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刀划过玫瑰腰 第110章

作者:六棋 标签: 豪门世家 HE 现代言情

  男人厌世而清冷的视线,如锋利的刀尖般透过屏幕朝电脑前的人袭来。

  这不修边幅又恍若被流放的模样,令徐惠之下意识想去观察宋舞的反应。

  真是季骁虞,看来被季家出名后,这位现在的地步比在牢房还不如,要让从前那些跟他混在一起的公子哥看见,保证不出一个小时流言就能满天飞了。

  宋园在动工前就是按照未来文化科技园建造的,分东南西北四个区域,投资上亿,是季氏的一个大项目,未规划建造的面积还有四百多亩,可想而知后勤保洁队伍有多大。

  人多龃龉多,没有张林,还有其他人排挤,季骁虞被分派干的活一点也不少,甚至其他人还会集火起来把更脏的活给他干。

  而善于给人造成心理恐惧的男人居然选择逆来顺受,没计较半分。

  傍晚下班时间,黄昏当头,男人带着一身臭汗灰尘回到工人休息室,在他之前里面就已经有人了。

  从男人进来那一瞬间,气氛瞬间安静,清洁工们看向他的眼神畏惧微妙,如今又多了些许幸灾乐祸的味道。

  张林瞪着男人旁若无人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宽大的清洁工马甲在对方身上一点也不显得臃肿难看,尤其等他将外套一脱,露出宽阔雄厚的背脊,那种宽肩窄腰螳螂腿的匪气犹如皮革的辛味直冲面门。

  张林冷哼一声,朝同伴使了个眼色,不多会休息室里的议论声又恢复了。

  “听见没有,说是要裁员了。”

  背后的议论并没有引起男人的太多关注,他似乎根本不关心其他人说了什么,更似乎这些人还不如他脚上的这双脏了的塑胶筒靴重要。

  “某些人啊,要遭殃喽。”

  “宋园是什么地方,人家是正经公司,不是哪方牛鬼蛇神都能进来。”

  “像那种混混出身,不学好的,这次裁员裁的就是他!”

  这时刻了,再不明白被人针对那就是傻子。

  男人把杂物塞进保险柜动作一顿,就在旁人感觉到危险不妙时,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了突如其来的沉寂。

  电话来自宋园人事部。

  男人心念一动,默了片刻才接听,“什么事。”

  “是季骁虞季先生吗,我这里是……关于你的去留问题……”

  就在上午。

  人事经理办公室,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

  宋舞看着屏幕上属于男人的一寸照,直接对朱晃吩咐,“开了他。”

第75章

  “据我所知, 季总现在境遇的确不容乐观,他出狱后身无分文季家人没去接他,季总自己也没联系过任何人。”

  “没联系任何人?那他是怎么进的宋园。”

  下班回家的路上, 车内后排座位上,一个开了免提的手机, 音量调到最大被安置在宋舞与徐惠之的中间。

  通话那头的何同还没出公司,就收到了来自女朋友的质问。

  何同硬着头皮苦笑着说:“也许是他自己前去应聘入职呢。”

  徐惠之翻了个白眼,“你在逗我?”

  何同:“不是逗你,如果不信的话等我下班到家,这两月的通讯记录交给你查, 真不是我在背后操作安排他去的……”

  嘟一声后, 电话挂了。

  徐惠之不由得看向收回手指,容色雪白一脸平静的宋舞,“怎么不审了?”

  “没有意义。”人在眼皮子底下干了这么久的清洁工都没发现,现在追究是谁把他弄进宋园的又有什么用处,宋舞已经不想知道这其中藏着的猫腻了。

  “反正他都被开了,不是吗。”

  徐惠之一阵恍惚, 突然对身旁的宋舞感觉到陌生, 两年时间不长,但变化最大的莫过于从前被人攻讦欺负只会痛哭流涕的宋舞, 不知道是不是在宋园工作久了, 受了其他人影响,此时的她与过往有了很大的差距。

