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峤九
这种奇妙的依赖感不知从何而来,饮溪还没想明白,动作已然先行,抓过他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又躺回床榻上,乖乖把被子盖好,无辜看他:“揉揉。”
她做起来分外自然,仿佛这动作已做了千百遍。
封戎微怔,片刻后果真轻轻用了些力道为她揉按起来。
帝王生来不懂如何照顾他人,全凭本能。他不会法术,掌心没有任何灵力,可是温热隔着皮肤相触,却当真叫她舒服了些。
封戎心口处那刺刺的感觉又上来了。
饮溪掰着指头不知在算计什么,与他讨价还价:“今日早膳可以吃糖蒸酥酪吗?”她总觉嘴巴里苦苦的,是以想吃些甜甜的东西,绝非是因为嘴馋了糖蒸酥酪!
这方面封戎素来纵着她:“自然可以。”
她眼睛便亮了,声音软软的,像是刻意撒娇:“还要梅花糕。”
封戎点头。
饮溪又想起那日在书中看到的,语气里已染上兴奋:“还要葱油浇面!”
封戎笑着应是,侧头便吩咐人去传话。
饮溪太激动了,头也不痛了,手脚并用就从被子里爬起来,移开他的手掌越过他要下地。
封戎一抬手,轻松将她拦在怀里。
“慢些。”语气里有带了柔情的责备。
饮溪笑眯眯了眼,扑腾着从他怀中出来,终于想到了奇怪的点:“今日不上早朝吗?”
封戎不答,摸了摸她的长发,定定望着她:“这几日养身子,过段时日朕带你出去玩可好?”
上朝的事就这么抛到了脑后,饮溪忙问:“出宫吗?”
他点头,也笑着。
饮溪今日可太高兴了,高兴之下便忘了形,想也不想便扑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道:“封戎!你真好!”
封戎身形一顿,手臂缓缓环上她的腰。
温香软玉在怀,生动的,会说的,会笑的。
眼睫轻颤,笑容不变,眸底越发幽深起来。
*
这一觉一睡不起,封戎近日便不许她出去太清殿,从早到晚亲自看着她。他在议政厅见大臣,饮溪就在后殿与吃东西,他在勤政殿处理政事,饮溪便躺在一旁的榻上看话本子,总之不出他视线之外。
她虽不知她这具仙体在凡间如何休养,也不觉任何不适,但还是十分听话,借着此口更加卖力的吃,吃的面颊生光一日比一日惫懒。
不过她还是个稳不住的性子,倒是想回御膳房玩玩。
因此一时趁仔姜不注意,封戎去上朝的间隙便偷偷翻墙出了太清殿。
去往御膳房的路如今她已熟记于心了,只是不能从太清殿正门走,便特特绕了个路。
今日日头大盛,整座皇宫都在艳阳之下,阳气充沛,干燥舒爽。
饮溪远远的,却瞧见层叠檐角之中,一座宫殿笼在厚重的阴气之下。凡人之眼瞧不见,可是她看的清楚,那宫殿分明就罩在一层黑色的浓雾之中,而宫墙就是一道界,阴与阳整整齐齐划分的格外清楚。
整座宫殿灰败之气尽显,隔着这么长的狭道,她忽觉浑身不舒服起来。
饮溪生来仙身,由天地灵气幻化而来,是六界至纯至善之物,天然便与邪气对立。她这三百多年在天界过得安安稳稳,仙山之灵气滋养,从未见过如此凶邪诡异之相。
朦胧宫殿那道牌匾显出来,她仔细认了认,模糊认出三个字:铅华宫——!
铅华宫!
饮溪一打激灵,忽的想起上次嬷嬷告诫她的事来,原是想着要告诉封戎,可也不知做了什么便忘了,这几日竟然就将这么大的事抛在了脑后!
