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 第41章

作者:罗青梅 标签: 穿越重生

  众内官忙点头应是。

  待内官们散去,东宫掌事太监叫住杜岩“福山向来懂事,他刚才也是看太子妃愣神才轻轻推了一下,不是成心让太子妃难堪,罚他做几个月的粗使活计就罢了,用不着赶走吧”

  杜岩摇摇头“千岁爷仁厚,平时也就罢了,我也不是非揪着不放的刻薄人。但他不该碰太子妃”

  掌事太监眉头紧皱“太子妃殿下看着也是个大度宽容的”

  杜岩轻笑“我的老哥哥,你别以为太子妃看着腼腆就不把她放在心上我给你一句忠告,这东宫啊,以后就是太子妃说了算,你怠慢了千岁爷也不要紧,怠慢了太子妃”他冷哼几声,“就等着卷铺盖回安乐堂罢”

第32章 小可怜

  金兰被热醒了。

  烛火晃动,重重纱帐低垂,眼前一片淡淡的流光浮动,她迷糊了一会儿,发觉自己一身的汗,横在胸前的胳膊滚烫,烙铁一样。

  她醒过神,轻轻掰开搂着自己的胳膊,回头一看,朱瑄双眼紧闭,脸色雪白,薄唇微微发青,额头脸颊上爬满细汗,鬓发贴在脸上,透着一股潮意。她吓了一跳,赶紧坐起身,摸了摸朱瑄的脸和手,他浑身烫得吓人。

  “殿下”金兰轻轻拍朱瑄的脸,“殿下”

  朱瑄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忍耐痛苦。红烛高照,满室旖旎,他躺在华丽崭新的衾被中,无声承受煎熬,看起来有点可怜。

  金兰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拨开朱瑄的衣襟。

  他身上也全是细汗,里面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金兰再不迟疑,掀开床帐,光着脚下榻,疾步走到拔步床外,敲敲槅扇“杜岩在不在外边”

  杜岩的声音立刻响起“殿下有什么吩咐”

  金兰小声道“太子病了,宫里有没有懂医理的内官”

  杜岩诧异了片刻,转过屏风,“殿下,小的略懂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奔回床帐前,金兰撩起床帐挂到金丝钩上,又走到槅扇外去斟茶,杜岩忙道“哪敢劳动殿下,小的来”

  金兰摇摇头“你不必管这些,先看看太子。”

  杜岩答应一声,坐下给朱瑄诊脉。

  金兰拿水浸湿了手巾,坐在一边给朱瑄擦汗。

  半晌后,杜岩低叹了一声“不是大病症,吃几枚药,明天就好了。”他说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托着一只淡青色瓷瓶回来,从瓷瓶里倒出两枚丸药,喂到朱瑄嘴里,又喂朱瑄喝了两口茶。

  金兰看朱瑄头发都湿了,让杜岩预备香汤,想给朱瑄洗澡擦身,他满身是汗,烧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睡得舒服 杜岩忙道“殿下去偏殿歇着罢,这些我们来伺候。”见金兰不动,笑了笑,“千岁爷之前让人收拾出了偏殿,里面床帐衾被都是从殿下家里带来的,千岁爷说要是殿下睡不惯这边,可以去偏殿就寝。”

  金兰一怔。

  朱瑄另外给她准备了寝殿他在药王庙里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杜岩叹口气,“千岁爷之前吩咐过,要是他病了,请殿下立刻挪到偏殿去不过您不用担心,都是老毛病,明早就好了。小爷读书刻苦,有时候睡得晚了也会发热,第二天他照常去文华殿读书,讲读官考校小爷的学问,小爷烧得糊涂了,照样能对答如流”

  他是为了让金兰安心才说这些的,金兰却听得眉头轻蹙都病成这样了,还坚持上学难怪朱瑄身体病弱。

  “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杜岩忙摇头“千岁爷严令不许请太医。”

  金兰沉默。新婚第一夜就惊动太医院,别人不会说朱瑄什么,只会把矛头指向她这个太子妃,众口铄金,人言可畏。朱瑄肯定早就料到这个了,所以事先吩咐杜岩无论如何不许惊动外人。他事事为她考虑,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烛火摇曳,微醺的朦胧光线笼在朱瑄脸上,他满头是汗,呼吸比刚才绵长了一些,眉头仍然紧紧皱着。

  金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坐到床边,擦拭朱瑄鬓边的汗水,“殿下经常这样”

