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迷恋 第122章

作者:艳山姜 标签: 天作之和 娱乐圈 强强 现代言情

  脑中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些旖旎的画面。

  她又低头,捏着细细的高脚杯,假装镇定地啜饮了一口鸡尾酒。

  却惊觉酒杯已经空了。

  这样一来,她需要做一个决定:是继续站在这里, 欣赏池晏左右逢源的社交表演;还是干脆站出来拿杯新的酒,顺便跟他们打个招呼,制造一些突如其来的社交尴尬。

  正在犹豫的当口,手机响了起来。张喆的通讯请求。松虞本能地蹙眉,将酒杯随意搁到一旁。

  不知为何,她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张喆知道她今天要做什么,如无必要,绝不会来电。所以这通电话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随便找了个房间,推门进去。某种奇特的香气扑鼻而来:乌木的沉香,混合着辛辣的东方香料。与此同时,一个凝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老师,电影审查……没通过。”

  果然。

  “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总之刚刚接到通知,公映申请被打回来了。现在发行的人在想办法问原因,但是那边的官员支支吾吾的,没准只是变相在找咱们要钱呢……”张喆在电话那端,深深地叹气。

  帝国的戏剧审查委员会多么腐朽不堪,是坊间人尽皆知的传闻。酒过三巡,也常常会有导演吹嘘自己是如何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不花一分钱就打点好关系。但这些话,都是不能在台面上讲的。

  松虞耐心听着,之后才说:“你先别瞎猜,让他们无论如何要问出一个原由。之后我们再来想办法。”

  张喆点了点头,一边跟身边的发行同事小声沟通,一边又想到了什么,幽幽地说:“说起来,从前有李总在,至少这种事情是不需要担心的。”

  他们的前任老板李丛有一位做议员的好父亲。这让德丛影业出品的片子,在政府关系这一项上,从来没栽过跟头。

  松虞一笑,随口道:“也就只有这种时候用得上他了。”

  但她突然一怔,下意识地说:“不对。”

  “怎么了?”张喆听出她声音里的警觉。

  她静静地说:“如果那群人连李丛都不敢得罪,怎么会敢得罪杨倚川呢?”

  张喆一点就通:“对啊!一个是议员,一个是公爵,既然这样,那他们为什么……奇怪了……”

  并不奇怪。松虞心想。反而让她能够确定:

  审查也只是个由头,背后还另有其人。

  为什么?

  是不希望电影按照原本的档期上映,好在竞选的关键时刻,给池晏多泼一点脏水?

  还是根本想将这部电影给彻底扼杀?

  但松虞并不打算将这些事向张喆挑明了,反正也多说无益。

  她只是不动声色地说:“那么你就让发行的人,以杨倚川的名义去问。他们不敢不说的。”

  张喆:“有道理!!”

  果然没过几分钟,他们就效率极高地得到了反馈——前后态度的反差之大,简直令人感到可笑。对方诚惶诚恐到直接分享了官方批文,并且一再强调,绝不是他们有意为难。

  原来问题并不是出在审查,而是出自更早以前的拍摄许可证。

  进贫民窟拍戏是需要许可证的。而现在不知为何,它被系统判定为了作废。

  这些事从前都是池晏的人在做,于是张喆斟酌道:“要我去问问他吗?”

  “不用了。”松虞微微一笑,想起自己方才所见到的画面,“他现在很忙。”

  “啊?”

  “我知道那张许可证是怎么来的。”

  是通过荣吕拿到的。

  张喆:“啊,我记得他正在和尤老师秘密地打离婚官司……”

  这样一来,事情似乎变得很简单:也许荣吕在通过这件事,对尤应梦施压,增加自己的谈判筹码。或者也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她和池晏。

  而审查委员会被夹在中间,两边都不想得罪,左右为难。

  松虞淡淡地吩咐道:“这件事,你先尽量在尤应梦那边瞒住。如果她来问你,你就说没有这回事,是荣吕自己瞎说的。”

  张喆立刻明白了陈老师这句话背后的言外之意:她是不想再给尤应梦施加别的压力了。

  他心头一暖,立刻道:“好的,我明白了。”

  松虞:“我来想办法吧。”

  虽然不太愿意让杨倚川牵扯到这件事里,但是在这个关头,向他求助是最有效的方式。她没怎么犹豫,就拿出了手机,打算给他发条消息。没想到屏幕一亮,杨倚川一条短讯发过来。

  【杨倚川:陈老师,你在哪里啊?到处都没看到你。】

  【陈松虞:我刚才接了个电话。现在出来找你吧。】

  但杨倚川反而主动说要来找她,于是松虞简单地向他描述了自己的方位。

  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竟在无意中,走进了一间景致如此华美的空房间里。天花板高得出奇,球形穹顶,有种宇宙般的深邃;墙壁与门柱上则贴满了彩色的鱼鳞瓷砖,如同深海里的珊瑚与礁石,在日光下折射出迷人的色泽。

  门开了。

  抬头的一瞬间,松虞愣了一下。

  “杨小姐?”

  来的是那位小公主,杨竺萱。雪白的大裙摆,像是翻涌的海浪,随着她优雅的步伐,愈加灵动。她双手执在身前,刻意做出的端庄姿态,真像一只骄矜的小天鹅。

  “对。”她说,“刚才给你发消息的人是我。”

  松虞微微一笑:“找我有事?”

