皱眉,“你坐到母后身边去,谁叫也别出去。我打发人去看看便罢了。她的事你不要管。”

好的!她又原路返回,猫着身子从帝后身后过,然后坐在皇后身边去了。

皇后眼里带着笑意,拿了桌上的鲜桃给她,“温泉庄子上的,稍微早一些,能吃了,你尝尝。”

然后桐桐可乖巧了,哪里也不去,就坐在皇后的侧后方捧着桃子小口的吃着。文昭帝瞄了一眼,示意吕公公把桌上的点心也给桐桐送过去了。

桐桐干脆盘腿坐下了,手里捧着桃子,腿上放着一盘子点心,一边看着下面偷着打量她的人群,一边怡然的吃她的。

扭脸瞧见四爷桌上也没桃,就伸手又从皇后的案几上摸了一个,然后给揣怀里了。

韩嗣源一个劲的比划,桐桐拿着吃了一半的桃子比划了一下,他不住的点头。桐桐又摸了一个桃子继续往怀里塞。

四公主早眼馋那桃子,才下来的鲜桃,拢共就那么几个。贵太后一篮子,太后有八个,皇后只五个。结果三个都被林三占了。她也起身,悄咪咪的过去,她不敢拿皇后桌上的,伸手就从桐桐那里抢,一个摁着一个,两人你来我往的……

文昭帝朝这边看了好几眼,皇后把桌上的两个给了四公主,四公主拿去跟五公主分了,这才作罢。

萧贵妃的脸憋的通红,才还跟裴家说自家四公主最是矜持,结果就闹两小儿当殿抢果的闹剧。原指望在裴家给小四选个夫婿的,现在呢?这么多世家子瞧着呢,谁家的儿郎愿意娶公主?

四公主扔给五公主一个,坐好后马上就啃起来了。找世家出身的驸马?自家母妃是糊涂到家了。总说自己不懂事,可真正不懂事的是谁?

没发现吗?父皇看世家的眼神是冷的,但是瞟向林三的眼神是带着笑意和赞赏的。林三精的很,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着,必是有什么目的的。

高贵妃在那边跟范阳卢氏的一位夫人说,特别的热切,“卢家七公子的名声,本宫在深宫也知道的……那般风采卓然的儿郎,也不知道婚配谁家呀?”

结果人家这位夫人说,“七郎命格奇特,需得八字相合的女子才能相配。倒是我家五郎,也该到了婚龄了……”

高贵妃:“……”明明刚才是你暗示你家的儿郎都没婚配,分明就是可选着来嘛!那我当然要给我家小五选一个最好的。卢七长的颇为美艳,小五不止一次的夸过,她也想叫女儿随了心意,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结果人家不接茬了。卢家五郎……长的五大三粗的,莽夫一个,我家小五可看不上。

她感觉到了,皇室和世家想缔结姻亲,怕是有点难。好的人家不送来,稍微差一点的,咱又不是很想要。

于是,她带着几分委屈的看文昭帝:他们怎么能这样?!

文昭帝心中冷笑,宴请你们,表示要联姻,你们就立马觉得这是朕不得不跟你们妥协。于是,得寸进尺了,觉得这样的皇家就该鄙薄……那就鄙薄吧!

他哈哈哈的笑着,夸了这家的儿郎又夸那家的儿郎,好不热闹。

正说的热闹呢,便有一位宫人急匆匆的进来,走到了文昭帝和皇后身边。桐桐挨的近,她听见这公公说,“大皇子妃跟崔卢两家的女郎君起了争执……命人掌了两家女郎君的嘴!”

皇后愕然,文昭帝也很意外。

桐桐恨不能把下巴从地上捡起来,吴东珠……真的是,要了亲命了。人家是请到宫里的客人,你是主人……怎么能叫人掌嘴呢。

要知道,崔卢这样的世家大族的女郎君格外的贵重。

唐朝结亲,都说是娶妻当娶五姓女。像是唐朝的宰相薛元超,他说他这一辈子有三件遗憾的事:其一,没能进士晋身;第二,没能娶上五姓女;第三,没能修国史。

唐朝的科举录取比例低的很,又主要面向寒门,薛元超觉得没考很遗憾!他出身河东薛家,也是世家,但这样的世家都得在五姓之下低头,没娶上人家的闺女,当了宰相尤觉得遗憾。

这是人家五姓女自傲的本钱。

五姓就是崔卢郑王李。

吴东珠现在打了人家,人家是那种一直被捧着的,能娶一个回去都该是祖宗冒青烟的身份,这能白叫你打了?

