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文科生 第57章

作者:老天鹅啊 标签: 西方罗曼 末世 玄幻仙侠

  所以他们把身份证明乱丢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是在地联已经解体之后。这不足以说明他们已经死亡。

  而且安德鲁本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身上有着那种属于管理层的高深的狡猾,安琪觉得哪怕真是养蛊,他这种人也该进决赛才对。

  “他还经历过大轰击,一路逃难到地联辖区,所以对鐖辐射防御方面做得也会比年轻人到位,我还是觉得他依然活着。”安琪这么总结。

  罗森看起来有些意外:“他是什么人?你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关心一个人的死活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放到安琪身上似乎又不是那么自然。

  “被抓进实验室前认识的朋友。”对安琪来说,安德鲁就是这样的身份,“我们一共四个人,计划一起逃出奇斯卡巨蛋,因为他年长我们其他三个太多,所以我一直很提防他。但是后来在我掉队时,他的飞行器一直等我到最后一刻,险些没能出得去。当时我还挺惊讶的,我这大概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安琪叹了口气:“我以为那个时候大家都会为了逃跑不择手段,多留个心眼总是对的,但巧的是遇上的三个人都没打算把我怎么着,到头来想得多的只有我一个,搞得我有些傻眼。不过也好在我较早地遇见了他们,让我时时提醒自己不要过于阴谋论。人性向来丑陋,末世时代人间真情听起来很可笑,但有时该信还是得信。”

  这时候安琪就想起了安德鲁说的,“你不可能只靠自己完成所有的事”、“不要以为自己可以算清所有的账”、“你的目的就仅仅是离开奇斯卡巨蛋,然后去到一个安稳的地方度过余生吗”。

  当时安琪想的是——是啊,否则我还能有什么目的。

  但后来安琪渐渐明白安德鲁在说什么——他大概想说“人与人之间不能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你不能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要你在你的任何策划中守住自己的底线,那即便行动失败,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怪你。”

  安琪真是服了这种做惯领导的人,语言表达能力奇差却还想讲大道理,话都说不清楚,什么都得让别人猜,也怪不得公司会倒闭。

  所以安琪觉得作为一个被评价为“没什么人味儿”的人,在遭受各种不公对待之后,她最终没有过于自私冷漠、没有做出什么损人利己或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没有让自己抱憾终生,其实和安德鲁不无关系。

  他总是那样笑眯眯的,和死亡笼罩下的氛围格格不入,就像一只大手抚摸着警惕的小猫,教会它一些融入群体的法则和道理。

  他大概是世界上第一个意识到安琪需要这方面教育的人,而且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没有选择远离,反而始终粘着安琪,甚至超出了安琪内心的安全距离。

  那时安琪很讨厌这种莫名的亲近,但安德鲁的话语和行为还是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

  在希斯特生化所时她没有为了方便逃跑而放出那里的所有变异怪物,在无辐区实验室她没有踩着莫尼卡的尸体离开,被戴茜营救时她惦记着帮戴茜隐藏间谍身份,用阿尔文的手机打完电话后她没有撒手不管放任他去死,就连被地联士兵赶走时她也记得提醒他们那个要塞并不安全,记得转移。

  当她透过那个废弃商场的小窗,看见安德鲁的飞行器在即将关闭的孔顶下盘旋不肯离去,那时她想的是她必须继续引开s盟的士兵,给罗兰争取更多逃跑时间,就像安德鲁和戴文没有放弃她一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或许有一定道理,但说到底安琪还是喜欢这颗星球之前的样子。如果不想这世界变成彻头彻尾的垃圾场,那还是得有人承担起被天诛地灭的勇气,这就是为什么这颗星球可以长久地存在。

  安琪是这么相信着的,即便有时也会疲惫灰心、咒骂两句,但总的来说她还是愿意相信曙光会最终到来,毕竟在安琪的经历里,实在太不缺为了别人而把自己置身险境的人。

  她曾庆幸她对安德鲁始终只是猜忌怀疑,而从未做过任何利用和陷害他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最后是让他完完整整地离开了奇斯卡巨蛋,然后她就在这里看到了他落满灰尘的床铺和身份证明。

  真是要命。

  那戴文呢?他比安德鲁还不行呢,他还活着吗?