  杜岩回答说“一个月总有个回,有时候是累着了,有时候是受了什么刺激郁积于心,千岁爷心重,什么事情都要想在别人前头,别人走一步看三步,千岁爷走一步得看九步,从前东宫势弱,宫里当差的隔三差五被其他宫的人欺侮,千岁爷呕心沥血才走到今天”

  朱瑄身世离奇,民间流传着各种有关于他的传说。有人说他在幽室里关了好些年才能得见天日,性子冷漠阴郁,所以嘉平帝不喜欢他。有人说他亲眼看着亲生母亲喝下毒酒死去,为此和郑贵妃结下仇怨。有人说他天资聪颖,虽然十多岁才进学读书,却很快赶上赵王和其他皇子,文臣对他刮目相看,开始悉心培养。他虽然多灾多难,却能自强不息,洁身自好,刻苦勤学,尊礼儒臣,善待宫人,一步步赢得朝中文臣的青睐和支持。

  这些年郑贵妃多次撺掇皇帝废太子,群臣坚决反对,除了维护“立嫡立长”的正统、反感郑贵妃专权、不欲出现诸子夺嫡的乱局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太子本身通达古今、才德兼备,符合儒臣的期望。

  朱瑄的今天,全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挣来的。

  金兰从小听着朱瑄的故事长大,对他早年的经历并不算陌生但是那些只是遥远的传说,在她看来,朱瑄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下凡的神仙不是应该天生比凡人足智多谋,可以从容应付所有劫难吗他们生来与众不同,生来高人一等,遇到的磨难是上天对他们的考验。

  然而朱瑄不是神仙,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幸运又不幸地托生在皇家的普通人。

  金兰知道朱瑄一次次逢凶化吉,一次次机敏地躲过明刀暗箭,可她不知道朱瑄到底吃了多少苦,不知道他夜夜挑灯读书到天明,不知道他的平静从容底下到底藏了多少隐秘的心机。

  日日如履薄冰,夜夜提心吊胆她难以想象朱瑄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刚才说殿下受了刺激也会发热”金兰低头,手指轻抚朱瑄紧蹙的眉,“什么刺激”

  杜岩忧愁地道“小的也不是很明白,有时候爷从外面回来,突然就倒下了,就像现在这样。”

  金兰想起睡迷糊之前尴尬的沉默。

  她觉得朱瑄对自己有所保留,心里有些恼,不再开口,朱瑄静静地抱着她,没有其他的动作,也不说话。两人僵持了许久,她睡意上来,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被浑身滚热的朱瑄惊醒。

  他是不是生气了因为她追问他娶她的缘由受刺激了

  金兰叹口气,哭笑不得。

  朱瑄气性这么大的吗明明被瞒着的人是自己,他怎么先委屈起来了 真是可气可恨,又可怜。

  金兰眉头轻蹙“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万一朱瑄有什么凶险怎么办她的名声是其次,朱瑄的身体更重要。

  杜岩忙摇头“千岁爷吩咐过”话锋一转,“殿下宽心,千岁爷可能是这段时日累着了。”

  金兰眉眼低垂“怎么累着的”

  杜岩收起谄媚之态,神情端正,小声说“从那天见到殿下起,千岁爷就对殿下存了心思,为了早日迎娶殿下,千岁爷连日奔波,有时候夜里只睡一刻钟不到,第二天爬起来又去忙大婚的事,小的看在眼里,想劝千岁爷保重身子可是千岁爷难得这么高兴,我们这些伺候的人看着也觉得开心,实在不忍心劝千岁爷。”

  东宫老仆死的死,散的散,杜岩这批人是五年前陆陆续续拨到东宫当差的。太子天人之姿,风度出众,他们小心伺候,不敢怠慢。

  五年了,他们从未见太子开怀大笑过。

  直到那天遇到金兰太子回到宫里,呕了口血,侍从无不惊骇,太子却擦去唇边血迹,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双眸亮如星辰。

  杜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笑容,他只知道,在那一刻,他明白了金兰在太子心中的地位。

  这段时日太子忙里忙外,事必躬亲,东宫内官哪一个不想劝可哪一个敢劝 淡漠沉静的太子,一个人坐在书阁里读书,突然望着窗外,嘴角噙笑,微笑着发愣杜岩在东宫当差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激动得泪花闪烁,原来太子也是会笑的,原来太子也会因为一个人发傻发怔。

  太子这么快乐,他们怎么舍得劝太子

  杜岩说得动情,眼角微微发红。

  金兰听得心头发颤。

  两名内官送来香汤巾帕,将内室的几盏灯烛点燃,杜岩请金兰去偏殿歇息“殿下先歇着罢,小的们会好好照看千岁爷。”

