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迷恋 第32章

作者:艳山姜 标签: 天作之和 娱乐圈 强强 现代言情

  她是文明人,是艺术家;而他不懂电影,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

  但这一刻真相摆在面前,他终于不能再自欺欺人。

  她的戒备,她的警惕,她的恐惧,全都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

  所以,她早就看透了他是个怎样的人。

  她一直在骗他。

  徐旸清楚地看到池晏眼中的暴戾与凶狠。

  尽管他跟随池晏多年,陡然看到他这样可怖的一面,还是感到头皮发麻,冷汗霎时间全都冒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像在面对一头嗜血的凶兽,杀意扑面而来。

  但即使如此,一向忠心的徐旸,还是顶着天大的压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池哥,这女人不能留。”

  *

  同一时间,坐在片场,面对着监视器的松虞,突然心跳得极快。

  她身体摇晃,头晕目眩,差点就从导演椅上摔下来。

  张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陈老师,没事吧?”

  松虞摆摆手,声线还很稳:“没什么,这场戏你先帮我盯一下,我出去透透气。”

  张喆不明就里地应道:“好的。”

  她还在强装镇定,脊背挺直,步伐也平稳。但一旦离开了片场的范围,她就开始狂奔起来。漫无目的地跑,疯狂地逃。

  心跳如擂鼓。

  大脑痛得快要炸开。

  心灵感应,基因通感……松虞不知道那玄而又玄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她只知道一件事。

  池晏发现她了。

第22章 要留活口吗?

  松虞费尽力气, 爬到一个废弃房屋的二楼,躲在墙根下,勉强占据了制高点, 远远望着剧组的方向。

  很快她就看到好几个陌生面孔, 混进了片场。他们身材魁梧,神色冷凝, 显然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这如同一部活生生的谍战片画面。

  是池晏的人吗?他们动作这么快?

  她心里砰砰乱跳, 手脚都冻得一片冰冷,但大脑像个生锈的机器,还在勉强运转着。

  她弓着腰下楼,从后门出去。墙上满是陈年旧痕,一推门, 灰尘迎面扑来。松虞使劲捂住了喉咙, 才没有咳嗽出声。又非常娴熟地拐进一个狭窄路口,七弯八绕, 恰好躲过来找她的人。

  这一周不辞辛苦的勘景竟然派上了这种用场——对于其他人来说, 贫民窟的地形极其错综复杂。但对于松虞来说,她的大脑里早已有一张清楚的地图。

  她走进红灯区,毫不犹豫地进了一家地下赌场。毕竟现在她需要钱。

  低头时, 她看到泥泞的水潭里灯红酒绿的霓虹倒影, 宛若一个扭曲的、妩媚的笑容。

  赌场是一只巨大的鸟笼,昏天暗地, 不知昼夜。一旦踏进去,就进入了另一个浑噩的世界。什么人都有。衣着朴素的老年夫妻,看似貌不惊人,转头却从破麻布袋里掏出小山一样的筹码;穷途末路的年轻人,看似衣冠楚楚, 然而一抬头,瘦得跟个骷髅一样,只剩眼里两团鬼火。

  松虞随手在老虎机上玩了几把,就赚了好几个筹码——她知道新手的运气总是很好。

  身旁一个满身狼藉的醉汉经过,拎着空荡荡的酒瓶,眼红地看着她,打了个酒嗝:“再、再来两把!”

  她笑了笑:“再来就要输了。”

  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没想到那男人还在她身后,“哗啦”一声,用力砸碎了一个酒瓶,醉醺醺地叫嚣着:“女人!胆小鬼!”

  一个滥赌的疯子,又凭什么指责她呢?

  松虞根本懒得理他。她头也不回,穿过了好几张围满人的赌桌,在疯狂的喧嚣和叫骂声之中,走到了角落里的吧台,随便吃了点东西。拍了半天的戏,早就被饿瘪了。

  匆匆忙忙吃了几口,胃里那股空荡荡的灼烧感被镇/压下去,松虞正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墙上贴的安全出口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爆响。

  她循声回头,却被眼前的画面悚然一惊。

  作乱的竟然正是刚才那个朝着她大喊的醉汉。

  此刻他看起来更癫狂。他满脸涨红,额头汗涔涔,猛地掀翻了一张赌桌,又握着一块极其锋利的碎片,将一个女荷官抵在胸前:

  “谁说老子没筹码?我拿她的命来赌!谁再废话,我先剁她一条手臂!”

