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今年的秋庄稼没有再挣多少,老实的种了一茬玉米之后,又种上了冬小麦。暖棚这个东西呀,现在还不行。塑料薄膜是那种极其薄的那种,冬天雪一压,风一刮就破了。哪怕没有雪,风也能扛的过,可棚里面白天的时候会有一些水珠子,这些水珠子夜里一冻,就成了冰碴子,风稍微一刮,或是手一碰,就把薄膜戳破了。
因此,暖棚里的木槽子里种着的才是自家吃的反季节菜,地里是种不成的。
而且,冬天阳光房这里暖和呀!若是太阳出来,搬个小凳子坐在里面,至少是干活不冻手的。
夜里也不怕,上面和两边的草帘子往上一盖,底下还是有火道,温度最少在七八度上。这个阳光房跟洗澡间通着呢,不管是从正堂还是从四爷和桐桐的卧室出来,都能直接进阳光房。人洗完澡之后穿着大衣从里面穿行而过,是不会感冒的。
金印和杨淑慧在入冬之后就搬过来住了,住在最前面。洗漱啥的都跟儿媳妇是隔开的,就觉得其实并不会不方便。
四爷也不会叫金印这种天再出去开车了,太危险了。金印也就不去了,在家里的火道得不时的加柴火,上面也有大锅,随时得加水,自然也随时有热水用。
关键是儿媳妇月份大了,儿子一上班,剩下这婆媳在家,咋能放心?
一到冬天,村里的闲人就多了。但是杨淑慧和金印都不怎么把人往家里带,一是怕吵了桐桐,二是日子过的差距大,不敢叫人上门。
当然了,人家也不愿意上门。用刘成功的话说,那地拖的干净的,都没地方下脚。
来的多是巷子里的媳妇子,有时候蒸馒头得醒面,端过来放在这边的地上。或是见桐桐在玻璃房里坐着,闲着呢,也会拿着活过来。
总的来说,承包联产的头一年,大家都能吃饱饭。但就是一点,没钱花。
村里好些男人都跑到石场干活去了,用锤子把石头砸成碎石,按照吨位的多少算钱。一个壮劳力砸一天的石头能挣多少钱呢?三四毛钱。
三岭也想去,在那边管吃管住,挣这么些不少了!闲着也是闲着。
吃的不好,住的肯定是四处漏风,但出门挣钱,哪有那么些讲究。他就说,“不光男的去,好些媳妇子都跟着,两口子一天挣六毛绰绰有余。”
四爷不让去,“我给你和大哥找了个活,下到各村收兔子和鱼泥鳅这些货去!只要说有人要,有的是人去找。快过年了,得准备点礼,这事比啥事都要紧。要是有多的,年前一人挣三五百是轻松的。大哥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你跟大哥俩人,有个照应。”
行吧!这事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老四替他老丈人给谁送人情呢。
再说了,一般农产品都是购销社代收,私下里这种的都悄悄的,别言语。价格比购销社肯定是贵一些的。老四给家里买肉之类的,咱自己吃,叫购销社捎带的买一些这无所谓。但是这么大的量,肯定是不行的。
如今城里还是要票,购销社收购农产品,有些入公家的帐,有些是员工私下出钱买的,不过是那个位置上资源更丰富而已。
跑了几天之后,在跑第二轮的时候,就有人在村口拦住,果然是有货。每天出去,少则七八只,多则几十只。弄回来都是引娣给杀的,挂了一柴房冻兔。
白兰回来的时候,都在桐桐家这边吃饭。因为弄了好些的兔杂,爆炒了一大盆,除了桐桐不能吃之外,都在桌边正吃饭呢。
引娣起身给白兰盛饭,“回来的早不如回来的巧,刚好赶上了。”
“这是杀了几只鸡呀!”只杀了一只鸡配兔子,兔肉跟什么一起,随谁的味儿。
白兰跟家里人打了招呼,跟着引娣去厨房,从引娣手里拿了碗,然后用开水烫了碗,再把筷子烫一遍……
秦引娣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是嫌弃咱了呗。她就说,“咱家不缺热水,那边锅里咕嘟嘟的,碗筷都是用开水烫了的。”
但这些白兰是不知道的,就笑道:“在食堂吃饭习惯了。”
坐到桌上,就见桐桐面前是单餐,“咋一个人一份?”
