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512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他一直以为,带兵的将领可分两种,一种是孙传庭那种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 一种是祖大弼这样的冲锋陷阵不计代价不要性命往前冲的。

第一种,这种将领是该懂的都懂, 不用多费唇舌。这种人放在军中,有多大作用不知道, 但至少不会坏事。

第二种呢,他们是什么也不懂。正是因为什么也不懂,所以才不容易质疑,是那种一声令下不问结果就敢拼命的。

在军中,这两种是缺一不可的!但他们呢,又不必成为彼此。

愚兵好带,一如新军,最开始不就是一群愚兵罢了!

而如今皇上的意思却是:不能愚兵。

是因为李自成等人成长的能独当一面,叫皇上心里对下层的将士有了不一样的期许了吗?

不管皇上怎么想的,但熊廷弼保留意见,为什么呢?因为他总觉得,人要是懂的多了,顾虑就多,想的就多,一声令下之后,思量的也就多!要真是教好了,也还行!就怕那种半懂不懂的,这种兵未必有傻兵好用。

当然了,这都是桌面下才能讲的话,放不到上面来的。

那边皇上还在说祖大弼,“读过孙子兵法吗?”这个读过!这要是再不读,何以带兵。

四爷就问他说,“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这话何意?这几日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你身为战将,一个愠字,便能坏了大事。只一小小的情绪,你尚且不能自抑,那么敢问,何以敢把大事托付给你?”

祖大弼张口结舌,不过是跟人起了争执,屁大点的事,结果叫他说的,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这将也当不得了!

为啥呢?怕脾气上来,致战!

哎呀!好气呀!那个野娘们教官把自己摔了两次,都没说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将领,结果这个小白脸只因为脾气就否定了自己。偏话是兵法上的,叫他一时还想不到辩解的话来。他顿时有种改天就偷摸套此人的麻袋的想法。

这人是先生呀,先生对学生的评语是特别要紧的!这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自己得完蛋。

他把自己的手指关节捏的嘎嘣响,以此来控制自己的脾气。

四爷笑着点点头,“你看,点出缺点的好处就出来了,这不是慢慢的学会了控制了吗?对!就该如此,要发怒之前,多思量两分,多想想今日的话。真能把这毛病改了,你的前程可期!”

好大的口气!真的好气死人了!

他越大把关节捏的嘎嘣嘣的响。但这个动静把边上的史可法吓的够呛,叫这家伙冲撞了皇上,大家都得遭殃。

于是,他果断的站起身来打岔,“先生,学生心中有不解。”

四爷收回视线,平静的看向史可法,“讲!”

“学生听闻,将来会分六个战区!东北、西北、东南、西南,这个学生能理解。都有边务要处置,各自集中对一方,层层陈兵,保证再不会像是之前一样,一旦有天灾,四处起火。此种调整,学生懂。直隶戍守京城,分一战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京城安危,事关天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学生也能懂!可中原战区,身处腹地,安全无虞,设置这一战区,若是只为防止民变,学生觉得有些兴师动众。”

“又错了。”四爷就道,“军队的职责不是防民,而是守民、安民,乃至于助民。有战,将士赴死疆场,须得战。无战,一则以训,二则以应急。不仅中原战区是如此,各地的战区亦须如此。”

助民?

孙传庭到底是拿起笔,很不顺手,但还是写下了这两个字。紧跟着他面色沉重起来,皇上的话不多,可说的两点,都是军制改革的大方向。

第一,军中得有教导将士的文官。

第二,军队赋予新的职能之后,会跟地方民政有许多交叠的地方。

这种变不是一般的变,此变之后,会如何,他这会子脑子太乱,想不出来。但有一个点无疑是确定的:那就是个人在军中的影响在逐步降低。说若是想一家独大,雄踞一方,几乎是不可能了。

那边李自成又站起来了,开口问的是安南之事,皇上的滔滔不绝的讲着‘须得重战,但更得慎战’的道理,他是一边听着,一边思量着别的。

皇上讲的东西,每个人领悟的应该是不一样的。别人在听了皇上那番言辞之后,还能提这个提那个,而自己的心思却瞬间就被带偏了。

他知道皇上看了他几眼,但他并不害怕!皇上培养将领,什么样的人都有,那自是各有各的用法。能安排自己来,必是想在什么地方用自己的。

因此,那些书上有的道理,不是皇上要讲给自己的。

其实,听懂的话外音,才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一个上午,他都在思量这个事。皇上下课走了,他随着大溜目送皇上离开。有的兴奋,有的激动,直到此时,祖大弼才有点反应过来了,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瞪大了眼睛,“不会……不会吧……”我刚才那德行皇上没弄死我,真是太仁慈了!

