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不为
“哎？！——”楚怡一回头，就看到有人直接晕倒在他们面前。
“……这是怎么了？”不至于是碰瓷，现在的人很质朴，没那么多心思。
楚怡和纪仲川对视一眼，跑上去查看那人的情况。
“大哥？”纪仲川轻推了下地上的人的肩膀。
没醒，是真晕了。
“要不要送他去医院？”楚怡抬起头看四周街道，街上除了他们，就还有一个瘦削的女人扶着墙在走路，走两步歇一歇。
楚怡看着皱眉，这是生病不舒服还是饿了？
纪仲川按了按大叔的人中，按了两下，大爷就慢慢转醒了，他就有了猜测。
大爷悠悠转醒，纪仲川问他，“大爷，感觉怎么样？您没事吧？”
大爷摇摇头，声音像裹了沙砾一样，听在耳朵里并不舒服，“暂时死不了。”
纪仲川扶着他坐起来，就这一个动作，大爷就累得直喘气，喘气时喉咙的轰鸣声，听者害怕。
怕他下一秒一口气喘不过来，就睡过去了。
“大爷，您还能站起来吗？”楚怡看着大爷微微皱眉。
“我缓一下，”大爷慢吞吞地说。
“大爷您家是在镇上的吗？您没事吧？要不要我们送您回家？”
楚怡看大爷穿着不差，干干净净，蓝色布衣上打的补丁并不多，应该算是家庭条件不错的。
大夜看着空荡荡的街道，顺着楚怡的话点头，“我家就在前面那条巷子最里头那家，麻烦你们送我回去。”
送大爷回去的路上，楚怡打听到大爷姓于，家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儿子儿媳和两个三个孙子。
于大爷这趟出来是因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孙子饿得咬椅子，而儿子儿媳都已经出门两天没回来了，于大爷就想去周边找些吃的。
但是周边基本连草都被人捋秃了，只剩下枯了的草根，于大爷只得折返回家。
“我听说，过了8月，秋收了供销社才会有救济粮供应，但是哪能撑到那时候啊，还有五六个月呢，那时候没饿死就算不错的了。”于大爷忧心忡忡。
楚怡和纪仲川两人都没有说话，两个小孩更是不会说也不敢说，但楚光耀已经懂事了，他听得懂话，他的小脸严肃得很，紧紧地抓着楚怡的右手，他想到了躺在医院的爹，如果他爹醒不过来，那他和妹妹和娘也会饿肚子。
两人把于大爷送到他家门口，敲门时是他的两个小孙子开的门，看到爷爷时两个孙子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随即看到爷爷的样子，又紧张起来。
“你们爷爷没事，你们让爷爷休息一下，”楚怡松开光耀的手，伸手进裤兜，摸出来三颗白兔奶糖，放到其中一个孩子手上。
“给你和……”那小孩接过她的话，“弟弟，”楚怡点了点头，“这糖给你和你弟弟还有爷爷吃。”
“谢谢姐姐。”两个小孩和楚怡道谢。
出了巷子后，楚怡也拿了两颗奶糖给两个外甥，也不能厚此薄彼。
夫妻俩带光耀他们回了榆山村，楚芳现在在医院，也不能让孩子自己一个人待在自己家。
晚上把三个孩子都哄睡了之后，楚怡把心里的想法和纪仲川说了说。
“长期这么饿下去，就怕会出现易子而食这种事，而我手里有这个空间，本来就比很多人幸运很多了。”
“所以我想低价卖空间里的粮食，或者是以物易物换粮食。”
“既不能免费送给他们也不能高价卖给他们。”
楚怡并不是想发国难财，低价卖是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换取粮食，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如果她不收钱，免费送算是不劳而获，时间久了就会助长人心的贪婪，她和纪仲川只有两个人实施这个计划，哪里能控制大多数人的想法，到时候容易失败不说，可能还会好心做坏事，落人口实。
贪心不足蛇吞象，人心都是复杂的，无论什么时候。
她说了可以以物易物，应该会有很多人都会选择用物品换粮食，楚怡也希望是这样，这样她心里也能少些负担。
国难财她不想挣！！！
楚怡想起于大爷说的救济粮，8月份也很快了，8月份过后，靠救济粮应该也能挨到明年4月，那时候旱情基本回春了。
楚怡想了很多，也和纪仲川都说了，然后就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
“这个是可以，但是你要在镇上卖？”纪仲川可能想的就细一点，“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我们也不能让别人帮卖，到时候还得解释东西的来源。”
楚怡眼珠一转，有了个主意，“那我们可以去别的镇卖，或者乔装打扮一下。”
但是楚怡又觉得纪仲川担心太过了，“顾客常换常新，应该不会有谁注意我们。”
纪仲川弹了弹她的脑门，“但是我们也要，时刻保持警惕。”
