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戈
男特约：“那是她亲弟弟，脾气能不好吗？”
女特约：“亲儿子都有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反正我是没见过不骂人的导演，这位江导我还从没见过她骂人。”
男特约：“我也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导演，听说才刚刚满二十岁，那位钟总是怎么放心投钱给她的，也不怕打水漂了，资金花完半路解散的剧组可不少。”
女特约：“我看不会，这个剧组虽然大多是学生，看起来还挺专业的，比京郊影城那一票剧组靠谱多了。那些剧组才是瞎拍乱拍，剧本只写了个大纲都敢开机，剧情现编，编剧来不及编就瞎拍。就是大制作的剧组也不怎么样，资方、制片、导演、主演，人人都能加戏改戏，主演轧戏没时间背台词就讲数字，甚至人不来都行，替身抠图一条龙……”
十分钟过去，拍摄再次开始，两个特约演员立马终止了话题，拍摄期间说话，脾气再好的导演也是要骂人的。
“全场安静，实拍，开机。”
“rolling。”
“三十一场三镜二次，market”
“开始。”
酝酿了一番情绪的江行舟保持着面对李子轩时目中无人的高傲姿态，扬起嘴角想要讥笑他一番，但看着李子轩眼中无法作假的悲痛和愤怒，他却移开了目光，不敢与之对视，他面沉似水，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不可能，怎么可能？”
“还怎么可能，”李子轩怒不可遏，“小柔她受了那么大的罪，第一时间不是找你安慰，而是找你分手，还找我演那么一大出戏，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呵，你当然没想过，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怎么会为别人着想呢，你要想过小柔也不会被你折腾到住院了。
你但凡还有一点良心就别逮着她欺负了，不就是五十万嘛，我还你，我卖房子卖车也会还给你。”
江行舟抿着唇：“她是我的，与你无关。”
李子轩：“她就是她，一个有亲人有朋友的活人，不是你的洋娃娃。”
第6章 剧组日常一
《一见倾心》这个项目的经费满打满算也就五百万，还要留出后期、宣发的费用，为了最大限度地省钱，一干主创可谓绞尽了脑汁。
当然贡献最大的还是钟情，她不仅联系到度假山庄这个绝佳的拍摄场地，还贡献出了自己的保时捷以及他爸的路虎揽胜，作为霸总男主的代步车。
演员的服装则直接从她的“倾心服饰”，以及她爸妈的国产男女服装品牌“青鸟”里挑，虽然不是奢侈大牌，但也算潮流时装，仔细搭配还挺贵气时尚。
今日收工的早，王超兼任的生活制片抓了个学弟跟他开着金杯去附近的农贸市场采购后面几天要用的蔬菜，其他收拾完了器材道具就赶到度假山庄酒店内设的餐厅吃饭。
只见餐厅靠墙位置摆着几个大桶，分别是米饭、白菜猪肉、青椒土豆丝、西红柿鸡蛋汤，旁边桌上摆着餐具，要吃多少自己打，很简陋的自助餐。
他们剧组为了节省成本，都是自己买食材，请度假山庄的厨师帮忙做，这一顿吃不完下一顿还能接着吃，坚决不让中间商赚差价。
不过剧组人员一点都不嫌弃，他们在别的剧组吃的盒饭那才叫难吃，生活制片说是二十块钱一盒，但很可能是十块钱一盒买的，实际成本可能只有几块钱，还有可能是馊的，时不时吃出点苍蝇、小强、钢丝等惊喜。
还有这西红柿鸡蛋汤，有些无良剧组尽整些一个鸡蛋打两桶蛋汤的缺德玩意儿，他们剧组就好多了，生活制品跟他们保证了，一桶蛋花汤肯定能有一个鸡蛋。
江蓠晚和一干主创坐在一张大圆桌上，边吃边讨论接下来的拍摄，这时候一个年纪不大的娃娃脸厨师往他们桌上端了一大盘菠萝咕咾肉。
诱人的香气钻入众人鼻尖，好几个人偷偷咽了口水。
小厨师羞涩地对江蓠晚笑了一下：“导演，这是我才学的菠萝咕咾肉，您尝尝看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
江蓠晚却之不恭地尝了一块肉，发表专业意见：“有点酸。”
其他人纷纷向菠萝咕咾肉伸出了恶魔之爪，评价道：“不错啊，酸甜度刚好，肉也嫩。”
小厨师完全过滤了其他人的意见，问江蓠晚：“导演您是不喜欢酸的吗？辣的您喜不喜欢，我刚学了一个水煮鱼。”
这么殷勤不是借钱就是有麻烦事，江蓠晚谨慎地回了一句：“一般般吧。”
这么敷衍的回答却让小厨师大受鼓舞：“那我明天中午做份水煮鱼。”
江蓠晚：“谢谢，多少钱我让财务结给你。”
“不不不，不要钱，”小厨师挥手拒绝，羞涩道，“导演是这样的，您这个网剧有什么角色是我能演的吗，有两句台词的就行。”
