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754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李弘满脸的疲惫,摆手叫太医出去,“候着,汤药备着……镇国公主没到……”

明白!是说无论如何,得等到镇国公主到了才成。

他在这里安排,李显啥也不管,就是守在边上哭!大臣一拨一拨的进来,都能看到哭的不成样子的太子。

李旦躲到一边去哭了,太平还怀着身孕,没敢叫她一直在前面守着。李弘又身子不好,人来人往的,闹的厉害,怕他再有个三长两短。

于是,能守在身边的就是李显和武后。

只要有外人来,武后就由着李显去做孝子。若是没外人来,一般都是武后守着的。

太医真的很尽力很尽力了,但是,只叫李治醒过来几次。

每一次醒来,李治迷迷糊糊的只念叨两件事。一件事是:“天帝神祇若延吾一两月之命,得还长安,死亦无憾。”另一件事便是:“镇国……朕有话交代镇国……”

可再多的话没来得及交代,桐桐撇下四爷和孩子们快马先走,可赶到洛阳的时候,还是没有见到李治最后一面。

还在半路上慢行的四爷在马车里,泽生问阿耶说,“阿娘能赶上吗?”

赶上了,未必是好的!

赶不上,未必是不好的!

依桐桐的脾性,真要是临终弄个托付,她是必会应承的。可这样的托付除了绑住桐桐的手脚还能如何呢?

当然了,作为人家的女儿,桐桐必是会毫不惜力的奔着去见的。能不能见上,就看天意了!

许真是天意吧!桐桐进宫的时候,还没有消息说人怎么着了!她不敢等人去禀报再进宫,直接举着天子剑骑马往里面冲,可等到了宫殿门口,猛地就听见哭嚎之声。

迟了!还是迟了,就迟了那么一步!

她大踏步的走了进去,任谁都知道,公主一定是日夜不间断的奔驰,才这般的狼狈不堪的!可就是没赶上,怎么办?

李弘哭道:“父皇听见马蹄声了,睁眼朝大殿门口一直张望……”

林雨桐慢慢的走过去,缓缓的跪下,“父皇,镇国来迟了!来迟了!”

李治那么安详的躺着,刘仁正捧着东西来,要给李治穿戴。李显要亲自来,“让儿子为父皇尽尽孝心吧!让儿子来!”

没人抢,太子要尽孝,谁也不能拦着。

帐子缓缓拉起来了,武后从外面进来,双眼通红,说桐桐,“桐儿起吧!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许是天意!你知道父皇临终都惦记你就行了。”

林雨桐在李旦的搀扶下起身,正要跟武后说话呢,结果上官婉儿进来了,低声禀报,“裴相来了,朝臣都聚在外面。”

哦?

武后皱眉,看桐桐,“你皇兄体弱,太子在这里处理丧事……你跟我出去看看。”

好!

风尘仆仆,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先出去了。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着,天上飘起了雪花,却见裴炎站在最前面,禀报说,“天后,镇国公主殿下,这是圣人留下的遗诏。”说着话,便跪下,把手里的东西举过头顶,等着人来接。

林雨桐能明显感觉到武后的惊讶,就见她把将遗诏接了过去,没打开,直接递过来,“镇国宣旨吧。”

桐桐没接,看了一边的裴炎一眼,“留给裴相的,儿臣不敢逾矩。”

武后没勉强,便将遗诏给了裴炎,“宣旨吧。”

裴炎取了其中一份,另一份没接,依旧留在武后手里。

武后愣了一下,再度递给桐桐。

桐桐这次没推辞,打开遗诏,这是一道册封裴炎为顾命大臣的诏书,林雨桐宣召,而后把诏书给武后。

武后接过来看了一眼,看了裴炎一眼,“既然圣人相托,你宣旨吧。”

裴炎这才起身,宣读遗诏。

诏书上说了四件事:第一,天下不能一日无主,皇太子可在灵柩前即皇帝位;第二,服丧只需以日为月;第三,丧事从简;第四,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

说实话,这旨意叫上上下下顿时没了声音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猛地一听好似对天后有利,可其实不然。

第一条这个可以理解,叫尽快即位,这没毛病。第三条,丧事简办,这也没毛病。

有问题的是第二条和第四条。

第二条为什么说服丧以日代月呢?因为遵照遗旨,李显就只要恪守二十七天的孝期!李治圣旨上的原话是,‘其服纪轻重,宜依汉制’。汉朝的制度就是一天当一月来守孝。守孝结束,那么新君就得在顾命大臣的扶持下,掌握大唐权柄了。

也就是说,这二十七天,是武后能独自发令的最后期限。之后,你得上缴权利!

上缴权利,但是给你留了一部分权利,那便是朝廷的事若是他们有处理不了的,问问她这个天后再办。

李治知道武后不想还政,也知道李显压根就没这个执掌的能力,但是,他不得不说这个话,这是个态度的问题。得给后人留下辖制武后的依仗!