没瞧见吗?已经有两家的下人,在人家家主的耳边嘀咕了,这是知道了。

文昭帝当即就说,“把人带进来。”

吴皇后朝承恩侯府那边一看,心里就叹气。本来只兄嫂进宫就可以了,但自家那个娘啊,知道有好多出身好的儿郎和女郎君,非要闹着来相看孙媳妇孙女婿,这不就都来了吗?来了不算,偏还把宋氏也带来了。

宋皇后还在牢里呢,又是那样的丑事,非带她来干嘛?

皇后觉得,八成起口角的原因还是宋氏。

等把人都带来了,一问果然如此!吴东珠一脸的愤恨,指着在大殿上跪坐的笔直的两个女子,她直接就说,“当面辱我母,儿臣打错了吗?什么世家贵女,也不外是爱嚼舌根的蠢妇罢了。”

这话才一落,那卢家娘子就抬起头看,语气平缓,不卑不亢,“敢问皇子妃,臣女等何时以何语辱骂令堂了?”

吴东珠面色通红,难道要叫自己再把那些话复述一遍再羞辱一次母亲吗?

那崔娘子也抬起头来:“知道皇子妃为难,那臣女便将我等之言,再复述一遍,请圣人和娘娘来评判,我等可有一言辱及他人。”说着,她便不疾不徐的叙述始末,“臣女等在一处闲聊,不免说起了《女则》,《女则》乃是唐时长孙皇后所著。便是而今没大唐,但不可否认,长孙皇后乃是不可多得的贤后。臣女以为,以圣人和娘娘的心胸,当是容的下臣女等言前朝事的。”

这个自然!谁也不能规避前朝!修前朝史就是给每个人一个客观的评价。

吴皇后颔首,“自然,论贤后无错,谈《女则》更无错。”

桐桐当然读过《女则》,这里面的东西确实没什么忌讳的。

崔娘子欠身,“谢娘娘。臣女等谈到《女则》,便不免感叹。女则上记载了像是杜有道的妻子严氏、陶侃母湛氏这样的守节者,也有愍怀太子妃一般的贞烈者,更有像是曹氏、石氏一般的慈爱者,还有像是毛氏一般的壮勇者,其他还有殉夫者,有胆识者,才智出众者……其例子便不一一列举了。臣女等以为,作为女子,亦当做个守忠孝节义、胆识才智出众的女子。臣女们说古论今,不免说起了娘娘您。您在女子中是当属翘楚。您明辨有才识,您才慧善史,您更能骑射御敌……与您比,南唐末后宋皇后,何如呢?臣女等难道说不得吗?她不曾守节,不懂贞烈……这般的人家,女子做出不慈爱之事,原也平常。谁知说到这里,大皇子妃便上前来,着人掌了臣女等的嘴。臣女现在就要问皇子妃,臣女所说可有一句是假的?那么请问,臣女等的话里,可有一句辱及皇子妃之母?”

厉害了吧!不是对手了吧!桐桐咬了一口桃,这种大家子养的姑娘的确是不一样的。

是!没一句说宋氏,可哪一句不是映射宋氏?

人家就针砭人物了,怎么了?人家说皇后是符合女则规范的女子,又没犯上。人家推崇长孙皇后,然后再贬斥宋皇后,那人家也不是忘了旧主的忘恩负义之辈。

可以说,这话说的,没留下一点话柄,方方面面都顾忌到了。

就是这么当面的挤兑你,你反驳一个试试!其实,这些话说到吴东珠的面前就是欺负吴东珠呢,她辩驳不了,气极了只能用身份压人,用武力压人。

于是,吴东珠惹祸了。

这个祸惹的大了,闹不好她这大皇子妃是当到头了。

那边大皇子起身,走到大殿里,郑重的跟崔卢两家的姑娘致歉,他拱手道:“妻之错,都乃在下之错……”

谁知这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声音说,“这怎能是殿下之错!这分明是臣妇之错。”

大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不是宋氏又是谁?!

第1008章 天地情怀(26)

宋氏缓缓的走出来, 而后跪在大殿上。

吴东珠的视线追着宋氏,“母亲,这跟您有什么相干呢?这事是我办下的, 要打还是要罚,我认了!您这是干嘛?”

宋氏抬头看向吴东珠,“殿下,都说是子不教父之过,而养女不教,自然是臣妇的过错了。”

养女不教?

吴东珠不由的声音都高了,“母亲!”