桐桐笑了笑没言语,杨淑慧才说,“她怀娃着呢,不能吃兔。弄的是水煮鱼,剩下的鱼头鱼骨头加了豆腐熬的鱼汤,都能喝。”
白兰笑道:“没事,孕妇不能吃兔都是迷信,想吃就吃,不妨碍。”
杨淑慧就觉得很不高兴,饿得很了谁都不忌讳吃啥不吃啥,也知道吃了其实没事。但是,咱不是非兔肉不可,咱求个心安行不行?对孕妇和娃都重视一点,咱都小心一点,不成吗?
许是心里有成见吧,咋人家干啥都觉得不对呢?
其实人家干啥了吗?没有!
习惯于食堂涮一遍碗筷,并没有问题。
学医的,老师肯定给教了,说吃兔肉不要紧。她就如实说了,这又怎么了呢?也没怎么。
可就是这么奇怪!一样的事,叫小桐做出来,她最多笑骂一句就过去了;一样的话,要是叫小桐说出来,她会跟媳妇掰扯出三四五六来,哪怕被小桐给怼回来了,她也不往心里去。
但就是这么奇怪,白兰一说,她就觉得很不舒服。
这大概就是小桐说的,气场不和。
自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好婆婆的杨淑慧,觉得她不想惯老三家媳妇。在老三家的再次叫桐桐吃兔肉的时候,她果断的打断了,说小桐,“乖!咱忍着,咱不吃兔。等出了月子了,妈给你做兔。咱现在就吃鱼,吃鱼你好消化,娃还聪明。生个女娃娃就跟她姑似得,学文化上大学;生个小子就跟他外公他舅一样,将来当大官。”
白兰愣了一下,在桌子下面用脚踢了踢老三:这是咋了?我也没说啥呀?
杨淑慧看见了,心里就说:看!还当着婆婆的面呢,就跟老三告我的状。
桐桐心里叹气:看!这就是婆媳关系不好,后来只会越来越不好的原因!
第895章 流金岁月(26)
这么一顿饭真的是叫人香掉舌头!
吃完饭秦引娣要去收拾厨房, 杨淑慧就喊大民:“你去!叫你媳妇歇着。”
大民笑眯眯的,不疾不徐的端着碗筷往厨房去了。秦引娣只给送到厨房,还叮嘱大民, “家里又不缺开水, 打一桶烫一下碗筷。”
走你的吧!
两口子是这样的,媳妇不擅长内务, 下地干活又利索。那就得在有些地方换一换。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 这些活慢一点没关系。不会也没关系,学呗!能有多难呀!
一个冬天过的,大民会蒸馒头蒸包子擀面条, 能炒菜, 这就可以了。家常的饭不都这样!
吃完饭了,杨淑慧指使四爷:“陪你媳妇在玻璃房里转转, 这几天要多转转,不能去外面就在里面转转就行……”
白兰就起身:“我陪着吧……”
杨淑慧直接给拦了,“你跟三岭先回去歇着吧,用不上你。”能用你干啥?吃完饭咋不往厨房去收拾呢?碗一推, 坐在这里跟客人似得。这活看不见,死活不伸手。一说扶小桐, 那么欢实干什么?
白兰都不知道哪里招了婆婆的眼了,怎么哪哪都不对?
行吧!先回吧。
结果彻底回婆婆这边了!之前她先回医疗站,那边的锁换了。隔壁的人说三岭在老宅呢!她以为是自己不在,一个人没法吃饭, 还不如跟着爹妈混呢。便是住过来,这大冬天的, 有人给烧炕点炉子,这也无所谓呀!
可一进来看见屋里摆设的东西, 这是把多少东西都搬过来了。于是她就问:“家里又不是没暖水瓶,你把咱的暖水瓶拿过来干啥?”
三岭指了指凳子,“坐吧!坐下说。”
白兰看三岭的表情不对,就坐过去,“那个……你怎么把那边的锁换了?我这急匆匆的回来,拿着钥匙开不了门。”
“那边的钥匙还有谁有?”三岭看她,“不是只两把钥匙吧?”
“就我妈有一把。”白兰就道,“我妈……还能拿了我的东西?”
“那不管谁说过来借个东西,说找不见我的人,都能管你妈拿钥匙自己来取,这合适呀?”
白兰愣了一下,“我妈肯定不会借给别人!”
“那你堂姐那情况,你觉得拿着把从你妈那儿借的钥匙进进出出,合适?”
白兰这次彻底的愣住了,“我妈肯定不会借了就不要,必是她随便配了钥匙了。”她就忙道,“锁换了就换了吧……那咱回吧!”
