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惘若
老孔把车开进园子里,钟漱石拿出封红包给他,“辛苦了,回家去陪孩子过年吧。”
他接过点头,“谢谢先生,那我走了。”
孟葭抱着年桔进门,钟漱石跟在她后面,“鞋!你穿上鞋再忙,别冻着了。”
她本来想说,不是开了地暖吗?哪那么容易冷到。
但对上他寒凉的眼神,孟葭老实穿了,到现在还是有点怕他。
她想起第一次来西郊时,那个窗边的藤蔓树影,斑驳摇落下来的午后,一缕青白烟淡淡的缭绕。
他就那么躺在那张长榻上,手覆在额间,锁着的眉头像总也展不开。
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呢?她想的是,要尽快从这里出去才好。
早知他满门朱紫,不要和他攀上任何关系才好,见面不相识最好。
现在想起来,竟像是前世前缘,应了今生今业。
孟葭转了好几个圈,终于在客厅里找到个显眼又不碍事的位置,把那盆年桔摆上去。
钟漱石早洗干净了手,站在中岛台边,准备和面。
她参观似的走过去,递了杯热水到他唇边,钟漱石低头喝了。
孟葭放下杯子,“老钟,要我帮忙吗?”
钟漱石拿了双筷子,“来,端着这杯凉水,我让你倒,你就倒。”
她一点点,听他的指挥,倒的很小心。
钟漱石搅动着,料理盆里的面粉变成絮状后,再揉成一个面团,盖上布醒发十五分钟,这个步骤重复了三次。
孟葭手肘撑着台案,聚精会神的,全程都在看他的脸。
她要记住钟先生这个样子。他是天边月,高傲而孤独的悬着,不肯到人间一趟。
如今做起羹汤,不过是一时情好之至,日后会不会有,很难说。
日月窗间过马,即便再有,也不会是对着她了。
孟葭想,真正拥有他的时刻,可能就这么一两个,她得印在心上。
怕他察觉到这些曲折,孟葭不时问两个问题,“这一步好了以后,是不是就擀皮了?”
钟漱石点了下后面,“不,先切成小剂子,你去把刀拿来。”
她乖乖走开,又听见一道嘱咐,“当心点啊,别又弄破手了。”
孟葭把刀递给他,睇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
钟漱石说,“你怎么不是?上次给我做一碗寿面,还把手切破。”
她嘴硬,“第一回 生疏,我和这些刀具还不熟悉,现在不会了。”
他把刀让给她,“哦,那好,现在你们应该交上朋友了,你来切。”
孟葭接过来,不甘示弱的,“我切就我切。”
她站过去,把那盆搅碎好的馅料端远一点,清了清嗓子。
钟漱石在旁边喝水,“怎么,你喉咙里有东西啊?”
孟葭举着刀,“我、我紧张,放松一下。”
他勾起一侧的唇角,站到她的身后,握牢了她的手,“要切成这样,一颗颗差不多大小的,你那个太大。”
真正太大的另有其物。
孟葭的后背紧贴在他胸口,钟漱石若有若无的蹭着她,在她耳廓边圈出一片潮热。
一顿饺子包下来,孟葭腰身都酸软了,靠在台边气喘吁吁。
钟漱石把她抱起来坐着,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只是接个吻就这样?”
孟葭抚着胸口,湿润的眼眸盯着他,十足的埋怨,纠正他,“不是一个,是一长串。”
包两下,就要低头吻她一阵,两只手都占着,也不妨碍钟漱石作乱。
他被她这副样子逗笑,吻一下她红润的嘴唇,“水开了。”
孟葭把他翻了个身,趴到他背上,“快去,我看你下饺子。”
“你要累死我?”
“就当锻炼。”
忙到八点,两盘饺子才端上桌,孟葭夹起来一个就吃,烫得龇牙咧嘴。
钟漱石倒杯凉水给她,“饿死鬼托生的?”
“它看起来很香。”
他坐下来,拿筷子夹了一个,吹吹凉,再送到她嘴边,“吃吧。”
孟葭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的,“你的手艺真不错。”
钟漱石咬一口,“嗯,在柏林念书的时候,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她啧啧称奇,“敢去德国留学的人,都是钢铁战士。”
他掀了掀眼皮,不知道她为何发出这个见解,“怎么说?”
