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753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魏元忠能怎么办呢?叫沿途各州县的官府、士绅、大族迎接护送?从一地的边界送到另一地的边界?这个法子肯定行,但要真这么着,圣人一道旨意就办了的事,何苦叫自己办?

那这个法子就不想了,行不通。

回家去用井水从头浇到脚,凉透彻了,脑子的灵光给冒出来了。这家伙直接跑牢里去了,挨个的把牢里的每个囚犯给看了一遍。常年关着的人,能什么样呀?穿的破破烂烂,面黄肌瘦,双目发直,这都不是咱要的人!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转了长安和万年两个县之后,还真给找到一个比较特别的!这人往那一站,就像是山上下来的土匪,那两眼都冒着凶光。在这大牢里能保持这么一个状态,这能说明很多问题的。

行!就你了。

他把人提出来,在平康坊包了一家妓馆,请这家伙一条龙享受了一遍,这才把事说了:反正圣驾沿途不能被骚扰,你呢,得去把沿途的这些盗匪呀,小偷小摸的,凡是不法的都给我约束起来。就这点事,你看你能不能办吧!

这人桌子一拍:就这点事,成!我办了!拿套官服来,这事就成。

行!八品的旧官服塞了一套叫他给换了,赠了一匹马,这人翻身上马,这就办事去了。

林雨桐是知道这一段近乎于戏剧的历史情节的!是的!历史上就是这样,武后真就是这么甩了军队,而后在一贼匪头目的保驾护航之下一路平安的抵达洛阳。

别说受侵扰了,便是财物,别管是公的还是私的,一文都没丢。

武后胆大敢想,魏元忠胆大敢接,那个贼首胆大敢干。

都是有虎胆的牛人!就说这个事,换成四爷,四爷会去干吗?不会!四爷求的是一四平八稳。

可武后上位注定跟一般的帝王不一样,她这个操作呀,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悬着呢。

此时的长安,还剩下谁呢?

朝廷的这一套人马,大部分都带走了。但像是刘仁轨这般的老臣,却又留下来了。说是圣驾不在,京都不能无人理事。老臣持重,留下主持日常事务。而镇国公主,主要负责赈灾事宜。

谁都没多想,圣驾东巡洛阳,在圣人身子好的时候,不说每年都去住半年吧,三年去两次是有的。结果,长安还是长安,东都还是东都,一点都没变。

所以,大家都觉得,这次应该也一样。

跟去的朝臣很多,大家想的都是:第一,这么安排能减轻长安的压力;第二,圣人要封嵩山,规模不小,臣子跟随,再正常不过了。当年封泰山,也一万多人随行了。大差不差一样的!

这个的好处就是,人心很安稳。粮食从东都运来,桐桐坐镇衙门,调度安排赈灾。可谓各司其职!

是!这次的旱灾确实是厉害。地干的裂开那么大的口子,夏粮绝收,秋粮种不上,一样是绝收。

这种级别的灾情看怎么去比了,要是在而今跟历史上的灾难比,自有唐以来,也就贞观初年的灾情可与之一比。可要是跟后世,尤其是见识过大明的灾情之后,就再不会觉得如今的灾难难处置了。

一条一条的往下放,不走弯路,该怀柔的时候怀柔,该强硬的时候强硬。刘仁轨就觉得,公主处置的,是他作为丞相这么多年以来最省心的一个救灾了。

这边是省心了,可洛阳的情况却又不好了!

长安旱的地皮干裂的一道一道的,可洛阳发了水灾,雨连月不停,河水溢灌。这般异常的气候之下,本就身体不好,又在路上颠簸了千里的李治病倒了!

没进洛阳,又回不了长安,这卡在了半道上,怎么办呢?

之前出发前就说要封嵩山,于是,御驾一行就停在嵩山脚下。

这个时候了,李治的第一反应是:快马加鞭,传召镇国!

第840章盛唐风华(92)

传召镇国?

