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57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然后四个人偷偷的,朝里看,看老六嘴里能说出啥。皇上就听他家六儿子再张口,声音都带着哽咽,“皇阿玛,十弟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把家事影射到了国事上。皇阿玛告诉我们说,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相通。儿子也在想,这家事国事,到底是怎么一个相通法。迄今为止,儿子也只能说,尚在思量之中。今儿这事,起因便是离开了宫里,儿子们害怕了!是,儿子们自以为长大了,可其实真开府了,才懂了在人世间立足的难处。就像是在场的诸位大人,谁家给儿子们分家了?”

那不曾!父母在,不分家。

“是啊!”早早的给儿子们分家的,是极少数,“儿子出宫的时间不长,接触的人也不多,最熟悉的莫过于儿子的岳家,西林觉罗家。儿子的岳父,本是四品翰林,可儿子的大舅子离京去西北就任之时,他毅然辞官。他身上有个爵位,以皇子岳丈的身份在官位上,他言说,所能做极少。但儿子知道,岳父离京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担心儿子的大舅子不能担事!年轻,就意味着见识少。百姓人家,父亲不给儿子分家,带着儿子们一起过,这是做父亲的在慢慢的教导儿子怎么为人处世。岳父的那个决定,儿子没拦着。儿子从这事里明白了,儿子出宫以来,那么些惶恐究竟是从何而来。说到底,是离开了阿玛,儿子们觉得心里空了,害怕了!从此得自己顶门立户,没有阿玛挡在前面,儿子们惶恐了。”

说着,他似乎都哭出来了一样,“皇阿玛,儿子们在外面不敢丢了体面,不过是硬撑着瞧着像那么回事。可回家来,不敢跟您和娘娘说,还不敢叫妻儿看出惶恐来。对内,儿子得软着些。对外,儿子得硬着些。这是儿子离开皇阿玛,自己开府之后才懂的。想来十弟不是如此,也差不多。他将这事影射在国事上,怕是也觉得,对内,对百姓减免赋税是该的。对外,面对外人,硬些才能立足……”

那一排的大臣就不由的瞧这位六贝勒,接触不多,但也没想到这位是这样的。

拽着皇上的袖子,哭着说一个儿子的惶恐害怕!没错,谁家儿子年纪轻轻的分出去,长辈都不会放心的。他们也确实是学着过日子的。皇家跟普通人家不一样,但皇上也是父亲,且皇上自己没父亲。皇上想做好父亲,但他并不知道怎么做才算是一个好父亲。他打小就是皇帝,他没有父亲顶着,小小的皇帝害怕过吗?

肯定害怕过的!

而今,六贝勒一句‘儿子害怕’,一下子就戳到皇上心里了。

没瞧见吗?皇上的眼圈都红了。

更妙的是,长大的儿子才会是威胁,可是长不大,依旧需要父亲庇护的孩子,是威胁吗?

不是!他们没有威胁到父亲,他们只是惶恐失措,离不开父亲庇护的孩子罢了。

而国事,他说了吗?他说了!他把这夹杂在家事里说了。他说:对内,要软。对外,要硬。

这道理对吗?回头皇上细想,便明白这话是有道理的。

跪着的哥几个不敢相互交换眼神,但心里却不由的都骂了一句:好你个老六。这边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呢,谁知道十一神来一笔,他先是小声抽噎,继而嚎啕出声:“皇阿玛……六哥说的对……儿子就是很害怕……”

???

所以呢?你们都害怕了,我们也不得不害怕?然后我们一起磕头,再补充一句:是的!皇阿玛,我们离了您,可太害怕了!

第075章 梦里清欢(75)

桐桐在家都等的心慌了, 上了朝不见回来。以往便是上朝之后要去衙门,也会打发个人回来说一声的,结果今儿没有。

直到天都擦黑了, 外面才来禀报, 说是爷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

她急匆匆的迎出去,自家爷只是笑, 拉着她往回走。

桐桐赶紧问:“是先用饭, 还是先梳洗。”

先用饭吧!

灶上一直给他热了呢,利索的把饭吃了,桐桐就亲自服侍他梳洗, 在里面两口子能说点悄悄话,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总得知道吧。

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今儿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谁干了什么,谁说了什么,他一边泡着一边给学了。学完了, 也洗完了,结果头发湿了他就说这么散着吧。桐桐非不, 给熏干了,然后还非得给把鞭子编好。

行吧,她想摆弄鞭子就摆弄吧。

结果刚摆弄完,一扭脸就见自家福晋捧着贝勒礼服进来了, “这是……”敢什么呀?这都晚上了。

桐桐便笑,“爷换吧, 我也要换。我叫人去把正殿的门打开了。”

要干嘛?

“咱们得净手焚香,再去祭拜天地祖宗。”桐桐一脸正色, 眼神清亮,就那么默默的看着他。

这一瞬间,什么都不用说,他全懂了!他过去默默的抱她,久久没有松开,良久才道:“说的好,是该去拜拜。”

是说的好!

