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蜥蜴先生 第25章

作者:龚心文 标签: 情有独钟 女强 现代言情

  “一墙之隔?老师哪里找来的小众歌曲,我怎么没听说过。”

  半夏手中的笔悬在作业本上已经许久没有动过。

  游荡在教室中的旋律,宛如隔着一堵墙悠悠传到耳边。

  明明不曾听过,却仿佛曾在午夜寂静之时,萦绕在自己的梦境中的声音。

  那旋律里有着甜蜜的喜悦,又包含酸涩。时而欢欣,时又落寂,求而不得,患得患失。

  这首歌里,似乎就有小莲说过的那种,少女怀春,心脏怦怦直跳的情绪?

  晚上,在南湖湖畔拉琴的时候,半夏的脑海里还一直转着这首只有旋律的歌。

  少女怀春的心情?

  别人怎么就能这么好地理解了这种情绪,并还能这么完美地用音乐表达出来了呢。

  她反复在自己的柴小协中找这种情感,却感觉表达上总差那么点意思。

  “半夏。”这时候有一个人喊了她的名字。

  半夏抬头一看,高兴了,“班长?这么巧,你怎么也来这里,来逛街吗?”

  背着琴盒的尚小月看着半夏:“不是巧合。我曾经在这条街上见到过你。那天你拉的一首歌剧魅影,彻底地震撼到了我。”

  “是么?我经常来这里拉琴。”半夏笑起来,“班长你想不想也来试试?”

  “我……我吗?在这里?”尚小月精致的小脸微微有些红了,她看了一眼地上摆着的琴盒和那块收款二维码,感觉有点想要尝试,却又拉不下面子。踌躇地踢着脚边的一块石头。

  “体验一下,或许感觉还不错。”半夏给她让出位置,“我们还可以比赛,一人演奏几首,看谁挣得钱多。”

  听到比赛两个字,尚小月的眼神一下就不羞怯了,二话不说地取出自己的琴,接替了半夏的位置。

  尚小月卯足了劲,拉得全是帕格尼尼,恰空一类难度极高,演奏起来十分炫技的曲目。

  而半夏并不受她影响,走得依旧是自己独特的风格,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一首曲子,到了她手上也能处理得情感细腻,音色动人。

  两个人你来我往了一阵,最后干脆不比了,一起合奏了一遍柴小协。

  两个同样年轻的女孩。两道绝美的音色,既相彼此挣,又彼此相伴,响彻在南湖湖畔。

  合奏到后来,两个人都累了,挨着头一道蹲在地上数钱。

  “辛苦了一晚上,才这么一点?”不识人间烟火的月亮,简直不敢相信小提琴系两大天才街边卖艺,居然才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收入,“连一顿宵夜都不够。”

  “怎么不够了?走,用这钱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半夏带着尚小月七绕八拐,在小巷子里找到一家门面虽然很小,但排队的客人却不少的小店。

  “能吃香菜吗?”半夏问她。

  “吃的。”尚小月点头。

  半夏就对着窗子里喊,“阿婆,来两份薄饼,要加海苔和芫荽。再来两碗扁食,要葱和咸姜。”

  窗口里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闻言抬头响亮地应了句,“好嘞。”

  两卷白白胖胖的薄饼和两碗加了小葱的扁食汤,很快被端了上来。

  尚小月犹豫着尝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还真的挺好吃的,开在这种地方,难为你能发现的了。”

  “好吃吧?我这几天肚子不太舒服,下次我带你去吃一家土笋冻和冰冻章鱼。那个更好吃。”半夏回头喊了一声,“阿婆,再打包两个薄饼,我带回去。”

  尚小月奇怪道:“你带回去给谁吃?”

