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735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这下套的人也是胆大,对着太子的近臣敢来这么一下。这是对着王勃去的呀,还是对着太子去的?

林雨桐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李贤递到东宫。

而四爷呢,带着这随从,直奔大理寺。

狄仁杰通过内考选官,被任命为大理寺少卿。四爷谁也没找,就叫狄仁杰。

“英国公?”狄仁杰翻了帖子,沉吟了一瞬就赶紧起,“随本官去迎迎。”

于是,四爷就见到了以断案与刚正著称的狄仁杰。

四十许岁的年纪,颇为端正的长相,“不知是国公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狄公免礼。”四爷抬手扶了,“某此来是有件案子需得麻烦狄公。”

哦?

狄仁杰把人往里面请,“内堂说话。”

事很简单,就这么点事,叫王勃的侍从说了一遍,别说行家了,就是叫旁人听了,也能听出这其中的蹊跷来。

四爷就道,“狄公,王勃虽曾获罪,恶于圣人。但圣人亦知,此子桀骜,有口无心,不过是小惩大诫,并不曾真的怪罪。他少年便陪伴太子,跟东宫情分非同一般。又整日里在宫里同英王、相王等玩耍,若论起此子桀骜,那确实是少见这般桀骜之人。可公主欣赏他,为何呢?公主说,大唐该是个能容人的国度。取其长,容其短,得叫敢笑之人肆意而笑,敢歌之人洒然而歌……大唐若是少了文人的这份洒脱肆意便缺了味道。”

狄仁杰难免动容,起身行礼,“下官敢不从命?”

四爷起身,“狄公,此案要紧。但凡涉及东宫,狄公当慎之又慎。”

这个提醒叫狄仁杰不免多思量了几分。案子本身当真是不复杂,他当天就动身了,去查此案。死了的张郎君胸口青紫一片,是被人用重物以大力击打造成的。

当地的法曹就说,“这许是多次捶打……”

仵作验的出来,这不是多次捶打,这就是大力一击造成的。别说一个王勃没有这力道了,便是十个王勃加一起也没这个力道呀!

可以笃定,王勃绝非凶手。

于是,王勃出来了。可谁是凶手呢?把人员排查了一遍之后,狄仁杰就把杀人者揪出来了,是个才入营没几天的低级军官。问他为何要杀人,人家说王勃傲,王勃笑话他的长相丑,因此怀恨在心,继而杀了那个张郎君嫁祸给王勃。王勃:“…………”我何时笑话他长的丑了?

狄仁杰没说话,却也没急着回长安。结果当天晚上这个军官就死了,吊死的单独关押他的营房里。

再细查了一遍,依旧是吊死的。

狄仁杰就把此案这么了解了,写了折子递到东宫。

李贤接了皇姐的信没过问,但这火压着呢!王勃杀人?划船都吓的差点尿裤子的人,他杀人?借他俩胆他都不敢。这个套子给王勃,这是冲着王勃吗?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这不就是冲着东宫去的吗?才给下面派了一个参军,就有人要踢走王勃,什么意思?

这个事能不叫人往深的想吗?

结果等来的却是个低级军官杀人嫁祸案!最后这个凶手在军中自杀了。

李贤看狄仁杰:“结案了?”

狄仁杰也看太子:“殿下,结案吧!”

李贤一愣,跟狄仁杰对视。狄仁杰叹了一声,“是英国公报的案,国公爷千叮咛万嘱咐,涉及东宫,当慎之又慎。”

这不是说案子本人需要谨慎,而是这里面牵扯的复杂了。

李贤缓缓的闭眼,在大殿里徘徊,“右卫军将军是武三思。”

狄仁杰躬身,“殿下,慎言!此案无证据证明事涉武将军。”

李贤明白,这是提醒自己,别为这个跟母后再起争执。

“况且,武将军就职才几日?他可有此能?”狄仁杰说完,就拱手告退了。

李贤叫张大安,“查!看谁跟武家兄弟走动的近。”

是!