什么不会吧!赶紧的,吃饭了!

是是是!吃饭了!因着冲击太大,他连后怕也顾不上了。心里想着,得找本三国,还得赶紧给大哥写一封信。

感觉,写信是一件特备难的差事。

吃了饭,他急匆匆的要写信,在禁闭室,一个时辰没憋出七个字来,没时间了,得去上武课。

上课的地点在校场,总教官是——野娘们?!

是的!二十个人站在比武台的下面,就那么扬着头看着她。

林雨桐看祖大弼还神游天外,就问说,“今儿晌午上课,都学了些什么?”

祖大弼没想到,武课还得问文课学了什么!但他今儿算是记住了的,“四祸——举兵国贫、战不能胜、胜而多死,得地而败!”

林雨桐挑眉,祖大弼其实悟性不错。

不仅林雨桐意外,其他人也是若有若无的朝祖大弼看了一眼。

祖大弼瞪眼: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娘的,老子是笨蛋吗?

林雨桐看着祖大弼,然后扫视其他人,“四祸乃是管仲之言,你们觉得有道理吗?”

这话问的!站在台子后面的熊廷弼等人都不自觉的瞧了皇上一眼,皇后这话是何意?这不是质疑皇上吗?

宋康年才要说话,四爷抬手,都不要讲话。

那边上课的孙传庭就道:“教官,此乃文课上,先生点出来的。”

他把‘先生’两个字咬的特别重,他可不信皇后不知道皇上今儿上午在这边耗了一个上午上课的。

林雨桐就看孙传庭,“我知道!我就问你们觉得这话有道理吗?”

并没有改之前的说辞!明知道皇上点出了这个,还要再问一遍。

孙传庭点头,“自然!自然有道理!”

林雨桐点点头,“你们都觉得有道理,我其实也觉得有道理!尤其在针对辽东局势的时候,这番道理越发的有道理!这四祸告诉我们,轻易不能开启战端。可我今儿要说的是,有些战端若真的发生,不管是朝廷还是将领,不管是百姓还是将士,都该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不计代价,都要去打。什么战端呢?当面临生死存亡危机之时,任何道理都是放屁!这个时候,只有一种选择,那便是战!不计代价,不问后果,战便是了!

翻开史书,点点斑斑,都是教训!但凡国有难,必有两种声音,一为战,一为和。求战者,不全是武将。要议和者,也不全是文臣。此时,是战是和,怎么选呢?身为将者,别人能求和,你们不能。别人能议和,你们不能!为何?因为你们是朝廷的脊梁和胆量,你们的若是退了,朝廷的脊梁便弯了!你们若是胆怯了,那么朝廷就完了。因此,我要说,但凡战争来临,身为将者,得先有敢战之心!你敢战,你能战,你想战,有了此等之心,你再去想,要不要战。到了想的这一步了,那么四祸这样的道理才是道理!”反之,不过是给怯战找借口罢了。

孙承宗目光复杂,他瞥见皇上嘴角含着的笑意。是啊!皇后说的对吗?

对!

皇上说的是理,告诉为将者,应付战争,当从全局全域出发,理智理性的去思量布局,以求立于不败之地。

皇上赋予将军们的是理,是智慧。

而娘娘则不同,她赋予将军们的是一股子气,为将者的勇气、胆气以及正气。

第619章 明月清风(195)

“我知道, 我作为总教官,你们中有人不服。”

在说了一串开场白之后,课总是要上的!武课嘛, 没别的, 习武呀!

可叫这些人乖乖的听,乖乖的学, 那么容易吗?

“军中没别的, 胜者为王。今儿,一个也行,两个组队也可!三五个一起, 我也接了!跟我打成平手, 就算你们赢。赢了有什么好处呢?往后的一年里,所有的罚跑和罚站, 都可以免了。”

听前面还觉得不敢,可听到后面,能免了处罚,那这可算是救命了。

祖大弼跃跃欲试, 但他知道,他不是这位教官的对手。但是两个人呢?三个人呢?

