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772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武皇‘嗳’了一声,也不靠着了,坐起来探着身子伸着手,“怎么就跪下了呢?来来来,朕拉你起来。”

沈南璆伸了手,扶了武皇的手起身,只低声道:“臣看着人给您炖药膳去,回头就能喝了。”

真走了!

武皇这才看上官婉儿:“你念吧。”

上官婉儿打开折子念了,武皇久久没言语,只叫上官婉儿退下去了。

沈南璆端了药膳进来,先用勺子舀起来,自己喝了一口。这才把勺子放下,重新取了新勺子,给武皇递过去,“臣试过了,温度正好。”

入口的东西当然得有人试!但沈南璆递过来的东西,从来都是他自己试的。

武皇一边用着,一边叫沈南璆坐到身边来,低声道:“镇国上折子,请重用刘炜之和范履冰……”

沈南璆不说话,只拿着帕子,准备着在武皇需要的时候递过去。

“朕这个女儿呀……当的起公正二字。用人不拘一格,不以阵营划人,只要能任事,在她眼里并无差别。”

沈南璆把剩下的半碗接了,递了帕子,武皇接了擦了。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没用完吧。

“凉了,不用也罢。药食之补,不在一时,在合适,在坚持。”说养生,还是对政事闭口不谈。

武皇的眼神便温和了,“今晚上不用去班房了,留下吧。”

于是在龙床的帐子外,搬了矮榻,这就是沈南璆的床榻。

沈南璆又留宿了,宫里的消息送到桐桐手里的时候,桐桐用火烛点燃了纸条,将它烧成灰烬了。其实这种消息很不必报,可刘仁留下的人,你不叫他报这个,他也不知道该报哪个。干脆是消息都送来,有用无用,自己去甄别。别人好奇武皇的私生活,她没那么大的兴趣。

这事看你怎么去想了,对吧?假如故宫那地方,一个人住,其他的都是下属,都是奴婢,一个亲的故的都没有,敢问,什么感觉呢?

一日一日又一日,一年一年又一年。

她不是生理上需要那么一个人,她是心理上需要一个能稍微贴近的人能陪伴她。

因此,桐桐对此事装聋作哑!只要找的这个人不在政事上胡乱插手,那就随她去吧。而今,哪件大事不比私生活那点事重要呀。

四爷说刘炜之和范履冰这两人的能力和身份都能担此事,那就举荐一二也无妨。

可是举荐上去了,想着肯定很快就能批下来。

这次却想错了,武皇隔了两天便宣召自己了:她不答应。

林雨桐愣了一下,太平脸上的错愕简直挡都挡不住:这么重要的事,阿姐为了上下通达,举荐的是您的亲信呀!您忘了,废黜李显,刘炜之是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的。此人应该能力也不错,又因着都知道是您的亲信,上上下下的配合自然就更好。为啥不答应呢?

武皇没解释,只说,“另外举荐吧。”

这就完了!

林雨桐没问,这必是出什么事了。

上官婉儿送她出来,一边走一边低声道,“殿下,前儿陛下召见了刘炜之……”

刘炜之不愿意?推辞了?

上官婉儿摇头,站住脚,更低声的道:“刘炜之说,陛下该立太子,更该让太子监国了。陛下问他,可是殿下您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刘炜之说,不是对镇国公主不满,而是对太平公主辅政之事不满。他说,若需辅政,正该太子辅政。陛下高龄,若是太子不参政,将来怎么办?”林雨桐愕然,“这是刘炜之说的?”

是!

林雨桐叹气,坚定的支持武皇的北门学士,在武皇登基之后,并不如以前那么支持她了。他们更希望还政于李唐,“范履冰呢?他怎么说?”

“昨儿召见的范履冰,范履冰反对圣人册封武家先祖为帝,说,此江山社稷传承自李唐,该尊李唐三圣!武家于天下无功,安敢窃居帝位?”上官婉儿说着,就叹气,“圣人本是顺嘴提了一句,该给天下武姓免税……结果谁知道范相公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陛下当时没言语,只叫人出宫去了。可昨晚一晚都没睡安稳……”

林雨桐心里一下子就警醒起来了!她揣摩武皇的心思,她必是想着,就连心腹都从内心支持李唐,那么这满朝大臣,敢信谁?

这便是酷吏政治的由来吧!她害怕了。

林雨桐什么也没说,她得回去思量思量,接下来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做。

可她在这边思量的这事的解决法子,那边武承嗣却眼睛一亮:终于有人提出册封太子了吗?太子——凭啥一定得姓李?!

第861章盛唐风华(113)

林雨桐是压根没想到, 这储位之争,来的这般迅猛。

作为武皇的子女,都缩着呢。便是太平整日里在武皇身边, 她应该也没起什么念头。

是的!太平迄今也没起争储之念, 她上面兄长们其实都活着呢,侄儿一排排, 还有镇国公主这样的长姐, 怎么轮也轮不到她身上呀!还有薛绍这个戴罪之身,薛家又是‘逆贼’之后,自己的孩子不都姓薛吗?所以, 自己不舍弃薛家, 肯定是无缘储位。

可自己怎么能舍弃薛绍和孩子呢?

因此,打从一开始, 她就知道,储位跟她无缘。

子女们一个个的没这想法,孙子们的年纪呢?李贤的长子十四五呢,但是房氏把孩子教导的文质彬彬, 是个极为端方的君子。其他的还都小,像是李旦的孩子, 大的才进学,小的还没断奶。更没有说起这个心思的了。

武承嗣如今被册封为梁王,正经的武家宗室呀!那请问,武家宗室有没有资格继承大统呢?他觉得可能!

