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385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老师来信,那言辞里,对新君有些微词。”

福王心说,你们这些朝臣,谁上去都会有微词的。

可谁知这人凑过来,声音也低了下去,“……宫中打发出去那么些太监,这些人分散关押在五个地方。除了锦衣卫关押的那一万多人,还有七万人分散在三大营和城防营里。您是知道的,三大营和城防营加起来实际的人数也不足七万,空饷占额大了!用少于七万的人去看押着七万人?怎么看的住!何况,城防营和三大营里的不少将领,也多数出自浙、楚……”

你们想干什么?

这人‘嘘’了一声,神色也郑重起来了,“如今不是阁老想干什么,而是王爷您想不想干点什么……当然了,您若是不想,晋王、秦王,尤其是蜀王,可都很有兴趣!臣知道这个消息就先告知您,那是因为臣自来与您亲近。”福王皱眉,“若是他们想换个君王,何必找本王?桂王、惠王、瑞王不都在京城!再不行,我家那位大哥,三个儿子呢。一个当了道士,一个坐在皇位上,还有一个更小的,还是个孩子……”那个孩子做皇帝,岂不是更符合你们的利益?

“这几王,被留在宫里守陵,等闲接触不到!”这人就又道,“再则,新君是因为赈灾在百姓里留下偌大的好名声了,如今,把赈灾的事当国之大事在办。银子是抄了不少,可有银子也难买到粮食,这也是真的!秦王、晋王的粮食都被他给借光了,这次好心的请您去京城,也是奔着跟您借粮去的。可您就算不去,他就不找您借粮了吗?依臣看来,这事躲是躲不了的!今儿从您借,明儿从蜀王借,后儿又不知道从谁借。总有一天,朝中这些大臣,没有一个能逃的开。”

那不行!老祖宗的规矩在那里摆着呢,他有什么权利动藩王的东西。

是啊!是这个道理啊!这人就道:“王爷,您是被宣召去的,要闹事的是那些被撸干净的太监,就是坏事了,这事扯不到我老师身上,更扯不到您身上去,因而,这事没风险。可要是这事闹成了,王爷,在外的藩王中,您是唯一一个近宗王爷。可别因着一点顾虑,叫远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藩王捡了便宜呀!”

福王倒吸一口气,“那这么说,这事坏……坏不到本王身上。可要是成了,本王是第一个获利之人。”

是的!

“消息确实吗?”

千真万确。

福王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你这么一说,看来本王还真得去一趟了?”

嗯!得去呢!

“啥时候起事?”

年前。

福王在心里犹豫再三,而后才道:“那成!说走就走!三日后动身,去一趟就是了。可若是事有不成,我那侄儿问我借粮,我该如何?”

“拿洛阳的赋税抵债!一年一年的往后续。他没了粮您再借,借了您再收赋税……王爷,到时候,您可真就是真真正正的王了。”

福王哈哈大笑,而后抬起手拍在对方的大腿上,拍了好几下。

酒宴结束了,福王大醉。长史送客人出门,拉住这位知府,“府尊啊,您到底想干什么?您这是把王爷往火坑里推呢!”

还敢说收赋税,这是取死之道呀!皇上欠的你还想要回来,不等来刀斧加身就不错了。

这知府‘嘘’了一声,“老兄,跟你说句实话,促成此事,你大功一件。而你若是坏了事……”这人的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还请老兄好好思量,谨慎言语。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有些事能管,有些事不能管。”

这人愣了一下就道:“明白了……今晚酒喝多了,出去方便的时候着凉了……怕是不能跟着王爷去京城了……”

“府里的一分一毫都不要动!”这知府叹了一声,“这是老师的原话!他说,不动那东西,就没人动咱的脑袋。若是动了东西,就有人会动咱们的脑袋。”

这也不是方阁老的做派呀!

长史才这么想完,就恍然了:“是上面那位……”

禁声!

长史悟了嘴,一身的冷汗一出来,他的酒彻底的醒了。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王爷此去,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原以为在这地方能安稳的过一辈子,可如今看来,也许命运的转折就在这里了。

这许是祸事,但也许这更是自己的机会!

府里多少地、多少人、多少兵,多少粮,多少银,自己得盘好,然后等着人来交接!

是的!只有如此,自己才能有个机会!

