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奇怪的睡前故事 第90章

作者:胖咪子 标签: 西方罗曼 甜文 西幻 玄幻仙侠

  阿尔贝托连舌头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结巴得可怕:“你……你是说,你想和我……繁,繁衍?”

  “曾经!曾经!只是曾经!已经是过去式了!”安娜头皮都发麻,拼命解释,“而且是在很异常的状态下,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你想和我繁衍?”阿尔贝托整个人都懵了,眼睛木愣愣地直直望向她,“你……你想和我繁衍……”

  安娜原本就够窘迫的了,现在被他一遍一遍重复,更是问得恼羞成怒,“你能不能变成哑巴啊!”

  “……噢。”阿尔贝托拼命憋住不说话,憋啊憋的,憋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安娜快要尴尬到死去,强行稳住,“拜托,你是史莱姆哎,能不能不要搞我们人类一旦害羞就脸红的那一套!”

  已经处在失去基础语言机制状态下的阿尔贝托面红耳赤:“……哦。”

  过了好一会儿,阿尔贝托才反应过来,窘迫地替自己大声辩解道:“脸红机制是遗传!我的父亲是人类!我身上有一半人类的基因,就是会脸红的!”

  “那怎么办?!”安娜绝望地仰望天空,今天的天空也是紫红色的,“你能不能不要脸红了,看到你的脸红成这样,我更加觉得羞耻了。”

  因为什么羞耻呢?因为想象和他进行繁衍行为吗?

  安娜不提都还好一些,她越是提起,阿尔贝托的脸就越变越红,脖子连着耳朵一整片全都红了。他比安娜还要绝望,感觉自己丢脸丢到家了,闭上眼睛大声吼道:“都跟你说了是遗传,我控制不了!”

  不行,安娜已经没有办法和他面对面交流了,她也迅速闭紧眼睛,“那你先变回史莱姆!”

  当一个银灰色的大球出现在安娜面前时,安娜终于从那种无处不在的绝望窘迫中逃离了出来。

  “吁……”

  安娜刚刚劫后余生般得以喘 | 息了一秒钟,一转头,看见史莱姆银灰色的表面开始慢慢透出一股淡淡的粉色,还越来越热。

  安娜试探性地把手贴上去,竟然被本应冰冷的光滑表面烫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一看,连地上粉紫色的小草都被他烫得软塌塌地伏倒在地面上。

  安娜远远地用脚踢了他一脚,“……喂,你到底行不行,你倒是控制一下啊。”

  金属大球滚来滚去崩溃大喊:“都跟你说是遗传了!!!”

  安娜连呼吸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手脚放在哪里都很怪,只能也崩溃地捂住眼睛,“那你快从我眼前走开!不要让我看到你!”

  金属大球气呼呼地滚了回来,堵住两颗大树,正好挡在安娜面前,“为什么是我走,要走你先走!”

  安娜和阿尔贝托一边吵架,一边把随行物品仔仔细细地排查了一遍,包括追云者和彩虹都一起上阵,将安娜从头到脚嗅了一遍,同样的行动一连进行了好几天,他们依然没有找出异样标记安娜的动物是什么。

  与此同时,安娜内心深处对于繁衍的渴望越来越深重,她看到一个风景漂亮的地方就想要筑巢、看到容易捕捉的有营养的猎物就想要囤积食物,最可怕的是,她看到阿尔贝托就想……

  太可怕了。

  还好,她暂时克制住了自己。

  除此之外,倒也无事发生。

  他们一路警惕着,最终安然无恙地抵达了史莱姆族群的领地。

第95章

  ◎宴会◎

  即使安娜在路上做好了将会见到一大堆奇形怪状史莱姆的心理准备, 在抵达史莱姆族群领地的那一刻,她还是懵了一会儿。

  原来史莱姆不全都是大球,他们可以根据自我意愿变化成各种形态存在, 安娜看到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每一片泥土, 都有可能是一只史莱姆。

  最让安娜感到震撼的, 是阿尔贝托家的那棵树。

  史莱姆不愧是时间海的大族群, 从雪峰到海岸,领地广袤,阿尔贝托家在领地最中心的峡谷深处, 一棵巨大的生命树撑起了整片峡谷,所有的史莱姆族群都围绕着这棵生命巨树而存在、栖息、繁衍。

  安娜站在树下,抬头仰望着, 深深浅浅的蓝色树叶缀满了树梢,每一片树叶都比她的身体大, 像呼吸一样发着光, 当所有树叶以不同频率呼吸时,安娜仿佛能听到一支无声的歌, 连躁动的灵魂都沉静下来。

  阿尔贝托的父母就住在这株珍贵生命树的最高处。

  也对, 阿尔贝托是史莱姆的王子, 那他父母不就是王和王后?

