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664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袁天师驾鹤西去,贞观十九年他为他自己算过命,言说这一年是他的丧期,那一年,他果然死了。”四爷就又笑了一下,“可我在五岁大的时候,祖父曾带过一人来给我批命……之后赠了一些书目,我对此道倒是多有涉猎。您问我可知道林家娘子来历,小子确实不知。不过是这些年偷着学一些相术……看人不仅看面,还得看骨。林家娘子龙睛凤颈,出身如何,我再算却有些耗费心神了。”

看相!

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说他祖父带过一个神秘的人给他看相,偏他之前说袁天罡死了。什么意思呢?那个神秘的人是袁天罡?可袁天罡不是死了吗?

四爷心说,死人才好用呢,怎么说怎么对!李淳风倒是活着呢,我能叫李淳风按照我想的说吗?做事最要紧的是不留痕迹。不管是袁天罡还是原身的祖父李震,都死了!

对质去吧!

何况,一个人算出死期,多么神奇的事情。除非是自己知道得了不治之症,抗不过去了。否则按照一般的逻辑,算一个死期看看!?这一行里,别说给自己看相,给自己算命了,就是亲近的人,按道理也算不准呀!

民间一直又流传着袁天罡是假死的传言,这个谁知道真假呢!不过是贞观十九年的时候,李世民的身体开始不好了!一个帝王到了最后,他要算什么?算继承人?算国运?算他的寿数?哪一个说不好都能要他的脑袋。他跑了是罪过,不跑迟早还是罪过,这是个死结,不死解不了这个结。于是,人家死了。

当然,这是猜测,但真有这种可能。

孙道长没见过袁天罡,可四爷这个沉默,叫孙道长想明白了,这不就跟自己叫徒儿致仕是一个道理吗?这就是为了避祸的呀!

话说到这里,就没法再说了。孙道长告辞回去了!四爷想着,这事闹不好得提前,看来还是得下山才成。

第二天跟桐桐说了一声,他就先下山了。

可他却不知道,孙道长请了一位客人上山,桐桐也不知道这客人是谁,自然也没避开,上了姜米汤,就要往出退。

却不想这人叫住:“小娘子且慢!”他站起身来盯着林雨桐上上下下的打量,林雨桐被看的莫名其妙,忙问,“贵客有何指教?”

这人愣了一下就忙道,“无甚,只是上的这个茶汤……娘子知老夫身上的病症。”

“大冷的天,去去寒而已。”林雨桐说着,就真退出去了。

人一出去,这人马上看孙道长,“道兄这里怎么藏着这样一个人呢?”

“太史公可看出什么了?”

“哦……”这人只笑了笑,就道,“本是早夭之相,可福报深厚,乃是天佑之人。道兄好福气呀!”

孙道长哈哈一笑,再不追问,只道:“借您吉言了。”说着叫小童来,“拿了太极丸来,给太史公带上。”

两人在里面说话,小童去厨下取热水,兴冲冲的跟林雨桐道,“师姐,太史公说师姐您福报深厚,乃是天佑之人呢!”

林雨桐正在煨汤,闻言一愣,看小童:“这个太史公姓什么?”

姓李呀!他不仅是师父的道友,且是个相术大师。

姓李的?相术大师?李淳风?

林雨桐心道一声坏了:这全不在自己和四爷的预料之中。但愿李淳风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真看出什么了,也假装不知道就完了。

可一个看相的,除了看相之外,其实最要紧的是推断,这是需要有许多东西来佐证的。

本是天眼看要下雪了,李淳风本打算住下的,可而今呢?趁着雪还不大,就下山去了,只言说想起还有要事!

可到了山下了,又在村子打听,又找了一户好客的人家,只说是借宿,就跟人说起山上的事,山上就那么几个人,自然就说起了老神仙新收的女弟子,“妇人家去求药,都是这女娘给瞧的,给的药没有不对症的。”

“不是咱们附近的女娘?”

自然不是!这就说起了那不知道是不是亲爹的爹,说是脚扭了,结果一去不回,只那么点子钱,也就够买纸衣穿。

问的仔细了,又打听到了长相,知道有一头瘸腿的骡子,有一架骡车棚着怎样的草编,又说骡车上有什么样的记号,从哪条路来的,都问清楚了,第二天一早冒着雪带着人骑马沿着这路往前走。每过一村就停下来讨一杯热水喝,在村里打听看有没有这样特征的人。结果直到晚上了,不得不在一个村子里借宿了,带着人找了村里最大的宅子敲门进去了,在院子里看到了骡子,看不出跛脚不跛脚,但是骡车倒是对上了。进了屋子,灯下再一看这个主人家,他微微一愣,此人发过一次横财,却也遭了大厄运!