  半夏不是意思地摸头:“喂宠物,喂宠物。”

  宵夜吃得开心,回学校不小心就晚了,错过了关校门的时间。

  半夏就带着尚小月从自己熟悉的墙头爬过去。“我送你进去,再从另外一头出去,也比较顺路。”

  一直是老师和家长眼中三好学生的尚小月,从小到大干过出格的事,大概都没有今天晚上加起来多。

  看着眼前的土墙,她咬咬牙,提起裙子拉住半夏从墙头伸下来的手,努力爬了上去。

  好不容易从墙头跳下来,两个人都弄脏了衣裙和脸。

  尚小月尝到了初次干坏事的新鲜刺激,半夏心底涌起一种带坏了好学生的得意。

  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都笑了。

  夜晚的校园,云月相伴,草色朦胧。

  半夏和尚小月并肩走在月色下。

  “说实话,我感觉你这首柴小协细节还是没有到位,”尚小月说,“没有发挥出你全部的实力。要是当初选拔赛,你拉得是这一首,我可不一定会输给你。”

  半夏道:“我也是觉得呢。”

  “我父亲告诉我,作为一位演奏家,除了技巧,更重要的是一份对人生的感悟。能将这份感悟用音乐表达出来,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音乐。或许,你还没有找到对这首曲子的感悟。”

  “人生的体验吗?”半夏有些为难地想。

  她们翻|墙进来的地方种了一片的竹林,林间有着一条垂满紫藤花蔓的长长走廊,是校园里最僻静的角落,也是学校里的情侣,偷偷幽会的绝佳场地。

  半路上尚小月突然拉了半夏一把,拉着她在竹林边蹲下身。

  在那影影倬倬的竹枝后,紫藤花蔓条的遮挡下,幽暗的长廊尽头有着一对相拥的情侣。

  两人之中的男孩似乎比较腼腆,通红着面孔,背靠着藤条手脚都没地方摆,女孩反而比较大胆,轻言浅笑,伸手把人圈在墙角。

  半夏和尚小月捂住彼此的嘴,猫着腰蹑手蹑脚地从那一对忘乎所以的情人附近穿过。

  摇摇晃晃的竹叶间,男孩的衣摆即将被撩起,空气里传来一声甜腻的浅笑。

  冲过那段距离,半夏和尚小月长长吁了一口气,看到了彼此涨红了的脸。

  “我突然觉得,”尚小月喘了口气对半夏说,“你像她那样,去找一个喜欢的男人,按在墙上亲下去。没准就能找到曲子的感觉了。”

第27章 不合时宜的阳光

  正在搓着麻将的英姐,看见同桌的牌友朝她挤了挤眼睛。

  她扭头一看,是住在三楼的那个男孩子下了楼,正站在门外暖黄色的路灯下。

  他依旧穿着那一件柔软的衬衣,搭一件深色的羊绒外套,视线落在远方,仿佛在眺望村路的尽头。

  “小冬,这是要出去啊?”英姐冲他打了个招呼。

  年轻的男人转头看了过来,嘴角带起一点浅浅的笑,冲她们点点头,迈开步子沿着村路慢慢地走了。

  看着那渐渐溶进夜色中的背影,牌桌上的女人议论起来。

  “他还冲我们笑呢,哎呀,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

  “少来,打你的牌吧,你就是年轻个三十岁也轮不到你。”

  “小冬人是老好,就是不晓得为什么这么宅。住了这么久,除了拿外卖的时候,天天关在家里。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出门走走。”

  村子里的道路狭窄,路灯明暗不定,一侧是稀稀疏疏的楼房,另一侧的荒地草木畴生。

  虽然天才刚刚黑了一会,但夜晚的风吹在肌肤上依旧带来了一阵寒意。

  凌冬伸手,紧了紧自己的外套。他已经很久没有以人类的模样走出到户外。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突然就觉得自己也应该出来走走。

  道路边的劲草在寒风里发出细密连绵的响动,精神抖擞地在暗夜里招摇。

  再过个把小时,就会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一阵风似地从这条路上卷过,然后笑嘻嘻地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去。

