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成壕之路 第93章

　　那样悦耳平静的声音让她的害怕像光下的冰块一样融化了，小女孩有些结巴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星球，这里是禁区，大家都不敢靠近……”她小声说，“领主大人曾经派人来这里寻找流星留下的痕迹，但是派出去的人没一个回去，有人说看到他们被这里的蓝光吞噬了，后来大家就不敢靠近这了……”

　　冰块里的人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小女孩却总觉得她似乎是在沉吟什么。

　　过了一会，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们的领主大人，管辖的地方名字叫什么？’

　　这个她知道，小女孩松了口气，把她所在的城市名字告诉了冰层里的人。

　　‘……唔，都是没听说过的地方，还有没见过的种族，绿皮肤……看来我掉得有够远的。’冰层里的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她虽然闭着眼睛也没有开口，但依然有办法探查到外界，‘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是问她的名字？小女孩愣了一下：

　　“我、我叫卡魔拉……”

第107章

　　一觉醒来发现身体细胞融合度才到四分之一, 这还不是最坑爹的。

　　最坑爹的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从地球上离开了, 落在了一个不知名的星球上。

　　这个星球上的人种虽然是和地球人类相似的人体, 但却有着像地精一样的绿色皮肤——说实在的，刚刚苏醒来的艾利克斯在意识里看到那个绿皮肤红头发的女孩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克利蒙斯里地精和人类的混血儿……

　　超低温沉眠的是艾利克斯的身体, 对她的意识来说，除非是融合的关键时刻, 否则她处于清醒中与处于沉睡中, 对融合而言，并没有太大区别。

　　——只不过，融合初期时身体不稳定，她必须进入沉睡好让身体更好地根据精神体调整适应。

　　于是，当第二天卡魔拉背着妈妈又一次进入禁区, 来寻找她新认识的冰层里的人时，却发现怎么呼唤对方, 都没有得到回应……

　　卡魔拉多了一个小秘密。

　　她的秘密在禁区的山洞里, 那里面有一块又大又厚的冰块，里面冰封着一个人。

　　看着和她差不多大, 但是却很厉害，似乎活了很久很久。

　　那个人经常在睡觉，卡魔拉找过去的时候, 十次偶然才有一次能够遇到她清醒着。

　　就算是这样, 卡魔拉也很开心。

　　在那个人清醒着的时候, 卡魔拉会告诉她自己遇到的事：隔壁的苏拉又生了第九个孩子，但前几天经过那家门的人发现新出生的孩子不见了，苏拉说没活下来，可她偷偷听妈妈和其他人的谈话，那个刚生下来的孩子其实是被苏拉卖掉了，用来换取过冬的衣物和食物……

　　政府发放的救济食物越来越少了，妈妈每天都在工作，从睁开眼到闭上眼，都不曾停下，可能够换回来的食物还是在变少，甚至无法填饱她的肚子，幸好她可以从禁区这里采集食物带回去补贴妈妈……

　　那些电视上的人说，供应商的食物销售不出去，不得不倒进垃圾场，可明明她们都吃不饱肚子了……

　　远方又发生了战争，不知道会不会打到这里来，她有点害怕……

　　在卡魔拉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艾利克斯拼凑出了绿皮肤的红发女孩所在城市的现状：人口爆炸，高额物价，资源紧张……

　　属于灵吸怪的记忆已经全面苏醒，那几百年的记忆和经验让艾利克斯轻易推断出了这颗星球的未来：资源的争夺将引发战争，战争死伤人口，于是超出这个星球承受力的人口在战争中消失，资源重新分配；在战争中那些曾经把持资源的顶层被拉下来，新的阶层上位；战争带来的巨大创伤让他们无力再争端，于是平稳发展，直到又一次人口爆炸到来……这样的循环将持续到这个星球上的智慧生物发展出飞天科技，能够脱离这个星球，寻找到第二颗宜居星球。

　　然后在新的星球上，继续相似的命运。

　　历史总是相似的。

　　——当然，也有很大可能，在发展过程中，这个种族就因为战争而消亡了。

　　不过这些和她无关，眼前这个正兴致勃勃告诉她今年的植物长得特别多、她和妈妈已经很久没饿肚子了的绿皮肤小姑娘也不会想那么远，对卡魔拉来说，和她的妈妈一起好好活下去就是幸福。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有一天，卡魔拉忽然想起来这件事，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冰层里的人。