毕竟,一个能辖制住阁臣首辅的帝王,还是值得自己下一次赌注的。

于是,三日后,福王动身了,浩浩荡荡,带了一千人护卫上路了,。

一出洛阳城,锦衣卫的消息就撒出去了,直奔京城而去……

第469章 明月清风(45)

晋王府里, 晋王正在招待晋商帮的行首陆奎。

此人五十开外的年纪,眉头皱的很深,“……今年较之去年, 瞧着像是好年景。可收成跟早些年相比, 减产了一半。之前,好些百姓又往京城去了, 讨一口饭吃。人人都说有简王的地方饿不了肚子。这要简王只是简王, 咱倒也不怕!可如今简王坐上去了,这是谁都没想到的。当年,可没少难为他。”

晋王就道:“可京城里还来宣旨了, 说是叫本王去京城要结清之前的欠款。我这心里正嘀咕呢, 从没听说过皇上欠债还能还的。”

陆奎就赞赏的看了晋王一眼,“王爷, 您心明眼亮。”

晋王脸上就带了几分自得之色,“他才多少年纪?能经多少事?这点把戏岂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陆奎不住的点头,又奉承了道:“王爷的见识自不是一个孩子能比的!”这么一句夸赞,叫晋王格外的受用, “那你说,这京城可不去?”

陆奎叹气, “本也是能不去的!可您看,咱这连年不收,百姓没活路了,还得去京城。那些朝臣阁老们不会想着这是他们不会治民, 只会推脱说是百姓被盘剥的厉害了。到那个时候,朝中若都言王爷之过, 当如何?”

这……还能撤藩不成?

陆奎低声道:“为何要撤藩?祖宗的规矩想来是不能坏的!但是,若是治了您的罪, 叫别的房头承袭了爵位,您说可能吗?”

这……不好说呀!虽说立嫡立长,自己是嫡,废了嫡子,自己还有庶出的兄长。这也不算是坏了规矩。

“那依你,该如何?”晋王眉头一皱,“这地里欠收,此乃天意,关本王何事?”

“可朝中向来也不缺乏一些牵强附会之徒,非说这是苛政导致的,皇上难道不会顺势拿王爷撒气?您也有所听闻吧,这位新君,还是很有些魄力的。敢为别人所不为,又正是不管不顾的年纪……容易冲动。”陆奎说着,声音就低下来了,“再则,这一去,王爷您可以不提之前的欠款,将那债一笔勾销了又如何。您这次得做两手准备。若是对方好说话呢,王爷不妨提出换个封地,如今北地的日子不好过,南方比起北边,却要好上不少……”

这不可能!自来也没有换封地的事。

“这事也没想着成……”陆奎低声道,“真正有利可图的是海贸!王爷,咱不缺本金,咱缺机会!可这海贸之事成不成,还得去京城办。”

你们办不下来这个?

“不是办不下来,是所需手续实在繁杂,熟悉的官员如今又被拿下了……”陆奎从怀里掏出个匣子来,直接推过去,“王爷,这是一万两……事成之后,老规矩!”

晋王倒吸一口气,按照他们以往的规矩,先拿两成定金,事成后,补八成,那就是事成后还有四万。

他问说,“海贸……利大吗?”

大!大到咱们这点生意算个屁。

晋王艰难的吞咽了一口,“那剩下的四万,算我入股,如何?”

陆奎奇异的看了晋王一眼,心里恨的牙根痒痒,真他娘的会空手套白狼!幸而是京里的意思,不把这事办了,不仅海贸的事自家这边没戏,就是跟关外的生意往来之事,只怕也会被追究。这事实在没法子了,才掺和到这要命的事里面。要不然,谁好端端的,管皇家的事干嘛?

可如今再一听这位的胃口,每次胃口都大那么一点。贪得无厌就是这样的!

得!你不死谁死,我送你这一程。

于是,特别利索的点头,“只要海贸的事情办下来,自然少不了王爷您这一份。咱们是多少年的交情来?自打晋王分封以来,跟先祖的交情就开始了。说一句高攀的话,咱们跟晋王府,乃是实打实的世交……”

不仅是世交,商户出身,假托寒门,嫁进王府或为正室,或为姬妾的女儿不少。

这是血脉相连了,来往联姻了十几代人,就是家里娶了王府出身的姑娘做媳妇的也不在少数。

但是,联姻又如何呢?为了家族利益,可以联姻。同理,为了家族利益,也可以不认这联姻。

而今,晋王不是靠山,是禁锢的时候,那就对不住了!

陆奎笑的殷勤,“去京城一事,我给您安排。您放心,一定是妥妥当当的。镖局是咱们自己的,比不常出门的护卫好用。”

晋王哈哈大笑,带着几分兴奋,“说实话,本王自打出生,就没踏出过这个城。京城那地界,听过,真没见过!不仅本王没见过,往上数几代,咱都没见过!这回,本王倒是想去见识见识,这京城到底是怎么一个地方!”

“您放心,京城的一切开销,都安排妥当了。一定叫您时时处处的,都跟在王府一样。这一路上,我都陪着您,您只管安心。”

安心!安心!有你我有什么不安心的,“不过,还宣召了秦王,若不是王不能见王,真想顺道去瞧瞧的……不过,秦王会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

秦王说话粗声大气,“他借走了那么些粮食,咱也不敢说叫还!但从汉中给我划一县之地做补偿,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长史心说,您是真敢要!汉中是江南气候,丰饶许多,这一县之地呢,您是真敢张嘴!