  哎, 不对,阿尔贝托的妈妈才是史莱姆, 所以应该是女王和她的王夫才对。

  安娜常常会忘记阿尔贝托的王子身份——

  就算想起来, 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 史莱姆的王子, 不还是一个讨人厌的史莱姆嘛。

  相比起阿尔贝托, 安娜认为他的父母要有趣多了。

  阿尔贝托用一根粗壮的触手将安娜托至树顶, 为安娜介绍面前的一男一女:“这是我的母亲美佧,这是我的父亲迪克兰。”

  阿尔贝托的母亲美佧,是一个看上去和阿尔贝托长得完全不像的白人。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美佧忽然又变成一位深色肤色的女郎,她好像觉得很有意思,皮肤不断变成紫色、绿色、粉红色,还很兴高采烈问身边的丈夫:“你觉得我哪个颜色更好看?”

  “橙红色。”迪克兰望着妻子,微笑着提出建议,“像日出的颜色。”

  ……真是没有见过如此离谱的审美。

  于是安娜只能面对着一个橙红色皮肤的女人,努力做到面不改色。

  安娜根据她以前的人类社会习俗,称呼美佧为女王陛下。

  “直接叫名字就好。”忽然又变成绿色的美佧笑盈盈地看着安娜,“你就是阿尔贝托的人类小珍宝?”

  “……啊。”

  安娜脸上的笑容缓慢消失。

  她转头看向阿尔贝托,想让他解释——哎?人呢?

  安娜低头往下一看,哦,原来阿尔贝托窘迫到无地自容,一头从树梢上栽了下去。

  发觉安娜在看他,阿尔贝托整个人趴在追云者上,背对着上方,一动不动装死。

  安娜:“……”

  “我们不要管他了,他摔不死的。”美佧热情地拉住了安娜,朝下摆了摆手,“你就是安娜吧?”

  “我是安娜,但不是阿尔贝托的小……”

  安娜想为自己的清白辩解,说到这里却缓缓地吞咽了一下,那个措辞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珍宝……”

  “噢好的,小安娜。”美佧姿势奇怪地用两只脚在粗壮的树干上走了几步,然后低下头仔细观察安娜的两条腿,感叹道,“你们人类可以一直用两只脚走路,真是了不起。”

  “变回去吧。”迪克兰笑着劝妻子,“没关系,我们的人类小珍宝会理解你的。”

  安娜想起阿尔贝托曾经说过,迪克为了让她感觉到好感,特意换上了人类的外形,想来美佧应该也是。

  美佧变回了原型,和阿尔贝托的原形很相近,有很多张牙舞爪的足肢,像深海大章鱼,皮肤是带着一些清冷灰调的白色,接近月光的颜色。

  “你们听说过我吗?”安娜好奇地问道。

  “我们可以分泌一种信息素,相隔很远也能感受到同类的近况,怎么形容呢……有点像你们人类的信件吧。”美佧本来很正经地说着话,话锋一转就开始拆儿子的台,“阿尔贝托常常向我们传递你的信息,他说你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凶悍的人类。”

  “美佧!”气急败坏的阿尔贝托回来了,急切地想阻止母亲。

  安娜抱着手臂,斜着眼睛看他。

  “看……看什么看。”阿尔贝托往后退了半步,猛地又挺起胸膛,“像我这么诚实的人,说的都是实话。”

  又变回橙色的美佧适时插话道:“他还说,你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可爱的小东西。”

  安娜眼前一黑,猝然失语。

  没什么好说的,她有点想死。

  死之前,要先把阿尔贝托打成章鱼饼。

  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诚实的阿尔贝托立刻改口道:“当然有时候我也会说谎。”

  美佧再接再厉道:“安娜,阿尔贝托说你是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他私底下跟我们称呼你为毛毛。”

  安娜:“……够了。”

  她现在应该已经脸色发黑了吧。

  为了不在初次见面的阿尔贝托父母面前留下暴力狂的印象,安娜暗暗在心底发誓,等见完他们,她就要找一个没人也没史莱姆的地方,把阿尔贝托狠狠揍上一顿。

  “安娜,你认为这个称呼有点让人反胃是不是?”阿尔贝托的爸爸不愧是亲生父亲,第一时间替安娜吐槽,“老实说,其实我们也觉得有点……”

  阿尔贝托已经重新逃回了树下,隔着遥远的距离愤怒朝父亲大喊道:“你叫我妈宝贝小南瓜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反胃?!”