“是明崇俨。”宋献低声跟四爷和桐桐回复这个事情,“东宫已经在查了!明崇俨跟武家走动的近这个事不曾背着人。张淮叫人盯的紧,是明崇俨无疑。”

明崇俨?他不当他的神棍,害王勃干什么?

就因为王勃去了右卫军做参军?这是武后的意思吗?是武后不准太子涉军权?

没这道理呀!

大唐的军制操蛋的很,宰相都有辖制长安军权的权利,那太子派人下去不应该吗?

是啊!李贤也是这么想的,“孤是万万不信这是母后的意思。母后若是真不愿意,会直接告诉孤这个任命不可以!”不答应不就完了吗?干什么绕着圈子杀人?

难道只为私仇?

那就叫了王勃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王勃正在公主府呢,桐桐也问呢,你得罪谁了,这般要你的命。

这次把事办砸的王勃许是知道自己别想在仕途上有发展了,蔫头耷脑的,公主问了,他还莫名其妙了,“臣哪里得罪人了?”

你再细致的想想!

王勃苦思冥想的,好半晌才说,“臣得罪杨炯了。”

怎么得罪的?

“臣说他……以目尝之,其味甚辛!”

这是人家长的辣眼睛!

“臣还说裴家三郎……中寿,墓木可为拱!”

中寿是六七十岁的年纪。他这话的意思是:你六七十岁的时候,你墓地的树木都长的得两个人合抱才能抱住,这就是骂人家是短命鬼。

你这嘴真该给你缝起来。

林雨桐就说他,“有权有势的,能想法子弄死你的,得罪谁了?”

王勃想来想去的,问林雨桐,“那个姓明的小白脸算吗?”

林雨桐的面色奇怪起来,“你真得罪他了?”

嗯!

你又说人家什么了?

小白脸算骂人吗?

林雨桐面色大变,起身就喊:“来人!”

在!

“将王勃赶出府去,此生再不许此人踏入公主府半步。”

王勃面色一变,从未曾见过公主这般冷漠过。他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忙道,“臣是在公主府门口见过此人,而后骂了一声,其他时候可没骂过。”并不是说明崇俨跟天后怎么怎么了?真没这个意思!

林雨桐这才缓和了脸色,嗯?了一声,“在我府门口,你为何骂人家小白脸?”

“臣这不是以为他是想献媚公主吗?后来碰见了,臣也就嘀咕了一声。起过此等心思之人,横不能是君子吧!”

林雨桐抓了竹杖就打,“你这竖子!”

王勃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起来就往出窜,“臣知道错了!臣这就离了京城,去看父亲去了!”

说着,就站住脚,见公主不追了。他才缓缓的跪下行大礼,“谢殿下救命之恩!驸马之前已经说过臣了,臣没有修好口德,留在长安迟早是事端。臣离了长安,悠游于山水之间……这一别,当真不知此生能否再得见。臣在这里,拜别公主了。”

林雨桐又气又难受,但到底是再没说其他。

王勃起身后嘿笑了一声,“臣当年在蜀川学会游水了!殿下对臣恩遇有加,臣不曾报答于殿下,殿下对臣只这一个要求,臣若做不到,真不成个人了。”说完,再一拱手,“殿下保重,臣告辞了!”

而后真走了!

走吧!淹死、吓死都比你这么惹祸被弄死强呀!

可便是王勃言辞上得罪人了,这个明崇俨是否也有些过了呢。

“明崇俨!”李贤将桌案给掀了。这脾气发的,叫里里外外噤若寒蝉。

良久,李贤才写了一份信,交给宝华,“你出宫一趟,去公主府,将信给公主送去。”

是!

