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678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这才几更天呀?!

杨王氏的表情冷硬,“起来,快!”

起来做什么?

处理事情。

可等杨玉瑶随着母亲到了府里的地窖,才发现地窖里绑着九个人,八个是自己身边的,一个小童是父亲身边伺候的。他们绑在柱子上,嘴里都塞着帕子,万分惊恐的看着她。杨玉瑶不住的摇头,“母亲,这不怪他们。母亲,放了他们!阿娘……这是我的错!”

杨王氏一把捏住杨玉瑶的下巴,“你给我看着,随心所欲,肆无忌惮会带来什么后果!如今是九条人命,可若是进了宫,你一个不甚,死的绝不止九个!那是九十个,九百个!”

杨玉瑶瑟缩的往后退缩,“母亲,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他们,好不好!放了他们,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杨王氏没看她,只给几个婆子使眼色,这几个婆子一人一个药碗,直接就走过去,拔了塞嘴的抹布,将药都给灌下去了!

杨玉瑶不住的摇头,“不要!母亲!不要!”

可不管怎哀求,她还是眼看着这九个人嘴里冒血了!她眼前一黑,彻底的晕过去了。

杨王氏闭了闭眼睛,叫婆子把女儿背走。这才看向那九个人,“别告诉娘子那是哑药,明儿一早,将人带出府,送回山阴老家。老家别的不多,就是山多,送他们去看山门吧!”

是!

天一亮,武后就把杨家的一举一动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叫人低声吩咐了一遍,于是,杨思俭家的马车,在出城的时候被薛讷给拦住了。

薛讷乃是薛仁贵的嫡子,今年十八岁。一从军,便被任命为九品城门郎。

杨思俭家的马车,被薛讷这个城门郎给拦住了。别管谁家进出,除非特殊腰牌,都请出示‘公验’。

林雨桐对‘公验’的认知就是西游记上的,唐僧每过一地,都得叫人家给盖个印章。其实这应该算是大唐的一个缩影了。按照律法,百姓不能弃田离开本地,若是有特殊原因离开,得去官府开各种证明,每过个地方,都得盖印,以此来证明你不是从本地逃出来的。

杨思俭家要走,出城当然要盖印。例行公事的一查,发现问题了。

而今蓄奴成风,却不许私设刑堂。私下里肯定有动私行的,但民不举官不究!逮不住就算没有,逮住了,那怎么办呀?只能是秉公办理里。

当时就给上报了,偏这个是准太子妃家。

下面能怎么办?直接报给了圣人。

李治拿着折子一个劲的拍打额头,这个事出的……怎么处置?婚事就这么不行了?

旨意才下,这又反悔?

他问武后的意思:“依你,这事该怎么办?”

“杨家族大,另行过继一女在杨思俭名下未为不可!圣人还是问问弘儿吧,看他是看上此女了,还是看上这家的姑娘了?若是看上此女,要到东宫伺候便是了。若是觉得看上杨思俭,那就叫杨家私下过继一女吧。”

可李弘不这么想,“其母狠辣,其女而今纯良,将来呢?这般教养之下,如此品行,怎堪为太子妃?”

李治斥道:“弘儿,不可信口雌黄!”

武后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

这不,眼看过年了,又闹起来了。林雨桐被请进宫里,知道了来龙去脉,就劝道:兄长他就事论事,别无它意!

并不是含沙射影的针对你!真没有。

武后点头:“我的儿子,我知道!他没说我!”说着,就轻笑一声,“弘儿没多想,本宫当时也未多想!可是,你父皇要是不多想,何以当时就斥责你兄长信口雌黄?”

说到底,不过是他觉得我心狠手辣罢了!

第769章盛唐风华(21)

这个话该怎么说呢?