  赌场立刻陷入混乱。在一片尖叫声和疯狂的推搡里,松虞仍然能够清楚地看到,男人是如何揪着女荷官的头发,锋利的酒瓶碎片抵住了她柔软的脖子,毫不留情地一点点深入,她的皮肤被划破,慢慢地沁出血来。

  这画面慢慢与S星的夜晚重合。

  松虞的手指一颤,不经意间摸到了口袋里冷冰冰的筹码。

  她突然想,假如自己刚才真被这男人的三言两语给激怒了,此时被当做人质的,恐怕就是她自己了。

  身边人人们都在惊慌失措地往后退。

  松虞被人狠狠一撞,逆着方向往前踉跄几步,扶着桌子才站直了身体。

  但是她并没有回到人群里。反而逆着人流,继续往前走。

  在危险面前,逃跑是人之常情。她也曾经逃过。

  但是此刻的她……却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欲望,想为那个女人做点什么。

  松虞小心翼翼地躲在附近一张赌桌下——这个角度,正好能让她将前方对峙的情形看得很清楚。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已经围了过去。只是他们的出现显然并不能安抚醉汉,反而令他更失控,疯狂地大吼大叫。

  “你们都给我滚开!!再过来我就割了这女人的脖子!”

  当务之急是要先让他冷静下来。

  松虞不动声色地在赌桌上摸索,将残余的筹码都收集起来。

  她还记得那个醉汉刚才看到它们时眼热的模样——也许这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她慢慢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反复地打腹稿。

  冷静,陈松虞,放轻松。

  你可以做到的,让他相信你,先转移他的注意力……

  腰都没来得及直起来。

  她再一次听到那熟悉的微弱声音——

  “砰!”

  一枚子弹破空而来,准确地击中了男人的左脸。

  那画面极其可怖,他的脸被打爆了,血肉飞溅出来,像朵绽开的食人花。但人还没死,剧痛之中,他手中的碎片也发狠地扎下去——

  “啊啊啊啊啊——”

  被钳制的女荷官立刻被扎穿了喉咙,鲜血如注。歪着脖子,断了呼吸。

  姗姗来迟的另一颗子弹,也终于打中了男人的额头。

  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杀人了!!!”

  有一瞬间,松虞僵持在原地,维持着那半佝偻的、艰难的姿势,彻底失语。

  她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死在自己面前。

  她意识到这背后的残酷:女荷官是作为弃子而死,根本没有人在乎她的命。

  而自己什么都没能做。她,陈松虞,根本帮不了别人,甚至也帮不了自己。

  巨大的无力感犹如浪潮一般将松虞裹挟。

  她从这横陈的尸体里,也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在场面彻底失控以前,松虞低着头,从最近的安全出口离开了赌场。

  隐约听到身边一个男人低声道:“喂哥,我在赌场这边……怎么了?要找一个女人?”

  最后一句蹦了出来的瞬间,她的心脏立刻微微一跳。

  松虞不动声色地拉高帽檐,调整步速,继续和说话者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好的哥,我知道了,找一个女人对吧?二十多岁,身高一米七,黑风衣,很漂亮,看着很有文化……放心,一定把事情办妥……”

  松虞知道,这说的就是她。

  她又隐约听到那男人问:

  “……那要留活口吗?”

  说话的功夫,前巷的路已经被堵住了。几个男人推推搡搡,动作极其粗暴,一旦看到年轻女人,就一把揪起头发,骂骂咧咧地审视对方的脸。

  尖叫和咒骂声四起。甚至有人动起手来。场面更乱了,人挤人,无数双眼睛互相盯着。暗流涌动。

  而松虞勾着腰,转过身,拐进一条巷子里,凭着记忆,找到一家廉价的女士百货商店。

  “欢迎光临。”

  门口破损的AI,发出了乌鸦般的粗哑叫声。

  不到夜里,这家店通常是没什么生意。店主看到有人进来,不过是象征性地抬一抬头,又见对方直奔美妆区,立刻明白这只是另一个蹭试用装的穷鬼。撇一撇嘴,百无聊赖地低下头去。

  柜台前一排东倒西歪的口红,每一管的膏体都被人用得残缺不齐,斑驳的色泽上,依稀能看到油腻的指印。

  但松虞却毫不在意地撅起腰,对准一面碎开的镜子,将斑斓色彩都揉碎了,涂抹在脸上。

  碎裂的镜面上,她的脸也被分割得四分五裂。浓妆一笔笔勾上去,愈发显得陌生。

  松虞一边将自己的唇描摹成极深的浆果色,一边再次回忆起刚才所听到的话:

  “要留活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