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迷恋 第77章

作者:艳山姜 标签: 天作之和 娱乐圈 强强 现代言情

  “你想要刺的图案是什么?”

  沈妄僵了一秒。

  他被说了心事:他的确想要刺一朵莲花,或者一个古汉语的“莲”字。

  “这是不可能的。”莲姨温柔地说,“你是以怎样的身份和立场,来刺下这个字呢?”

  沈妄冷笑一声:“我是你的弟弟,我们是这世界上仅剩的血脉亲人。这还不够吗?”

  他直起身,一步步走向莲姨。

  镜面里这年轻而颀长的身影也渐渐放大。说不出的压迫感。

  但莲姨只是将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东哥是个很多疑的人。”她缓缓道,“我本想等你长大了,再向他坦白我们的关系。但是没想到你现在……变得如此得用。现在再告诉他实情,反而会节外生枝。你看,人生就是这样,撒了一个谎,就注定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我不该带你回来。”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美丽而哀伤的目光,像月光一样,缓缓滑过镜子里年轻的脸。

  但是她甚至不敢转过身,真正看他一眼。

  沈妄心想,他明明就站在姐姐身后,可是她依然躲避着自己的视线。多么讽刺。

  “其实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过弟弟,是吧?”他静静地说,“你们才是真正的三口之家,而我只是个外人。”

  “……或许早在当年,你抛弃我和爸妈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了。但我还是要感谢你的,姐姐。如果没有你,我十一岁就已经饿死在街头了。”

  他的手慢慢放在阿莲肩头。

  低下头。

  两张脸贴在一起。

  卸妆过后的阿莲,眼神里显出一丝疲惫。

  而沈妄却还如此年轻,锋芒毕露。

  他们长得并不像,年纪也差了十几岁。她离家出走时,弟弟才刚出生不久。

  所以这些年来并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关系。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爸妈是怎么死的,对吧?”他贴在她耳边,轻声问。

  阿莲的嘴唇碰了碰,神情挣扎。

  “砍死的。”沈妄冷静地说,“他们是被一群抢劫犯砍死的。爸爸挡在外面,妈妈把我藏在床底下,但是她自己来不及躲了。所以我只能趴在那里。妈妈让我闭上眼,不许看。但不管我怎么捂住耳朵,还是能听到她的惨叫,和那群小混混的大笑。他们一刀一刀下去,利器刺进人的身体,鲜血喷溅出来。这些声音,死亡的声音,我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

  这场戏拍完,就该轮到刺青的重头戏。

  沈妄站在光线昏暗的刺青店里,亲手撕碎了原本设计好的莲花图,又故意将视线转向了墙上最惊悚、最骇人听闻的一幅画作。

  “有什么寓意吗?”他冷冷地问刺青师。

  对方回答:“我的作品灵感来自于从前某个西班牙画家的一幅画,叫做《农神食子》。”

  “农。神。食。子。”沈妄默念着这四个字。英俊的脸上,却慢慢露出了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很好。亲人残杀,罔顾人伦。我就要这幅画。”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刺青师只需要在杨倚川的背上,装模作样地画上几笔,这场戏的任务就到此结束。

  接下来就轮到这幅刺青真正的主人,池晏上场。

  杨倚川故意在片场拖延了一会儿,想要看一看那幅传说中的刺青,但是却被松虞无情地赶走了。

  因为池晏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要她亲自拍;二是要清场。

  她自然满口应承。

  但是池晏却迟到了。

  松虞掐着表等他好一阵子,中间打了无数个未接来电,池晏才终于姗姗来迟。

  他风尘仆仆地赶来,刚一进门,就随意地脱下大衣,扔到一边的凳子上。好整以暇地抬起头,环顾面前这家剧组精心复刻的刺青店。

  除了必要的打光、摄影和收音机器,一切都是如此逼真。

  暗红的灯光,照着墙壁上诡异的花纹。肖像,画作,雕塑,无一不透出某种古怪的邪典。仿佛这里并非一家纹身店,更是一座诡异的祭坛。

  “做得很像啊。”他微微一笑,语气里露出欣赏,“陈小姐,不考虑直接开个店?”