有时候, 人是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端看你怎么去想了。

林雨桐就道,“母后,儿臣在南山上的时候, 得过一位许娘子的帮助。儿臣最开始的时候, 连上山的力气都没有。许娘子为了挣一个大钱,背着女儿将女儿送进了女观。且在天冷之时, 及时给儿臣送来了纸衣。她是常上山的, 上山做什么呢?为了采药的时候能叫孙道长帮着认认药材。她的日子很不好过,她家郎君身体羸弱,脾气也不好, 动辄对着许娘子谩骂!许娘子长的很是粗壮, 骂急了她伸手就揍她家郎君。可是,她郎君病的厉害了, 是她半夜背着她郎君上山求医的,是她冒着雨雪在山间为她郎君找寻草药的。有些草药罕见,师父手里也没有,她一个妇道人家, 整日里上山……那一日,她没有按时回来, 她家走路喘气不匀的郎君,几乎是半爬到山上求助的。幸而许娘子没事,只是遇到一窝山菌,采摘耽搁了一些时间罢了。儿臣亲眼看见那家的郎君在见到许娘子的那一刻, 眼泪一瞬间就下来了。他一边谩骂着,一边哭着。而许娘子一边说着为什么狼不把他这病秧子给叼走了, 一边又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她家郎君披在身上。

母后,这便是夫妻呀!谁也不是完人, 世上也无完人。可儿臣觉得一边心里嫌弃你,一边舍不得你的人,才是烟火夫妻!父皇不是真觉得您如何,他是怕您多想。流言纷纷,可在流言里依旧不改态度,甚至试图保护你,怕你受留言所扰的人,难道不是亲人?在儿臣看来,父皇和母后跟世间所有的夫妻一样,得你搀着我,我扶着你,如此,路才好走呀!”

这世上的所有关系,不出裂痕的不多。可出现了裂痕,只要不是要一拍两散。那就得去弥合!也只能去弥合!弥合了,日子还能过。要不然,那便是天崩地裂。

其实,没有自己来弥合,她转脸想通了,也会主动去弥合。可那种退让,那种隐忍,心里又好过吗?

那就不如换个角度去想,你那么去想,他就是嫌弃。可这么去想,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呢?

先把人往好处想,那点不舒服,留在心底,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给自己留一条路,这就可以了!

武后没言语,良久之后才道:“亲人?”

“亲人!”林雨桐看她,“您跟父皇生了我们,你们的血脉早交融在一起了。父皇是亲人,我们兄弟姐妹也是亲人。谁家过日子都有牙齿咬了舌头的时候,可牙齿离不了舌头,舌头也离不了牙齿。牙齿咬别人不会知道疼,可牙齿碰了舌头,失误之下出了点血,不就立刻离开了吗?为什么呢?因为舌头破了,牙齿再锋利,吃东西也不便利了呀!”

武后一下子就笑了,笑着笑着就怅然,而后拍了拍她,“回去吧!我没事了。你说的很有道理……”彼此搀扶,谁也离不了谁,这就是她跟圣人的关系。

所以,再多想,多要求,那就是矫情。

林雨桐心里松了一口气,哄回来了!哄回来就好,“我先去瞧瞧皇兄,完了陪父皇去吃顿饭。虽说嫁人了,但也不能一顿饭都不留,就把儿臣往出赶呀!”

好!去吧。林雨桐顺势就告退了,她一出来,武后就起身了,重新处理政务去了。却说高延福,“昨儿听说下面进上来一对儿熊掌……给公主送去。”

“母后气消了?”李弘讪讪的,请了林雨桐坐,这才道,“当时是气急了,真没多想。”

“母后知道,也不是生气。”林雨桐说完就左右看看,“屋里的闷的慌,皇兄陪我去走走!我还没怎么瞧过东宫呢。”李弘叫人拿了狐裘来,见桐桐穿的多,又叫人拿了熏炉叫桐桐揣着,这才陪着往出走。东宫占地不小,也带着不小的园林,两人就在这园林里漫步。

林雨桐这才说李弘,“您也是,我听说之后我都觉得后怕!皇兄每次出宫都能碰上,这必是有缘由的!这幸而是小娘子家不知道轻重,这要是真叫有心人知道了您的行踪,这可怎么得了?您当时一说这婚事,母后怕您是跟杨家小娘子两情相悦……若是那个时候她激烈的反对了,您心里只怕又不愉!可作为母亲,自然是更担忧您的安全。这些日子母后一直没见杨家的小娘子,但……她不是不重视这个婚事!事实上,见一面是看不出人家小娘子好坏的!她得慢慢去观察……在您看不见的地方,她还是想法子护着您的。皇兄呀,今儿就咱们兄妹俩,妹妹能说几句逾矩的话吗?”