皇上靠在榻上,闭着眼睛,案几上放着翻开的折子,他久久没动地方。

李德全给皇上换了热茶,低声禀报:“皇上,图里琛图大人来了。”

“叫进来吧!”

嗻!李德全出去了,把图里琛让进去。他则守在门外,连左近伺候的一并打发了。皇上很少夜里宣图里琛,好些年了,这是第一次。

图里琛躬身站着,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句全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太子爷回去,先是用膳梳洗,随后便要了沿海地图,对着地图已经看了有两个时辰了……”

皇上点头,胤礽是在斟酌海贸与近海安全的事。“直郡王回府之后,未回后院,用膳之后去了演武场,射了一趟箭之后才回了书房,紧跟着叫人整理水师的近况,说是着急用。”

这是老大的习惯了,寒暑不辍,多大的事骑射功夫不曾拉下。这是记得自己这个皇阿玛曾经教导过他的话。那时候他告诉老大,太子得安民,你须得保国。他想要了解水师的近况,是考虑开海贸之后,需得调整水师布防。

“三贝勒早早的用了一碗安神汤,歇下了。对近侍抱怨了几句,似是说被十阿哥吓的不轻。三福晋请了太医给诊脉,确实是受了惊。”

老三自来胆小,今儿这事,是真吓着了。

“四贝勒回府打发人告知了四福晋一声,就把府里的书吏都惊动了,叫人正在查明朝海贸赋税征收详实资料,自消息送来之前,外院书房依旧是灯火通明。”

老四自来务实,兄弟们生出的事端,在他看来是小事,反倒是这事里裹着的事,好似都揭过去谁都不敢提的事,他当做正事大事在思量了。

“五贝勒先叫了九阿哥去府里……”图里琛说着,就小心的打量皇上的神色,好似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上摆手,“说吧!他们怎么说你怎么说。”

图里深只好有什么学什么。

五爷当时是暴怒,抬脚就踹九阿哥,“……钱钱钱,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只你看到利了,别人都是瞎子?你倒是想想为啥别人不提?”

九阿哥当时就问:“哥是你觉得老六藏心眼?八哥也这么说,可我今儿瞧着老六不像是藏心眼的人。”

五爷气的抬手就呼过去,“谁藏心眼了?谁跟你藏心眼,少琢磨那有的没的!老六怎么藏心眼了?是老六拦着你叫你干啥了还是怎么了?不都是你找的老六吗?觉得老六之前啥也不说就是藏心眼?可你不想想,老六能说啥?改赋税征收,这是多大的事。不好好寻思里面的利弊,叫人怎么说?”说着就又打:“是不是你撺掇老十的?老十憨,你别欺负他。”

九阿哥当时就叫屈,把如何在八贝勒府里呆了一天,他是怎么说的,八哥是怎么说的,后来老十怎么着了,而后哥俩怎么阴差阳错的这些都说了,“老十从老八那里知道了我想干嘛,他觉得很有道理……估计昨晚是琢磨着该怎么帮我,然后他那脑子想也想不明白,一发愁就喝酒,一喝酒就醉,然后今儿就闯祸了……”

图里琛学完,就道:“五贝勒把事情了解完,见着实不是九阿哥撺掇十阿哥的,这才放了九阿哥回去。”

皇上点头,老五厚道,教弟弟的话也没有孬话,全在理上。

这里面牵扯到了老八,关于老八跟老九说的那些话……怎么说呢?对君父存敬畏之心,错了吗?不算是错!只是,心思未免机巧了一些。

他没言语,催着图里琛往下说。

图里琛直接说起了七贝勒,“一个人在前院书房,特地要了二两酒,喝了才歇下了。”

意思是本不喝酒的人,睡前不得不喝,其实跟老三要喝安神汤药一样,怕离了这东西睡不着。跟老三不一样的是,老三不怕人知道他被吓着了。但老七好歹好顾着些脸面,只敢用酒安神。

“十阿哥回去就蒙着被子呼呼大睡,谁也不叫打搅。九阿哥从五贝勒那边出来,先去了十阿哥那边,见十阿哥睡了,就没多留。敲打了院子里的奴才,叫他们夜里得有人当值,夜里不许给十阿哥喝冷茶。而后九阿哥才回府,回府之后一个人在书房里,哭了……”

皇上缓缓点头,一个是自以为精明的实心蠢人,一个是以蠢人自居的实心精明人。

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

皇上闭着眼没说话,图里琛而后才道:“十一阿哥回去就请太医,哭的过了,回去饭食也不曾进,就歇下了。”

体弱,有点自保的小手段,内里其实比老五和老九看的都明白。

“十二阿哥念了一个时辰的经,回了后院就寝。跟平时并无不同。”

是心态稳,还是冷心冷情,还得再看看。

“十三阿哥在阿哥所翻造船和火炮的简略图纸,一直也没歇着。”

怕是在考量水师所用战船革新的事了!

“十四阿哥很生气……”图里琛尽量不叫自己露出异样来,只低声道:“十四阿哥抱怨,说一样是哭,为什么都说他哭是没出息。为什么就没人说六贝勒和十一阿哥没出息呢?”