　　‘名字啊……叫我艾利克斯吧。’冰层里的人依然闭着眼，没有说话，声音是直接在卡魔拉的大脑中响起的，‘有事需要我的话，就在心中喊我的名字，我会回应你——如果我当时醒着的话。’

　　银卷发的女孩在厚实的冰层里静静睡着，安静地听着卡魔拉说着她生活中的种种小事，好似无言的倾听者。

　　这样的平静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和平被打破。

　　变化几乎是在短短的半天内发生的，在卡魔拉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大街上那些维持秩序、不让贫民窟的贱民踏足他们不该踏足区域的巡逻警察就被一大批手持武器的军队代替。

　　这些军队挨家挨户地敲门，连往日里没有一个巡警愿意踏入的贫民窟里也涌 入了这些人，将那些在棚子里、角落里、甚至垃圾桶旁边安家的人一个个拉出来，带到广场上。

　　卡魔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军队长得和她们不像——外星人？

　　他们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卡魔拉不认识枪，但她本能地觉得那很危险。

　　那些穿着铠甲、拿着奇怪东西的军队开始把人群分成两边，他们的选择看起来毫无标准，两边人都是又有老人又有小孩，穿着考究打扮精致的权贵和破破烂烂只一身布条的贫民站在同一边，那些人似乎只是在随机地分开人而已。

　　妈妈紧紧地把卡魔拉搂在怀里，生怕丢失自己的女儿。

　　但一个士兵拉开了她们，妈妈被推到了一边，卡魔拉茫然无措：“妈妈！”

　　她试图跟上妈妈，却被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金色铠甲、紫色皮肤的人拦下。

　　这个人很强大——卡魔拉能够感觉到这点，她心中惶恐到了极致，可连一点儿拒绝的力量都没有，只能被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推着走。

　　妈妈，妈妈……红发绿肤的小女孩在心里叫着妈妈，但她已经看不到妈妈在哪里了。

　　那个金甲紫肤的人把一把双向开刃、手柄在中间的红宝石匕首放在她的手指上，恰到好处的点让这柄双向匕刃处于完全的平衡。

　　“送给你。”他说。

　　卡魔拉握着这把匕首，心里的惊恐在不断扩大：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如果再不做什么，就要失去她重要的亲人了。

　　对了，艾利克斯！艾利克斯……艾利克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艾利克斯……

　　灭霸将那柄代表他理念的平衡匕首放在这个他一眼看中决定带回去训练成战士的小女孩手上，在他的身后，无需他的命令，已经执行了许多次一样任务的战士们抬起了手里的武器，对着被划分到一侧的人群开火。

　　一半，和一半。

　　一半活，一半死，这就是灭霸血洗每一个星球的理念。

　　但这次，他们遇到了奇怪的事。

　　倾泻出去的火力撞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光罩，被保护在光罩之后的人群毫发无伤。

　　这样的变化吸引了灭霸的注意，他转过身来，连带着本来被他挡住了视线、不让她看到后面屠杀现场的卡魔拉也看了过来。

　　那乳白色的光罩没有消失，依然存在。

　　灭霸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卡魔拉捂紧了自己的嘴：她见过一次这个光罩！

　　在某一次她被荒原上的狼群追杀时，她在心中默念艾利克斯的名字，然后这层乳白色的光罩就出现在了她身上，那些狼群根本无法突破光罩伤害到在里面的她。

　　是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做的！

　　“你知道这个的来历？”灭霸敏锐地察觉到了旁边这个小女孩的情绪变化。

　　卡魔拉捂紧了自己的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盯着这个让她无比恐惧的人。

　　然后，一个清越的声音在灭霸和他的手下——或者应该说，在这个广场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请不要为难孩子。虽然一醒来就遇到了屠杀战，但我可以感觉到，您并不是一位嗜杀的将领，如果有时间的话，是否愿意和我说一说，您为什么要杀死这个星球上一半的人吗？’

　　直接响在他的脑子里的声音？

　　灭霸心里略有些惊奇，但更让他讶异的是那个不知名人提到的话：那个人说，他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真是神奇，灭霸的名字在宇宙中早已成了残暴的魔王的象征，因为他所经过的地方，都会被血洗一半的人。

