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683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是武后身边的一个女官,叫祥云的,她含笑站在下面,“殿下,娘娘叫奴婢给公主送桃儿来了……”

林雨桐就往下走,四爷在下面接着她,一起往前面去,果然见到两筐子品相极好的鲜桃,“正说着两天进宫呢,母后可还好?”

都好!祥云就道,“荣国夫人停灵也快满七七四十九日了。武家人前儿已经回了京城,奴婢出宫的时候恍惚的听了一耳朵,说是明儿叫进宫去见见。”

林雨桐听话听音,就笑道,“那正好,今春酿的酒能喝了,正要叫父皇母后尝尝呢。”

您做的,必是好的!

祥云办了事,回去交差去了。

林雨桐叹气,对武家人的恩宠,怕是太子又不喜了。

回屋的时候,四爷正在画图纸。

“这是做什么的?”

乾封泉宝才发行八个月就终止了,朝廷还是该在贵金属的开采和提炼上下工夫。

哦!乾封泉宝是跟泰山封禅同等重要的事,自李唐开创以来,用的都是李渊在位发行的开元钱。李治想发行信的,以一换十,结果并未能如所愿。

因为他这种钱币的铸造所用金属并没有更贵,只是比原有的钱币大了一些。可再大,一个也抵不了十个呀!这事自然就不成了。

只能说,以铜钱换银锭,以银锭换金锭,如此才是能推行下去。

但货币体系的建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去皇宫的事,四爷不太有兴趣!他有事要忙呢,且顾不上。

第二天是桐桐一个人进宫的,自然是先去后宫见武后了。到的时候乌泱泱一片瘦骨嶙峋穿的也不甚合适的人,这是武家的人吧。

林雨桐看了对方一眼,对方呼啦啦的都跪下了,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给她见礼。

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林雨桐喜欢的。她也没为难对方,只淡淡的说了免礼,就进去了。

武后手里正拿着折子,好似不知道外面跪着那么些人似得,在林雨桐进来的时候才笑了,“过来,看看这个折子写的如何?”

什么折子?

林雨桐接过来扫了一眼,这是武后准备给李治的折子,折子上提了一件事,那就是给泰山封禅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立碑以为记呢?泰山原本就有双束碑,如今要在上面雕刻上碑文。而且碑文要纪录李治祭天她祭地的事。而且,武后更改了一个字,或者说是创造了一个字,这个字就是天。当然了,后来就废了,如今用的天不是她创造的那个天。而今呈现在林雨桐面前的天,第一笔还是个横!可第二笔的横,她给改成了竖、横折,像是秃宝盖。

武后见林雨桐打量那个字,就重新写了叫林雨桐看,“天是什么?天在男人的头上……”

是说一横加上一个大字,大字像个叉开腿的男人,那一横便是指示,告诉世人,天是在男人的头顶的。

武后就问说,“那女人头上是什么呢?不是天吗?哼!自来,男人是女人头上的天!”

所以呢?所以您给第二横的两边各添了一点,‘大’字不止像男人,也像是穿着裙子的女人,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男女一样站在世间,抬头看到的是一片天!”别叫男人挡住了女人头顶的天!

第775章盛唐风华(27)

林雨桐敏锐的意识到:朝堂上此次风波没有把武后怎么样, 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

她不仅暗地里培养班底,在明面上,也没往回退缩!这不, 沉寂了月余, 招数来了吧!

硬生生的将她和李治封禅的事刻碑以传后世!这是在扩大影响力呀!而这‘天’字的修改,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反思来的!她想来想去, 想出问题的根节了!说到底, 出在‘女人’二字上!

女人怎么了?女人不是跟你们站在一片天底下吗?

这个想法对吗?对!

可叫自己看这个,跟自己讨论这个做什么呢?

武后就道,“回头你去东宫一趟, 下面新进上来的杏脯太子喜欢吃, 你给太子送去吧。”

这是叫自己去东宫做李弘的工作,不想叫李弘在这件事上反对。她只想给那些反对皇后干政的朝臣一个教训, 并不是要真的跟太子站在对立面上。

林雨桐朝外看了一眼,武后才又道,“先给荣国夫人送葬,之后再看……”

这是说暂时没想大力的提拔武家人。行!有这个话了, 至少好跟李弘说了。她拿了自己酿的酒来,“这一坛是白酒, 只是勉强能喝,有些烈,要存的时间长点口感就淳厚了。那一坛是今春酿的桃花酒,女子喝了最好!”说着, 开了坛子,倒了一杯, 自己先喝了,这才给武后倒了浅浅的两口, “要尝尝吗?”

好浓烈的味道!

武后端了清冽如水的白酒,狠狠的嗅了嗅,这才抿了一口。哦!入口奇辣,喉咙间如火烧,入肚后浑身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来,“好酒!”