这个蠢呀!蠢的朕都不想认这是自己的皇阿哥。许是过几年就好点了?怎么老四和老六身上的精明守拙在他身上一点也找不见呢?

皇上听的挠头,然后才问:“你没提老八和老六。”

图里琛心里叹气,其实八爷那人为人挺好的,只是这次很不巧,要被他自己个的福晋给连累了。八爷回去就进了书房,在前面用了膳,谁都没叫,最后连近身伺候的人都打发了,不叫任何人打搅。然后八福晋久等八爷不到,直接上前面来找,进了八爷的书房,无人敢拦着。然后八福晋就问询了八爷今儿耽搁一天是为了什么。她问了,八爷简略的答了。

两口子之间,怎么问的,怎么答的,图里琛都详细的说了。

八福晋在听完之后就说:“老十那性子,最难以约束。本就不务正业,处处要爷操心,而今呢?更是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差点牵连到爷。叫我说,趁早远着些才好。”然后又劝道:“我知道爷跟老九关系好,老九呢,捞银子是很有些能为的,对爷也是实心实意。可真因为老九实心实意,爷这做哥哥的才越发要跟老九说清楚,远着老十,重要的事万万得瞒着老十,要不然,根子得从老十身上坏。这也是为了老九好的!”

图里琛已经跟感觉到皇上的怒气了,挑唆兄弟不合,这是大不贤!

八爷跟福晋说朝中事,有问就有答,这便已然是过线了。结果谁知道八福晋是这么点评其他的皇子阿哥的。

“老八怎么说?”皇上已经坐了起来了,脸上带了怒色。

“八阿哥哄了八福晋回后院,说是这些他心里都有数……”但不知道这话是敷衍福晋的,还是真心那么想。

皇上脸上多了几分隐忍,看向图里琛:“老六那边又如何?”别又是一个表里不一的。

图里琛忙道:“六贝勒洗漱的时候倒是跟六福晋把今儿在宫里的事都说了……”

果然,留在最后说这两个,必是有相同的地方的。老六和老八,都有叫福晋知道外面事的毛病。然后呢?老六家的又说什么了?

“六福晋叫人取了大礼服,并吩咐人将府里正殿打开,摆香案,而后回去伺候六贝勒换礼服,她自己则大装。六福晋跟六贝勒说,小地主家有个百亩地一箱银,兄弟尚且争执的头破血流。可咱们家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却父子可交心,兄弟能守望。这是天地护佑祖宗保佑,正该净手焚香,以表谢意。”说着,话音稍稍一顿,才又道:“六福晋还说,打虎须得亲兄弟,上阵还需父子兵。而今父子相亲,兄弟一心,这便是天家家和。天下家和,便可万事兴。万事兴,便天下大兴。六贝勒大赞,携六福晋焚香拜祖……”

图里琛说完,就停下来了。这就是娶个好福晋的好处!六贝勒便是表现的有些纤巧的地方,可也被六福晋这么一下给补救回来了。若是背后教的媳妇都这么明道理,那他在人前说的话就不是做戏,那是真真那么想,就这么说的。而他把消息看了之后,这个禀报顺序,他是调整了的。至少他知道,把六福晋说的这番话放在最后,皇上今晚能睡个安稳的好觉。

是的!皇上缓缓的靠回去,面上已经有些动容:父子相亲,兄弟一心,天家家和,天下大兴。

这话说的——真好!

第076章 梦里清欢(76)

天热之前, 桐桐生了。

从早起梳洗那个时辰发动,到顺顺当当的把孩子生下来,中间也就是用了一个摆膳时间和用膳时间。

别人生孩子那是痛苦的嚎呢, 可自家这生孩子不说不出声吧, 反正产室外面是听不见的。

等日头跳出来,红彤彤的那么一大块挂在天边的时候, 一声嘹亮的哭声响彻六贝勒府。章嬷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贺喜贝勒爷, 贺喜福晋,是个阿哥。”

赵其山眼泪长流,噗通就跪下, “爷, 咱们家五阿哥来了。”

“福晋……福晋怎么样了?”他感觉他可以进去,可一要进去, 本来正常的秩序,瞬间就乱了。他只能坐在产房门口,隔着窗户看吧,都有屏风挡着呢。终于生了吗?

熬人呀!

桐桐在里面笑:“好着呢……就是饿了。”

饿了!饿了好办呀, 这就用膳!想吃什么都有。周嬷嬷才提醒,“该给宫里报喜了。”

对!报喜!报喜!给宫里报喜, 给各家报喜。

宫里应该是挺高兴的,半晌的时候,宫里来人了。除了太后和各位娘娘的赏,再就是皇上打发人来瞧了。刚生下来的小阿哥睁着乌溜溜的眼睛, 嘴巴胳膊腿欢腾的蹬着,胎发黑黝黝的, 长的也不皱吧,白白嫩嫩的。

除了打发人来瞧, 皇上还给赐了名字。

生在旭日东升之时,取名弘旭。

弘显坐在额娘怀里,瞧才生下来的弟弟,想伸指头戳一戳,奶嬷嬷拦着只不许。桐桐抓了孩子的手,“这样摸摸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