信上李贤说,“孤知道皇姐自来眼里不容沙子,可之前的事,皇姐已然叫母后动怒了!这次的事,皇姐不能再直面冲撞了。孤为太子,这事孤处理。皇姐对孤已多有维护,孤甚念阿姐情义,可孤不能万事叫皇姐挡在孤身前。”

林雨桐缓缓的合上信纸,怕什么来什么。

这不,母子俩不可避免又对上了。

李贤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明崇俨赶出皇宫。他是臣子,臣子进宫见驾是常理,但是臣子常年无分昼夜的在内宫,这就不对了。而今,明崇俨既不是大夫,也不是女官,有什么必要留此人呢?

但话是这么说的,李贤跟武后说:太平大了,要指婚了,不是孩子了,这么进进出出跟外男不避讳终究不是好事!

这话是私下跟武后说的!武后能怎么说呢?这事不经讲究,她也没理由非留。

行!把人赶出去了,但武后随后便叫人把她参与编纂,主力是北门学士所编纂的两本书给太子,叫太子去读。

一本是《少阳政范》,一本是《孝子传》。

这是叫李贤,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你父皇和你母后还活着呢,不到你当家的时候,你最好去做个听话的孩子,别瞎扑腾。

等李贤召集更多的饱学之士给《后汉书》写批注的时候,林雨桐一把给摁住了,“到此为止!”他这是想就太后临朝外戚干政的事大书特书的,不能这么干!她摁住了李贤的手,“这自来就怕针尖对麦芒!何时该硬?何时该软?这个尺子你得拿捏呀!”这母子俩的脾气怎么就那么像呢?

李贤没挣扎,而是看着摁住自己的皇姐。他先是呵呵的笑,而后大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孤终于懂了皇兄的难处了!孤终于懂了!其实天下本无事,事权利欲生出了事!若母后退了,事便单纯了!是母后的坚持不退,事才更复杂了!我以为,天下的母亲没有不为了孩子着想的!可我现在知道了,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所有的母亲都能体谅孩子!作为子女便是体谅她……她便承情吗?不!不会的!我退了,她不肯退!孤如何做能叫她满意呢?孤一国太子只做个听话的孩子……只做一个离不开母亲的孩子,母后便满意了!可孤不是孩童了!孤不是!孤是一国太子呀!皇姐,你总说面对阿娘该退一步……可退到哪里是头呢?”

林雨桐将李贤的脸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你也知道,你只是太子!太子,上有君,下有臣民。这个度如何拿捏呢?前隋之事远吗?杨勇做了十八年太子,却失宠于皇后,难见父面,最后被杨广联合大臣陷害,被废黜太子之位。而杨广了,做了十八年的孝子,成功的干掉了哥哥,登基为帝,这才为所欲为。你作《汉书》,读史所谓何来?叫史书上的事再在你的身上重演一遍吗?杨广能做十八年的孝子,你就是做十八年的孝子难为你吗?寿数这个东西是不可抗的!”

李贤的气息慢慢平稳了下来,林雨桐这才松了手了!

“阿姐!”李贤深吸了两口,“幸而您来了,要不然,我可能惹下大乱子。”

知道就好!

林雨桐松了一口气,“懂这个道理就好!莫急!莫急!放缓些。”

李贤听劝了,真好好的读了《孝子传》,还动辄把这样的书赏赐下去,叫大家一起读。

林雨桐就秉持着一份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心思,叫事没有往更糟的方向发展!

也因着这个事情,李治赏了泽生不知道多少好东西:“脾气太像了,谁都不肯退一步!这个孩子呀!他不想想,若是我不退,不步步退,如今的朝政是这般局面吗?退,有时候不是软弱。退的尺度只要合适,要比拼死朝前更有效!这次,他能领悟到这个道理,也算是长进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当真是不易!若没有你在其中转圜,可如何是好!这母子二人,非打出火气不可!”

是啊!谁说不是呢!不管是桐桐还是李治,都希望有一个人朝后退一步,暂时解开这个结。

可有些事,不是李贤退了就可以的。

李贤非常有度的处理朝政,平静过的日子过了也就一年多,不到两年的工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