于是就叫仆从递了钱袋子过去,笑道:“主人家好生冷清呀,这么大的院子只一人住呀?眼看过节,家人还没回来呀?”

“嗐!家里拢共就剩我一人了。”

这般大的家私,竟是没有娶妻不成?

“娶了的,都是短命的!只剩下我一人,孤魂野鬼罢了。”说着话,他把钱袋子放好,又拿了几盏灯来,叫屋里明亮些。这人一瞧就是当官的,给的钱不少。屋里一明亮,李淳风就‘咦’了一声,又一脸认真的打量这主人家,“……不该呀!你这分明就是有贵人帮扶,封侯拜爵富贵绵延子孙兴旺之相呀,怎么会日子过成如此?真是奇哉怪哉!”

林有信愣了一下,心里先是一哆嗦,可这个命批的叫人兴奋。他转过身来再要问,却见这客人已经躺着歇了。

出去给炭盆里添炭的时候,他问这随从,“还没问贵客是哪位?”

“朝廷太史……”

太史?哪位太史?

“我家相公姓李!”

李太史?林有信一惊,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太史公吗?

这一夜都没睡,早起送贵客离开,就急着往山上去!可山上的路被雪封住了,这两天怕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踏雪而归的李淳风却说仆从,“回去就打发人盯着这个人,打听了底细,不要惊动他。”

是!

雪一停,有女尼就清扫了山路,林有信直接上了山了。

盯着的人唾掉嘴里的姜片,跟同伴说了一声,回去禀报了。

“去了德业寺?”李淳风放下笔,搓了搓手。这事要是有了方向,推理起来也不麻烦!而查证起来更不麻烦!一个婴孩,有什么可觊觎的?无非是金棺而已。

可大唐不准收取银子,使用银子也是犯法的。银子的提炼不容易,一年也就一万五千两白银,这必须是给宫里用的!宫里用这个做器皿,做配饰,或是赏赐给大臣。

而大唐却是收取金子的!金子必须是大额交易的时候使用。比如跟胡商做生意,买他的胡椒,量大,把成色不一,形状不一的金子拿去做交易都是可以的。

平时交易用的就是铜钱和绢帛。可若是你真有银子,是宫里赏赐下来的银子要花,那你不如把银子打造成首饰,挂在身上。这样的器物拿到东市西市都能当钱用。长安城的东市在城东,这里靠近皇宫,周围的坊里也都是达官贵人,因此,东市多为奢侈品,来消遣的也多是贵人和有家资的人。而西市什么都有,胡商一般都聚集在西市,别管什么身份的人,在西市活动都不奇怪。

而这个林有信要交易黄金,必然是在西市的。

他又问:“这些年,林有信做的是什么营生?”

“做的是往城外的各处驿站送酒的营生……”

而今这酒一半都是胡人卖的酒!“知道是哪家胡商吗?”

“知道!是西市绿酒坊。”

李淳风取了一个金锭,不是宫里出来的,是有人送的。民间的金子没有宫里的出来的好,也不如宫里的值钱,他把这金锭给仆从,“去这酒坊,问问老板可能兑换到更好的金子……不拘是多少,你瞧着是这个成色的……”说着点了点镇尺上的一处装饰,“这个成色的,你就都换了。若是手里的金锭不够,回来取便是。”

果然,赶在宵禁的时候仆从回来了,拿回来六块金块,“就这么多了!本是留给他家闺女做陪嫁首饰的,一直藏着呢。”

李淳风从这六块里挑出四块来,很明显,这是从同一块金子做的物件上剪下来的。这个薄厚程度,其实只要去将作监查一下当年那个小金棺的尺寸就知道了。说不定当年做模具的模子还留着呢,比对比对就什么都清楚了。

于是,第二天,就叫不常在外走动的仆从去找了游侠,叫游侠想法子找将作监的人。要过节了,将作监只有值岗的,果然很快,隔了一天眼看元日了,朋友抄了数据出来……李淳风回去就把图样按照原尺寸画出来了,把这金块放上去比划比划,他现在有七八分笃定,不知什么原因,当年那位公主并没有死。

这些收起来,一辈子都不能叫人知道。

元日这日站在大朝上,他的位置并不靠后,是可以看清圣人的。他不时的大胆的看,李治当然就知道了,挺高兴的日子大朝上也没问,只在饮宴的时候叫了李淳风:“以太史看,今年若何?能否风调雨顺……”

“太平盛世,小灾有,大难无。”李淳风就又看圣人,“不过,臣……有些日子不见圣人了,今儿突的觉得圣人子女宫红光大盛……”

李治哈哈大笑,“借爱卿吉言!”