  金兰摇摇头,帮着扶起昏睡的朱瑄,让他枕在自己膝上,低头解开他头上束发的发网。他的头发湿乎乎的,散落下来,铺满她的整个双膝。

  “这是”

  她拿起朱瑄的发网细看。

  杜岩瞥一眼发网,小声说“这是殿下您织的网巾,您让丫鬟收着,丫鬟给扔了,小的无意间捡了回来,千岁爷知道是您织的,就留了下来。”他尽量斟酌用词,让自己监视贺家内院的行为听起来正常一点。

  金兰当然认得自己织的网巾。织前一半的时候她以为将来会嫁给表哥,织得很用心,后来陈家退亲,她翻出网巾匆匆织完,用了懒收网的法子,针法敷衍,她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手笔。

  女儿家出嫁的时候要给夫家人准备见面礼,亲手做的鞋子、茄袋、包头她嫁的是皇家,不好拿针线礼物送人,祝舅父进京以后帮她置办了礼物,金银珠玉、书画雅物,样样精美别致。她根本没想过要亲手做点什么送给朱瑄,因为她觉得朱瑄不会在意,而且他也不需要,他是高贵的皇太子,穿的用的都是宫人帮着预备的,她做的针线怎么可能比得上御用的 朱瑄收走她随手让丫鬟塞进箱笼的网巾,在他们大婚的这一天戴在头上,和她拜堂成亲,同床共枕他知道这顶发网是她为谁织的吗他那么聪明,想来肯定知情 金兰攥紧网巾。

  衾被里也有潮意,杜岩带着内官换了床崭新的被褥,给朱瑄沐浴擦身,换一身干爽里衣。他们早已经习惯朱瑄半夜发热,手脚麻利。

  杜岩忙完,抹把汗“殿下也换身衣裳吧,您要是也病了,千岁爷怪罪下来,小的担当不起。”

  金兰被朱瑄紧紧抱了那么久,也是一身的汗,起身去帘后换了身衣衫,回到床榻边,摸了摸朱瑄的额头,没那么烧了。

  她松了口气,拿起刚才看的剪灯新话靠坐在床栏边看,看个几行就低头看看朱瑄是不是睡得安稳。

  杜岩见她不肯去睡,只得罢了。

  长夜漫漫,烛火摇晃,帐中光影斑驳交错。槅扇外遥遥传来悠远的打更声。

  金兰漫不经心地读着书中离奇瑰丽的鬼怪故事,回头看一眼朱瑄,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双眸幽黑,眼神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您醒了”她撒开书,俯身摸朱瑄的额头。

  朱瑄看着她,表情有些呆滞。

  “圆圆”他似乎在做梦,声音压得低低的,唯恐吓走她,“你回来了”

  金兰突然觉得眼眶湿热。

  “我回来了,殿下。”她轻声安抚他。

  朱瑄眉头轻蹙“你叫我什么”

  金兰心里叹口气,微微一笑,“我回来了,五哥。”

  朱瑄久久地凝视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神情冰冷,仿佛突然间换了一个人,咬牙嘶声道“圆圆我恨你”

  金兰一怔。

  朱瑄望着她,面孔煞白,神情阴郁,目光微寒,眉间隐隐戾气,像是不屑和她多说一个字。

  可他的手却紧紧攥着她的衣袖,手背青筋狰狞地突起,幽黑眸底有星星点点的泪光浮动。

  他抓着她,眼神如冰“只要你回来,我就不恨你了。”

  一边是冷酷的逼视,一边却是看似绝情、其实近乎祈求的挽留。

  他那么爱她。

  金兰心口胀得酸疼,轻轻握住朱瑄的手,“我不走了,五哥,我不走了。”

  朱瑄还在梦中,呆呆地看她半晌,沉沉睡去。

  后半夜时,朱瑄的烧果然退了,唇色一点一点恢复。

  杜岩道“没事了。”

  金兰长吁一口气,她累了一天,只睡了半个时辰又被闹醒,一直守到大半夜,心力交瘁,来不及换衣洗漱,直接躺倒在床边,刚刚挨到柔软细滑的锦被就睡着了。

第33章 又病又娇

  金兰没睡多久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吵醒了。

  纱帐高卷,珠帘轻晃,跳跃的烛光倾洒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上,精雕细刻的金屏风前浮动着交错的华丽光影,香风细细。

  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喊剪春的名字“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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