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多娇 第78章

作者:蜀国十三弦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玄幻仙侠

  不然呢?大好年华的姑娘,难不成陪他这阉人在深宫老死?

  那时太子与怀王一党水火不容,太子又因贤名在外,深为元嘉帝忌惮,而怀王野心勃勃、势头大好,元嘉帝甚至有废太子立怀王的打算。他在深宫行走,最低等的奴才,不得不学会眼观六路、见风使舵的本事,偶然探听一耳消息,说太子发现一处兵器行,怀疑是怀王的手笔,正有前往搜查的打算,而当时的京卫司为怀王把持,他鬼迷心窍,干脆将这立功的机会送给时任京卫司九品吏目的袁辉,让他向当时的京卫指挥使进言,先发制人,反将太子一军。

  一步错,步步错,走上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而人一旦尝过欲望的滋味,就会为欲望所驱使。他那时总想着,袁辉立了功,前途不可限量,璧月只会更加崇拜和爱慕自己的丈夫,哪里还会记得深宫里那个教过她读书写字的小小典簿呢。

  于是他大胆向怀王自荐,以一手临摹的本事蒙蔽老迈昏聩的元嘉帝,彻底为怀王除去眼中钉肉中刺的安定侯萧家,一步步走上权力的高峰。

  无论袁辉何等本事,还不是他这奴才的附庸?他要她永远记得他的恩惠,记得他这个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连她的死讯竟都不是第一时间知晓,这些年对袁辉的提拔,也着实可笑至极!

  屋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冯永躺在床上抵唇咳嗽几声,歇了口气,正欲凝神小憩片刻,猛地一阵风刮过,吹熄了床边的烛火,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冯永睁大双眼,瑟瑟缩缩地四下张望,竟发现窗边似乎坐了个黑发白衣的女子,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垂落在地板上,若有如无的哭声在耳边回荡。

  “你满手血腥,一身罪孽,可有悔过?”

  “你本才华横溢,行的却是党邪陷正之事,来日到地底下,萧氏一族不会放过你的……”

  “九泉之下,你也莫要来见我了……”

  冯永慌不择路地想要去捕捉那道白衣的身影,却被床边的春凳绊住了腿,重重摔在地上,“璧月……璧月是你吗?”

  他忍着痛连爬带滚扑到窗边,那道白色的身影却在指尖消散不见,他双手紧紧扣住窗棂,十指几乎抠出了血迹,“璧月,是我错了……是我魔怔了,是我千不该万不该,颠倒黑白,助纣为虐……你回来见见我可好?”

  他坦之外,谢昶冷冷听完这席话,看向身边面色沉凝的晏明帝。

  “来人,将冯永即刻押送大理寺,严加拷问!”

第76章 正文完结 ◇

  ◎山长路远,莫逆于心◎

  冯永被人反剪双手从他坦内押出来时, 面上已有轻微的心神恍惚、魂不着体之象。

  晏明帝目光肃厉地盯着他,良久才叹了口气:“大伴,你太让朕失望。”

  冯永听到这一句, 黄浊的双目才缓缓流下泪来:“老奴对不住陛下……”

  他已慢慢缓过神来, 借着六角宫灯幽弱的烛光, 目光移向谢昶身边那名长发披散的“女子”,分明就是谢昶身边的侍卫假扮!

  当年临摹的书信早已扔进炉中烧毁,这些年来他慎始慎终、恂恂度日, 却没想到临了还是被人试探出真相。

  眸光挪移,对上面前那双森冷阴戾的凤眸, 几乎就是洇着血色的,像毒蛇身上拔下最锋利的鳞片,在人的背脊上一寸寸地捻磨。

  纵是冯永这些年迎来送往从来都是处变不惊, 也没想到今日会因一个眼神而冷汗淋漓。

  只是冯永并没有太多思考的余地,很快就被人押往大理寺。

  晏明帝吁口气,转头看向谢昶:“爱卿明察秋毫,洞烛其奸,为忠臣良将沉冤昭雪,是我大晏的功臣。只可惜安定侯满门忠烈,竟亡于小人之手, 我大晏为此损折数位肱股之臣,朕亦甚感可惜。”

  谢昶眸中没有半点温度, 沉吟良久, 只道:“忠臣良将当马革裹尸以身许国, 而不是受奸臣陷害, 背负祸国殃民的罪名饮恨而亡。刑轻者, 不得诛也, 刑重者,民不敢犯。陛下唯有重罚,才能威慑万民,不致忠臣寒心。”

