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夜并无别事 第50章

作者:七穹烬 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忘了问,怎么称呼?”他镜片后双眼平和,并不受挑衅,似是永远无悲无喜,“我是沈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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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式结束,还有后半场酒会。盛凌薇手里握着捧花,沈恩知弯腰帮她轻掸裙尾沾染的砂尘。

  叶澜就在这时找过来:“薇薇。现在方便么?”

  她摇摇欲坠的神态过于明显,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沈恩知留意到一丝不同寻常,他站起身,唤一声:“妈妈。”

  叶澜只是哑着嗓子说:“小知,我想和薇薇单独谈谈。”

  盛凌薇虽然不明就里,还是按了按沈恩知的手背:“恩知哥,你去安排一下酒会吧,客人多,小鹿应付不过来。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好。”沈恩知临走之前,轻轻吻了她的脸。在她手上紧握一下,指关节触到戒指,不由发起淡薄而真实的笑意。

  这一隅沙滩霎时空了。盛凌薇直到此时才获得一些实感,她真的要嫁给沈恩知了,成为一个小范围内公之于众的消息,不再是秘密。

  心头起伏跌宕,被难以言喻的感受压得扁薄,薄成一张纸,在海风之中粉脆地抖响,

  情绪蔓延到胃里,似乎也四处碰撞挤压,印下许多不安的疮疤。

  就在这时,她听到叶澜说:“薇薇。对不起……”

  这话没头没尾,颇显古怪,是近乎于不妥的。盛凌薇怔住了,看不懂叶澜眼里昭然若揭的愧疚,下意识以手搀扶她:“阿姨,您说这个做什么?就是来晚了点儿,也没错过仪式,真没关系。”

  “不是的。”叶澜以手揩抹眼角的泪渍。

  叶澜的气质本来养得雍容华贵,胸前常年吊着透青一块翠玉,只要放在她身上就成为一种无形的说服力,叫最不懂成色的人也能相信,这必定是一块顶好、顶稀贵的料子。

  可她现在一脸倦容,脊背坍塌着,语调也疲惫地垮下来:“是当初小弥和你的事。”

  盛凌薇意识像飞出了大脑,又强迫自己抓拢回来,立时双眸发紧,声音跟着绷住了力道,不可置信地问:“您……您知道?”

  “我知道,我和小弥他爸爸,还有你的父母,我们都……”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万字长更直接一口气写完这段剧情,结果昨天从凌晨开始就被锁章快一天……折腾到晚上实在没心情写,就拆成两部分更吧,绿江我恨你(这段不会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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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订婚宴·下

  ◎我要她◎

  叶澜是在不久前才得知这个秘密。

  近些日子以来, 热娜的身体迅速枯萎下去,她重新用上大剂量的止痛药,整日混沌嗜睡。

  偶尔热娜神志清醒, 盛长荣才放叶澜进去探望。

  她很是为热娜的情况担忧,但一进门故意做出喜上眉梢的样子, 对着病床说:“薇薇和小知的日子快到了。他们马上就去纽约, 我也很快就要动身, 到时候给你看……”

  热娜没有回应, 缄默许久, 久到顶灯光线泛了旧,叶澜几乎以为她又因为药物作用昏沉地盹着了,热娜才终于开口,声音轻似叹息, 只是叫她名字:

  “叶澜, 叶澜。”

  叶澜忙凑上前去, 坐在床边握她的手应声:“哎。”

  她的手似乎只剩下掌骨, 皮肤如同薄薄筋膜,摸不出血色和温度。

  叶澜面上再挂不住笑容,唇角往下坠去。

  热娜长睫翕动,眼窝血管纤毫毕现,呈现淡淡青色:

  “自从上次你说,薇薇和小知要订婚了, 我就总是做梦。”

  “做什么梦?”

  “我梦见那个时候, 小弥没有走, 现在会是什么结果……叶澜, 这么长时间, 你有没有想过他?”

  叶澜没想到她会讲起叶恩弥, 一时拿不稳表情,抿了抿嘴干涩地说:

  “想啊!怎么能不想,小弥也是我的骨肉,流着我的血……”

  热娜又问她:

  “当年那件事,他们是怎么告诉你的?”

  前尘往事,明明已经多年未提。叶澜不明就里,仍然回忆着答:“州同说,说是他们发现小弥喜欢薇薇,想让他去当兵历练几年,这孩子懒散惯了,也不听话,闹着要娶薇薇,否则就离家出走。”

  她看到热娜虚弱地抬起眼睑,仿佛单单与她对望,已经要耗空全部力气。

  眸中情绪挣扎,浮现难得的激动:

  “叶澜,我的一生很少保守什么秘密,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是其中之一。我不剩多少日子可活,这段时间左思右想,横竖不该带进棺材里。你想做什么,说什么,就由你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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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之后,唐劲如约与沈恩知取得联络。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沈恩知,又从对方那里拿到厚厚一沓现金,都是新钞,质感像是光滑的薄瓷片。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钞票,一时迷了眼睛。

  唐劲的父亲具备一定的地位和财富,否则也不会有能力将他送入这所北京数一数二的子弟附中。可是父亲的金钱就像他的爱一样,吝于多向家里倾投半分。

  和现金一并交到唐劲手里的,还有一个厚实信封,摸起来是几张照片。

  “就是上次我卖你那些照片?”唐劲一边数着钱一边问。

  沈恩知并不回应他的话,表情仍然清淡,声息温润地说:“下个月薇薇和朋友去毕业旅行,你空出一天,再来找我。”