她犹自惊疑着,不知是否要前去看看。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当是两人。
饮溪的身体快过大脑,身子一闪,便闪入一旁的拐角处,那宫墙有个卡缝,恰好塞得下一人,若不仔细看,断不会发现此处还藏着人。
那脚步声渐近了,她从缝隙里看到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稍高些,披着一身黑色斗篷之下,面容白净有几分俊朗,可眉眼阴沉,戾气邪肆藏也藏不住。而他身旁的另外一个,第一眼看很是眼熟,他形容相当警惕,不知在防备着什么,四处看顾着。
饮溪盯着他看了半晌,脑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终是想起了!
那日她差一步出宫门,封戎将她拦在门口,彼时他身侧跟着一个男人,她只看一眼便觉浑身不适!
后来听人说,那位是大胤当朝国师,叫楚炎。
这二人步履稳当,可每一步都相当谨慎,眼神始终留意周围,沉默不言,谁也不说话。
那二人目的明确,直直冲着铅华宫而去,直到走到了宫门前,楚炎停下脚步,最后看了一眼四周,推开殿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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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饮溪看的清清楚楚,胸口突然闷起来,心口砰砰直撞。
嬷嬷说铅华宫早已落锁上了封,平日里无人出入,可为何方才国师二人那般鬼祟进去?
她咬了咬牙,暗暗运气,丹田中依旧空空如也,手脚也绵软沉重,不似从前有仙力时轻盈。
若是此刻仙力还在,隐身跟进去看清楚就是,再不济掐个能透视的法决,便能知晓他二人在做什么。
饮溪直觉是危险的,因那铅华宫太过诡怪,气息不详,连她这般道行的人都看得出非同一般,可想而知此处有多凶险,可那两个凡人显然并非第一次来,铅华宫究竟有什么秘密?
有心掐个决唤此处的土地出来问问,捏起指来却一点灵念感应都无,饮溪不由有些烦躁。
候在此处也无用,左右不能跟进去。她想了想,从夹缝中出来,特意绕了一大截路回御膳房,决心还是回去找到那个嬷嬷问问清楚。
后院中此刻正是忙碌的时候,一打眼便瞧见几位眼熟的嬷嬷。一连几日未当值,饮溪本以为要挨骂,谁知李嬷嬷抬眼见她,先是有些诧异,随后竟然和煦的笑起来。
“身子将养好了?多歇几日也无妨!”
饮溪有些懵:“嬷嬷如何知晓我身子不适?”
李嬷嬷上前便拉过她的手,一手粗糙干巴的皮,搓的她手背有些疼。
“前几日太清殿的仔姜姑娘亲自来过一回,只道你身子不适需得静养几日,我便允了!”她笑的眼尾后褶皱深深:“我竟不知你当真是从太清殿出来的,听说那日是陛下身边的徐公公送你来的御膳房,是也不是?”
饮溪不知这中间有何事能令嬷嬷这么高兴,也不知她为何对她突然这般体贴,但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是徐公公送我来的不错。”
李嬷嬷忽的拍了拍胸脯:“你呀!我一见到你这个丫头,就知你是个有福之人!”
饮溪今日穿的是仔姜准备的衣裳,浅紫宫装,活泼灵动,衬的她越发水灵。
如此打眼,李嬷嬷一眼就看到,她在宫内待了多年,自然比下头的丫头们有眼力见,当即便看出这衣裳用料考究暗纹繁复,断不是有钱便能买到的东西。
心中不免就起了疑,一结合仔姜与徐公公,立时便判断出饮溪乃是朝中大臣的女儿,又兼之这般姿色,约莫着是要塞入皇帝后宫的。
她断断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得罪了未来的娘娘。
哪怕做不了娘娘,人家还有个了不得的爹,若得罪了她,多的是法子整治自己!
可饮溪今日穿成这般,应该不是来当值的,李嬷嬷转了转眼珠,啧啧几声,有些心疼:“嬷嬷瞧你面色还是有些白,生病不好受吧?今日来御膳房可是有什么事?”
