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斐然 第130章

作者:三三娘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刚开机的手机震了不知道多少下,伍柏延笑了笑:“他急疯了。”

  商明宝脸色冰冷一字一句:“还给我。”

  伍柏延没再坚持,将手机递出去。商明宝一把抽过,未再看他一眼,将钥匙插入锁孔。

  院门推开,在她的身影即将融入里头的夜色之前,伍柏延冷不丁说:“商明宝,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商明宝脚步顿了一顿,没言语,砰的一声甩上门。

  苏菲刚准备再给她打一通电话,听到玄关动静,忙探身出来。看见她,长舒一口气:“我说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到家,手机还关机了。”

  商明宝踢掉鞋子扔下包,一言不发地上二楼进卧室,把自己丢到床上。

  她今天失去了一个真心珍惜的好朋友,得到了一个糟糕透了的烂桃花。如果廖雨诺还在就好了,她好歹有人诉说。

  长大的过程,就是和一切熟悉的人渐行渐远的过程,因每个人的轨迹都如此错综不同,而她奔波得像是世界公民。在无数个独来独往的清晨黄昏,也曾在光的缝隙里想起她遥远的朋友们,但他们甚至不能生活在同一个时间之下,又怎能保持交融在彼此的人生中?

  向斐然的电话再度打来,商明宝划开,闭着眼睛听他声音。

  已经关机提示听了太多遍,突然变成她的呼吸,向斐然怔了一秒,问:“没事了?”

  “嗯。”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一直在担心。”

  商明宝的声音听上去有股精疲力尽后的平静:“我现在心情很乱,斐然哥哥。”

  她一句“心情很乱”,让向斐然整个人定在当场。

  与她不顾一切地打越洋电话给他,哭喊地叫他说她好怕相比,“心情很乱”四个字有太多余地。仿佛……仿佛她在为伍柏延的喜欢而困扰。

  不应该困扰的,以向斐然简洁利落的行事作风来看,不喜欢就拒绝,有误会就讲清楚,为什么要“乱”?

  “为什么?”他克制地问,喉结感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紧绷:“因为他跟你表白,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商明宝翻了个身,婴儿似地蜷起身体:“如果换成是你的好朋友跟你表白,你也会这么乱的。”

  “我没有这种异性好朋友。”

  商明宝沉默了一下:“你在怪我吗?因为我有一个异性的好朋友,因为不小心被他喜欢上了,所以是我的错?”

  在她的反问中,向斐然蹙眉,握紧了椅背:“我没有这个意思,明宝。”

  商明宝情绪失控得厉害,山洪般朝他倾泻出来:“你想我怎么做?穿越回去不跟他当朋友吗?还是每天提醒他一遍别喜欢我有男朋友?我才是受害人!”

  向斐然捏紧了手机,声线已有些冷了:“我不想跟你吵架,这件事怎么处理完全是你的自由,我只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到家,或者在安全的地方。”

  “我在家了。”

  “行。”

  两人谁都没再说一句,两秒后,商明宝率先挂了电话。

  这一架吵得莫名其妙,且隔着十个小时的飞行距离,再难做到不留隔夜的架、不生隔夜的气。

  当天凌晨,向斐然带着组里的人登上飞往瑞士的飞机。第三天,他在世界级学术会议的主会场做了二十分钟的报告。这场有关基因组共线性揭示木兰类植物的系统位置以及早期未完全谱系分选的报告,在刊登时便已引起广泛关注,在这场报告中,他披露了更为详细的细节和思路。

  会议结束,曾在植物园中餐厅有过一面之缘的比利时教授找到了他。他是无油樟方面的专家,而无油樟作为被子植物最早分化的类群,在揭开被子植物分化起源方面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邀请向斐然跟他进行合作,若时间允许,希望他能在会后前往参观他的实验室,并讨论合作框架。

  根特大学VIB的生物信息和植物进化研究都是国际顶尖水平,向斐然没理由拒绝。

  长时间的连轴飞行、通宵达旦及不得不应对的社交应酬,原本不该让他病成那个样子的,但落地根特后,向斐然一病不起,直接在酒店躺了三天。

  同行的两个博后共住一间,还是在第二天的自助早餐厅没等到他后才察觉到不对劲。电话和敲门都没人应,最后是让酒店刷卡才进去。一摸额头,两人都蹦出一句:“我草。”

  不知道是国外医生用药保守还是怎么,这场高烧退了又反复,两人排了班轮流照顾他,实验室和所里的领导也都打电话过来千叮万嘱,唯恐这场烧把向斐然的脑子烧坏。

  趁他昏睡,两人感慨:“咱向博人生真他妈清静啊,病了三天,愣是没一个关心他的?”

  “所以搞学术才又快又好?”

  “懂了,要搞学术,断情绝欲。”

  乱发了一通调侃,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他怎么也没个感情需求啊。”不知哪一个小声说,“没人找他也就算了,也没看他找别人?”

  不知道是钦佩还是服气了,总而言之,又是一阵沉默。

  “我说,咱无微不至照顾一通,等他醒了,心里会不会倍儿暖?绩效是不是就稳了?”