孟葭又是说又是笑,“我一个同学去年九月去的柏林,他说这一年多下来,比他过去十八年吃的苦都狠。他现在只想去英语区,当一个自由快乐的留子。”
钟漱石神态冷漠的,摇摇头,“没那么夸张,考过了C1就好了。”
“您真是,说话也太轻巧,考得过他还愁什么,就是听天书啊。”
他咳了一声,端起手边的水来喝,不想和她探讨太多,关于出国的问题。
孟葭也察觉到,自己好像不该提这个话,默默低头吃饭。
客厅茶几上,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外婆打来的。
孟葭轻快的接了,“外婆,你还没睡啊?”
黄梧妹说,“就快睡了,你在哪儿过年啊?吃饭没有。”
她后半句撒个谎,“吃了,吃的饺子,我在学校呢。”
“好,自己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知道,外婆新年快乐。”
孟葭挂了电话,心虚的瞄一眼钟漱石,他也正看她,似笑非笑的。
她撅着唇,“干嘛?我这是,怕家里担心。”
“你在招认些什么?我可一句话没说。”
钟漱石很无辜的,扯过餐巾拭了下嘴角,他也拿起手机来。
孟葭就这么站着,听他给老爷子打请安电话,还没接通的时候,钟漱石抬起头觑了她一眼。
“不用这么盯着我,”他挑了下眉,“没人和你一起,我又不在学校。”
什么人呐。没有一天不笑话她。
孟葭上楼去洗澡,刚才在中岛台边,除了没进去,别的事一样都不落。
厮磨出一身的薄汗,内衣被吸在后背上,很不舒服。
还没洗完,浴室的门就被人推开,孟葭在氤氲热气里,托着长发,不明就里的,娇憨着脸色看向他。
钟漱石飞快的脱衣服,“一起洗。”
除夕夜里,他的兴致很高,大概是病了这些天,憋坏了,做起来不停换花样。
到新年的钟声近了,孟葭还伏在浴缸边,一头乌黑的长发/漂浮在水面,有气无力的问,“大年初一到了吗?”
钟漱石把她拉到身上,细细密密吻她脸,“就快到了,宝贝。”
后来,孟葭也听不清,究竟新年到了没到,总之她到了好几次。
脑子里炸开了一团白光,眼前骤然一黑,什么都看不清,仰着脖子瘫软在他肩头。
前一晚胡天胡地,正月初一的早上,孟葭根本起不来。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能模糊感觉到钟漱石醒了,也跟自己说了几句话。
但说的什么,孟葭不知道。
钟漱石换好衣服,坐到床边,说的是,“我先去爷爷那里,等我回来。”
孟葭迷迷糊糊的嗯一声。
她这一觉,舒服睡到了下午两点,还赖在被子里不肯起。
钟漱石在家吃午饭,连续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只要是学校里放了假,没人叫她的话,孟葭能睡到天荒地老。
他皱着眉,第三次还没打通时,啧了声。总这样好人也要睡出毛病。
钟灵拈着块糕点,从沙发一侧,小心翼翼挤过来,“惦记你的心尖子呢?”
钟漱石收了手机,从角桌上摸了个红包,“来,给你的,又大一岁了。”
“红包好厚啊,哥!你对我真好。”
钟漱石语气平淡,“嗯,拿了赶紧消失。”
“.....你也就对孟葭有耐心!”
钟漱石在家坐到两点,陪着送走了三拨客人,就起身告辞了。
回到西郊,他换了鞋进门,先绕到屏风后,去看餐桌。
牛奶、三明治、培根,还有她喜欢的温泉蛋,一样都没动。
钟漱石缓步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孟葭果真还在睡。
甚至,他走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现在还朝什么方位没变。
他脱下大衣扔在沙发上,摘了表,随手搁在床头的白瓷盘,踢掉鞋躺上去。
孟葭适应得倒快,感觉到身边陷下去一块,很快就摸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