李淳风连连拱手,“贺喜圣人得一福德深厚之女。”

哦?不仅算出来要得孩子,还算出来要得一公主。李治倒是往心里去了,赐了李淳风御酒,又跟其他人说话去了。

李淳风话只到这里,再不肯多言了。

可这话转脸传到后宫,一个年轻貌美满是活泼的少女问婢女,“当真这么说?说要得一福德深厚之女?”

正是!

这姑娘摸了摸肚子,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灿然一笑,“走!找姨母去。”

宏大的宫殿里静悄悄的,一宫装丽人沉着脸提着笔在批折子,这不是武后又是谁!正思量吏部的折子呢,殿外喧哗了起来。她抬起头来,“是谁?”

一个女官急匆匆的出去,又静悄悄的进来,“启禀娘娘,是贺兰娘子。”

“美之呀!”武后脸上的表情没有多余的,只淡淡的说了一声,“叫进来吧。”

贺兰美之欢快的跑进来,“姨母,您听说了吗?李太史可说了,圣人今年要得一福德深厚之女……”说着,不时的低了头看一眼肚子,然后一脸懵懂的问:“姨母,您说这能是真的吗?”

武后笑了笑,脸上还带着几分宠溺,“李太史说是,那必然是了。”

贺兰美之又道,“……圣人除了宠幸姨母,还宠幸谁呢?姨母才生了表妹吧?那这是谁会怀上呢?”说着就灿然一笑,而后转身往出跑,不时的还回头看一眼武后,“谁会怀上呢?好生奇怪呀!”

人跑出去了,还留下一串银铃般笑声。

武后眼里闪过一丝幽暗,随即笑了一下,提笔看折子去了。

晚上了,李治回来了,头上捂着帕子,怕是又头疼了。

武后过去轻柔的揉着,说着国事。

李治晃了晃脑袋,“都是些小事,你决断便是了。”

武后就转移了话题,说了李淳风,“添了太平已然是弥补了遗憾了,难不成还能再生个小的?”

李治没言语,躺下了,半晌之后才道:“子女缘分乃天定,天赐来的,又福德厚……得精心些,别折损了才是了。”

武后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只说了一声‘是’。

第二天,武后召见了李淳风,李淳风一见武后就愣了一下,“恭喜皇后,贺喜皇后,子女宫大盛……”

这种事,李淳风不敢瞎说的!武后一下子便笑了,“起来吧!不拘是哪宫妃嫔所出,都是本宫的子女……你这贺喜本宫收下了。”

吹牛!自你再度回宫,再没其他女子生下过圣人的孩子。李淳风抬起头大胆的打量武后,这才皱眉,“……奇哉怪哉,您这子女宫并无添减,缘何会大盛?

武后心说,这是说我一生合该有六个子女,而今都得了,再无增加可能。不是我生的,偏我的子女宫大盛。

这话得对半听!她不否认这些人的能耐,但也不能夸大这些人的能耐。不装神弄鬼的,显不出他们的本事。自来相师莫不是如此。

必是有什么事了!要不然李淳风这老滑头,断断不会说出这么肯定的话的!

他不说圣人子女宫无添减,因为他不知道圣人跟其他女人会不会生下孩子。却把这话说到自己面前,这分明就是引的自己去问呀!

行!成全你。她就问说,“此话怎讲?几位皇子你都见过,只太平你未曾见……”说着就喊人,“把太平抱来。”

一岁上下的小公主长的玉雪可爱,对着皇后叫阿娘。

武后的脸上瞬间多出了几分柔和之色,伸手接了乳娘怀了的女儿,然后看李淳风,“如何?”

李淳风忙道,“小殿下凤仪天成,但却不是……”

武后的手一顿,而后只笑了笑,“不是便不是吧!该来的总会来的,天意不可测,顺其自然便罢了。”

是!李淳风这才出了宫。

武后将太平给奶娘,叫带着下去,这才看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延福!”

在的!

“去查查李淳风最近这些时日都去哪了,查问清楚来,再来回话。”

是!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查问就知道了,隔了一天就来报了,“娘娘,李太史出城去过南山,上山见过孙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