武后放下手里的折子, 去见了李治,“圣人,越是这个时候, 越是不能把桐儿折腾来。长安大灾, 情况属实严重。那是京城呀,因着镇国在, 这才被处理的有条不紊, 没出乱子。可这突然召走镇国,就怕人心乱了。这么多人陪着您,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要不然, 叫弘儿来陪您说说话, 或是叫大师来给您讲讲佛法,心里安稳了, 就没事了。不要多想,秦鸣鹤是您用惯的太医,您不过是颠簸的累了,歇上十天半月的, 也就缓过来。臣妾也会多回来陪您的!至于政务,大的臣妾来, 至于日常小事……丞相们没都带来,用人确实是捉襟见肘了。不若,就地提拔几人,如何?不做宰相, 就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代理宰相处理政务……”

李治没言语,好似睡着了。

他的旨意传不出去了。

而皇后的所为跟他预想的一样,开始往丞相团里塞人。

这个没有明确级别的‘平章事’官位, 了不得的!

果然,武后接连从北门学子中提拔了刘炜之、范履冰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使得这些人从幕后走到了前台,开始进入李唐皇朝的中枢。

张柬之私下找狄仁杰,低声道,“狄兄,事有不对呀。”

狄仁杰左右看看,点了点张柬之,“柬之兄,不可枉言呀!”

张柬之低声道,“将不见将,相不见相,圣人病了,太子还是不能出来……偏又提拔了几个名不见经传之人参与决策……这是何意?”

狄仁杰就问说,“那依柬之兄之言,当如何?”

张柬之低声道:“该给镇国公主传信。”

然后呢?你希望公主如何?

张柬之一沉吟,而后又摇头,“不妥!不妥!不能请镇国公主前来,若真有意外,公主未必能扶持太子!”镇国公主与太子的矛盾,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的。这个时候召镇国公主来,闹不好,又是一场乱子!

狄仁杰:“………………”你这么顾虑也对!可公主又岂是那般之人。

天后该是有摄政之想,但公主不会坐以待毙!不管是天后摄政还是太子亲政,对镇国公主都不会太友好!所以,公主还不定在忙什么呢。

是的!桐桐真忙着呢。她不知道武后在干嘛,她也不管对方在干嘛,如今就像是在下棋,武后能明着下棋子,但自己不能,自己只能偷摸的安插棋子,如此才能保证自己将来不被武后一把给架空了。

四爷面前摆着地图,“禁卫军是不要想,这个地方动不了。”

懂!自从玄武门之变之后,禁卫军最容易触动皇室敏感的神经。

四爷的手在地图上点了四下,“这四个都督府,得提前安排人手。职位不用高,把在不起眼的关键职位即可!要不冒风险,又随时能掌控全局的位置。”

林雨桐点头,四爷点出来的四个都督府,在而今对大唐而言,至关重要。如果四爷安置的边防,是外围的棋子的话,那么这四个地方,就契在大唐内部最核心位置上的钉子。

两人在屋里说话,泽生在边上描红。

写完了,见阿耶和阿娘还忙着呢,他便窜了,找他祖父去玩了。

李敬业就随口问说,“你阿耶做什么呢?今儿怎么不见出来?”

阿娘在家,阿耶跟阿娘说着话呢。

李敬业就笑,两口子见天的见:“有什么可说的,说不完的话呀!”

泽生就随口说了一句,“说都督府了。”

李敬业稀罕孙子的不得了,“都督府呀?你还知道都督府了?”

孩子往廊庑的地板上一坐,跟他祖父掰扯,“并州、益州、荆州还有扬州,四个都督府”

还真知道呀!李敬业就逗孩子,“知道为何在这四个地方设置都督府吗?”