而今有这样的烧酒吗?或许是有,不过该是在南边的一些少数民族地区。肯定是没有传开的!白居易的诗里有那么一句,说是‘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白居易是距离现在这个年代一百多年之后的唐人了,那时候应该是有少量的烧酒传播吧!跟白居易差不多同时期的,一个叫做雍陶的人也有诗词里提到了烧酒,说是‘自到成都烧酒熟,不思身更入长安’。这两人都是一百多年后的人,且一个提到了荔枝,一个提到了成都。可见这种酒在一百多年后,在南边偶尔能喝到,长安是没有的。

林雨桐就笑说,“这酒得换更小的杯子来,回头烧制好了,再给您送进来。但这个您可得看好了,父皇不能喝。我给父皇带了茶来。”

武后便笑,看高延福,“听好了,不可给圣人吃。”

说笑了几句,林雨桐就告辞出来了。先去李治那边,他最近的病情又严重了,太子、朝臣、皇后,各方势力各种的理念,他能不操心吗?

林雨桐搭在他的手腕上号脉,“太医该是说了,您不能劳神!”

李治就笑,闻见有酒味,就更笑,“大白天的跟你母后喝了一杯?”

“儿臣自酿的酒,不能给您喝!您这身体,是一点酒都别沾。”说着,就叫人拿了茶来,给守在边上的太医看了。

太医点头,“公主殿下制药之道,不在孙道长之下了。”

林雨桐就说,“瞎说,明明是茶,怎生是药呢?尝尝就知道了,一点也不苦。这茶不能煮,也不能添加作料,只沸水冲泡,便别有清香。”

说着,又拿了一小罐子,“这是今春汉中郡送来的鲜茶叶,连茶树带土给我运回来了,我摘了叶子,炒制之后只余这一点,无涩味……您尝尝。”

就是一种野茶,发酵的也不够,但一点涩味也没有,青黄的茶水,后味回甘,竟是喝出了几分禅意!

而今不再加作料的茶也都是粉末状的,李治就觉得,这孩子是为了哄着自己吃药的,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泡茶。笨想着,她的其他药茶要是弄成粉末,不就跟药汤子一样了么?所以,她就给改成这样了,瞧着清清爽爽的,口感合适。

只是,“这么着只怕人家要笑话了?”

“咱们喝的什么,什么就是最好的!只有他们跟着咱们改的,没有咱们跟着他们改的。”

这话叫李治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不由的就笑出声来了,“倭国又派了遣唐使来,别叫人把你这‘茶道’给学去了贻笑大方。”

林雨桐跟着笑,心里却道:是怎么样一种崇拜,才叫他们学了什么样,就一直继承了一个什么样呢?说笑了一句,李治又问,“驸马怎么没跟着来?也就他能跟朕下下棋,结果他是不宣召也不来见。”

林雨桐就低声道,“听他说了一耳朵,说是朝廷新发行的钱,想要推行,还得在制造上下工夫。得叫百姓觉得,是等价换了的。因此,他想试试银子的提炼和金子的开采提炼……”

哦?

林雨桐就笑道,“要么,叫他把手头的事放下,回来给您做棋招待?”

胡说!

李治就问说,“那不是容易的事。”

林雨桐就把手指上的银戒指取下来叫李治看,“这是他提纯之后给儿臣做的,是不是光泽上很不一样。”

李治拿着摆弄,把戒指留下了,说刘仁,“取一匣子珠子给公主。”又问说,“听闻你打发人去司农寺问种籽事宜?”

林雨桐坦然的点头,“是!儿臣想找一些作物种籽,结果送来的多是花木……儿臣又另外找了西域商人,叫他们从安西带些种籽回来试种!就像是胡荽、胡瓜等物,原也不过是汉时张骞出塞带回来的。就像是葡桃,早些年,葡桃酒贵,后来,在并州种了适合酿酒的葡桃,而今所出售的酒,多是葡桃酒。儿臣就想看看,可还有什么适合种!早前,静慧拿了一个信物,是儿臣幼时所穿的裹肚,那是木棉所织的布……恰好,驸马从胡商那里听闻西域有一种草,名白叠子,竟是跟木棉所产相仿。儿臣就想着,如果真的可行,那是不是御寒再不用纸张了,也能制更多的布来替代麻布……”

李治点头,“回头朕给司农寺下一道旨意,叫各地进种子上来……”

“就怕劳师动众,扰了百姓。”林雨桐就低声道,“安西太远了,您只说要种子,就怕下面的官员多征收粮食……若是如此,倒不如,儿臣先从商人购买的好!商人只要有利可图,便会费心去找。谁也不会损失!再则了,您给儿臣那么多产业,难道儿臣得了米谷只藏在窖里吗?花费父皇给的赏赐做那么一点点事,您要是再这么郑重其事,儿臣越发不好意思了。”李治当时只是笑,随后又叫人送了一匣子金块。

这些是林雨桐不能知道的,她现在其实已经够特殊了!李治在前朝,她隔三差五的过去。东宫更是等闲去不得,太子迄今还没大婚,婚事得在入冬之后呢,所以她每次也是在东宫的前殿见的李弘。

李弘摇头,“武家人一进宫,你紧跟着进宫,我就知道你快来。”

说着叫人摆膳。

林雨桐问说,“下半晌可还要忙?若是不忙,我陪皇兄喝一杯。新酿的酒,您尝尝?”

