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夜并无别事 第47章

作者:七穹烬 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异常的迷恋和满足◎

  这一年春节, 盛凌薇头回留在国内,于是顺理成章到沈家过除夕。沈爷爷身体恢复了不少,要她和沈恩知作陪, 在北京城几处熟悉的地界逛了圈。

  沈爷爷自认腰背还健朗,硬是不让人搀扶, 拄着杖背着一只手, 沿着黄城根胡同走。盛凌薇和沈恩知挽手跟在一旁, 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步速。

  春节前后, 天冻地滑, 沈恩知谨慎地挡在老人家身侧,贴心隔开迎面湧来的肩膀与腿脚。

  不远处家用轿车亮着双闪,在最里侧车道随从缓行。

  “你到前面等着吧,这样像什么话。”沈老爷子宽眉一拧, 不耐地摆了摆手, 把司机遣退, 转脸对两个小辈和善道, “前面就是恩知读书的学校。当时叶澜自作主张安排在这,我也同意了。你们有印象?薇薇你和……你在海淀,恩知身体不好,总归在离家近的学校放心点。”

  “我肯定记得的,爷爷。”

  话虽如此说,盛凌薇其实留意到爷爷话里一个昭然的顿停, 她明白这代表着一个人的空白与缺漏。

  那原本该是叶恩弥名字所在的位置。

  当时升入中学, 她和叶恩弥同校, 跳级之后又开始同班。而沈恩知独自留在西城念书。

  最开始她和沈恩知亲密如常, 什么心事都会分享给他。每逢周末两个孩子凑在一块学习, 练英文口语、做数学题。沈恩知的数学非常厉害, 是竞赛的好苗子。他对经济学尤为感兴趣,在家总是静静阅读一本外文金融报刊。

  记忆里沈恩知的书总是包着封皮,文具跟衣领一样整洁干净,纤尘不染。不像其他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正在抽长疯跑的年纪,衣服总是这边崩了线,那边起了皱。

  盛凌薇恍惚想起沈恩知轻微的洁癖,又意识到他吃她的时候,是那样严谨细致的取悦,甚至挺秀的鼻尖都埋进去,从没觉得那处存在任何不洁。

  他们是什么时候渐渐疏远的?

  不过就是那一年,她懵懵懂懂地向叶恩弥靠近。

  沈家爷爷眼角弯着,深皱叠得更厚了,慈蔼道:“记着那会儿恩知回家总问,薇薇来了么,薇薇在不在。”

  沈恩知有些难为情,低低应声:“爷爷,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您……”

  沈家爷爷上了年纪,咽喉不清楚,发出一声浊笑:“你这孩子,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这么害羞。”

  走过一个拐角,灰扑扑的胡同街景转眼变成耸然林立的玻璃楼群。北京惯是如此,风格色彩各异的景致没有丝毫过渡,生硬地接驳在一起。

  盛凌薇轻扯一下沈恩知的衣袖,故意慢条斯理问:“那会儿就喜欢我呀?”

  沈恩知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将她手腕握住,附耳说:“我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很久很久了。”

  捱得近了,她闻到他身上凛然的清气。

  令人心神安宁。

  爷爷带他们回车上,又吩咐司机往海淀黄庄附近开。盛凌薇心里有些抵触,因为那边紧挨着她和叶恩弥当时就读的高中,到处全是他们的回忆。

  她早在努力忘却这个人了,近些日子已颇见成效。

  好在沈爷爷只是一时起了兴致,路上净说些盛凌薇和沈恩知的儿时趣事,远远对着校门眺上几眼,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沈恩知接到叶澜电话,说餐饭差不多准备停当,于是也就折返回了家。

  团年饭吃得热热闹闹,盛凌薇不便留宿,凌晨时分喊司机送回公寓住,还被叶澜打趣说等领完证,就能名正言顺留在沈家过夜了。

  不知怎么,叶澜今夜似乎心情不佳,强自提起精神应付一家人,只是频繁走神,全程显得心不在焉、挂虑重重。

  盛凌薇跟沈恩知提了一嘴,他也摇头说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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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乍暖时节,订婚仪式如期举行。

  此次选址在纽约长岛,主要邀请了一些侨居在北美和欧洲的少年伙伴,既有实质的订婚过程,又可以将消息锁在小范围的、私密的圈层之中。盛凌薇自己对于仪式没有特别大的执念,倒是沈恩知比较注重形式上的完整。

  或许是觉得,这样才显得认真庄重。

  他之前特地在英国补上求婚的时候,盛凌薇就意识到这一点。

  因而她也半推半就,权当享受一场额外假期。

  策划公司将一切准备停当,他们各自安顿好工作,提前两天共同飞往纽约。

  酒店辟出一隅私享海滩,赤脚踩在细沙上,只觉得厚实绵密如肤感。太阳烧得橙红,从水面跌堕下去,在波光的褶皱中淹出粼粼浮金。

  那一夜他们勾留良久才回房休息,临走前盛凌薇还依依不舍地抱一抱海风,而沈恩知从背后拥着她,低头轻吻衣领上方露出的一节白颈子。

  结果当晚盛凌薇就患上严重感冒,时至翌日中午,和天空同时发起高烧。

  在这边就医太麻烦,她让助理小鹿去买药。沈恩知则留下来照顾她,擦手巾蘸水绞拧到半干,放在迷你吧的冰箱中冻一冻,为她物理降温。他频繁通过腕表留意时间,每隔一刻钟就去换毛巾。

  盛凌薇模模糊糊醒转,声音困乏地喊他:“恩知哥,应该已经有人提前到酒店了,你要不要去接待一下,我等等吃了药就好。”