李弘站住脚步,看着一层层宫阙的飞檐,叹了一声这才道:“你说。”

林雨桐面色郑重,看着他的眼睛,“皇兄,您先是母后的儿子,这才是太子,对吗?”

李弘点头,当年的太子李忠被废了,人也没了。正是因为赢家是母后,所以,自己才是太子的。

“我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您用古来贤后跟母后比对,总觉得母后有很多地方跟她们都不一样。可是皇兄,每个人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母后干政,不是您允许的,是父皇允许的!若是父皇不许,母后便不是现在的母后了!您遇到的境况,跟先生所教授的史书上的情况都不同。父皇的身体,是需要静养的。那如今怎么办?您接触政务的时间短,父皇认为尚且稚嫩,不足以应付这局面。可将朝局托付给朝臣,叫大臣辅政,就是对的吗?父皇又担心养大了人心,对您将来不利。而母后一路走来,有能力有手腕。她是父皇的妻子,是您的生身之母!父皇知道,万一有一天……母后总不会害你!在权臣与母后之间,父皇是选择了一种最保险的方式。是保全你,保全皇室,保全李唐天下最合适的方式。这样的方式,其实触及的不是你作为太子的利益,而是那么些大臣的利益。君和臣是一体,但也是对立的!站在您一边的,未必维护的一定是您的利益。可相对,却未必是在害您。”

说着,她就又叹气,面上也带上了几分怅然:“皇兄,您之于母后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是您的出生改变了母后的人生。不难想象,她当年怀着您,伏低做小的在王皇后的身边,承受了多少刁难。那一个个寒夜里,她一个人抚着肚子,又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少期许。她只能往前走,不是事无巨细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人才是好母亲!她知道,她要不站起来,她要不地位稳固,覆巢之下无完卵!她站稳一日,就没人敢慢待她的孩子。反之,她只在深宫,那么,你我还能站在这里,去挑拣谁的不是吗?皇兄,母后也是人呐!谁的心不是肉长的?谁都能指摘母亲的不对,可作为既得利益者,又凭什么指摘母亲呢?爱子护子,乃是人之本性。莫说是人了,便是家畜,便是山林中的野兽,所有的母兽一旦成了母亲,她首先做的就是保护幼崽,这是本能!这是天性。先生说的圣人之道,不是错的!可凡事得因时而易,因事而易,对吗?”

李弘没反驳,眼圈却红了。他看着被风吹的摇曳的树枝,良久才道:“你叫我想想!”

肯想就行!把母亲只当做母亲,叫一切回归本源,那将来再如何,情况也不会变的更糟。

林雨桐就往出走,“该到饭点了,我陪父皇去用膳。”

嗯!

李弘目送林雨桐离开,一个人在风里里站了良久。

小太监玉桥小心的靠近,“殿下,飘雪了,回屋吧。”

李弘问了玉桥一声,“孤是不是不孝?”

玉桥不敢言语,站着默默的没言语。

李弘这才道,“回吧!去宣杨舍人,孤要见他。”

是!

主仆一离开,亭子的二楼便探出头个粗使妇人。林雨桐还没见到李治呢,消息便送到了李治和武后的案头。兄妹俩私下说了什么,李治知道了,武后也知道了。

李治将这东西仍在火盆里,外面就禀报说安定来了。

这个孩子啊,“快叫进来。”

“父皇!”

一进来,就瞧着欢欢喜喜的,“去见了母后,也去见了兄长,谁都没留儿臣用膳。想来是出嫁的姑奶奶不讨人喜欢了,儿臣找父皇评理来了。”

嗯!那是不讨人喜欢了,你母后和你兄长不留你是对的。

说着笑,膳食摆上来,李治就顺口问了一句:“跟驸马可还好?”