  松虞没管他的调侃,只是冷淡地道:“你迟到了。”

  她从来是个守时的人。

  “抱歉,刚才有点事。”池晏很敷衍地说,又低下头,点了一根烟,“反正前面你们拍的几场戏也不需要我,是吗?”

  不知为何,她被这态度给微微激怒了。

  “是的,你说得很对。”松虞说。

  她“腾”地站起来,一把夺过那根叼在他嘴里的烟,扔到地上,用力地踩熄。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她冷冷地问,转身就走。

  池晏凝视着她的背影,却缓缓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唇——那里方才被她柔软的手指,短暂地、不经意地触碰过。

  假如松虞此刻转过身来,一定会为他此刻的笑容,而感到毛骨悚然。

  池晏轻声道:“当然。”

  他跟着她走进了内室里。

  几根摇曳的红蜡烛,簇拥着一张平摊开的纹身椅。这光线极其暧昧,令人不能不浮想联翩。

  池晏又吹了一声口哨。

  他微笑着问松虞:“我该怎么做?”

  “趴上去,露出后背。”

  “噢。”他慢条斯理地问道,“裤子呢?”

  松虞已经在调机器,她头也不抬地冷笑道:“你想脱,我当然也不拦你——反正这部电影的分级已经够高了。”

  池晏轻笑一声。

  他慢慢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露出自己雕塑一般的身体。

  像十七世纪的贝尼尼,借上帝之手所塑造的作品。每一寸身体线条,皆是力量与美的结合。可是大理石上又被雕刻出了欲望的肌理。这样一具完美的躯体,既让人想要顶礼膜拜,又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触碰。

  唯一的瑕疵,是他的胸口下方,还有一道浅浅的陈年疤痕。

  松虞从镜头前移开目光,蹙眉看向池晏:“这道疤?”

  池晏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却又抬头对她咧嘴一笑:“我以为你会关注些别的东西,陈小姐。”

  关注什么,你的人鱼线吗?

  松虞在心里哼了一声。

  但显然,池晏这样油嘴滑舌,只是故意在岔开话题。

  她继续问道:“怎么不做手术?”

  现代的整容手术非常方便和发达。

  像这样的疤痕,甚至不需要几秒钟时间,就能彻底消除。

  “留个纪念。”他淡淡道。

  仍然不愿多谈。

  松虞举起了摄影机。

  她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在手臂最初抬起的时候,她甚至有一丝颤抖。是因为摄影机太沉了吗?她真希望是。很可惜这机器轻得像羽毛。沉重的是她自己。是她的手臂,是她的心脏。

  往常她绝不会问池晏这种私人问题。但这一刻,她纯粹是无意义地在制造话题,刨根问底,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一切都是为了电影。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都是为了电影。

  池晏已经含笑着朝她走来。

  他赤着的、健硕的上半身,荷尔蒙太过旺盛,足以使得这间昏暗的内室,变得彻底沸腾。

  他们几乎都已经听见了热水被烧到沸点里发出的尖啸。

  “你会怎么拍我?”他又问。

  松虞几乎是很机械地回答:“先拍多角度的特写,方便剪辑和后期的处理;再拍几个中景和全景备用。”

  “那我们开始吧。”

  池晏说。

  他趴在纹身椅上——

  露出了后背栩栩如生的怪兽,与被祂吞噬的幼子。

  很久以后,无数人都还深深为影片中的这一幕所迷恋。

  这是公认的全片「最性感」的镜头。

  尽管始终无人知晓,这令人疯狂的后背,究竟属于谁。

  在摇曳的、迷离的红光里,镜头像是一只情人的手,一寸寸抚过那古铜色的皮肤,起伏的脊背,和紧实的后腰。

  他的每一寸肌肉都是紧绷的。

  像是猎豹,修长而充满力量感。

  而在这样的氛围里,那本该极其可怖的刺青,也带着某种令人迷惑的、残酷的美感。

  獠牙,尖刺,鲜血……

  都完美地融入了皮肤本身的纹理里。像是从血与骨里生出的恶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