  晏明帝叹声道:“朕明白。”

  冯永罪不容诛,即便多年御前辛苦,也难抵其陷害忠良之罪。

  谢昶独自行走在宫道上,一如孤身踽踽独行的这十余年。

  秋夜的寒风吹在面上有刮骨刀般的锋利,天光漆沉惨淡,隐见一线红霞从混沌的云层中挣脱出来,天快要亮了。

  一切罪恶终究逃不过天网恢恢,可这一日来得太迟,萧家先祖在黄泉之下等得太久了。

  倏忽,有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大人!不好了!袁辉带着手下的暗卫杀进谢府,恐怕要对夫人不利!”

  谢昶当即面色一凛,“回府!”

  马车辘辘行驶在宫道上,即便知晓这几日非同寻常,袁辉破釜沉舟定会出手,谢府里里外外早已层层部署,必不会让人伤及她一分一毫。

  可真到了这一刻,一颗心仍似悬于半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失去。

  置于膝前攥紧的手掌中,忽然传来轻微的刺痛,谢昶太阳穴猛地一跳,赤红的双眸立刻睁开,喉间都生出了腥气。

  本以为是她出了事,可随着那刺痛划过手掌,却让他慢慢地冷静下来。

  不是刀尖划破掌心的那种疼,而像是一笔一划,想要向他传达什么。

  他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经历过太多生死关头,这十几年来,整个人活得像一根绷紧的弦。

  所以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她被人带走,拿来作为威胁他的筹码,他还没有感受到其他的疼痛,或许是她被关在什么地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偷偷向他传递有用的信息。

  谢昶额头隐隐有冷汗渗出,神经绷紧,几乎是拿出全部的精神去辨认,生怕错过任何细节,最后在反复的刺痛之下,终于认清掌心的那个字——

  “安”。

  一瞬间心弦骤松。

  谢昶仰头闭上眼睛,将那个字紧紧攥在掌中,深深吁出一口气。

  马车停在谢府门外,谢昶立即下车,袁辉已经被五花大绑押在正院中,口中被堵了巾帕,左右两把刀架在脖子上,一条腿鲜血淋漓,应该是断了,跪在地上不住地痉挛。

  谢昶冷冷看过去,后槽牙咬紧,只扔下一句:“押送诏狱。”

  随即举步穿廊,一直走到澄音堂,直到那道清瘦身影安然无恙地映入眼帘,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府内进了刺客,不过已经被凌砚的人拿下,哥哥今夜难得未归,想必是有要事在身,匆忙之间未必赶得回来,阿朝怕他担心自己,才想到在手上写字报平安。

  抬头看到从门外进来的熟悉身影,阿朝才起身唤了声“哥哥”,随即就被男人扣住腰身,紧紧揽入自己的怀中。

  那种温热的触觉拱在掌心,熟悉的茉莉甜香落入鼻尖,他被抽散的魂魄才在这一刻彻底归位。

  ……

  转眼秋去冬来。

  大雪之后是个艳阳天。

  冯永与袁辉在牢中画押认罪,残害忠良,罪无可赦,两人皆判凌迟,谢昶亲自监刑。

  整整三千刀,他一刀不落地旁观,直至两人咽气,埋在心中整整十八年的仇恨终在这一刻彻底了结。

  后来崔兆和问过他,安定侯府沉冤昭雪,昔日功勋卓著,配享太庙,你何不换回萧濯之名?

  谢昶摩挲着手中的蜜蜡手串,只是笑了笑,“萧家满门刚直,我祖父、我父亲及一众叔伯皆是朝廷骨鲠之臣,恐怕宁死也不愿接受萧家子孙里出我这么个满手血腥玩弄权术之辈,何况我这一身残弱,这辈子是无法驰骋疆场了,终究有愧先祖。”

  从前那串檀木夔龙手串染了血,小丫头不知从哪听来的,说不吉利,到寺里求了一串开过光的蜜蜡,说有驱邪化煞的功效。

  也许有一日,他骨子里的戾气真能被这串蜜蜡化开,唯有在这个位置上多做一些事情,待垂垂老矣之时,一身冰冷酷烈的鳞甲脱落完毕,露出为人者的柔软温暖的血肉,这辈子就算功德圆满了,到时方有脸下去面对先祖。