论起武力, 这么多人里,不管新军那几个,剩下的这些里,也不是没有好手。就比如卢象升, 这家伙这臂力在这里放着呢。

因此,他直接拍了卢象升的肩膀, “咱俩一起!”

卢象升:“……”咱俩?你觉得咱俩行呀?你被人抡起给扔了,你怎么就知道加上我能拿住她。

“你的臂力无人能比!”祖大弼就道, “你只要钳住她的胳膊,剩下的有我!”看我不给她扔出去!

卢象升:“……”这货到现在都不知道站在上面的是皇后的吧!抓住皇后的胳膊?还要钳住?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孙传庭左右扫了扫,要论起战力,当然是祖大弼和卢象升这两人比较靠谱!要组团,跟这俩组团胜算大。至于皇后不皇后,皇后都不在乎,咱们暂时也可以不在乎。只要不受罚,怎么都成!他知道卢象升的顾虑,就低声道,“你就是想钳住总教官也不大容易,之前你可能没有注意,她拿人,一定是拿在穴位上。”

卢象升愣了一下,不确定的看孙传庭。

孙传庭点头,摔祖大弼那两下,他看见了,“总教官学的杂,岐黄之术怕是造诣不浅。她的力气是不小,但若不是精准的穴位拿捏,绝对不可能叫祖大弼瞬间便反抗不起来。这便是突破口。”

这个判断卢象升是信的,孙传庭这样的人,不能动手,偏能指挥作战,他自有他的长处。于是,就低声道:“你的意思是?”

“打配合!”孙传庭低声道,“若是再有一个身手灵便的打配合那就更好了。祖大弼力大而莽,他主攻下盘。你上臂有力,牵制其注意力。再找一身手灵活的,伺机而动,没有赢不了的道理。”

祖大弼左右的看,抬手就揪住了马祥麟,“你来!咱们一块!”

马祥麟并不想,他还有他媳妇呢。但祖大弼这货拉住了就不撒手,他不想弄的太难看,只得点头,“行!行!先撒手。”

孙传庭还怕马祥麟给皇后放水,便低声道:“赢了,大家往后的日子都好过!输了,日子比之前还得难过!再则,先生总是盼着青出于蓝胜于蓝的,万万没有怪罪的道理。”

马祥麟觉得孙传庭这家伙是真阴,这是就怕大家不肯下狠手吧。他刚才听见新军的议论声了,据他们商量的那个内容来开,新军那么些人,就没一个哪怕有一次赢过皇后的。怪不得都训顺了呢,感情是打服了呀!他们现在商量的是怎么能多撑一会子!不要输的太难看。

要照这样看,皇后真的不需要谁放水的!

但是,孙传庭指挥着大家动,他不动,这却不行。因此,他就把新军得来的消息说了,然后看孙传庭,“总教官的深浅,咱其实都不知道!若是我们三个都尽力了,却还是拿不下来,就得有人偷袭……”

打仗嘛,手段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要赢。

孙传庭指了指自己,“我偷袭?”

对!那要不然,你坐在边上指挥吗?咱是同窗,你凭什么不下场指着我们去干呢?你多精呀!那打起来会疼的!

孙传庭看另外两个,那两个都不言语,只目光灼灼的看他。

“……”行吧!可怎么偷袭呀!那是皇后呀!朝皇后打一闷棍?不行,不能带武器,要不然就会防备自己。看看吧,随机应变!不就是偷袭吗?

行!

马祥麟点头,若是这样,那就可以:“咱们等等,叫别人先上,先探探深浅。”

如此,正合心意!

人家三个达成一致了,祖大弼就站在边上,也不发表意见。心眼多的人,总归不吃亏吧!咱心眼少,但知道谁心眼多。跟着心眼多的人,这总没错吧。

他们这么想,尚可喜等人也这么想。他们都看新军,你们是知根知底的,先上啊!

新军谁也没看,几个人围成一圈,在地上不知道划拉啥呢,就多人对一人而已,还要研究战术是怎么着呀!

哈鲁才不管这事呢,他跟皇后还没正式交过手呢!之前看她摔祖大弼,他就手痒,这会子别人不上,自己上!也不组团,是勇士咱就单挑,输了我就认。

因此,直接上了台子,一摆架子就是库布。

林雨桐就笑,朝后面跟四爷招手,“要不要来玩玩。”

四爷也笑,将披风解开扔到高迎祥手里,从后面绕过来,直接上了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