  哪怕她前天才刚刚满头冷汗地躺在小小的出租屋内,独自熬过病痛。

  曾经的凌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即便生在严苛艰难的寒冬里,依旧能把自己活得那样生机勃勃。

  哪怕只是待在她的身边,受她的笑容影响,也会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充满阳光,不该只是暗淡的黑。

  凌冬迈着脚步,慢慢走在草木丛生的村道上,道路旁是暖黄的路灯和一栋栋亮着灯的房屋。

  吱呀一声,路边一栋老宅子的大门被拉开,一位年迈的女士拄着拐杖从门内出来。

  她穿着厚实的大衣,裹着一条干干净净的格子围巾,鼻梁上架着一个老式的眼镜,看起来像是一位有文化的老太太。

  老太太慢吞吞地带上门,拄着拐杖慢慢从凌冬身边走过,手指上捏着两张一元的纸币。

  她岣嵝着脊背在风里走了几步,转头过来看见身后的穿着薄薄外套的年轻人,“小伙子,你是不是要去村口,帮我带一条牙膏回来好不好?”

  村子的路口离这里不到五百米,抬起头就可以看见路口亮着广告牌的公交车站,和站台边那间小小的杂货店。

  但这样的距离对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来说,确实已经显得很远。

  夜色中站在路灯下的年轻人似乎呆立了一会,最终还是伸出手,从老人满是皱纹的手指间接过两元钱。

  凌冬在杂货店里给自己挑了一包面粉,一双拖鞋,几个衣架,还抱了一盆养在花盆里的万年青。但却找不到售价两元的牙膏。

  “哦,那种小只的刚好断货了。”老板看了一眼眼前衣着体面的年轻男人,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一般那样廉价的牙膏,只有村子里独居的老人才会买,他从货架上另外取了一盒,“买这个吧,同一个牌子的,量大更合算,七元钱。”

  凌冬一手抱着花盆,提着塑料带。另外一只手单拿着那只牙膏,回到那栋老旧宅院的门前,站在门外把牙膏递给坐在门槛上等他的老人。

  村子里的房子大部分都翻建了,钢筋水泥现代化结构。但也有一些老房子依旧留着,斑驳的红墙,古式的瓦片,就像眼前这一栋。

  “哎呀,这样的可不止两元,不行,我得补你钱。”老人不接凌冬手里的东西,支着拐杖扶着门框站起来,颠着脚步往屋里走,“你等一会,等我一会啊。”

  凌冬把牙膏向前递了递,没能拦住她。

  想把东西直接放下,但看着那个慌慌忙忙往屋里赶的瘦小背影,不知为什么又在门边站住了。

  从大门口看进去,老人住的老宅子用红砖砌的围墙,正中一个小小的院子。

  院子的地板扫得干干净净的,墙边两个阶梯的花架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花盆,即便是在冬季,也有几朵红色的花朵开在夜色中。

  更里边是两三间屋子,屋子的窗户是老式的木框玻璃窗,斑驳的边框都已经掉了漆。

  凌冬站在寒冷的夜色里,突然就想起了童年时的那些夏天。

  那时候的自己坐在外公的屋子里弹琴,也是这样陈旧的院子,红色的围墙,满院子开着的花。

  仿佛过不了多久,一个小小的脑袋就会从墙的那一边冒出来,趴在墙头对自己招手喊,“小莲,来。”

  老人从屋子里赶出来,看见门口的凌冬没有走,心底松了口气。越是到了这把年纪,她越觉得自己固执了起来,很不愿意看见别人施舍和同情的目光,尤其是在金钱上的。

  那位站在门槛处的年轻人,初见时面色苍白,清冷冷的没什么生气,走在路上,像冬季里冰雪堆成的人。

  但这一会,静静站在门外等着自己的他,不知为什么,看起来仿佛接了地气一般,眉目之间都温和了起来。

  老人就笑了,高高兴兴地将手里捏着的五元钱,和一袋小小的饼干硬塞进他的手中,“真是谢谢你啦,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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