  雅第利巨蛋占地面积没有奇斯卡巨蛋那么大,但也委实不小,而且所有在外活动的人都穿着防护服,想找两个人可太难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想,在生存环境如此艰难的情况下,新人类群体在长期的磨合中大概已经形成了几个权力中心,如果人还活着,跟那些新人类们打听打听总能找到一些踪迹。

  所以说除了觅食和躲避袭击以外,安琪在未来的日子里又多了一些事要做,这些事可能会让她多少有点自己仍在现代社会的实感,而不是那么像一个疲于生计的原始人。

  而这段时间的阿尔文基本上是在昏沉中度过。

  骨折的手臂打了石膏,用了特效药,康复效果不错,倒是血肉模糊的后背快要了他的命,每次清创都是一次劫难。

  那之后秘密警察又来了几次,阿尔文清醒的时候不是在应付他们,就是在思考如何应付他们。

  “是的,奥汀确实把一些数据存档放在了我那里,但我当然不可能看得懂。”

  “上次我没有提到数据的事,是因为奥汀说过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但既然现在数据已经被万能体盗走,那我觉得我们的联盟也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所以她现在已经被联邦法庭带走了吗?我相信她一定不会说出对联盟不利的证词,也希望联盟能够尽快救她出狱,毕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s盟。”

  饶是秘密警察曾经与他有过节,竟也完全无法给他判罪,半个月后他们终于不再来病房。

  此时阿尔文的精力也恢复了个大概,总算有工夫更加关注环球新闻。

  在大众的视角里,一直对西半球战事持观望态度的东半球各联盟,半个月前忽然以谈判姿态进行了介入,要求s盟停止军事行动。

  此事发生在西半球已经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刻,听起来斯文到有些滑稽,但也是事发后东半球第一次进行强硬表态。

  在舆论战已经能够发挥强大能量的26世纪,一向保守的东半球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便引发了大量猜测——东半球是否掌握了更多筹码,胜券在握地希望停止这场战争。

  在谈判还没有明确结果的当下,全球局势最大的变化是部分投身s盟以求自保的西半球联盟开始倒戈。

  对于这些相对弱小的西半球联盟而言,投靠s盟本身就不是长久之计,因为等打完了不听话的,剩下的就是吞掉听话的。

  从一开始,这些联盟与s盟达成联合的目的就只是为了不至于如地联一般迅速覆亡,他们希望能够苟且留存到翻身的时候。

  由于东半球的正式表态,部分联盟认为这是一个应当决断的时机,在他们脱离s盟盟友身份的同时,西半球各联盟开始建立一个共同对抗s盟侵略的联盟集团,整个西半球在半月间大新闻不断,逐渐形成了两大对立核心。

  前线战役更加激烈,西半球南方的联盟集团带着仇恨携手而来,给s盟带来巨大的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s盟选择了抢先占据舆论场——网络上开始流传正畸后的小鼠在直接遭受辐射光照射时不断变异发疯的可怕影像,这使人不得不联想到新人类是否也会存在这种隐患。

  新人类因此面临着更深刻的歧视,但也有人认为——正常人受了刺激也会疯,正常人被破坏大脑也会傻,正常人被伤害肢体也会残,如果担心新人类在被辐射光照射后会变异,那只要别去照射他们就好了,这不该是新人类被伤害的理由。

  s盟在此时放出消息的做法是高明的,这样一来无论东半球在“新人类遭受迫害”一事上做出什么文章,舆论效果都会打些折扣。

  但s盟的这么做也只能把对自身的危害降到最低,而不是消除。

  当阿尔文打开新闻页面,他看见了安琪在飞行器上录下的视频。

  因为奇斯卡使用的网络受s盟监管,这条视频在阿尔文的页面上不断消失又不断弹出,可笑的是视频背景里拍到了穷追不舍的s盟兵团,坐实了s盟想斩草除根的意图。

  这么一来,奇斯卡巨蛋内人人都会记起半月前大量军用飞行器紧急出动的场面,当时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们会知道那场出动并不光荣光彩,那是他们的联盟已经手忙脚乱,试图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灭口。

  虽然看起来情况危急,但阿尔文却并不担心,因为他看得出安琪乘坐的飞行器已经达到了最快速度,而且远在s盟兵团的射程之外。

  所以说,她现在已经安稳地回到她在东半球的家了吧。

  这么想着,阿尔文看向病房的窗外。

  天空乌云密布,雨点打在巨蛋外,却并不会落到巨蛋内的土地上——自从巨蛋被建立起来,奇斯卡就已经不会下雨了。

  他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巨蛋本不应出现在这颗星球上,需要巨蛋保护的他们才是毒瘤和异类。如果世界注定要荒芜,那旧人类的消失是否也是一种物竞天择?

