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墨
相比之下,殷逢觉得第二个,也就是殷尘和生母一起生活过的家,可能性更大。
因为无论是范淑华还是惩罚者老巢,或许曾经令殷尘重获新的人生意义,可现在,惩罚者覆灭,范淑华被捕,殷尘走投无路。换句话说,惩罚者失败了。一个失败的组织,还能带给殷尘安全感吗?不能。还能让殷尘想要归去吗?也不能。
当他的双眼已看不到接下来的人生意义,就会回头寻找曾经被他丢弃的避难所。
“去殷尘当年和生母住的地方。”殷逢说道。
也即殷逢出生前,生父、前妻、殷尘一家三口的住所。
一行人上车。
夕阳落入地平线以下,暮色已开始降临。灰衣黑裤的殷逢靠在车后排,整个人在暮色里也显得面目模糊,只见俊朗轮廓。
当车子驶离这片区域时,他回过头,看着那栋承载着风霜和困苦的荒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感觉依然不对劲。他依然觉得,尤蕤雪才是殷尘最渴望得到的归宿。依照尤明许所说,殷尘、邢几复和她呆在那辆逃亡的面包车上时,提及尤蕤雪时,向来沉稳的殷尘,是那么失控失态。
只不过,对于殷尘曾经一家三口的那段过往,殷逢作为后来者,确实不了解。而父母的生性那样怪异,他也无从知晓。所以,如果他的判断有误,实际上殷尘是想回真正意义上童年的“家”也不一定。更何况殷尘还在殷父殷母的住所,呆了足足一个小时。这或许是最有力的例证,比他的直觉还要有说服力。
这么想着,殷逢的心沉静下来。他决定还是先去下一个地点,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是尤明许打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却振奋有力极了:“殷逢,我们也许找到人质关押的地方了!”
殷逢一怔:“在哪儿?”
“你还记得阿华吗?他的父母名下有个养鸡场。”
尤明许简要地把整个推理过程和他们的查证工作,说了一遍,而后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动!或许,还来得及救人!”
殷逢却沉默下来。
阿华父母名下的养鸡场?
强烈的直觉再次直扑过来,他淡笑着摇头:“不,殷尘不会在那里。你们弄错了。”
这下,换尤明许愣住了,心也突突地跳,万没料到自己和同事们费尽力气云破月来般得到的激动人心的答案,被他一句话否定。
可是,怎么可能不是?逻辑那样清楚,推理出的结果独一无二。不可能是巧合。
“为什么?”她立刻问。
殷逢答:“这个地点,与他不相干,没有任何家的意义。阿许,他不止是为了报复我们,杀掉人质,这一点我们早就有共识。杀人和掠夺我们的父母只是表面目的,他真实的诉求,想要捏造一个虚幻的、足以**的家。那是他这个卑微的生命,能够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他的目的,怎么可能只是把那些父母关起来,慢慢杀掉。这样他得到了什么?除了许梦山会伤心,谁会难过?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一定还有别的仪式要完成。”
第335章 结局篇(19)
尤明许紧咬着下唇,一股寒意,开始嗖嗖从心底冒上来。
她对殷逢向来是信任的,他也比其他人更了解殷尘。一时间,她也犹豫了怀疑了。
然而片刻的糊涂后,尤明许心中胆气横生,很快恢复清明。
不,不是这样的。
她身为一个刑警,就应该遵循刑警的逻辑。不管殷尘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前的结果,是他们依据各项线索和实证,推理出的可能性最大的答案。那么她就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义无反顾。
她又看了看周围——也不可能因为殷逢的一句话,就不顾这么多刑警共同努力的结果,叫停集体行动。
她必须相信一群刑警的直觉。
心意一定,她说道:“殷逢,我们现在必须去。我相信大家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头的殷逢也怔了怔。
两人有片刻的沉寂。
这不是第一次,两人思路相左。
却是第一次,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互不见面,南辕北辙。
他一口否定了她的推理,她却毅然坚持不肯动摇。
而这种彻底的分歧背后,是五条人命。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尤明许忽然笑了,带着点笃定,带着点漫不经心:“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殷逢答:“阿许,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冷傲如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透着毫不相让的、沉稳的坚持。
尤明许也就不试图去说服他了,只有拿到结果,才能证明一切。她一边与殷逢通话,一边跑下楼,准备上车。
她说:“那你打算去哪里?”现在警方不可能有兵力分给他。
殷逢:“四个可能的’家’排除了一个,我打算去下一个。很可能,就是正确的答案。”
尤明许神色一整:“注意安全,有任何发现,叫支援。”
他“嗯”了一声,说:“你也注意安全,必须让涂鸦寸步不离。”顿了顿,他又说:“阿许,打个赌吧?”
那头尤明许已坐在疾驰的车上,唇角上扬:“什么赌?”