楚怡捂着额头叫了一声，努嘴：“知道了，”他这话也说明他是认可她的话了，“那明天我们去黑市试一下吧？”
第50章 鲁忠 一更
第二天, 楚怡和纪仲川把两个外甥送到楚芳手里后，就转身去了黑市。
两人身后都背着背篓，楚怡背上的背篓比纪仲川的背篓小上一号, 这是上次纪仲川给编的, 里面放了白面玉米面各两斤，纪仲川背上则装了十斤的芭蕉。
芭蕉比较常见, 而且一年四季都有，如是果卖芭蕉, 很多人只会以为是在山上找到的。
虽然现在供销社都缺粮食卖, 但是黑市里有门路的人还是多, 也有人在卖粮食, 卖的基本都是糙米，闻着味道像是陈年的糙米, 不新鲜。
楚怡还在这里看见了一个熟人。
她还记得这个人，鲁忠。
他一个人靠着墙站着，她看见有人经过他身边时, 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 旁边人却摇了摇头, 然后他就闭了嘴不再说。
她看见鲁忠, 后者也看见了她。
“那边那人认识你？”纪仲川因为鲁忠频频看向他们身上的眼神, 询问了楚怡。
那个男人看着一脸忠厚, 脸上胡子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 又长又密, 徒增几缕匪气。
“算是吧，见过一面。”楚怡收回眼神，和纪仲川慢慢走着。
“同志, 你们要买什么？”鲁忠走到两人面前，询问。
他是因为她是熟人，所以才主动走上前的，算上这次，这是他第二次在黑市遇见楚怡。
“你卖什么？”
“甘蔗。”鲁忠的回答出乎楚怡的意料，因为认识，鲁忠也就直接说了，别人问他还要小心地考虑一下呢。
楚怡挑了挑眉，鲁忠瞧见她那样，挺了挺胸膛，十分傲娇，“按你说的，我回去就试了一下，果真给我种活了，肚子饿的时候，就靠它垫着。”
纪仲川听闻他的话，敛下眉眼，默默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男人。
“你去哪找来的甘蔗？”楚怡挺好奇的，榆山村没人种，也少人吃，一方水土一方面貌，榆山村没人种，清平村却有。
或许其他村落里也种呢。
鲁忠说：“我忠爷的朋友，遍布各地，找个甘蔗种子有什么难的。”
“……”虽然无语凝噎，但鲁忠很多朋友，楚怡是知道了。
“可以看看你的甘蔗吗？”
“你要买？”
楚怡想看看，然后还有个别的心思，她扭头看了眼纪仲川。
“不买。”纪仲川倒是实话实说，“想看看，我们也是来卖东西的。”
“卖什么？有大米吗？糙米也行，那边那个卖糙米的，卖的太贵了，把我卖了也吃不起！”
鲁忠眼前一亮，他好久没尝过白米饭的味道了。
楚怡迟疑两秒，最后缓缓地摇头，“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鲁忠深深地看了眼她，再看两人背后的背篓，倒是期待楚怡说出些什么来。
“我们有芭蕉。”
“要吗？”没错过他的眼神，楚怡开口询问。
“……”
鲁忠看着她，再看看纪仲川，他像是上一次见她，也是在黑市里卖东西，还是卖的鸡蛋。
他沉声问，“除了芭蕉，还有什么东西？”
“有没有鸡蛋？”鲁忠咽了咽口水，“我要多买！”
“没有。”
楚怡想也没想就说。
“那你有多少芭蕉？我全要了！”芭蕉比甘蔗更能垫肚子，鲁忠想。
他看了眼巷子，冲他们俩人说，“走，这里不是交易的地方，换个地儿。”
说完他就扭头带路去了，楚怡悄声问纪仲川，“我们要跟着去吗？”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男人睨了他一眼，看不清喜怒。
“就是去年我自己来过黑市，然后碰上他……”
“哦——”纪仲川眉峰动了动，轻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率先跟上鲁忠。
楚怡看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跟在他身后走。
鲁忠没有带他们走多远，黑市里巷子四通八达，他带他们走进另一条巷子，楚怡进去看到里面有两个看着是十几岁的小孩，在守着一个推车。
推车上面铺着稻草，鲁忠走上去，两个小孩叫了声“忠叔”。
“这里没人，给我看看你们的芭蕉吧。”进了巷子，鲁忠说，“老大，你们也把甘蔗拿出来。”
话落，后面的两个小孩扒开稻草，拿了一条甘蔗出来。
楚怡意外，这甘蔗竟然是黑皮的，黑皮甘蔗！
最甜的黑皮甘蔗！
纪仲川看到他们的动作，也把背篓放下，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拿出一打芭蕉递给他。
“我这里有十斤左右，你要多少？”纪仲川问他。
鲁忠看着他手上的芭蕉，放在裤腿边的手使劲擦了擦，两个小孩原本拿着甘蔗，懒散地坐在推车上，看到芭蕉时，条件反射般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