这段时间剧组请了度假山庄的员工做群演，一天五十块。他做了几天的背景板活道具，看着剧组人员操作着复杂的机器说着他听不懂的术语从天亮忙到凌晨，突然觉得那个满脑袋打工攒钱娶媳妇的自己是那么渺小，他想在既定的人生线路上做一点点不一样的事。
江蓠晚思考了下，这个小厨师就是他们雇来给剧组做饭的，万一不答应他把饭菜做难吃了怎么办，而且，咕咾肉和水煮鱼真的很好吃啊。
小厨师生怕对方为难，忙道：“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我就随便那么一说。”
江蓠晚看着小厨师显小的娃娃脸，问于静：“明天不是拍男主视察新开的度假酒店吗？加个男主问他有没有成年、从哪个地方来、学了几年厨的戏份没问题吧。”
“没问题，”于静从口袋掏出便签，“台词我现写一个给小厨师拿回去背。”
小厨师激动坏了，连连作揖，“谢谢导演，谢谢编剧，我一定好好背。”
于静写剧本很快，刷刷几下就写好了，给江蓠晚过目一下就交给了小厨师。
小厨师拿了台词，宝贝地折起来塞到上衣口袋，扭扭捏捏地问桌上的人：“你们都是高材生，能不能给我点人生指导？我初中毕业就出来学厨，本来想的是做几年厨师攒钱取个媳妇，再攒钱开个小饭馆，但想想一辈子就这样过去有点可怕，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赵诗雅：“你厨艺这么好可以直播做菜啊，再拍点做菜教学视频，一台手机就能搞定，也不影响你厨师的工作。万一红了就能收打赏拿广告费了，就当是兼职。”
李子轩：“这个点子不错，等你攒到一万粉我给你来个推荐，我可是d站大佬。”
赵诗雅揶揄道：“怎么不把话说全了，d站女装大佬哈哈哈。”
李子轩也不示弱：“你再这样我可要揭你的短了啊，夸自己美若天仙忘了切小号的厚脸皮。”
眼看两位人生导师吵了起来了，小厨师摸了摸后脑勺，揣着台词和人生指导撤退了。
小厨师刚走，一桌人对着菠萝咕咾肉纷纷“真香”。
赵诗雅、钟意只用筷子沾了一点酱汁，尝了个味就算吃过了，李子轩也只吃了两块肉就停了，啊，真是羡慕江蓠晚江行舟这种怎么吃也不胖的体质。
顾晓飞夹了两块肉到陈欢碗里，陈欢又夹了回去，“别招我，我减肥呢。”
顾晓飞：“你又不胖，工作又这么辛苦，减什么肥啊，你看导演减肥了吗，多学学好的，别学坏的。”
“诶诶，你什么意思，”赵诗雅不乐意了，“被迫看你俩撒狗粮还不够，还要对单身狗进行无情的人参攻击，什么叫学坏啊，减肥是女人的终生事业懂不懂。”
陈欢举手投降：“别别别，都是他挑的事，与我无关，我是你们这边的。”
顾晓飞幽怨地看了无情的女友一眼。
见其他桌的工作人员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盘菠萝咕咾肉，顾晓飞敲了敲碗，“看什么看，我们可没开小灶啊，这是我们充当人生导师的学费。”
其他桌的工作人员：“切~”
剧组有很多不成文的约定俗成的规矩，比如导演椅除了导演谁都不能坐、女生不能坐镜头箱、看见谁都要叫老师、主创吃住和普通工作人员不一样等等等等。
由于《一见倾心》剧组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京影的学生，江蓠晚也不搞什么阶级区分，大家吃是一样的简陋自住，住是一样的标准间。
哦，不对，除了导演的套间，这是必备的，承担着会议室的功能。
之前两个特约演员说江蓠晚不发脾气是不准确的，她只是在这个剧组不发脾气，工作人员大多是学生，有时候做错了事或者达不到她的要求大多是技术问题而非态度问题，这种问题好好说话就是了。
换了她做导演助理的那些大剧组，除了导演摄影编剧等主创是专业的外，灯光录音服化道场务大多是没有艺术概念的低学历农民工中的老油条，非要导演发脾气才会干活，不骂就给你磨洋工，也不知道这风气是怎么起来的。
所以江蓠晚对自己剧组工作人员的唯一要求就是专业、认真。
·
整个剧组住宿条件最好的是江蓠晚和于静，两室一厅的行政套房。
于静除了担任跟组编剧之外，还负责拍摄素材的粗剪，从场记手里拿了今天的素材后，就关门怼电脑了，三台台式机呈品字型包围着她，背后的床上还扔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如同重度网瘾青年，手指飞舞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江蓠晚给于静端了一杯柠檬水，把床上的笔记本电脑抱到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浏览今天拍摄的素材，看看有什么白天没注意到的疏漏，有没有什么要补拍的地方。
