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闺杀 第147章

作者:鹊上心头 标签: 甜文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天家父子,最终兵戎相见。

  父亲尚且健康,儿子便要篡位,这事几乎是永安一朝最大的丑闻,虽然史书无法掩盖,但是永安帝却下令不许朝臣商议。

  三十年后,随着老臣去世、百姓人口更替,当年这一桩天宝三十四年的忠王谋逆,逐渐演变成了历史,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也只有嫌少人还知道,当年燕京天南山脚下,还有个隐山寺。

  谢吉祥听完,心中盘算良久,才说:“当年隐山寺霍乱燕京时,是否也用了秘药?否则当年忠王即便要谋逆,也不可能一呼百应,金吾卫的禁军们脑袋发热,直接跟着他造反。”

  赵瑞点点头,道:“圣上也是如此怀疑,只是当年还未上隐山寺抓人,隐山寺的僧人便全部自尽,寺庙烧为废墟,什么证据也没有留下。如今燕京又有如此案子,圣上心中不宁,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破案。”

  “不惜任何代价。”

  谢吉祥微微一震:“圣上当真如此而言?”

  赵瑞道:“金口玉言,你且放心便是。”

  谢吉祥抿了抿嘴唇,道:“若是这几个案子真的牵连当年隐山寺的旧案,是否也同……有关?”

  虽然如今燕京百姓很少议论,如今的大皇子也鲜少出现在人前,但官宦人家大约都知道大皇子的

  身份。

  谢吉祥不知其中内情,问:“当年的事,又是如何?”

  赵瑞微微叹了口气。

  这件事,其实是永安帝想错了,但是当年那个情景之下,永安帝也不可能滥杀无辜。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赵瑞道:“在永安三十四年忠王谋逆之后,永安帝便下旨诛杀忠王全家以及参与谋逆的朝臣禁军,若牵扯不深者,不牵连九族,只贬为庶人,流放琼州。”

  这里面牵涉最深者,永安帝唯独放过了一个人。

  那就是忠王的独子,忠王妃唯一的儿子李灿。

  当年小皇孙还不满十岁,懵懵懂懂,是忠王唯一的骨血,也是永安帝唯一的孙儿。

  在要不要赶尽杀绝这件事上,永安帝犹豫了。

  他膝下空虚,二皇子又体弱多病,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将来一切都不好预料,并且,这个小皇孙也是他的血亲。

  在犹豫再三,权衡再三之后,永安帝还是留下了小皇孙的命,不过却把他从忠王一脉中挪出,过继到了二皇子膝下。

  于是,当时年仅十六岁的二皇子,有了一个十岁的嗣子。

  赵瑞的声音很轻,也很淡,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岁月里氤氲着鲜血和残杀的黑暗。

  “一晃,四年过去,待到圣上弱冠时,却突然重病在床。”

  天宝帝在登基前曾经大病一场,险些撒手人寰,当时他坚持要迎娶同样体弱的明德皇后,大婚之后却奇迹好转,被传为佳话。

  谢吉祥皱眉道:“我只知如今的大皇子,并非圣上血脉,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

  大皇子同圣上只差了六岁,且圣上长年多病,清瘦寡淡,同大皇子站在一起,瞧着比大皇子都要单薄,根本不像父子。

  随着年纪渐长,这些年大皇子也不嫌少露于人前,说句深居简出也不为过。

  赵瑞道:“他一生中曾有两次,帝位就在眼前,一次是十岁时,一次是十四岁时,结果都堪堪错过。这事无论发生在谁人身上,都不能甘心。”

  圣上很清楚这一点,他清晰无比地看到了大皇子李灿的野心,因此,即便两位皇子都已成年,也全都成家有子,圣上也皆未封王,让两人就按皇子的规制出宫建府,府邸一模一样。

  谢吉祥

  抿了抿嘴唇,她道:“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不甘心,自然就要抢了。

  赵瑞垂眸,道:“当年隐山寺没有留下线索,一切都被抹去,如今却又有一种神药横空出世,你说,拥有这一切的人,会是谁呢?”

  谢吉祥的心,一下子澎湃万分。

  是啊,会是谁呢?

  ————

  谢吉祥沉默片刻,才哑然开口:“瑞哥哥,圣上何意?”

  这些零零散散的线索,经过他们长时间的不断摸索,似乎终于拼出了一幅完整的水墨图。

  那幅图上,似乎只有一个名字。

  然而,这里面的所有细节、线索、证据,他们至今没有掌握,也没有参透。

  这些案子跟闭居大皇子府的大皇子有何关联,那些死了的人又为何要死?这一切,谢吉祥都不清楚。

  甚至,即便他们根据过去的旧事和推敲的线索有了嫌疑者,然而他们心里也都很清楚,这几个案子或许当真牵扯大皇子,但动手之人一定不是他。

  杀人者另有其人。

  并且,大皇子身份特殊,现在的情况也很特殊,他们根本不可能贸然进入大皇子府搜查嫌疑者。

  谢吉祥一心为父亲洗冤,也一心想要兄长从漠南回归,却也并不冲动愚蠢,她很清楚,许多事都不能急。

  所以她才问,圣上意欲为何。

  赵瑞看着她,此时此刻,似乎有一条清晰的路摆在他们面前,但小姑娘却没不管不顾跑上去,她只是停留在原地,仔细张望。

  有一种细密的疼从心底里蔓延开来,两年前的谢吉祥,绝对不会如此谨慎稳重,现在的她,是在跌过跟头之后,才懂得要走一步看一步。

  赵瑞轻轻握住她的手,想要温暖她的心。

  “吉祥,圣上很清楚大皇子的为人,”赵瑞顿了顿,试图找一个恰当的说辞,“他明白皋陶司所做一切,哪怕给谢伯父翻案会牵扯出更大的案子,也务必破案。”