  不过很快,他就没工夫再去思考这些遥远的问题,下一条新闻弹了出来:s盟前线大溃败,空中兵团退至原地联防线!

第80章 孩子,医者,尤迪特

  而这时的安琪,在雅第利巨蛋的废墟里抓住了一个小孩。

  穿着儿童款防护服的小家伙看起来有点可爱,如果他身上能不背着比他人还高的枪,那会更可爱一点。

  当时他正在一个挺深的窟窿里,试图拽出一袋被压在横梁下的面包,连他的大部队已经走远了都不知道,安琪倒想看看如果她不出现,这孩子待会打算怎么爬上来。

  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逗小孩子玩的兴致,直接就跟着跳了下去,刚站直身子就已经被拿枪指着了:“走开,这是我先找到的!”

  安琪站在原地没有动:“我知道,我不抢你的,只是向你打听个人——肯尼·安德鲁,你认识吗?”

  小朋友顿了顿,然后还是对她大喊大叫:“我不认识,你走开!”

  安琪忽然觉得有门,她不仅没走,反而坐下了:“我走了你怎么上去?”

  “要你管?你再不走,我叫人下来了!”

  安琪抬头看去,废墟的窟窿直冲着天上,狭小的视野范围又正巧对准巨蛋破开的那部分。

  天上有云飘过,明媚的天气更显得废墟昏暗,就像在井里。

  然后安琪又低头看向这孩子:“你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

  于是安琪就听着这孩子叫了半天,一直叫到眼泪都下来了。

  孩子思路挺清晰,他见没人搭理,第一反应就是:“你把他们都杀了吗!”

  安琪摇摇头:“不是,是你磨蹭太久,掉队了。”

  孩子问:“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安琪说:“我是来救你的,顺便跟你打听个人——或者,你认识戴文吗?”

  孩子问:“哪个戴文?”

  安琪语塞良久,因为她把戴文的全名忘了。

  别说戴文了,就连安德鲁的全名她也是看到身份证明之后才想起来的。

  孩子见她迟迟不回话,疑心更甚:“你找他们干什么?”

  这个安琪倒是会回答:“我是他们的朋友。”

  “不可能!”孩子嚷嚷,“你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安琪只好掏出那张身份证明:“我没有骗你,你看,这是安德鲁给我的。”

  孩子凑近看了一眼,嘀咕道:“这个又没什么用。”

  然后他又抬头去看安琪,因为距离够近,他总算是看出了不对劲:“你眼睛下面的是什么?”

  安琪僵了一下——这件防护服是带墨镜片的款式,她平时是拉下来的,但是因为这个废墟窟窿里太黑,她刚才又拉上去了。

  安琪说:“是脏东西,我不小心搞脏了。”

  小孩皱皱眉头,凑得更近了:“这看起来好像鱼鳞。”

  安琪说:“是的,出来前我杀了条鱼,炖了鱼汤。”

  小孩不解:“你从哪里搞到的活鱼?爸爸说世界上已经没有活鱼了,只有罐头鱼。”

  安琪思路逐渐混乱:“嗯……我家里有,我偷偷养的。”

  小孩又凑近了些,他发现了更不对劲的事:“你、你的防护服怎么破了个小洞?”

  安琪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还真有个小洞:“不知道,可能跳下来的时候蹭破的吧。”

  小孩浑身都在发抖:“那你、那你不应该还活着啊!”

  安琪总算忍无可忍,把他拿枪的手往背后一扭,整个孩子往怀里一抱:“算了,我先带你上去吧。”

  安琪也很遗憾自己成了别人的童年阴影。

  跟小朋友说话有些费劲,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但安琪还是觉得这孩子听见“肯尼·安德鲁”这个名字时的反应不对劲。

  这半个月来她已经几次试图和碰见的活人打听,但对方要么立刻拿枪指着她让她“滚远点”,要么非常冷漠地回“不知道”。

  当然,也遇见有人不怀好意地阴笑道“别找什么安德鲁了小妹妹,寂寞的话可以来我们的地盘,不会亏待你的。”

  以及:“快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该一个人出来,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和别人搭话。”

  总之是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线索。

  现在这个孩子的反应已经相当令人惊喜,安琪想着如果小孩子说不清楚,那可以试着帮他找到和他一起的那伙人,到时候和大人说话会容易得多。

  这就涉及到了如何博得一个小孩子的信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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