阿耶教了,但是不能说,跟谁都不能说。

因此,泽生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敬业哈哈就笑,“不知道就对了……但是呢,咱家是武勋之家,知道了也没关系!祖父教你。”

那边祖孙说什么呢,桐桐也不管。她对着地图,看着这四个州,想着该怎么安排。

先说这并州!李唐在并州起家,这是大唐的龙兴之地,且武后的老家也在并州!在隋朝时,李渊当时就是驻守并州的将领,这是北方的军事重镇,地位不可替代。

而益州,这地方易守难攻。益州就是后来的四川大部分地方,凡是有个大灾大难的,都喜欢往这个地方跑,看中的正是它易守难攻的地理条件!当然了,这里物产丰富,蜀中富庶,从古至今一直都如此,那地方能养的起那么些人。不说后世的事了,就只安史之乱,李隆基往哪跑呢?他就是往益州跑,想在益州避难呢,对吧?从这里就能知道这个地方的紧要了。

至于说荆州,读三国志,了解三国历史的都知道,这地方是兵家必争的! 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说的就是这个荆州。曹操、孙权、刘备,为一个荆州什么计谋不用呀?最后关云长大意失荆州,结果如何呢?结果就是蜀汉从此走了下坡路。

更不要说扬州了,那句诗是怎么说的?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地方是钱袋子呀!

因为要紧,所以,大唐就在这四个地方设置都督府,用兵也是从这四个都督府征调。可以说,除了京畿和禁卫,这四个都督府就占据大了大唐几乎八成的兵力。

武后走之前安排刘仁轨,说是兵部该把精力放在边患上。这是对的!可这也是自己的机会,只要调兵,就有人员调动。趁着这个调动,安插人在要紧的位置上,不显山不漏水,可若是要动,便能有雷霆之势。

这事得快,还得不动声色,这就很挑战调度能力了。

而大唐的这番变故,别国能不知道吗?这不,从这一年的入冬开始,东突厥扰边就不曾停止,林雨桐不能离开,她跟兵部一边要调兵遣将,一边要在灾情严重的情况下调度粮草以应对跟东突厥的战端。

忙!特别忙!忙的脚不沾地。

可屋漏偏逢连阴雨,薛仁贵没了!大唐闪烁着星光的将星又陨落了一颗。

林雨桐亲自给李治上了折子,薛仁贵虽在大非川之役大败,然一生到底军功非常人能比,请予以恩赏。

折子递到洛阳的时候,李治已经近于弥留了。

范履冰将折子递给天后,奏报此事。

武后拿着折子没动地方,她正有事情拿不定主意,那便是到底要不要宣召镇国来洛阳。

圣人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每次清醒,不是念叨弘儿就是念叨贤儿,再或者就是喊着桐儿,他还想见见。

她没召见桐儿,便是弘儿和贤儿她也没叫人通知,只说是圣人要休养。太平几次要看望,都被拦了。

范履冰就道:“娘娘,得叫见的,不能瞒着。”

“是啊!不能瞒着。”武后怅然,“孩子们有权见见他们的父亲……许这是最后一面了。”

范履冰不敢说话,只默默的陪着。

武后就道,“秘密传旨给镇国公主,让她安排好长安的一切事宜之后,速来洛阳。告知公主,就说圣人龙体欠佳,怕是不大好了。实话实说吧!”

是!

范履冰去忙去了,武后才看上官婉儿,“去接……皇子皇女来,快!”

是!

李弘一直在洛阳城外的行宫住着呢,就被宣召了。他不想去,省的叫人多想,因此是拒绝的!

可来人低声道,“殿下,您得去……圣人怕是……”

什么?

“圣人怕是不大好了。”

李弘起身的时候身子直打晃,“不大好了?前几日我叫人去问,不是还说进了一碗粥吗?”

这人不敢说话,只低头饮泣。

裴氏忙道:“殿下,去吧!病了……一时好一时坏的,您问的时候许是就能用一碗粥……”

李弘随意的抓了衣裳就走,“你别出来,带着孩子先歇着吧。”

这边请了李弘,可那边李贤却不动。

一身僧袍的李贤看向高延福,“贤已作古,世上再无亲眷牵挂,自然亦是无父无母。既然无父,何来服丧!”

于是,没请到李贤。李弘到的时候,李显、李旦还有太平都到了。父皇躺在那里,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什么,可谁都听不清楚。

李弘先问:“皇妹呢?”

“已经秘密传召了,叫她速来洛阳。”武后坐在榻边,“都留着侍疾吧,送你们父皇最后一程。”

李弘又召见太医,一边咳一边问:“究竟如何?果然无法子了?”

秦鸣鹤跪着不敢动,“臣等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