  若是当真扯出更大的案子,或许圣上还会高兴。

  赵瑞道:“我们尽力而为,做我们分内之事,剩下的自有圣上断决。”

  谢吉祥微微松了口气。

  两个人握着手,安静地看着苍茫天际上的星辰,岁月无情,日落无声,转眼间,两载匆匆而去。

  或许,这一次他们终将能找到案件的真相。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谢吉祥便道:“瑞哥哥,苏红枣的案子跟同兴赌坊与红招楼有关,而红招楼又牵扯到了天宝十一年命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同兴赌坊背后之人,便是大皇子?”

  赵瑞微微一震。

  他之前被圣上所言震惊,心里一下子有了诸多猜测,对于朝堂形势不停揣测,心中也纷乱复杂。

  当时的他,心里装的是未来时,而谢吉祥听完这些旧事,她只想案情。

  同兴赌坊在燕京颇有势力,数十年来屹立不倒,绝非大皇子一己之力就能成功,即便背后有他,也肯定还有其他人。

  但若当真有大皇子牵扯其中,那么其他牵扯之人跟大皇子到底还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否牢不可破?

  即便仪鸾司中关于同兴赌坊的卷宗赵瑞无法查看,难道还能阻拦圣上?

  同兴赌坊背后的这些事,倒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也解了圣上的燃眉之急。

  赵瑞起身,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最后道:“此事不用皋陶司来追,它牵扯更深,更广,晚间时候我写折子呈给圣上,圣上那应当有定论。”

  谢吉祥点头:“好。”

  赵瑞想了想,道:“同兴赌坊的背后不用我们查,但是苏红枣和孟继祖牵扯进去的红招楼,我们倒是可以探查一番。”

  “章艳娘早年虽是戏子,并非妓子,却也并非同红招楼无关,若是他们三人都跟红招楼有关,或许可以顺藤摸瓜,查一查无名死者的身份。”

  谢吉祥道:“明日便去?”

  赵瑞低头看了看她:“明日傍晚吧,白日还是去皋陶司,看看白大人和邢大人是否有更多线索。”

  晚上这一谈,其实谈得有些迟,待回了家中,谢吉祥也没有睡意。

  当年的旧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但一旦幕后隐藏的人影清晰在眼前,那些遮蔽在天空的雾霭,不知不觉便散去。

  谢吉祥想,只要能看清这世间,一切魑魅魍魉,便无所遁形。

  她翻来覆去,折腾半晌,还是坐起身来,点了油灯翻看自己写的那本册子。

  所有的线索,一条一条清晰记录在上面,她要把这些线归拢到一处,最后寻找到出口。

  她

  把册子反反复复翻了好多遍,才略有些困顿,吹了灯躺下来。

  闭上眼的瞬间,便沉入梦境之中。

  梦里,似乎一切都有。

  待到次日清晨,谢吉祥带着梧桐巷买的竹笋肉包,溜达着来到皋陶司。

  没想到,她到的时候白图和邢九年也在,两个一等刑名坐在后衙的院子里,一人抱着一大碗小米粥在喝。

  谢吉祥有些惊喜:“白大人,邢大人,今日可早,要用包子吗?”

  白图大笑一声,对谢吉祥招手:“还是你这丫头懂事,你那哥哥忒是抠门,就给米粥馒头,连点肉星都瞧不见。”

  谢吉祥抿嘴笑了。

  大理寺附近又没商街,皋陶司中的仆役又很少,自然只能将就着做点家常菜。

  谢吉祥把包子放在桌上,问:“赵大人呢?”

  邢九年抬头往后边的竹林瞥了一眼:“练剑去了。”

  谢吉祥便不多问了。

  她把小菜和包子摆好,给赵瑞留了五个,便坐在一边等。

  白图和邢九年吃饭很快,简直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还没等谢吉祥眨眼睛,几个包子就下了肚。

  待他们用完了饭,赵瑞才姗姗来迟。

  晚夏时清晨略有些凉爽,清凉的风徐徐而来,赵瑞踏着清风走入院中,就看到谢吉祥红润的脸庞。

  他接过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汗,又换了一块擦手。

  “这么早?”

  谢吉祥点点头,等他回去后衙更衣洗漱,才道:“早起买的包子,将就用些。”

  赵瑞这才坐下用饭。

  就赵大世子吃饭那端庄劲儿,看得白图啧啧称奇。

  “赵大世子,真是……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