宋氏不再看吴东珠, “圣上,娘娘, 臣妇知道,不知道多少人都在鄙夷臣妇, 各人的苦,各人知道, 我既然做了遭人不嗤的事, 那就不怕人说!但今儿, 事涉皇子妃,臣妇少不得得辩驳一二。这些年, 一直有人说, 臣妇抛夫弃女……臣妇不辩驳。但臣妇敢问诸位,一个妇人那便是想嫁就立马能嫁的吗?”说着看向吴秋藏, “二爷,难道不是您偶见妾, 心生绮念,这才有了这段姻缘。”

吴秋藏当时便手足无措起来了, 坐在那里如坐针扎。承恩侯夫妇铁青了脸,扭脸看向吴秋藏。

宋氏嗤笑一声,“当日,我也不是出了门就要嫁人的。是去吴家打听林伯爷的情况,便被老夫人留下了,只说叫人去打听了。而后,才在牙牙学语的皇子妃不知何故,便缠着我。我才一要走,老夫人便求我,让我多留几日,说是一走皇子妃便要生病的。这事可是我胡说的?!”

老夫人急的摆手,却吓的不知道该怎么答!

宋氏就说,“我是先失身,而后才嫁到吴家的。”

说的这般义正言辞做什么?不过是宋氏更有心眼罢了。她只是利用了美貌,利用了一个垂涎于她美色的男人而已。男人有邪念,她也急于找个好去处,怕宋家害林克用的事被知道了,要了她的命。

而今她故意隐瞒了那一段,这是料定了帝后顾着林克用和自己的面子,不会拆穿她罢了。

可林雨桐管她呢!给自己找个娘回来供着吗?

她‘嗤’的一笑,“何必将你说的如同白莲一般呢?说的是大皇子妃的事,你借着这个台子,只管唱你的戏,这便是你对大皇子妃的情分吗?”

“你闭嘴!”吴东珠将宋氏护在身后,对着林雨桐就来了,“你铁石心肠,不懂体谅……”

“好了!”宋氏一副慈母的样子看向桐桐,“我不怪她,我确实是亏欠了她!”说着,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又对着帝后叩首,“臣妇说这些,就是想说,臣妇并非不堪之人,臣妇有臣妇的不得已。有些选择有时候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既然我不是不堪之人,那么我所说之言,也该有几分可信之处的!便是因着宋皇后要指摘我,那我也不怕!都说宋皇后人尽可夫……可有谁知道,宋皇后还育有一子,被有心人带走了,她所做的,不过是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孩子而已,何错之有?”

这话一出,满朝窃窃私语之声。显然,这事大家都不知道。

宋氏这才道:“宋家女并非不堪之人,因而,今儿臣妇这话说出来,还请帝后斟酌。”说着,她直起腰杆,而后直视皇后,“吴家女东珠实不堪婚配皇家,还请皇家恩准其和离!”

什么?

文昭帝皱眉,看向宋氏,“你说什么?叫皇家恩准什么?”“和离!”宋氏坚定的看向圣上,“请您恩准吴家女与大皇子和离。”

吴东珠脸都白了,她伸手去拉宋氏,“母亲……娘啊……您别吓我,我不胡闹了……您别这样……”

承恩侯夫妇一言不发,老太太气的呀,“宋氏,东珠也不是你生的,你……”“我如何?自她牙牙学语开始,便是跟着我的!我把她当做是亲生的女儿,疼她爱她宠她……这份情若是假的,她怎么会如此维护我!可知女莫若母呀,她是个什么性情的人我知道!她自来娇宠,从小到大,换的婢女不下十人……待人从不宽和。她自来跋扈,家中兄长让着她,弟弟妹妹不能违逆她……待亲从不宽厚。她自来好妒,打小我生的那两个就不能在她面前跟我亲昵,否则必是要闹的满府里人仰马翻……从不知呵护幼小。她自来糊涂,最认的一句话便是‘帮亲不帮理’,亲人便是杀人放火,也得护着……从不曾悲悯他人!吴家满府下人,若是不信,只管去打听,但凡有一句是冤枉了大皇子妃,我愿意以死谢罪。”

大皇子看了摇摇欲坠的吴东珠一眼,接话道:“人成熟有早晚,不能以小儿之时的作为而定人一生!诚然,吾妻有诸多的不妥当,恰如今日之事,错全在吾妻!可夫妻自来一体,她之过错,便是我之过错……”

吴东珠蓦然的抬头看大皇子,眼泪一下子便下来了。

就听大皇子道:“但人有缺点,也有优点。谁待她的好,她都能记得。一如宋夫人你,你照管她,她便以你为母……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尚无这一品行呢。”

一如宋夫人你,吴东珠全心全意的在维护你,而你这个在她心里最亲的人,却在这样的场合毫不犹豫的捅了她一刀,此品此行,比吴东珠差远了。

宋夫人面色不变,却看向萧贵妃,“大殿下所言不错,确实不能以她在娘家时的过错而指责现在的她……那么敢问贵妃娘娘,大皇子妃自出嫁以来,可算个合格的子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