武后不知道李治留下了顾命大臣,也不知道李治留下了这么一道诏书。

这里面看似信任她处理国政的能力,但其实还是限制了她!李治给她的定位是顾问。人家不懂了,问你了,你再管。这是李治给武后划的那条线。

这旨意一出,武后狠狠的闭了眼,她不动声色,先朝着大殿的方向一跪:“臣妾,接旨。”

而后众人才跪下:

“儿臣接旨。”“臣等接旨。”

伴随着一声声接旨声响起的是李显格外大的哭丧声。

林雨桐没再管,刘仁安排了林雨桐去洗漱用饭,换了衣裳再说,她得守灵。

可才一出来,武后就叫上官婉儿召见了,林雨桐只得起身去她的宫里。

武后在屋里转圈圈,眼睛真熬的通红,浑身散发着一种极为骇人的气息。她才一进来,武后就说,“显儿不合适帝位,他若为君,你便无活路。”

林雨桐看她,“儿有天子剑。”

“可人走茶凉!你能有天子剑,李显就能叫他的臣下人人有一把天子剑。这权利是虚的!”武后看她,“这个帝王,不合格。”

林雨桐明白,武后心里早有谋算,这是需要自己一个态度,哪怕是作壁上观的态度呢。

她点点头,“儿回来是守孝来的!父皇驾崩,儿甚是心伤,无暇他顾。”

意义是:你想干什么,我不管。

武后满意了,“那就去吧!洛阳的公主府早给你收拾妥当了,只管去住。”

是!林雨桐退出来了,这一步得叫武后去完成。有些事,非有一个过程不可!

她真去一心一意的守孝去了,这不,李显在李治的灵柩前即位。

林雨桐没去拜见,李弘也没去,便是连太平也带着几分愤愤之色。低声嘀咕了一声:“可算是小人得志了。”

薛绍在一边轻轻的拉了她一下,“不可如此!”

太平嘟嘴,甩了薛绍的拉扯,“怕什么?他便是做了帝王,我也不怕他。”

你不怕,薛家怕呀!薛绍低声安抚了几句,前去拜见新君去了。

太平挪到桐桐边上,“阿姐,是不是这就是变的不一样了?今儿我在宫里,都不如往日自在了。那些人都奔着崔氏那些女眷去了。好似谁都比我更尊贵了!阿姐,我就想问一句,为什么?我的阿耶还在这里躺着呢,他还没安葬了,就敢这么对我!这等将来,哪里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桐桐没言语,她其实觉得还罢了。许是镇国公主的身份在,许是手里的天子剑的威慑在,倒是并无明显的区别对待。

正说话着呢,有礼部的官员过来了,看见林雨桐在,他不敢说林雨桐,见礼之后,就去看李弘和太平。

李旦是个乖孩子,新君即位,得去拜见,他去了。

其他几个都没去!这会子礼部来人,说李弘,“王爷,您看,新君即位,就在前面,您若不去,怕是于理不合。”

放你娘的屁!

林雨桐蹭的一下站起来,“父皇赐皇兄御用仪仗,他要拜谁?”说着,冷哼一声,“谁叫你来的,叫你的上官来,回本宫的话。”

太平直冒火,“看本公主干什么?叫本公主去拜见新皇?好啊!走吧!”

她挺着七个月的肚子,真就要走!

林雨桐看这官员,“太平公主乃是新皇幼妹,身怀六甲偏遇丧事,本就胎儿不稳,这般折腾,是你们的意思,还是新君的意思?若是新君的意思,那本公主就要拎着天子剑去问一问……”

不敢!是臣等自作主张,罪该万死。

估摸着也不是李显的意思,李显可没那么蠢!不过是身份变化,下面的人会看人下菜碟了而已。

人走了,李弘就摇头,“罢了,送了父皇,我便封了山门,再不下山便是了。”

“皇兄胡说什么?”太平朝着外面哼了一声,“这事不是能退的事!”

是啊!这事不是能退的事。

“本宫以为她退了……”武后看着地图,再看看四大都督府的调整名单,便什么都懂了!镇国可不是看上去那么好说话!这名单里,她并不能完全确定谁是镇国的人,但是这般大面积的调整,必是安插人了。如今,不知道她这个动作是为了防着李显的?还是有别的打算。但迄今为止,这个安排,可算是叫自己心里安稳了。

是的!到了这会子了,她反应过来了,至关重要的军权,不能旁落。

不仅得禁卫的左右羽林军得安排自己的人做统帅,便是四大都督府,也一样得把将帅位置换成是自己的人。

这是一件比任何事都更重要的事!这一动,才发现了之前兵部的调整,这个调整都是从小处着手的,可这正是这个小处,叫武后知道了镇国手里是攥着要命的玩意的。

她没想跟镇国如何,而今,更不能跟镇国如何。她下旨,封安生和泰盛为县男,表明自己的态度。

紧跟着,大肆的恩赏李家宗室,这都是需要在二十七天之内完成的。

而后拉拢顾命大臣裴炎,之前是三省六部,三省几乎平行,只是门下省把着审核这一关,平时议事放在门下省,门下省的权利就更大一些。但是而今,裴炎是中书省的中书令,武后就说,“本宫打算将议事堂设置在中书省,由爱卿统领,如何?”

将裴炎放在其他丞相之上!

裴炎眼睛一亮,拱手道:“敢不从命?”

本来是裴炎、武后、李显,三足鼎立!裴炎是李治留给李显辖制武后的,可李治还没下葬了,裴炎便舍弃了李显,奔着武后去了。

于是,等二十七天过后,李显突然发现,凡是要紧位置上,没有一个是他的人。上上下下,被母后的人分割完了。

而裴炎,好似并不是那么好用。

武后还政了,你是皇帝,政事你说了算。

可李显坐在大殿里,手里除了请安的折子之外,别的国事的折子一盖没有。叫了裴炎,意思是,能否调整一下官员的任命。

裴炎给的回复是:刚调整完,再做调整便不合适了。咱们不能朝令夕改,这会叫下面无所适从的。

这话太有道理了,李显无言以对。

他又说,“新皇登基,得以示恩宠,你看……”

裴炎说:“天后娘娘才刚恩赏过。如今圣人再加恩赏,这岂不是跟天后生分了?母子起了嫌隙,且闹的天下尽知,这是好事?”

李显:“……”你要这么说,我还真就是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