  “我想跟你谈一下。”

  “我们之前见过的。”她又说,“在荣吕的宴会上。你让他出了个大洋相。”

  松虞察觉到这来者不善的口气。

  于是她挑眉,也同样回敬道;“没想到你会出席那种场合,杨小姐。”

  “那种场合?”杨竺萱也笑,“不要说得这么不堪,只是很普通的社交场合罢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反应这么过激。让他太太上去唱首歌有什么,她本来不就是干这行的吗?给大臣们表演,应该是她的荣幸。”

  松虞淡淡道:“是不是她的荣幸,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很遗憾,她没资格决定。”

  这漂亮的小女孩直直地看着她,脸上却露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嘲讽笑容,说话的口气也意外很老成:“我很钦佩你的勇气,但是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女人都是要结婚的,这原本是她这种出身的人,能拥有的最好出路。你毁了一桩完美的婚姻。”

  松虞:“……”

  尽管小公主口口声声所说的是尤应梦,但她究竟是借尤应梦在贬低谁,显然也一目了然。而无论是背后对别人指手画脚,还是这种拐弯抹角的指桑骂槐,都让她觉得无聊又无趣。

  于是松虞扯了扯唇,突然说:“那荣吕有没有给你看过我们的照片?”

  杨竺萱脸色一白。

  “照片”二字,立刻勾起了她最深恶痛绝的回忆。

  浓郁的刺青,摇曳的烛火。Chase将面前的女导演抱在桌上,唇舌相缠。她从来不知道那个向来西装革履的男人,脱掉循规蹈矩的白衬衫,会是这样野性难羁。

  只是一张照片,就勾起她内心最深的欲念。

  但杨竺萱既觉得愤怒得眼睛发红,又忍不住产生更多绮念:既然陈松虞都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呢?为什么Chase怀里的女人,不能是她自己呢?

  谁都想要摘下一朵带刺的野玫瑰。

  这位千金小姐的脸情不自禁地白了又红。她狠狠地咬了咬唇,才一脸不甘地道:“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我知道你们电影圈乱得很,什么剧组夫妻、露水情缘,都很常见。但现在电影已经拍完了,我要求你立刻离开Chase,永远不要再跟他见面。”

  “哦。”松虞觉得很好笑,故意顺着她的话说,“凭什么啊?他长这么帅,又有钱,你总得给我一点好处吧。”

  她猜自己并不会得到一个很有想象力的答案。

  但没想到对方一脸骄矜地,一字一句地说:“你等着这部电影翻身吧?我听说,你们现在卡在了审查,没办法上映呢。”

  松虞一怔。

  这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

  “杨小姐的消息很灵通。”她意有所指地轻声说。

  小公主却将这当做了投降的先兆。她俨然旗开得胜一般,慢慢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当然了。想必这对你而言,是天大的难题。但对于我,不过是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吧?”

  松虞笑了笑:“嗯,我懂的。这件事是你的手笔。”

  杨竺萱一怔:“我什么?

  “你和荣吕合作,对审查施压。”松虞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在杨竺萱看来简直刺眼,“这算什么?贼喊捉贼吗?”

  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我怎么可能……”

  但是真可怕。对面的女人,这个根本不值一提的下等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自己。她漆黑的瞳孔变成了一面毫无温度的镜子,一把太具有穿透性的火炬。

  杨竺萱清楚地从镜面里看到了被照耀的自己:她的那些小心机,在火光之下,根本无所遁形。而她自以为矜贵的仪态,也不过是一只僵硬的提线木偶,在笨拙地重复模仿着这社会无数年来,强加在女性身上的凝视。

  “是我。”她指尖一颤,终于恨恨地说,“就是我让他这么做的,那又如何?我可以,而你无能为力,这就是游戏规则。如果我不松口,这部电影永远都别想上映。”

  “你也别以为找杨堂哥有什么用,他早就被杨伯父养废了。”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尖刻,这是被激怒之后的反应——既然被看穿了,那干脆就将话都说开来。将另一个世界的规则,都说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听。仿佛这样一来,她就再一次能拥有主导权。

  “你自己从窗户外面看一眼。”她笑得更加嘲讽,“花园里那些大臣,其实每一个人,都打心眼里看不起Chase。之所以还肯跟他搭一句腔,都只是看在杨伯父的面子上。单凭他自己,无论能力有多强,都跨不过这个天花板。阶级就是原罪。”

  “但如果他和我结婚,他的出身就能一笔勾销。只有我在他身边,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而你们的结合,毫无意义。”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每个人一生下来,都注定了自己的位置。”

  杨竺萱抬起了下巴,王冠上的珠宝,慢慢地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哦,好吧。”松虞慢吞吞地说,“既然你这么厉害,杨小姐,那我就祝福你们吧。”

  杨竺萱错愕地说:“什么?”

  面前的女导演,继续以一种不为所动地、甚至称得上一本正经的口吻说:“是的,谢谢你的……长篇大论,我深受启发。”

  “其实只要你可以帮我解决审查的问题,我完全不介意你跟Chase是什么关系的。真的。男人嘛,有什么好争的。做我这份工作,别的好处没有,帅哥资源大把,富二代更别提了——说不好下次见面,你就要喊我堂嫂呢?”

  她微笑着对杨竺萱眨了眨眼,意有所指。

  “你休想!”杨竺萱先是一愣,接着愤怒地喊道。

  声音发出来,她自己都被自己的失仪给吓到,缓缓地吸一口气,才能慢慢平静下来:“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杨伯父不会允许的。”

  松虞无辜地说:“我就随便说说,你别这么激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