  他摇摇头,坐在床沿握她的手,用指节梳拢着她手背上明晰的筋脉:“休息吧薇薇,我陪着你。”

  晚上吃过药好转起来,盛凌薇不准备再出房间,怕又受风着凉影响到后天的宴会。沈恩知仍然没去接待宾客,好在贺思承披星戴月地抵达酒店,特地来他们房里拜访。

  “没事,明天我和薇薇姐的助理一起接人上来。恩知哥你就专心陪姐姐吧。”贺思承信誓旦旦保证。

  为了这场仪式,他们包下最顶部的两楼,一层是行政楼层,为莅临的宾客准备,再上一层是总套,已经布置停当,用以度过订婚之后的第一夜。

  盛凌薇扳着手指数,沈恩知竟已禁欲了近半年时间。哪怕她临时更改规则,几乎蛮横地要他单方面服侍自己,他也顺从接纳了所有不公平。

  乖得要命。

  既然如此,订婚夜或许该给他一点特殊的奖励……

  “姐姐,你有谈过比你小很多的男生么?”

  贺思承忽然问。

  此时他半蹲半坐在起居室角落的脚凳上,整个人呈现一种蜷缩的姿态,话音刚落,机敏地察觉到沈恩知的视线,带着警告意味偏过来,立马说:“不是,哥你别这么看我……我就是有感情问题咨询一下,感觉女生比较有发言权。”

  “小很多是指多少?”盛凌薇问。

  “二十岁吧。她比我大二十岁。”

  盛凌薇差点打翻一盏热水,稳了稳心神,也稳了稳手里的骨瓷杯:“那没有。我没谈过六岁以下的。”

  贺思承白净一张脸上神色郁结,话也发愁:“就上次在巴黎,你推我名片谈生意那个,伍月霓。我觉得我喜欢她……我还没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

  沈恩知忽然问:“你跟伯母闹翻,因为这件事么。”

  “恩知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对,就因为这个。我寡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想谈恋爱,我妈一听就气晕了。”

  盛凌薇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并无不妥,于是宽慰他:“你就放心追吧。等我到四十多岁的时候,应该也会喜欢二十岁长得好看的小男生。”

  沈恩知当晚在床上问她:“薇薇喜欢小男生?”

  盛凌薇马上摇头,手指调侃地在他胸口拂过去,声音暧昧:“我不喜欢小的。你比他们都大。”

  沈恩知面上一红,薄唇紧了紧,低声说:“你不用的话,再大也没意义。”

  这是她从沈恩知口中听过最出格的话。

  他平时光风霁月,姿容清正,也会被她逗成这副模样。

  意外的有点成就感。

  盛凌薇不禁笑起来,整个人往他身上倾。靠着靠着,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送上嘴唇,总之又热吻到一起去了。

  “还有一天了,再忍忍?”她感觉到异常,手指敲在他心前。

  “嗯。”

  “但是薇薇不用忍。”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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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恩知在走一条细窄的小径,路肩两侧丛草浓翠,渐渐下起潮雨,打湿他的眼唇和手心。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每一步都迫切而深重。

  他走到道途的最里处,停下来,歇一歇。

  阵雨盛大而经久不衰。

  后来他看着盛凌薇沉沦热爱的神态,感到异常的迷恋和满足。

  他可以一生都遵从她制定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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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哦,是沈先生啊。”

  小鹿看清他的脸,马上笑开,请他往里走。旁边的侍者以英语补充,说可以先在宴会厅用过简餐,再到私人沙滩等待仪式开始。

  叶恩弥点头抬步,向内走去。本就是派对性质的小型仪式,来宾不多,眼下四周无人。走廊绵长而阔荡,两侧墙裙也围着大理石,鞋底落地都隐有回声。

  他就在这时看见盛凌薇,妆容精致明丽,穿一袭若苗色绸缎长裙,从旁边一扇窄门里翩然出来。

  她走起路来步幅很小,步态却永远像踩在云端。

  叶恩弥思神迷晃,再抬眼她已成了个背影,长发好似含着一阵风,飘然浮流在颈背之上。

  下方两片肩胛细薄,姿态风韵迷人。

  理智还没来得及制止,情感先一步驱使他做出动作。

  叶恩弥快步上前,迫切地想要拉住她的手,却只牵到一缕漆黑鬈曲的长发。滑如丝,又轻忽如同一把细沙,从手指的缝隙之间穿淌而过。

  他用力地并拢五指,连风也没能握住。

  这几步走得急了,从肺里深深地喘出来,形容可称狼狈,再不似以往游刃有余的模样。

  盛凌薇猝然回头。

  碰到她望过来的视线,叶恩弥似乎在这一刻稍显紧张,抬手抿了下头发。

  他头发很黑,好像比多数人都要脆硬一点,少年时就这样。不同的是如今特地花了心思,打理得非常端庄整齐。

  “薇薇。”

  四周空落落,叶恩弥先开腔叫她名字,余音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墙壁碰撞发震,一个字要破成两个字来听。

  “叶恩弥,你怎么进来的?”她问。

  这里是长廊中途的拐角处,避人视线,也避开大部分灯光所及的范围,是以光线低垂,显得昏沉暧昧。

  叶恩弥抬起半丝笑:“有时候这张脸挺方便的,薇薇说是不是?”

  “……”盛凌薇搭眼在他脸上、身上,似乎看出了上心打扮的痕迹,“谁给你发邀请函了。”

  “恩知之前说过要请我,我猜他后来忘了。”

  她显然听出这是蹩脚又荒谬的理由,口中气息深深吐纳:

  “叶恩弥,你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