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第93章

作者:青花燃 标签: 仙侠修真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玄幻仙侠

  他又想起了一些旧事。

  他对日常琐事向来不上心,有时只顾着拥她上榻,她嘀嘀咕咕在他耳旁念叨的那些琐碎事情他只是随口一应,随着灼热情愫离体,也就抛去了脑后。

  事后她发现他忘了她的“要事”,便与他生气。她不擅长吵嘴,鼓着脸蛋生着闷气,冷战,留给他这么一个决绝的小背影。

  敢与他闹脾气的,这世上也就她这一个。

  很新奇,很有趣,他有耐心哄她,诱骗她,把她骗到床榻上,让她只能细细碎碎地吐出最好听的气吟,再生不起气来。

  直到有一次……

  她正与他生着闷气,他忽然接到了南域的军情。

  事发突然,战事又紧,他走得急,一个字也未与她说。

  那一仗打得凶险,等到他下了战场,惊觉已晾了她数日,其实是有那么些心虚的。

  心下思忖着该如何哄她,没想出个好章程,便又躲了她几日。

  吓着了她。

  她傻乎乎地反思了她自己,也不知小脑袋里都琢磨了些什么,在他准备放低身段哄她的那一日,她竟是壮着胆子穿上了略微有些出格的云雾纱,娇娇软软垂着头,勾住他的手指,惹得他眸底暗焰翻涌。

  在那之后,他便尝到了甜头。她再发脾气与他吵闹时,他便拂袖一走了之。

  等她用柔情蜜意来哄他。

  反正他有太多事情要忙,他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其实在这段关系中,恃宠而骄的,从来也不是她,而是他。

第63章 进退两难

  此刻仿佛旧日重现。

  她在生气。

  而他,却有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去做。

  孟。那一族。

  自那日孟憨事败逃走,就再没有过任何消息。

  袖中的羊皮地图簌簌作响,不断地提醒谢无妄,要亲手抓回那个叛仆,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这是谢无妄生命中遭遇的,最严重的背叛。

  那件事扎在他的血肉之中,不痛,却像掌心一根陈年旧刺,不拔不快。

  况且,世间既已有了“那一族”的风声,那么,距离那一族最后一位王族余孽暴露身份的日子,还会远吗?

  谢无妄的眸中浮起了冰冷的笑意。

  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可是宁青青正在一步步离开他。

  她并不是在闹脾气,他非常了解她,对她细微的肢体语言了若指掌。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的她并不需要他去哄。倘若他肯放手,她一定会这样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世界,再也不回来。

  心脏没着没落地坠了下。

  是他,亲手推走了她。

  从前他从未想过,那一次次冷待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他只知道冷她一阵,她便会自己想通,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如今他已知晓,任何事情只要做了,便会留有痕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渐渐变得强颜欢笑,变得患得患失,那是因为他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太多伤口。

  她用她的命,教会他如何去做一个好夫君。

  倘若是此刻的他,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且温良无害的小女子,他必定能够轻易给予她一世平安喜乐,她会比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幸福满足百倍。

  可惜时光无法倒回。

  他的阿青,回不去了。他弄丢了那个宁死也不愿伤他的阿青,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劫。

  让自己落到了今日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回到了正屋,纤细柔软的身影从窗前飘过。

  他不愿去细想她在做什么。

  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吗?

  若她要走,他该如何留她?还像从前那样囚着她?

  他忽然怔住。

  “嘎——吱——”

  宁青青把一张大躺椅搬出正屋。

  躺椅上放置着笔墨纸砚。

  椅子的四脚磕磕碰碰越过门槛,拖过走廊,嗵嗵几声木响之后,落到了庭院中。

  她懒洋洋地躺下,放出菌丝扎进泥土中吸收养分,然后把大纸张铺在腿上,捏着笔,一笔一划把记忆中的大木台画了下来。

  谢无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的旁边。

  她没理会他,时不时啃一啃笔杆,细细回忆着每一条木头的形状。

  “阿青……”他低低唤了声,顺势把一只大手落在她肩膀上。

  带着些许试探。

  她很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他捏痛了她的手腕让她生气,此刻手腕已经不痛了,她自然就把那件事抛到了脑后。蘑菇不是小心眼的生物,不会把这种芝麻小事放在心上。

  她惦记的,是她找回记忆情感的事情。

  大木台,很可能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他不动声色,手掌稍微拢紧了些,见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他的目光落向她执笔的手。

  她的手很白很小,指头细细长长,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握在掌心,就像一团暖融融的云朵。

  她随手挽着袖,露出纤细的胳膊和突起的腕骨,骨头形状小巧,非常漂亮。

  她画得很利落,很快便有了雏形。

  谢无妄垂眸看着这个轮廓,神色敛去,薄唇抿紧。

  半晌,他静悄悄退开了些,取出传音镜吩咐了几句,然后回到她的身边,沉默地看她作画。

  她画得非常仔细,每一块木头都在它该在的位置。几笔之后,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台便跃然纸上。

  她是真的喜欢大木台。不像他,能把木台已毁的事情忘个一干二净。

  话又说回来,这些年里,她在意却被他忘在脑后的,也不仅是这一个木台。

  宁青青埋头作画。

  脑海中的景象一点一点落在纸上,感觉就像整齐致密的菌丝像潮水一般铺展出去,很快,纸张上便出现了极有韵律的图案。

  一面作画,一面为自己的画艺惊叹不已。

  蘑菇,当真是自然界的小天才。

  落下最后一笔时,颇有些依依不舍。她收笔,拎着画要起身,才发现谢无妄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她的身旁。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放在她肩头的大手,勾唇:“把木台画活了。”

  宁青青顿时心花怒放。这句夸奖,可是挠到了痒处。

  她弯起了眉眼,低头把画看了又看。

  半晌,收敛了神色,瞥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这是在秋后算帐。

  他压平了险些翘起来唇角,一本正经地道:“自然是种在你的身边,替你挡风。”

  宁青青眼珠转了转,视线再一次落到他的脸上。

  这么好看一只蘑菇,认认真真地说话的样子,实在是让她生不起气来。

  种在这里,替她挡风。他倒是非常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套近乎拉关系。

  就仗着她不认识别的会说话的蘑菇呗。

  她抿抿唇:“为了种你,我弄断了两根菌丝。”

  “赔。”他很大气地眯了眯眼睛。

  他抬起手,十分自然地揉了下她的脑袋,不等她作出反应,他便松手后退:“先赔你个大木台。”

  “嗯?”

  她眨了眨眼睛,表情茫然。

  “夫人当心喽!”庭院上方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

  宁青青抬头一看,只见浮屠子扛着捆成三角小山的木材从天而降,轰隆一下落在院子正中。

  该是在她作画的时候,谢无妄便让人去取木头了。

  “道君,属下木活实在拿不出手,不然给您抓几个能工巧匠回来?”浮屠子谄媚地堆起了笑。

  宁青青生无可恋地叹息:“浮屠子,我们是正道魁首,要注意形象。”

  谢无妄淡笑着挥了挥手,令这狗嘴不吐象牙的胖子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