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 第154章

作者:容溶月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市井生活 玄幻仙侠

  这话刚出,阿勒便急促地喘了声,宛如梦魇中被再度惊吓到,从而进入了更深一层的梦魇中,掌心也打了薄薄一层汗,攥着龙可羡的手往下带。

  龙可羡急了,小幅度挣扎起来:“别拽,我要回去了。”

  “龙……”阿勒突然开了口,面上浮现痛苦,气息孱弱,“龙可羡。”

  龙可羡大惊失色:“哥,哥舒?”

  可阿勒没有醒,他紧拧着眉,喘息凌乱,看起来简直难受得要哭出来了,无措又可怜的,一声声唤她。

  龙可羡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稀里糊涂地由他带着,精准地碰到了那要害。

  太烫了。  龙可羡蜷缩着手。

  阿勒整个人烫得像只火炉。

  薄薄的寝衣拦不住热度,龙可羡不敢推也不敢动:“这般可以的吗?不会坏掉的吗?”

  “龙可羡……”

  小衣在翻动间被推高,阿勒翻了个身,把自己当作被褥,结结实实地盖住了她,龙可羡方才是怎么骂他的,如今他便原样返还给。

  “压死……”龙可羡觉得他像堵压下来的墙,让她喘息都困难,“压死了。”

  “渴……喝水。”飘飘忽忽三个字。

  “水在外边,你先滚下去,我拿给你。”

  睡着的人是怎么行云流水做出这套动作的,龙可羡没心思问,她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反思着,他如今在她身上梦游的模样,是不是有她一份力。

  说不定就是她方才玩了,戳了,捏了,那坏东西便彻底醒过来了,带着睡梦中的阿勒开始作恶,开始找她这个罪魁祸首讨说法。

  人家睡得好好的,她偏要来作弄,作弄到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境况。

  犬吠声逐渐散去了,风梳开了穹顶的阴云,龙可羡睁着眼睛看床顶,耳边是一下下只重不轻的咂吮声。

  还有她自己倒抽气的声音。

  檐下吊着惊鸟铃,风在上边停留,留下了痕迹。

  “别……”

  龙可羡晚间用了碗牛乳盅,如今却疑心那牛乳要被咂出来了,“别往那里找水,没有……”

  心口高地被占领,手也被攥着,龙可羡挣脱不开。

  阿勒攥着她的手腕,和她一起重叠在衣料里,怪了,像是真凿出了什么,他仿佛嗅到了很淡的牛乳味儿,那味道挑拨着他的坏心思,让他滑动的速度加快。

  “我找不着了。”

  有点儿痛。

  但他自虐般加剧了痛感,或许是演得上头,或许是撕扯的痛感够劲儿,阿勒意识恍惚,那些没察觉的委屈和酸楚涌上来,变成一句句低低的呢喃。“龙可羡……我找不着了,哪儿去了?”

  龙可羡喘息细碎,迷迷糊糊地应:“就在这啊。”

  “小时候便告诉你,不要乱跑,走丢了便在原地等我,我总会找到你的,你怎么不听话?”阿勒把额头靠在她身前,十分委屈地,重复着说,“你不听话。”

  都说阿勒是悍匪,是暴君,但他所有的爱都是龙可羡给的,因此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套上了颈圈,受着禁锢,受着支配。

  都说龙可羡黏他,要他,但他对龙可羡的需求才是畸形的,强烈的,不可控的。

  自打龙可羡不在,乌溟海的天就没亮过。

  “找不动了……”阿勒用额头蹭了蹭,撒娇似的,沉声说,“此次换你来寻我。”

  根本不等龙可羡开口,他连怎么找都迫不及待教给她,“回家来,就能找到我。”

  龙可羡怔怔的,心底里原本洒着一把沙粒,贫瘠干涸,忽然就从深处渗出了水,那种陌生的、温热的流动感很微妙,就像空荡荡的容器开始重新被填满。

  她点了点头,鼻子还是一片红,神情却变得坚定:“换我找你。”

  阿勒无声地笑出来,对这个人又爱又恼。

  情绪复杂起来,就忍不住恶意地把口水涂上去,用舌尖推着抹开,咬得龙可羡不住发抖。

  龙可羡哪儿挨得住,人都要化开了,她啜泣般,一遍遍说:“别咬……”

  空出的左手无处安放,一簇簇密集的电流从心□□开,眨眼间就窜遍了全身,龙可羡哭腔微弱。

  在打颤时抓住了阿勒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扯起来。

  嘴上说着别咬,然而手却无意识地把他往下压。

  有几个呼吸,阿勒都快笑出声了,他陷在里边,用柔软堵住了这阵笑意,把该讨要的半分不少都讨回来。

  手心越来越滑,也越来越烫,那些力道和频率正在这里放肆拔升,阿勒由不得她退,由不得她躲,龙可羡掌心里似乎握了团火,热得她浑身湿汗。

  恍惚间,被聚拢成团,再被凶狠冲散。

  惊鸟铃“叮当”地晃起来,摇下了遍地雪粒。

  龙可羡连手也没敢洗,逃也似的回了院子。

第160章 做梦

  好困。

  天还没亮, 龙可羡就到了营地北边大校场里,三山军今日要对登港战做演训,排新阵型排到了日上三竿, 那会儿龙可羡精神奕奕, 对着沙盘督练都不过瘾, 非要挎着刀下场亲训, 结果一从校场退下来就不行了。

  从大校场回到院子这段路上,她慢吞吞颠在马背上, 一个劲儿地揉眼睛,马七扭八歪,人昏昏欲睡。

  院子里扫了雪,看着宽敞不少,后园子里栽着雪松, 影子孤悬,空气中弥漫着沛然的凉意, 万家书童刚到不久, 正在新奇地左右打量, 不由感叹道:“这院子真好!”