你想啊, 连女人都当了皇帝了,那还有啥不可能的?

武皇要是不自己争取, 能登上皇位吗?

所以,得自己争取。

武皇怎么争取皇位的, 他是参与者和执行者。到了而今,自己去登上储位,也不是不可能。首先要做的有两点:第一,李家宗室还是不能留,留下迟早是个祸害;第二,百姓请愿三次,太后成皇帝了。那我是不是可以仿照这个法子,再来一拨请愿呢?叫百姓来请愿,册封我做太子。

他自己搁在书房一二三四五都想的可好了,还思量着,这李家宗室这个,得叫别人做!谁做呢?反正自己不敢做。镇国公主那锤子能砸碎石狮子的脑袋,自己这脑袋经得住吗?这位杀人,向来不多问。想杀你了,一个蔑视之罪真就杀了你人家都占理!可蔑视这个罪名,很主观的。

所以,干掉李家这个事,自己不能去干。

那谁去干呢?

武皇的枕边人去干最好了!

听说陛下身边又养太医做幸臣了,那就得想法子接触接触这个沈南璆。

沈南璆出宫,就被武承嗣请去了,说是头疼,找他看诊。

这个不能推辞的!沈南璆作为大红人,巴结的人很多,借着请他看诊,贿赂他的大有人在。因此,武承嗣跟沈南璆接触,谁也没太在意。

包括沈南璆自己在内,都没想到武承嗣找他是为啥的。

结果这人一开口说吓了沈南璆一跳,竟是叫自己在陛下面前,说李氏皇室的不好!他愤然起身,甩袖而去。

武承嗣轻笑一声,“清高什么?什么玩意自己不清楚吗?你从了则罢,不从……你家里,你父母高堂,妻妾儿女,可知道你靠什么成了红人的?”

沈南璆羞愤异常,“敢问梁王以为臣靠什么?”

武承嗣冷哼一声,“幸臣!玩意!给你三日,你思量思量,若是不从,本王会拜访令尊令堂的。”

这个威胁确实是……

沈南璆这三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思量这个事。可便是再如何想,这个事也不成呀。他起身,缓缓的走到了父亲的书房外,禀报一声,得允了才进去。而后二话不说,跪在父亲的面前,把事情交代了。

他面红耳赤,“儿……当时便胆怯了。陛下是女子,却有许多病症需得褪衣诊治……”

沈父的手都哆嗦了,“你……你……你糊涂!”

“那是陛下,安能拒绝?若是一怒,一家老小乃至于全族,都活不成了。儿总想着,许是三五月,一两年……不新鲜了,就放了儿了,可再不想,裹进这般的事情里。那梁王胁迫儿,叫儿在陛下面前进李家宗室谗言,儿怎能这般?为幸臣,儿小节有亏!进谗言,儿便失了大节……”

沈父颓然的坐下,“你待如何?”

“儿已过不惑之年,孙儿也有了。这世上哪有纸包得住火的,迟早都会传的人尽皆知。儿上对不住父母,下对不住妻儿子孙……此事,非儿一死不可解……”

沈父老泪纵横,撇过脸去,朝儿子摆摆手。

沈南璆擦了泪,看了母亲,又交代了妻子许多话,儿孙却都不曾见,他羞于再教导儿孙了。除了老太爷,谁也不知道他的打算。府里只知道他在药房给陛下炼制养身丹,别的一概不知。可等晚膳时间,不见他出来吃饭,下人进去一瞧,这才发现七窍流血而亡。

老太医一边哭,一边给这事定性,“这是为给陛下试药……犯了药劲了。”

上官婉儿听说的时候吓了一跳:“试药死了的?”

是!

“不是谋害?不是谁借着沈太医的手……”

没有!就是试新药,失手了。

上官婉儿叹了一声,只得进去低声给武皇禀报了。

武皇愣了一下,“试药,死了?”

就是如此,没别的可能。

武皇沉默了半晌,“只做不知吧。”

为何?

“他要脸面……他家人要脸面,不管不知……叫他把脸面拾起来吧。”

上官婉儿再不敢问了,武皇再不提了,可到底最近这两日,有些意兴阑珊。

武皇不高兴?

太平这个距离武皇最近的人,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

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沈南璆死了。

那么陛下不高兴是因为:缺少作伴之人吗?

天下的男人何其多,从哪找不到一个貌美又善解人意,会讨人喜欢的男人呢?

找来容易?可怎么送进来呢?

若是自己送进来,皇兄和阿姐会怒了的。也不能叫他们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有关。

那……谁好用呢?

太平扒拉了一下案几上的一条木雕狗崽子,“武承嗣!就你了。”

武承嗣进宫,太平肯赏脸跟他说句话了,“不管多大的事,这几日总是不成的。陛下夜里睡不安稳,白日里精神不济。”

哟!可瞧了太医了?

“可别提了!”太平叹了一声,“任哪个太医,也不好用呀!”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之前听谁说了一句,早前给陛下瞧病的沈太医,最后接触的人,除了他家的人,便是你了……”

武承嗣连忙摆手,“臣……臣……臣不敢……”

太平说着,就逗弄挂在廊下的鹦鹉,“之前是一只黄鹂,叫声也甚是好听。可那黄鹂呀,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倒霉,被一只猫儿给逮住吃了……我还难受了好几日。不想上官内相给我寻来了这只鹦鹉,瞧着能说会道的,也挺好……我这有些日子想不起黄鹂了……”

然后武承嗣懂了,是这个意思呀!

好办!好办。

叫人一打听,才知道太平公主的乳母张夫人曾在平康坊转悠了好几日,说是在寻找远房的侄儿。武承嗣自己就去找了,哎哟!天下竟是又这般美貌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