  岁末年初,阿朝的媚花奴铺子凭借小店口碑,在人潮熙攘的棋盘街落地生根,头一月便交出了令人满意的答卷。

  忙忙碌碌的同时,宫中也接连传来喜事。

  太子妃人选最终定了姜燕羽,待到开春后太子府修建完毕,便是太子大婚之时。

  听崇宁公主说,陛下为了给安国公面子,将太子建府之后的月例提升至两千两,太子殿下……应该是挺高兴的。

  崇宁公主的驸马人选也定下一位庶出的公侯子弟,虽无功名在身,但胜在年轻英俊,甚至比公主还小半岁,阿朝被她们骗出去偷偷瞧过一眼,的确风姿俊逸,翩翩少年风华,难怪公主喜欢。

  这一出门,又被谢阁老拎回家好生教育一番,教育的方式就是被他抬着月退狠狠收拾,最后泣不成声地在他耳边喊了数不清多少遍“夫君”,那人才能罢休。

  初春的花朝节,阿朝带谢昶去花神庙看自己去年种下的那株白兰。

  白兰花纤细瘦白的一小朵,在细细和风中轻轻摇曳。

  她从没有告诉过他,白兰花在话本里象征纯粹忠贞的爱,他们之间的缘分,也许从幼时南浔那一方小小庭院里就已经注定了。

  少女如花的笑颜在眼前绽放,谢昶沉默地看了很久。

  他这一生行于黑暗诡谲之中,唯独有她在身边,那些黯淡无光的过去才有了斑斓的色彩。

  她不知想起什么,含笑抬起头,与他眸光相会。

  谢昶忽然就想到“杂裾垂髾,目窕心与”这一句,眉目传情,心意相许,他亦能体会她心中的欢愉。

  其实共感也没什么不好。

  悲你所悲,喜你所喜;

  爱你所爱,痛你所痛;

  山长路远,莫逆于心。

  (正文完)

第77章 番外一 ◇

  ◎甜宠日常◎

  三月中旬, 春闱放榜。

  陆修文不出所料金榜题名,不过让谢昶微微有些意外的是,二甲中有两位进士的籍贯同属浙江南浔, 且这二人少时还曾就读于南浔书院, 只是后来因文字狱和战乱的打击, 两人不得不投奔远亲,转至外地进学。

  放眼全国州县,数十年出不了一位进士的县城比比皆是, 南浔区区小镇一年竟同时出了两名进士实属难得,此事甚至吸引了晏明帝的注意。

  晏明帝反复看过那两人的应试文章, 的确作得十分漂亮,“不愧是‘九里三阁老,十里两尚书’的南浔, 果然书香底蕴深厚,人才辈出!朕已有你这么个谢阁老、谢尚书,没想还能出这么多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昔日的南浔书院果然名不虚传。”

  谢昶就趁此机会提出返乡祭祖,顺道带阿朝出去游山玩水散散心,不过后者不便在皇帝面前细说。

  晏明帝听闻他有告假回乡之心,心中不免有些为难, “爱卿当真要去那么久?”

  南浔离京千里之遥,一来一去少说半年光景。

  谢昶颔首道:“臣与妻子十年未归乡, 她心中记挂谢家先祖, 想要回去看一看。她父母是臣的恩人, 祖父也曾是臣的老师, 臣理应陪同祭奠, 也想顺道体察民情, 督查南浔书院重建后的效果。”

  晏明帝这些年有赖于他在身边出谋划策、主持大局,他这一去,前朝缺了主心骨,皇帝身边又少有思路清晰、能担大任的年轻人,自然十分不舍。

  “爱卿已经决定好了?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谢昶没有犹豫:“还请陛下成全。”

  晏明帝叹了口气,想到谢昶在朝这些年几无休假,夙夜匪懈,甚至大婚次日就回衙署处理公务,如今难得求一次回乡祭祖,何况人家说了,不光是祭祖,还是带着公事出门的,他又岂有不应的道理。

  “爱卿预备何时启程?”

  谢昶敛眸思量片刻,“春闱过后,前朝无大事,臣想月底就启程。”

  他心意已决,晏明帝也不好多加阻拦,只好叹声道:“既如此,爱卿早去早回,前朝大小事务还等着爱卿裁决,朕等你回来。”

  谢昶颔首应下,“陛下如有踌躇不决之事,可随时传信于臣,臣在庙堂之外,一样愿为陛下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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