过来给烧炕的杨淑慧才一进门,就听到儿媳妇这话。
啥意思呀!自己和老头子不在这边住了,老四和小桐那边暖和,当初就在那边给他们老两口和双泉留了屋子了。自从入了冬就搬过去了,不仅老两口搬过去了,连闺女留在家里的东西都一并搬到那边了。老四还给她姐那边布置了房间,床单被罩窗帘这一套小碎花的,都是小桐帮着挑的。这回来就不回这边了。
老三呢,而今住的是原先闺女的房间,啥都齐全。姑娘家干净,炕围子都弄的利利索索的。这家住着可不寒碜。
可就算是你看不上屋子,不想跟老人一起住,那能不能忍几天呢?哪怕不为了照顾我们的情绪,你考虑考虑你自己。那边半年不住人了,冰锅冷灶的,哪里有这边暖暖活活的好?这怎么就着急走呢?
杨淑慧再没往里面走,转身出来了。冷就冷去,不给烧炕!
里面三岭问说,“这里不是家?你想回哪去?”
白兰左右看看,“住这边……姐回来住哪?”
“住老四那边。”
白兰‘哦’了一声,就嗔怪道:“这么大的事你咋不跟我商量?”
三岭就说,“第一,你没打算在大队的医疗站干,对吧?”
对!
“既然如此,那为啥要占着人家的房子呢?房子是好房子,可要是不找到下家,就不肯让出去,是这个意思吧?”
白兰就笑道:“这当然了,要是出了啥意外,那不是连后路都没有了?”
对房子是如此,那对人呢?三岭摸出一根烟来,点起来。
白兰皱眉,抬手直接打掉,见三岭变了脸,这才轻声道,“我不在家,没人管了是吧?抽烟……有害健康。”
三岭没再看她,“第二,你这培训期眼看就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白兰就说,“只要开年去的时候办个结业就行了。”
“行,那你培训期结束,当初说好的是去公社医院……那现在搬家往哪搬?搬来搬去的,别人不骂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相是不是有点难看?”
白兰愣了一下,就往三岭身边挪了挪,“原则上,我们结业之后必须是从哪来回哪去。如果公社开口,直接就给调到公社了。去公社很容易,我妈好歹是妇女主任,常不常的去公社开会,公社的妇女主任姓刘,这事找她就行!私底下给上二百块钱,这事一准就拿下来了。”
三岭就说,“那你的意思,是咱从家里借二百块钱给你走关系?”
白兰低声道:“公社到底是乡下……当初我跟小桐提过……”
三岭冷笑一声,“搬家在你看来都是大事,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对!那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事不成,不要提。那你跟小桐提的时候,咋就不想着我的态度呢?”
啥意思?
“我还是那个话,不同意!”
白兰蹭的一下站起来,“人家小桐都没说不成,你为啥不同意?!”
小桐也不可能跟你说这事能办!但这话我不能说!三岭就说,“在镇上,咱俩这日子还能过!不在镇上,咱俩这日子就过不成!”
白兰吭哧一下就笑了,扯三岭的袖子,“你还怕我到了城里跟别人跑了呀?哎呀!你真多心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去城里,然后在单位给你找个临时工,回头咱再一步一步的来!”
不用!三岭把袖子扯回来,“我就会种地!想要工作,当初接班的时候我要是非要接班,我也就接班了!要想要临时工,不用别人,我爸就能给找到。”供销社从来都是找临时工装货卸货,便是车站也有临时的调度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码事!
三岭就说,“你要是重视这个家,那你就安心在公社呆着!这二百块钱,我想法子。你要是不重视这个家,非要走,那就离婚。我就是一个庄稼汉,除了会种地啥也不会!我见车就晕,就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过日子!你看行不行?行,咱继续过;不行,咱明儿就去公社,把婚离了。”
白兰竟然看不到一丝吓唬人的痕迹,他真是这么想的!
这可真是!路就在前面,再没有想到扯着自己不叫往前走的会是自家的男人。
这人看着很好说话,但其实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拿定主意轻易不改!
她还要说话,谁知道这人回身抱了一床被子就走,“我去东屋睡,你先想想,想好了再说。”
白兰没法拦,原地跺了跺脚,把人给难住了。
晚半晌的时候,彩儿在外面喊:“兰子——兰子——是你回来了不?”
白兰应了一声,“姐,是我!我回来了。”
看见像你,“给你包了饺子,赶紧趁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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