  他有一种天赋,明明是在下达指令,口吻却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月余时间,转瞬即逝。后来走在沈恩知家门口的那条路上,唐劲回想方才在入口处看到的小战士,荷枪实弹执勤巡逻,心里难免萌生退意。

  “要不改天……”

  他谨慎地开口,回头对上沈恩知的目光,剩下的推脱说辞就陡然断在嘴里。

  沈恩知这人很是奇特,明明一派与世无争的淡然气象,眼光从镜片之后慢伸出来,稳稳当当带有力度和重量,一下子就把人压在那里。

  唐劲下意识改了口:“没什么,就按你说的办……”

  唐劲等了未久,看到盛长荣的车从道路尽头驶来,拍照和款式都符合描述。他于是蹲下身去,假意把信封往大门底下塞。

  果然立时被擒住,在盛长荣的吩咐下,扭送到家里面来。

  盛长荣稳坐在门厅一把重木椅上,随意撕开信封,将照片拆出来看。

  每翻过去一张,脸色就阴沉一分,最后甩手嘭地撂在桌台上,抬眼冷声问他是谁,把这些送来盛家要干什么。

  盛长荣眉眼冷厉,形容威严,甚至有些凶犷之气。眼神更是坚肃如冰地凿下来,仿佛能将人刺个对穿。

  唐劲到底还是高中刚毕业的少年,一下脑袋里发软,差点把准备好的说辞忘了个干净。

  他想了半天,终于期期艾艾,说叶恩弥夺走他的女友,还和盛凌薇纠缠不清,自己只是想借她家人给他一个教训。

  盛长荣上下审视着他,敏锐地敲出情节中细微缺漏:“你怎么混进来的?这里的地址,是谁告诉你?”

  唐劲后脊梁一阵发麻,只觉出一种冷意。盛长荣会产生这些质疑,也在沈恩知意料之中。

  他按照沈恩知的安排,口中支支吾吾半晌,最终如实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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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叶恩弥手里抢回家族的姓氏,也一并将家人的关注和宠爱争夺到手里。沈恩知就在那年萌生一个念头——叶恩弥应该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十八岁当夜,沈恩知看到叶恩弥和他心爱的女孩热烈亲吻的画面。

  他决心将这个念头付诸实践。

  被叫去盛家问话的时候,沈恩知并不感到意外。那日的天阴沉而炎毒,正如盛长荣紧迫的目光。而沈恩知心神宁定,开口解释,言辞真假掺半,没人猜得透十几岁的少年会有如此深沉缜密的编排。

  他说我哥无意间害过薇薇一次,尽管那是场意外,可我实在不愿看到薇薇因为他再陷入危险的境地。她被保护得太好了,看不穿有些错误的选择会伤害到自己,甚至有可能贻误一生。可是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说什么。我知道应该提醒您和伯母,又想不出周全的方式。请原谅我的自作聪明。

  盛凌薇的性格有一部分遗传自盛长荣。他们都喜欢站在上位,看人在眼前放低姿态,垂首乞怜。

  他说,我知道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睛,我……我喜欢薇薇,想要照顾她,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请原谅我的私心。

  他在告诉盛长荣,尽管对叶恩弥发难,不用担心和沈家的关系会出现裂隙,因为还有一个更合乎心意和标准的备选答案。

  他几乎是在哽咽地哀求,说恳请您不要告诉薇薇,我是一个如此卑劣的人。如果她,如果她真的爱上我哥,我会保持距离,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离开沈家。

  以最卑琐的、乃至是自我厌弃的语气,掩盖了其中威胁的含义。他隐晦地在向盛长荣透露,沈家这对双生子,总有一个要离家。不是叶恩弥的话,就会是他。

  盛长荣在这时问他:“真的?如果薇薇认定了你哥,你就要退出?”

  沈恩知想起他探听到的那个传言。盛长荣遇见热娜时,她身边有爱人。

  他站在原地,低眉敛目,似是陷入一场漫长的挣扎,终于重重摇头:“原谅我说了谎。伯父,我做不到。我从小就喜欢薇薇,很多很多年。我会永远爱她……我要她。”

  沈恩知的计划详尽而周密,除去盛长荣对叶恩弥已知的偏见和反感,他甚至调查到此前在新疆发生的一段过往,因而笃定盛长荣会站在他这一边。

  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人。

  为爱甘愿不择手段。

  如他所料,盛长荣欣赏他的坦荡,甚至嘉许他的诚恳,受用着他每一句哀切而低微的“请原谅”。

  “恩知,我和你伯母也老了,我们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小伙子。你哥和薇薇,得不到我们的容许。你回去劝劝他,主动和薇薇断干净,也是给我们两家一个体面。否则。”

  这段话断在这里,生硬而不妥帖,其中含义却昭然若揭。

  沈恩知说:“我会的,伯父,希望您不要太苛责我哥。他是一个单纯执著的人,对薇薇也一定是真心实意。”

  不用点破,盛长荣自然能听出丰富的隐喻。

  就快了。

  他想。

  这一段话,他不可能告诉叶恩弥。他要看着叶恩弥继续恣意地活,放肆地爱,独自占有他一心挂念的女孩。

  直到盛长荣出手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