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 第86章

作者:双木青 标签: 现代言情

脑袋还晕着,和乐抬手捂了下额,半多杯红酒应该是她的临界点,身上很软,整个人像栽进了棉花糖里,一点力都使不上。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实抑或梦境。忽地,她侧过脑袋,一瞬不瞬地盯着司机。

“怎么了?”

好平静。比起她内心的波澜壮阔,老师的反应太过平静。

心底既不甘又失落,她挪开视线,轻笑,“就觉得刚才那首歌很好听。想问老师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平时不怎么听歌。”

“这样。”和乐点头,“那老师有这么想过一个人吗?像歌词唱的,我每天在想着你,想着你,想着你……”

她轻轻哼唱,越唱越慢,像一块海绵蘸饱了水,沉甸甸的难以移动,到最后已经不知是唱是说。

“老师肯定没有的。”没等到答案前,和乐便选择了自问自答。

她重新把脑袋侧回去。

窗外灯影幢幢,街景在后退,她醉眼朦胧,艰难地辨认出这不是回家的那条近路,不禁嘀咕,老师怎么又和谢师宴那晚一样,绕起了远路呢,春节期间,江州的交通是最通畅的。

闭上眼,把头靠在座椅上,她喃喃道:“我有这么想过一个人。每天都想他,想他在做什么,他过得好不好,他……有没有一秒想过我。想着想着发现,想一个人想到心痛,是真的存在。”

麻芯说她拒绝过一动车的人,当然是夸大,但半节二等座车厢的人,总有吧?想一个人,会让人丧失喜欢的能力。

和乐一只手搭在门上,无意识按到车窗的控制键,窗缝降下些许。夜里风大,车子上了高架桥,风声呼呼,又湿又冷,刮在脸上微微疼。

她想起一年前,自己和室友去逛街,遇上帝都的妖风,回去后有感而发,写过一篇文艺的备忘录,当时觉得倒牙齿,当场就删了。

就八个字:思念太重,风吹不动。

此刻倒是应景。不然她这么想他,他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呢?

头越来越昏沉,到最后,连想都想不动。

路口红灯,于端阳踩下刹车,视线落在身侧。副驾座上的人已经睡着,呼吸匀缓。

他目光从她额际滑落,从眼到鼻,再到姣好的唇线,流连而过,最后落至她膝上,不由失笑。

小姑娘还和以前一样,天冷的时候,就爱把手往衣袖里缩。

他没打暖气的习惯,这会才顺手开了暖气,伸出手,五指钻进她袖口,将握着的那颗拳头一点点拨出来,五根手指一根根舒展开,攥在掌心。

掌心的手小而软,宛若无骨。拇指抵着她的手背轻轻摩挲,他轻笑,似嘲似叹,“有啊,怎么没有。”

酒精催动下,和乐睡得很香,恍惚中感觉车子变得平稳,她调整了下坐姿,听到有人问:“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唔。”她咕哝一声。

数秒后,一股水就近她的口,打湿了她的唇角,和乐懒,一点力气也不想费,那水也微微倾斜,不紧不慢地淌进她嘴里。

甜甜的。

喝完水,唇角的湿痕被人用指轻柔拭去。那根手指停在她唇角,缓慢摩挲,她觉得痒,避开了。

“都不知道你这么懒。”那人轻叹一声,若一片羽毛擦撩过心头,正撩到痒处,她身体又软了几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和乐感觉到脑袋被人托起,再后身体陷进一个怀抱,暖暖的体温包裹着她,十分熨帖。

以至于那人抓下她两只手,要放下她时,她死死抱着那截脖子,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呼吸间都是清冽干净的味道,她更加依恋,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怎么都不肯放。

“到家了,钥匙在哪?”

和乐迷迷糊糊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钥匙,“在这。”

于端阳开门进去,两间卧室相对,他打量一眼,确定和乐的卧室。他事先按过门铃,没人,这才问和乐拿钥匙,不问自入已经是逾矩,也不好逗留,将和乐放在床上便打算离开。

触到柔软的枕头,怀里的人总算老实。

他一条腿支在床上,怕她睡得不安稳,替她拉下羽绒服拉链。羽绒服是长款,盖到腿弯,敞开后,贴身毛衣和牛仔裤露了出来,清晰地勾勒出身体曲线。

他呼吸微沉,扯过一旁的被子替她盖上,借由客厅透进的光线,安静端详她的脸。

小姑娘长大了。

五官完全长开,每一寸都精致无瑕,皮肤还和高中时一样白,此刻混进酒精催生的微微红晕,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她脸颊。微醺的脸蛋带着热意,灼烧他指尖。

“这次就不放你走了。”