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一波一波的工作人员敲门说事情让她拿主意，这是每天的常态了，所以她套房大门都是虚掩的。
一直到十点多，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才消停，江蓠晚开始画后面拍摄用的分镜，很简略的火柴人风格。
分镜是文字剧本的图画版，有的是导演亲自画，有的是由分镜师根据导演描述画，加点钱还可以给你上个色。
当然，这说得是大导演大投资的院线电影，好些电影电视剧连剧本都不全，还指望导演给你搞分镜图，做梦比较快。
也就江蓠晚对《一见倾心》极其重视，在意每一个镜头，才会画分镜稿，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虽然她的绘画水平已经达到了画漫画骗订阅的段位，但对于《一见倾心》这种超低成本网剧，没钱也没时间精雕细琢，挑高能情节点画个简笔火柴人足够了。
才画了两页分镜，门又被敲响了，是钟意来访。
钟意一开始对江蓠晚这个导演是有疑虑的，刚刚二十岁的年纪，只拍过mv微电影，有能力单独执导一部二十四集的网剧吗？
不过经过这么多天的拍摄，她早就认可了这位年轻导演的能力，可能每个人的天赋不同，而江导的天赋刚刚好点在了导演技能上。
看过粗剪出来的成片，她对这部剧也越来越有信息，很愿意听导演的意见。
娱乐圈粉丝和观众对女明星的颜值要求很苛刻，眼睛、鼻子、嘴巴、额头、下巴、颧骨等哪处稍微有一点不完美就被冠之以丑。
现下流行的是甜美少女风，那些不符合的女明星则被贴上苦相、老相、丫鬟脸、恶毒女配脸、大妈脸、性冷淡脸等标签，很难演到女主角，也极难冲上一二线。
那些一二线的女明星也不好过，稍微显出点疲惫就被说是老了，三十多岁还要拼命营销少女感，市场泾渭分明地分出花旦和青衣两个市场，花旦有热度有流量但花期短，青衣拼资源拼人脉但没流量。
钟意没资源没人脉演不了正剧，她的脸也不符合市场的喜好，用广大观众的话来说就是苦相不讨喜丫鬟脸。
和江行舟演对手戏钟意是很紧张的，剧不火也就罢了，万一剧火了，她怕观众骂男主是不是眼瞎了，为什么对着那么丑的女主念念不忘，甜美可人的女二她不香吗？
好在江导毫不避讳地与她促膝长谈了一番，直言她的颜值在江行舟面前不占优势，建议她在镜头前不要太在意拍得好不好看，而是要尽量表现出她柔弱但坚韧的特质，让观众沉浸其中，用演技让观众忽略颜值的差距。
她演了这么多年戏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玄而又玄“柔弱但坚韧的特质”，本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按导演要求的方式去表演后，看到成片的她惊艳了。
是她错了，演了这么多年无人在意的小配角都忘了导演是会根据每个人的特质塑造演员的，只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个待遇罢了。
第7章 剧组日常二
前一天晚上给钟意讲戏到十二点，今儿一早五点钟又得爬起来。
手机里传来大公鸡响亮的嗓门，江蓠晚闭着眼睛迷迷糊糊摸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心想这样下去就算不猝死也要早衰了，但没办法，小成本剧拖不起啊。
还好她有个宝贝法器鲛人泪，那灵液一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有不得了的功效，她现在每天努力把剧往虐里拍就是为了灵液啊。
可惜自己太善良了，不然骗几个单纯少男的眼泪还不是轻轻松松。
刚想到灵液，江蓠晚就感应到鲛人泪生成了一滴灵液。
她盯着在自己掌心滴溜溜转的灵液，好想吃啊，吃了一定疲劳尽消精神百倍容光焕发。
不不不，不能吃，这个要留着治外公的腰椎神经，还有外婆的脑血管阻塞也很危险，要先保证外公外婆的健康。
不过这个灵液是怎么来的呢？
就在江蓠晚一边刷牙洗脸一边苦思冥想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赵诗雅发来的，说她在学校食堂怼“田大少”的视频被她关注的一个大v从学校论坛转载了微博。
江蓠晚点进链接，只见微博下面，一群不认识她的人说自己都看哭了，大概是与她有因果的眼泪数量恰巧在今天满了炼化天地灵气生成一滴灵液的量吧。
意外获得一滴灵液，江蓠晚非常高兴，利落地扎了一个马尾，穿上运动服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