“好!特别好。”林雨桐就笑道,“能哄的儿臣高兴的,就是好的!这不,把儿臣哄高兴了,儿臣才巴巴的来父皇面前说他的好话。”

李治大笑,“我儿聪慧不输男子,什么样的话能哄的了我儿。”

“那您可错了,父皇!天下女子总有那么一些相通的喜好,我就喜欢他每日想着我爱吃什么,想着我穿着什么好看……便是我错了,那第一个站出来护着我的,也得是他!”说着就又道,“他这般待我,我便来了!宫里有好灵芝,赐给儿臣两株,儿臣想给婆母配药去!他待儿臣好,儿臣就想对他的家人好!要不然……心里过不去!”

好!

一顿膳吃了,林雨桐就真就出宫了。

李治叹气,看多了人世冷暖的孩子,大概更容易看透人心。自来没家人的人,该是比别人更珍惜家人。她一句没多说,可是该说的都说了。

她是在劝自己呢,说该对她母后好一些,再好一些。

劝了这个劝那个,有用吗?这天晚上,他去后头跟皇后一起用膳,太子也来了,他说:“儿子……想了想,杨家娘子果然不合适,母后说裴十娘极好,还是听母后的吧!”

武后一愣,而后垂下眼睑,却亲手盛了一碗汤给太子递了过去……

第770章盛唐风华(22)

皇家是最大的名利场, 只有温情没有冲突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日子那么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有些改变总比没改变好。

总之,这件事很体面的落场了。杨思俭被罚俸贬去了华州, 华州也不偏远, 距离长安也才一百多里,当天能打个来回的地方。距离杨家的老家华阴也极其近便, 虽不是一地主官, 但也算是另一种履历。而关于杨家娘子……李治召见了李淳风,询问太子的婚事可有忌讳?李淳风如今名声大的很,那真真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物。杨思俭家出了那么不体面的事, 皇家想悔婚才是正常的。在不能提那些不体面的事的情况下, 能找什么理由呢?不外乎这个不合那个不顺,有些妨碍。

紧跟着, 杨家也果断,到处找名医,说家里的小娘子病了,瞧着不大好。

那这就是很不合适了!

于是, 婚事就被取消了。紧跟着李治召见了裴居道,虽然还不曾下旨意, 但皇家的意思裴家已然是知道了。之前突然舍弃十娘,而今突然又选择十娘。

裴家就觉得以后应该去拜访拜访那位公主,这是个在皇室里很能说的上话的人。

啥叫说的上话呀?不过是不得不为之罢了。

林雨桐在干嘛?在家里料理那两只熊掌呢。

吃的肯定不是新鲜的熊掌。宫廷里用的熊掌都是处理过,且已经放置了两年以上却保存的极好的熊掌。鲜熊掌一般都是存在一种瓮里, 先给瓮里放一层石灰,石灰上面把炒干燥的米放厚厚一层, 这才再把鲜熊掌放进去。放好之后再倒上炒干米,之后又倒上石灰, 用胶泥封口。而后一层石灰一层泥的封严实了,找个阴凉的地方放着吧,放两年再拿出来看。要是品相好,这才能往宫里送。

可料理这玩意超费劲。

不过扭脸一看四爷,他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等着呢。

唉!费劲就费劲吧!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吃过这玩意了。桐桐料理这个呢,四爷恨不能坐到灶膛前等着。

用四爷的话说,这是原身在作祟,孩子可怜见的一直病歪歪的,除了汤就是羹,再没吃过其他了。害的他现在都有点馋嘴了!

桐桐:“……”没听说过!反正你的口味一直也没怎么受过别人干扰,那这个原身大概也许真有点特别?你说是就是吧!

不过馋也能理解,别说四爷了,自己也馋!不一定是非吃熊掌,是而今这可选择的吃食实在是太少了。

她不忍心,就问四爷:“还想吃什么,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