饮溪摸了摸鼻子,对她一时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我来找一位嬷嬷,嬷嬷应在伙房后院。”
御膳房嬷嬷何其多?如今李嬷嬷有意巴结她,便和颜悦色问道:“你与我形容形容,那嬷嬷长什么样?”
饮溪想了想,又比划了半晌:“约莫这般高,瘦瘦的,嬷嬷已上了年纪,一头白丝,说话却很清楚,戴着一个墨绿色中间嵌宝石的抹额。”她努力回忆当日的情形,尽量多说几句。
谁知李嬷嬷听罢,神情却倏然怔愣起来,半晌,才迟疑着说:“你说的这个嬷嬷,我一时忍不住来,可有人曾见过?”
“有的!”饮溪想到了,形容天真:“那日寒香她们就在身后,与你告状说我躲懒那一次,嬷嬷你还说过呢,说后院没有这样一个嬷嬷,可是寒香她们确实见到了,当日我去守炉子时,嬷嬷就坐在炉子旁,是她们撒谎。”
说到那一日罚她不许用膳,李嬷嬷一时极为窘迫,目光躲躲闪闪:“是吗?那是嬷嬷错怪你了,此事嬷嬷与你道个歉,不该听信她们只言片语便定了你的错!”
说着又叫过附近的一个宫女,问:“寒香等人此刻在哪里?可见到了?”
那宫女往后一指,道:“在茶房呢,方才才见到。”
李嬷嬷这就领着饮溪往茶房走。
寒香四人皆在,正在一处洗茶,叽叽喳喳不知谈论些什么,一时笑一时骂的。
李嬷嬷沉下脸敲了敲门板,寒香一个激灵,见到李嬷嬷,登时乖了:“不知嬷嬷有何事吩咐?”
饮溪从她身后出来,问寒香:“那日你们看着我去伙房后院,见到的那位嬷嬷姓甚名谁,此刻在何处?”
寒香见是她,惊了惊,但见嬷嬷从旁不言,便道:“哪有什么嬷嬷?”
饮溪有些不高兴:“你为何要说谎?明明有一位嬷嬷就在火炉旁,你们当时就立在廊柱后。”
四人互相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
寒香有些委屈,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对上嬷嬷:“我们四人确然是送她去了伙房后院不假,可那处当真没有嬷嬷,若是有嬷嬷作证,我们几人岂会空口白牙污蔑她躲懒?再说您也知道的,伙房那种地方……怎会有嬷嬷?”
伙房可以说是整个御膳房最不体面的地方,脏活累活全出自此处,宫中待了十几年的嬷嬷早已有些身份,岂会主动去伙房做事?
李嬷嬷当日听罢饮溪的说辞便觉是她说谎,可她如今是来找人的,言辞凿凿十分恳切,撒谎于她究竟有什么用?
她想不通,可她也知道寒香等人所言非虚。
“你看……”
饮溪也无言了,正想说出去一个个找,忽的想到了一个遗漏的地方:“嬷嬷当日正在喝茶,她用了一套浅灰色的杯子,杯口还缺了个角!”
谁知此话一出,连带着李嬷嬷与寒香四人,面色剧变,一个赛一个白!
“如何?”怎么这几人突然都见鬼了似的。
李嬷嬷推着她便往门外走:“御膳房没有这样的嬷嬷,你许是看错了!”
明明就是有,为何一个两个都不承认??
饮溪不知如何是好了,郁闷的出了外殿,李嬷嬷笃定没有,她只好自己去找,可走遍了整间御膳房,莫说找到当日那位嬷嬷了,就连一个身形相似的都没有。
她蹲在偏殿的墙角处兀自生闷气,面向狗洞,一根根擦杂草的叶子。
也不知蹲了多久,身后有脚步声渐近。
饮溪只当是李嬷嬷又来劝她,头也不回郁郁道:“嬷嬷别来说了,我当真见到了。”
“见到什么?”那人问,声音已经就在她身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