第91章 不麻烦

翌日早上,和乐被熟悉的叫卖声唤醒。

头疼得厉害,她和麻芯几个有过宿醉的经历,能分辨出头疼的原因。

在床上赖了三分钟,不大明朗的意识渐渐苏醒,她支起一条手臂,环顾四周,没错,是在家里。

可她昨晚……明明在老师的车里。

身上被子滑落,羽绒服横陈在床尾。她扫了眼自己,除了羽绒服,衣着完好。

思索几秒,和乐捞起羽绒服穿上,她昨晚洗过澡才出门,只是闻不惯酒气,打算再去冲个澡。

二十分钟后,她一身清爽出浴室。

厨房里,高压锅在吹哨,粥香软糯,淡淡飘进鼻间,屋子里烟火渐染。

在她的硬性要求下,这几年爸不再天未亮就出门载客,父女俩也有机会一起吃个早餐。

“爸。”她迈进厨房。

和明华正关火,听到声音,转过身,面上淡笑,“起了啊。昨晚见你一早就睡了。喝酒了吧?头疼不疼?我煮了醒酒汤在桌子上,你喝点,会舒服些。”

“就喝了一点,谢谢爸。”她心里暖暖的,无意识地把玩羽绒服拉链,“爸,昨晚您有看到谁送我回来吗?”

“没有。我回来的时候,你房门是关着的,我叫了两声,你没应,想你是睡了。”

“哦。”

“怎么了?”

和乐回过神,“没事,昨天喝了酒,有点断片。”

闻言,和明华多说了一句:“和同学在一块还好,以后工作了,还是注意些,酒量不好,尽量少沾点酒。”

“知道了。”和乐乖乖答应。

“先去喝汤吧,粥还要焖五分钟。”

“嗯。”

走去饭桌前坐下,余光瞥到沙发上昨晚背的包,和乐目光端凝,记忆碎片拼凑在一起,凑起几个片段。

她在车上听到一首好听的歌,她叽里呱啦说了很多话,老师喂她喝水,以及她掏钥匙开门。

心头狂跳,她快步过去。

包里有两台手机,一台是高中时期的,高考后她没丢,一直带在身边,另一台是用了四年的水果牌手机。

她轻轻用指刮着手机屏幕,微信的置顶聊天经过四年,仍只有寥寥数句。

最近的聊天发生在几天前:

【老师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同乐】

平淡无奇的对话,连一点亲昵的意味也无。

分开后的四年除夕,她每回发送的祝福还采用高三时的模板。短短十四个字,却是她一字一字敲出来的,没用过复制粘贴。

对面来的回复,从来也是一成不变的“同乐”,甚至没加标点。老师每年收到的新年祝福数以百计,同乐才是群发吧。

同乐啊。

犹豫片刻,和乐开始打字。末尾处,她下意识用了句号。

指尖猛然一顿,忆及很久很久以前麻芯教她的波浪号,她在列表里找到,点击。

换了符号,整句话的格局看上去的确大不一样,越看,脸上越红,她斟酌数秒,还是换回句号。

于端阳冲完澡出来,看到手机屏幕有微信提示:【谢谢老师昨晚送我回来。】

他捞起手机,解锁屏幕。

和乐惴惴地坐在椅子上,喝着醒酒汤,余光却在手机上。以为会等很久,结果三分钟不到,回信来了:【头痛吗?】

她回:【不痛了。】

想了想,她又加上一句:【听麻芯说,我喝醉酒会断片,昨晚没给老师添什么麻烦吧?】

和乐问得心虚,视线黏在屏幕上,左上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她忐忑等待,幻想过最恐怖的场景是她抱着老师的脖子边摇边呐喊:我可想死你了!

“阿乐,粥好了。”厨房,和明华叫唤,切断幻想。

和乐心头一凛,揣着手机进厨房。

打了鸡肉粥出来,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两下,她忙不迭掏出,屏幕上显示十二字:【我要是说添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困惑地眨眨眼,试图想象那人说这句话的神态。结果是,她想象不出。

老师这是在……逗她吗?

不知道该回什么,手指在输入框里徘徊许久,踌躇间,屏幕上又弹出三个字:【不麻烦】

不麻烦的意思是她没添麻烦还是他不嫌麻烦?

和乐无意识地咬住勺子。鼻翼间充塞着鸡肉粥的香味,她找到话题,开始打字:【老师吃过早餐了吗?】

【正要去吃】

【那老师快去吧,别饿着了。】

于端阳倚着飘窗,头发已经半干,他随手把毛巾掷在不远处的椅背上,凝着这句话,在输入框键入几个字,又删去。

欲速不达。刚才那句怕是吓到了她,还是调用文火为好。

正打算回信,又有新消息弹现:【老师,昨晚迷迷瞪瞪,好像在您车上听到一首歌,挺好听的,有点像摇篮曲,您知道歌名是什么吗?】

他唇线一勾,开始敲字。

左上意外出现“对方正在输入”,和乐抿了下唇。其实,她可以自己查的,因为其中一句歌词循环数遍,她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