　　然而现在，却有一个人说，您并不是一位嗜杀的将领。

　　多么神奇，他经过那么多星球，没有一个人理解过他，可在这个星球上，他甚至还没有和对方见面，连一句话都还没有说，那个人却敢说，他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不可否认的，灭霸被这个人的话语挑起了兴趣 。

　　他本来不会理会这样的声音的，按照他一贯的行为，他会打破那层防护罩，血洗一半生命，然后离开。

　　但现在，他居然有了回答的念头。

　　“因为，我要拯救这个星球。”灭霸开口说道。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响起在众人的头脑中：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您真是一位仁慈的领袖，背负所有，不被理解地前行——即使如此，依然坚定。’

　　原本被恐惧笼罩的人群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就连灭霸的军队中都有小小的骚动：

　　灭霸？任慈？

　　这宛若磁极的两端一样的两个名字，可以放在一起？

　　灭霸也笑了：“如果希望说些奉承讨好的话就可以让我放过这个星球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这并不是奉承之言。’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说，‘因故无法前来面见您，但依然希望将我的肺腑之言告知于您——伟大而仁慈的君主，您是否愿意屈尊来到我的面前，让我将一切坦诚相告？’

　　与此同时，一副地图在灭霸的头脑中展开，上面标注的位置就是那个声音的主人所在的地方。

　　灭霸挥退了上来似乎想要劝说什么的乌木喉，踩上飞行器，很快到了荒野上的山洞门口。

　　没有让自己的下属们跟进来，灭霸一个人走入了洞中。

　　走到洞穴深处，他看到了被冰封在厚实冰块中的人：“保护下一半的生命，将声音传递到我大脑中的人，就是你？”他看了看那厚实的冰层，“这冰层……它在保护你，同时也限制了你。”

　　冰层中的人一动不动，似乎只是沉睡，但那个声音却准时响起：‘是的，您的判断非常准确——很遗憾我现在无法从冰层中出来向您致敬，请原谅我的失礼。’

　　灭霸闭上了眼睛：“我不是喜欢听阿谀奉承之言的人。”

　　‘您为什么会认为这是讨好呢？’那清越、还带着点童声感觉的声音说道，‘我醒来便看到了您下令让军队杀死一半的人，但不同于那些热衷于屠杀的将领下令时无法掩饰的内心嗜血，在您下令的时候，我只从您的身上感觉到了痛苦，哀伤，和坚定——您并不想杀死他们，但是又不得不为之。从您身上，我感受到了不下于那些将死之人的痛苦。’

　　灭霸微微睁开了眼睛。

　　‘然后，您回答了我的疑问：为了拯救这个星球。请原谅我的愚笨，我花了点时间思考您话语中的拯救的意思。

　　按照任何一个人的想法，您的所作所为都应该是在毁灭这个星球才对，您杀了这星球上一半的种族呢——但您却说，这是拯救。

　　然后我想起了之前历次我苏醒时看到的画面。

　　这个星球上爆炸式增长的人口，紧缺的不足以供应人口的资源，为了争夺资源开战的国家……想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您的确是在拯救他们——说是拯救这个星球，更确切的樱说，是在拯救在这个星球上生活的他们。

　　没有您的插手，这颗星球上的人会走向怎样的未来呢？

　　底层的人无法吃饱穿暖，一片片死去，不甘如此的人掀起变革，试图拉下那些占有了绝大多数资源的上层人士，于是战争就开始了……这是为了生存而开启的战争，直到势力洗牌，一切重启，否则不会停下。

　　而就我的经验来说，许多种族都是死在这样的内斗里的——没有您的插手，这颗星球上的人将会在内斗中消亡。

　　我看到了这个星球的未来，您也一样。但不同于我的冷漠和袖手旁观，您选择了用您的方式来拯救他们：随机选择一半的人活下来，势力洗牌，原本因为爆炸的人口而不足的资源再次因为人口下降而变得富足，于是活下来的这一半人可以过得幸福安定。

　　但没有人会感谢您，所有人都记着您杀死的那一半人，没有人想看看剩下那一半人的幸福，于是暴虐与血腥的名号永远留在您的身上。他们告诉任何一个他们看到的人您的残暴和可怕，甚至想要为死去的那一半人复仇。

　　给了他们幸福安定的生活，背负了他们的仇恨和怨怒，却不发一言，从不为自己申辩——请告诉我，这样的人，是否能配上伟大和任慈的称号？ ’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灭霸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被冰封在厚实冰层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