但嘴上却道:“只是听闻,晋王是必去的!若不然,去了之后,臣去打听打听晋王提的什么条件,叫他们打头阵,咱紧随其后就是了!若是汉中不给划一县……那咱就秦北的一府之地,换其一县也是可以的。”

是的!是的!秦北之地太贫瘠了。完全是鸡肋!

王妃倒是提醒:“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啥危险的?

秦王冷哼一声,“只要不撤藩,那就没啥大事。但凡敢提撤藩,那就不要怪其他藩王清君侧了。辽东闹鞑子,闹的正厉害的时候,他不敢惹藩王的!但是呢,这么叫咱去,肯定也没打好主意!闹不好,是从咱们借兵的。兵嘛,可以借,但想白借,这不行。只要他有求于咱,去了也没事。再说了,老子早在这城里呆腻烦了!这城里犄角旮旯,老子哪里没去过!那城墙哪里少块砖,老子心里都有数呢……况且,今年该给藩王的禄米朝廷可还没发呢。这肯定是不想发了,想着把咱一个个的叫去,肯定要哭穷的!到时候再看,看看其他藩王怎么说。要是都说能不要,咱也争不来!要是还都得要,咱也不能说不要!”

王妃气道:“禄米可不能没有!咱们是能没有禄米,可哪家王府现在不是繁衍的人口众多,那么些旁支呢,好几万人呢。朝廷不给禄米,要咱养吗?那可不成!”

是啊!所以才叫去商量嘛!这么多人呢,确实不是小事。

长史心里叹气:你们怎么就没想过,正是养不起了,所以那位皇上才要掀桌子不养了!

算了,这么多年了,十几代人了,祖宗家法执行的一直不错。藩王们只怕没一个会想到,上面那位年纪轻轻的新帝是个忤逆,真敢这么干!

秦王想的是新帝要借兵,蜀王都快气炸了,“这肯定是要借钱呀!他抄了不少了,没完了是不是?”

“抄再多,也经不住辽东那边要打仗呀!如今还在到处募兵……您看看那一个个的恩典,各个都是奔着能募到兵去的!您出去瞧瞧就知道了,过不下去的,哪家不出人去当兵呀!都奔着叫朝廷养一辈子的打算去的!这多一个人去,就是多养一个人。这要战死了,养的人得加倍!这能养的起吗?养不起了!借银子是必然的!”幕僚低声道,“您也别太实诚,去了只管哭穷!”

“干嘛要去?本王就不去,就说……病了!要死了!去不了了,他还能来亲自看我是怎么的?”

幕僚忙道:“晋王和秦王当年拿了粮食给当时的简王,这俩憋着劲想要换封地呢!换封地难,换王爷的封地估计也没戏,可只要这两王承诺每年给京里送多少,那您说,皇上会不会把这俩王塞到咱们左近,分咱们的利?”

蜀王愣了一下,“不能这么无耻吧!要是这么闹,那别的藩王都去一哭一闹,都能给换封地不成?”

“不止如此!”这幕僚一脸的忧虑,“我更担心,新帝仿汉,以推恩的方式往下继续分。那您说,那些旁支这么一分,王爷还留多少?”

好些旁支都快成要饭的了!要是真敢这么干,明儿那些旁支就能冲进府里,要了自己的脑袋!

蜀王摇头:新帝不能这么无耻!再说了,祖宗家法不是摆设,他不敢!

幕僚急眼了,蜀王就这点难缠,凡事拿准了主意,死活就不撒嘴!等闲一般人说不动他。他只得拿出杀手锏,“王爷,那些山民被杀的事……怕是有人给捅上去了。”

这事不是压下来了吗?

“可没点把柄,他怎么能从咱们要出钱来呢?”

蜀王牙疼,“就这点事,他能把本王怎么着?”便是谋逆这样的大罪,都杀不得的!最多就是贬为庶民。何况只是杀了几个本就该杀的山民。

幕僚低声道:“那废弃的盐井……谁知道还能采盐?咱们把山民杀了……若是把盐井上缴……”

上缴给官府?他们也一样不会告知朝廷!

“可咱们绕开他们,他们能不挟私报复?那些浙党之人,有什么不敢干!真要冤枉王爷滥杀无辜,私开盐井,这罪也等同于谋反了!”

蜀王捂着腮帮子,“那……准备十万两银子?”

幕僚一本正经,“准备十五万两吧,先走走皇后娘家的门路,说不定行的通呢。”

行吧!十五万两就十五万两,破财消灾吧!

腊月了,大雪纷飞的时候,陈法禀报说,“娘娘,几位藩王距离京城也就一到三天的路程了!福王明儿就能到,蜀王最晚也就大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