李弘叫开了坛子,之后把人都打发了。

一口酒入肚,李弘的脸和脖子瞬间就红了,这才道:“荣国夫人此事……就已经惹的天下非议了!母后叫刑部查,刑部也能给母后遮羞……可天下谁人不知道这事的根底?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既然如此,武家人回来母后就接进宫里……这是什么意思?说好听了,这叫遮掩。可其实呢?”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是跟赵高的指鹿为马有何不同?”

林雨桐不能说李弘说的是错的!李弘只在是非上说话,没在男女性别上指摘,他的认知又错在哪里了呢?

林雨桐给李弘又倒了一杯酒,这才道:“皇兄呀,臣妹前些日子去了一趟父皇赏的庄园。庄园里有河横穿而过。李甲说,这河水虽有利于灌溉,然河周围多湿地,无所出,到底不美。李乙则说,这湿地深挖,可做池塘,种莲种藕养鱼,再是合适不过了,怎会无所出呢?李甲又辨说,这么着所耗费人工极多。李乙反驳道,这是一劳而永逸之事,耗费人工多又怕什么呢?”说着,她就笑,“要叫两人这么争执下去呀,这地就没法种了。所以,吵来吵去臣妹得了什么好处呢?他们谁对谁错,有时候真那么重要吗?李甲不同意挖池塘,那不挖池塘好了,只有湿地未必不能引来许多野鸭来栖息,只是鸭蛋臣妹一家只怕都吃不完。偶尔去打两只野鸭,想来也是不错的美味。李乙说的挖池塘,也很好呀!今年费事一点,但年年都有收益,为了这个的,费这点事也是值得的!所以,臣妹就觉得,争吵无益,不管按照谁说的去做,只要臣妹获利了,那臣妹都没亏呀!”

李弘端着杯子没说话,他听懂这个意思了。皇妹的意思是,对错有时候没那么绝对,只看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换言之,她在说:搁置争论点,从中谋取该得的利益。

李弘有那么一刻,真觉得自己跟眼前这个皇妹把位置对调,可能自己会很轻松,而她也能游刃有余。

这么一恍惚之后,他随即又摇头:只怕这不是皇妹的意思!皇妹才从父皇那里出来,她怕是替父皇来劝自己的!不过能把父皇的意思说的这么委婉好叫自己接受,也殊为不易。

李弘没辩驳,算是接受了。

等林雨桐走了,李弘去见李治,就说,“您有什么话,您叫儿臣当面来说便是了。”

李治笑了笑没言语,兄妹俩说的话他知道了,那话不是自己授意的,自己一句都没提。也不是皇后跟桐桐说的,那就是她自己所思所想的!

这么想着就叹气:是的!要是能换换,自己就撒手朝政,叫东宫监国了!

第776章盛唐风华(28)

林雨桐是从东宫出来直接回家的!家里距离东宫实在是太近了。

她坦然的从东宫的前殿出去, 奔着大门去了。

她一步一步的走出去,东宫的侍卫挨个俯首,恭送她离开。不管愿意不愿意, 大概在很多人看来, 她也算是大唐又一个染指权利的女人了。

一回家,桐桐就给四爷收拾东西, “宫里势必要下旨叫咱们去给荣国夫人送葬的, 你躲出去吧!”自己是避无可避,你嘛,则大可不必!给那样的人送葬, 我才舍不得你去呢。

去哪?能去哪呀?天眼看热了, 我倒是想去矿上呢,最近的矿在孙道长的老家附近, 当真是不算太远。可饶是这样,你放心我吗?

“那不行!你也身体扛不住。”如今这医疗条件,一个拉肚子都能要人命。

四爷就说,“那就给衙门告假吧, 就说病了。”

行!反正有刘神威这个太医在,病了就病了吧!

于是,四爷就告假了。

才告假完,先是听说武后赏赐了武家不少财货,打发出宫了。紧跟着,旨意就下来了。除了太子, 其他的皇子皇女都得去送葬。看吧!想跑就跑不了。

四爷提前告病了,他不去可以。但是英国宫府这么多人, 不得去参加葬礼吗?

葬礼很麻烦,要把杨老夫人跟韩国夫人安葬在一起, 这距离京城的路程就不算是近便了吧!

先是去了武家,林雨桐单独上香致祭,结果孝子孝女得还礼呀!边上跪着的都应该是武家的人才是,林雨桐也没甚在意。

结果才要路过,就听到一声哭丧声,穿着重孝丧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谁呀?

林雨桐一瞧,顿时愣住了。这是千金公主,李渊的十八女,而今一身重孝顶在身上,哭的呀,“……老夫人且慢走,我替娘娘来送您一程……”

替武后披麻戴孝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