  安娜目光呆滞地看着橙红色的史莱姆女王:“……够了,真的够了。”

  毫无防备被揭穿小秘密的阿尔贝托在树下大喊:“我也觉得够了!!!”

  *

  除去与阿尔贝托有关的尴尬部分,安娜认为,和阿尔贝托父母的初次见面算得上是一次愉快的经历。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什么生物交往过了,在时间海世界谈不上什么社交,在以前她生活的世界里,社交往往是一件令人疲惫的事。在安娜的概念中,拜访别人的家庭总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提前很多天就要开始筹备服饰和首饰,到了正式拜访的那一天,她需要始终保持优雅的姿态,从地位最高的人开始问候,宾客之间光是互相念头衔就要念很久,好不容易等念完头衔了,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都有成文或不成文的约定,全程繁琐又乏味,远远没有与阿尔贝托父母的交往这么随意有趣。

  为了庆贺阿尔贝托“毛茸茸的小东西”第一次来史莱姆领地游玩,阿尔贝托的父母还特地举办了一次宴会,邀请了……按照安娜的理解,应该算是阿尔贝托的……亲属?因为史莱姆不由母体生产,而是由生命树的孵化器孵化,所以理论上来说,所有的史莱姆都算是和阿尔贝托共享过同一个孵化器的亲属。

  这是安娜这辈子经历过的最轻松的一次宴会了。没有座次的讲究,甚至连座位都没有,随处可见的草坪和树枝藤蔓甚至其他史莱姆都可以是座椅,谁都可以随时参与,谁都可以随时离开,客人会自带食物和酒水,地位最高的阿尔贝托妈妈也没有说冗长的祝酒词,大家各玩各的,没有任何规定,自由的香气萦绕在生命巨树四周。

  安娜把阿尔贝托暴揍了一顿之后,命令他变成史莱姆,然后把阿尔贝托当成野餐垫,躺上去吃吃喝喝。

  她还盛情邀请了两只鼹鼠,只有与主人差不多没心没肺的彩虹跟着她爬上了阿尔贝托,追云者只选择在旁边守卫未婚妻。

  对于安娜的这种安排,阿尔贝托当然是抗议过的,只是每当他刚开始表露不满的情绪,安娜就问他:“你为什么叫我毛毛?”阿尔贝托立刻整个球涨红,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继续当一块沉默的餐垫,过了没一会儿,他就会变成一块滚烫餐垫,并且在安娜的嘲讽下开始骂骂咧咧。

  作为尊贵的史莱姆王子,阿尔贝托原本是坚决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的,可是安娜会躺在他身上滚来滚去,阿尔贝托想来想去,又感觉当一块野餐垫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安娜趴在阿尔贝托身上,时不时吵几句架。美佧和迪克兰从不插手,就在一边笑眯眯地欣赏,顺便还时不时向安娜回忆一下当初他们恋爱的美好时光。就连有时候安娜实在气得太厉害,没忍住上手狠揍阿尔贝托,他们也从不干预。

  安娜感觉很神奇。

  她从来没有在她的父母身上感受过类似的不约束的自由,从懂事开始,安娜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件亟待出售给王室的商品,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都是价目表上明码标价后的商品介绍。

  除此之外,她也见过很多父母,从子女身上拼命汲取作为年长者的权威,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令人恐惧的控制欲,他们想看到的是无条件的服从,无形的强压永远是笼罩在家庭上空的乌云。

  然而,在阿尔贝托家,以及其他任何一个史莱姆家族中,家人之间不是从属关系,不是依附关系,相互之间没有必然的责任与义务,更像是好朋友,或者仅仅是普通的朋友,相聚时就快快乐乐相聚,分开时就自自然然分开。

  比起血缘,或者法律关系的羁绊,史莱姆们似乎更强调“自我”。“我”,比其他所有社会关系都更重要。

  这里的一切都让安娜感觉很新奇,也很有趣。

  是一个思想非常前卫的社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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