殷逢说:“谁先抓到殷尘,对方就必须答应一个条件。”
尤明许静了几秒钟,心想我本来就准备答应你,又来这一招干什么?你是多想摁着我的头答应?你更喜欢强迫的结果?而且,这次我可有很大把握会赢。
“嗯,好啊。”
他轻笑了声,说:“我输了也没关系,你可以对我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尤明许无声笑了,说:“回见。”
“回见。”
这条路上,我有我作为刑警的坚持,你有犯罪心理的坚持。我们俩头一次分道扬镳。谁对谁错,真相到底是什么?令我浑身的血仿佛也要燃烧起来。
——
有关于殷尘一家三口曾经的住处,殷逢早将小区和楼栋号都查清楚。
但是当他们赶到那个小区所在的位置时,发现已面目全非。曾经的小区几年前被推掉,建起了新楼,看起来稀稀拉拉只有不到一半的住户入住,售楼部还有尾房在销售。所以曾经掌握的信息,没有用了。
陈枫为了难:“殷老师,现在要怎么找?”
时间紧迫,那五位老人说不定已经被水淹到脖子了,要是一家一户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殷逢沉思片刻,有了主意。
刚才尤明许来电话时,提到他们把所有和殷尘有关的人员,名下的房产都筛选了一遍。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于是他又给尤明许去了电话:“阿许。”
那头的尤明许见他这么快又打来,心里突地一下:“出什么事了?还是你有什么发现?”
殷逢笑笑,说:“我不如阿许,暂时两手空空。请你帮忙,在你们刚才筛选的房产目录里,查一查,有没有……”他抬头看了眼新的小区名:“……芳竹雅苑的房子。”
尤明许果断说:“好,一会儿回信给你。”
“好。”
“注意安全。”她又叮嘱了一句。
他说:“知道,你也是,爱你。”
清清淡淡的语气,随口就来的告白,尤明许的心却像是被什么给浸了一下,明明刚才还被他冷漠无情地否定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重要线索,心里有点堵。她无声笑了。
殷逢干脆在小区门口的花圃旁坐下,神色平和,极有耐心模样。其他几人也坐下。他们倒无所谓,跟着殷老师,什么地方,什么关头,没有走过。殷逢也已习惯了,习惯这样孤独安静的等待和观察。
没几分钟,尤明许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语气迟疑:“你怎么知道?郭飞嵘曾经的一个手下的妹妹,在这个小区,有套房子。门牌号是5栋1801室。”
殷逢握着电话,一边听,一边往小区里走去,眉眼清亮。
“所以我才说……”他不急不缓,“你们找的养鸡场,哪怕真的关着人质,也不会是殷尘的归处,不是他真实的目的。因为那个地点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而芳竹雅苑这个地点,是他幼年和父母住的地方,是他很有可能想要回的家。不过,坦率地说,我对那几年一无所知,所以也不能确认,却看看再说。阿许,你到哪儿了?”
“就快到养鸡场了。”尤明许说,“一有消息我就和你说。”
挂完电话,两头的人,都深吐一口气,各自继续前行,朝着同一个目的,完全不同的方向。
尤明许和许梦山带着二十余名警察,在10分钟后,抵达位于近郊的那个小型养鸡场。
此时天刚黑下来,养鸡场位于一片山脚下,占地不大,用围墙围起,看起来总共不过千余平米,周围是一些农舍。确实如尤明许所料,是个小型的农舍。
远远望去,鸡场里黑灯瞎火,竟似毫无动静。
事态紧急,警察们再无迟疑,也不叫门,持枪涌入,从各个方向,向院中的几间房屋包抄过去。
满地黄泥,一路可见散落的米糠,到处都有鸡屎,一不留心就会踩到。地上还有几道凌乱的车轮印,但是院子里没有看到车。而当他们离鸡舍近了,听到里头一片片叽叽喳喳的鸡叫声,越来越近,那些声音就跟魔音似的持续在人的耳边吵着。
可刑警们没有因此烦躁,反而个个眼睛放光——这正和尤明许的推理,一模一样。人要是在这个环境,睡上个几天几夜,只怕离了这里,耳朵里都会“嗡嗡嗡”不停,以为耳边还有鸡叫声。
处处都得到了印证!
眼前是三间齐整的水泥鸡舍,后头还有间屋子。
警察们先进入前面的鸡舍。
结果一群人刚闪入第一间,就大吃一惊,数人惊呼出声。尤明许和许梦山本在另一间鸡舍外准备进入,闻声连忙赶过去。
鸡舍的灯被打开,中间养着很大一群鸡,都被惊动,叫得更大声。而在墙壁一角,赫然躺着两个人,是两个老人,脖子上都有一圈勒痕,面目异常。许梦山连脉搏呼吸都不用试,就摇了摇头:“已经死了几天。”
大家都是一静。
有关养鸡场的详细资料都到了警方手里,大家很容易就辨认出,这一对老人,是阿华的父母。
尤明许看了几眼老人,神色更加肃然,对一名警察说:“把情况汇报给老丁,马上派更多人过来,我们接着搜!”
只不过,她的心中一动,殷尘把这个鸡舍作为落脚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一回,殷逢竟是完全料错了吗?
她对这个地点很有把握,可还是有不对劲的感觉。
殷逢什么时候错得这么离谱过?她有点不敢相信。
按下心头疑惑,她继续带人快速搜寻。
很快,前头的三间鸡舍都搜完了,没有发现人迹和人质。
他们迅速来到后头的那间小屋外。
从外表看,这间小屋毫不起眼,灰墙,灰顶,旧旧的,里头也没有亮灯,而且外面看,面积也不够,比殷尘发来的视频里的仓库,面积小多了。
下一篇:我是大佬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