  “…………”

  “哎,还是个弟弟呐。”

  向斐然比他们两个都小了数岁,看着像个本科生。

  谋划一通,被扔了一个枕头,烧得神智不清的人闭眼皱眉,冷酷而凶神恶煞:“滚出去。”

  吵死了。

  “……”

  太虚弱了,没什么杀伤力,被喂药时还不是老老实实。

  

  躺到第三天,人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第一件事是问:“有人找过我吗?”

  两人报菜名似的报了一串领导、教授、同行的头衔名字,全是有事儿找。报完了,向斐然又等了数秒。

  他的眼神似乎笃定这一串名字后还会有另一个人,令两人不忍细看,扛不住,转过脸彼此对视一眼。

  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先开这个口,向斐然已然明白了,刚康复一些的眸光恢复沉寂,说:“知道了。”

  他洗了澡,修整仪容,换上衬衣西裤,带着苍白和虚弱参观完了实验室,并在随后的自助午餐会中谈完了初步的合作框架。

  被通知说自行回国,他要先飞趟澳大利亚时,两个博后都没什么震惊的力气了,心里想,你是真特么铁打的。

  经悉尼转机黄金海岸机场后,提了预先租定的车子,开了数个小时后才抵达这个偏远的矿区小镇。

  位于荒漠中的镇子是靠矿业支撑起来的,居住在此的不是矿主矿工就是前来采买的宝石供应商,除了农场的一两星灯光外,一路黑沉,不见任何光亮,星星倒是璀璨。可惜向斐然已经没有了抬头看星空的念头。

  商明宝接起电话,第一句便听到他说:“出来看烟花。”

  她披上风衣,趿拉着半拖冲出来,一拧开门,差点撞到站在门外的向斐然。

  “……不是说看烟花吗?”她问,有点懵。

  “不想看我?”

  商明宝摇着头,投到他怀里,“我以为会看到烟花,你会在放烟花的地方等我。”

  “是这么打算的,也买了。”向斐然搂着她。

  “然后呢?”

  “然后发现买错了,是纸炮。”向斐然淡淡地说,“要听个响吗?”

  在黄金海岸大型商超里买到的所谓烟花,只是会炸出彩屑金片的纸炮,但外包装做得很逼真,他匆忙间来不及辨。

  商明宝听了,哭笑不得,从他的冲锋衣上捻下一片折射灯光的金色亮片:“你还试了?”

  “不然呢?”向斐然勾了勾唇角,情绪稳定中颇有些荒诞的喜剧效果,“如果不是要把炸了自己一身的纸屑拍掉,我能提前五分钟见你。”

  商明宝笑起来,继而沉默,闭上眼将脑袋往他怀里用力地贴着、蹭着。

  向斐然也没有说话,交臂搂紧了她。他们在门口抱了许久,苏菲和佣人见怪不怪了,都懒得出来看一眼。

  将吻落向商明宝的耳畔时,他气息嗓音都发紧,说:“商明宝,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商明宝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岂能不内疚,岂能不自责,可是她被惯坏了,会爱人的人被他的爱浇灌出了骄纵,忍心伤害,也忍心刺痛,因为知道他无论如何都爱她。

  “我在欧洲每天给你发早安,你一次都不回我。”

  “只发了三天,后面三天没发了。”她没理也变有理。

  “因为我他妈病了。”向斐然一字一句。

  第一次听到他说脏话,商明宝呆住,能感到他是咬着牙的,但仍很冷酷。

  “……你说脏话。”她呆呆地说。

  “我不仅会说脏话,我还会打人,你的‘好朋友’鼻子被我打歪了,你心疼吗?”

  “……”

  向斐然按着她贴在自己胸膛的脑袋:“别让他靠近你,我会吃醋。”

  “他比你小六岁呢。”商明宝嘟囔。

  “什么意思?嫌我老了?”

  “……哈?”

  向斐然歪了歪下巴,神情里有一番意味深长。

  “二十九岁的人,怎么也说不上老吧……”商明宝语调和眼神都软绵绵地说。

  二十九岁……了?

  向斐然不怎么关注年龄,因为每年过年或过生日,没有谁会提醒他“又长一岁,事事顺遂”,那根弦便始终没有上过。填写一些个人资料时,要做一道减法才敢确定无疑地落笔。

  檐下灯辉中,他定定地看着商明宝,掌心摩挲着,指腹揉着。她的脸。

  八年了。

  他爱她八年了。

  在爱她的第八年,仍然会为她轻易地分神,会为她不辞万里飞过大洲与大洋,不觉辛苦。

  听到她身边人胆敢觊觎她,还是会气血上涌,失去理智。

  为她辗转难眠,为她欢欣鼓舞。

  向斐然垂眸注视着她,微勾了勾唇:“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老了。第一次见你,是二十一。”

  彼此都被这一句震回了过去,那么遥远,竟恍惚有半生之感。

  商明宝的目光与他的对上,下一秒,谁也反应不及的,她踮脚环住他的脖子,他也发狠地箍住了她的腰。

  在荒野般的小镇上,倒悬的星空与浓郁的夜中,他们吻得不顾一切。

  可以就这样走到底吗?

  他心底的一道声音问,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神明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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