  少君没在,余蔚作陪着:“先时是云峯先生看过的, 山水坐石都有意趣,比不得万宅讲究, 倒挺适合行军打仗之人。”

  书童揣着手:“土上奉金,龙水交汇,右坐贪狼,是福禄寿俱全的贵将之地。”

  余蔚估摸着时辰, 料想练兵该结束了,便引着书童往堂屋走, 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哟,小兄弟懂得不少。”

  书童不经夸,立刻红了脸颊,羞赧道:“只是懂个皮毛。”

  余蔚心里边微感异样,还要再问点儿,院门前忽地晃来道人影。

  雪影天光下,银甲折出寒光,剥掉了龙可羡的天真,她臂下夹着头盔,因为困倦,面上没有表情,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近的冷淡。

  书童立刻跳起来,亲亲热热地唤了声:“少君来了!”

  龙可羡被震得一抖,才撩起眼皮,费力地聚焦,待看清书童的模样,就见他面色遽变,那欢喜雀跃的模样不见了,宛如被当头浇了捧雪似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萎顿下去了。

  “哥哥哥哥舒公子……”

  嗯?龙可羡难以置信地扭过头,阿勒果真就慢悠悠地坠在不远处。

  她看着那串蜿蜒的脚印,脸色垮下来:“你都看到了?”

  阿勒摊开手,神情无害:“你指哪些?有个人把马骑成骡子,下马打跌,走路打飘,摇摇晃晃跟葫芦似的吗?”

  龙可羡脸通红,恨得都要哭了。

  ***

  书童是万壑松派来交接王宫里那条暗线的。  “这条线埋了多年,没有动过,少君放心用,”书童殷勤地掏出本子,“里边是传信法子和用得上的密语。”

  堂屋没点炭盆,不闷,还透着股清浅的佛手柑味儿,里边只有三人,阿勒怕自己一不小心宰了万家小子,便径直去了龙可羡屋里。

  龙可羡稍稍翻了翻本子,眼睛都要现重影了,默默地推给余蔚:“你给瞧瞧。”

  余蔚核对的当口,书童就坐在边上,小心地把茶盏搁下,清了清嗓子,说:“小的此番来,除了送本子,还有道消息要带给少君。”

  “请说。”

  “宁贵妃降位为妃,不过这倒不算坏事。”

  龙可羡吧嗒地捏碎了核桃:“这算顶坏的事!”

  宫里是处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还是座枯骨堆砌而成的单向天梯,只许上,不准下,若是跌了,哪怕是半寸,也要被人扯下去吃得骨头都不剩。

  “主子临走前特地讲了,说是宁贵妃自来就在风口浪尖儿上,得赏受罚都备受瞩目,此次因为言行不当而降位,恰恰是骊王的妥协。”  书童歇了片刻,接着道:“降了位,就代表此事尘埃落定,骊王也不得再迁怒宁妃娘娘,否则就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欺凌妇孺的。”

  因为小皇子那一求,王都的风向本来就有些微妙,舆论皆向宁贵妃和小皇子一边倒,骊王站不住脚,只能不痛不痒地削点名分。

  可龙可羡还是不高兴,她戳着手指头,心里憋着主意,忽然从书童话里捕到什么:“万壑松回王都了?”

  “是,主子说,风云聚散皆有时,”书童连点两下头,“年关难过,下回再见就是在王都了。”

  讲道理,北境王是无诏不得回都的,骊王也不像会在年关这时给自己找不痛快,她没琢磨明白这话,却下意识觉得万壑松不会胡说八道。

  他又不是哥舒策。

  余蔚看罢本子,对龙可羡点了个头,意思是能用,随后话锋一转,看着书童笑眯眯道,“听小先生口音,是涪州人吧。”

  士族对侍卫书童的挑选都很有讲究,如万家这类数百年传承的家宅,跟随主子左右的都得是精挑细选的家生子,万家的根不在涪州,余蔚这般问就是明显的试探。

  书童年纪不大,心性还很单纯,很少替主子传话办事,这会儿便规规矩矩地答:“不是的,司御大人,府里有位涪州来的先生,我三岁起便跟先生学认字,沾了先生的口音。”

  他还怪不好意思,挠挠脖颈,“您耳朵真好,往常少有人听出来呢。”

  余蔚客套了两句,目光移向龙可羡。

  龙可羡听出了不对,她的困劲儿散了,精神头缓慢聚起来。

  涪州学府出寒门士子,一直都是郁郁不得志的典范,从前给荀王扶了一把,可惜一口气没有跟上,消沉数载,今年才又被骊王重拾起来,抹去了积灰,晃出了微光。

  士族当道的时局下,寒门只能依附王室才能有出头的机会,这是普世人的共识。

  万家要什么名士找不到,何必舍近求远地用起涪州来的先生?

  她看向书童,这傻不愣登净漏话的小子,也是随手拨来办差的吗?

  ***

  书童离开后,正是午时,晌午的日光垂直喷洒而下,晒得院子里一片亮晶晶的。

  龙可羡摸了会儿刀,喝了壶茶,实在没什么可磨蹭的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往屋里走。

  一问侍女,那坏东西还在!

  侍女恭恭敬敬说:“哥舒公子跑马回来,方才吩咐了放水沐浴。”

  龙可羡呆滞片刻:“沐浴?”

  她昨夜回来才用过浴房,换下了乱糟糟的衣裳,侍女没得吩咐不会进里边收拾,那阿勒一进去便要看到……

  龙可羡“砰”地推开了房门,一路狂奔直冲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