  这差距不是说变了个人,而是说就如一株柔韧的草,某天披上了一层能遮风挡雨的外皮, 她内里还是柔软的, 只是不再轻易表露出来, 这样也能免去许多伤害。

  “回去别跟何秘书吵架,这事我不怪任何人。”宋舞还冲徐惠之笑了笑,那温柔多情的脸面,一下冲淡了之前的严肃跟疏离感。

  下了车,宋舞挥了挥手,让徐惠之别送了,然后毫无压力熟门熟路地往菜市场里走去。

  最让徐惠之撑着下巴叹气的是,在入口旁的店铺里,宋舞还顺手称了半斤玉米猪肉味的煎饺。

  太市井气了,谁会想到这会是一个拥有偌大园区身价上亿的大老板呢,她这样的美人即使站在泥泞的水泥地上,都像是身着旗袍在人潮中参加宴会的。

  宋舞如今的住房是租的,她没买房,位置选得好,比邻菜市场,中间老式花园小区,附近就是中医院。

  房屋面积不大,两室一厅一卫,梅鹤年没过来时她一个人住得很好,来了后另外一间小书房就挪出来了,二人一样住得舒服。

  白天宋舞去汉林学馆上班,有重要事了再去宋园总部。

  而梅鹤年有空了就下楼走走,她本身是个退休医生,很快跟小区老居民混熟了,宋舞不在就会跟这些老头老太太在槐树下下棋打打牌,谈谈家常。

  然后等宋舞从菜市场买菜回来,两人再结伴一块回家。

  这日子过得可比梅鹤年一个人在养老院舒坦多了,与亲人生活,和一人孤零零地同外人相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

  宋舞买煎饺的那家铺子,每天下午三点开售,主打的就是手工擀皮手工包,包完现煎,玉米和肉混合在一块散发出浓浓的脂肪油香,哪怕她跟梅鹤年胃口不大,一顿都能分吃六七个。

  她买完煎饺,就往里走,照例去鱼档点一条新鲜的鱼,在老板片好之前再逛逛其他的。

  下班时间菜市场里行人多,来来往往,有穿梭而过的,也有走同一条路线的。

  宋舞拿上老板装好的蔬菜走走停停,最终在一个分叉口猛地回头望,行人分散,一切如常,可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有那么一瞬间,宋舞以为有人在跟踪她。

  背后别无异样,显然是她的错觉。

  最终在梅鹤年打电话找来时,宋舞约她在菜市场门口的水果店见面。

  小区楼道有些陈旧了,宋舞跟梅鹤年上楼时,能清楚听见脚步踩踏在水泥石板上的清脆声响。

  等到了家门口,楼下的住户似乎也回来了。

  宋舞开了锁进去,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藏身于拐角盲点的身影缓缓暴露出来。

  晚上九点,梅鹤年在看近来热播的电视剧,宋舞把洗好的水果切盘放在她跟前,然后才回房给周采采回电话,“怎么了。”

  周采采不知在忙什么,手忙脚乱一阵才“喂”了声,道:“宋宋,你,你吃晚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你呢。”

  “哦……”周采采在那头欲言又止好半天,等做完负荆请罪的建设,才期期艾艾的开口,“我,我听说你今天回总部了,去人事部查了个人……”

  周采采跟徐惠之向来是消息共享的。

  宋舞查的人是谁,不出一个小时她那就知道了,要知道当初谁都不提季骁虞出狱的事,是两人共同约定好的。

  没想到宋舞早就获取了最新消息,最后还查出对方就隐藏在宋园,难免会让人以为是她跟徐惠之背地里勾结了季骁虞帮他策划的。

  虽然徐惠之说宋舞不怪她们,但想了一天的周采采还是决定来探探口风,有些误会她得解释清楚。

  顺便,她带来了一些更加内情的少有人知的消息给宋舞分享。

  “我先跟你保证,姓季的出现在宋园真不关我的事。”

  “我找我哥打听过了,他知道的也不多,季家现在对外封锁了许多关于季骁虞的消息,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确是被季家赶出来,听说什么都没给他,也不许任何人接济帮忙。”

  “在此之前,季家已经将他名下许多财产冻住了,季老爷子放话,三五十年不会让他回家,至于什么时候承认还有这个儿子,就得看他心情,以后事以后再说。”

  周采采心有戚戚,“我哥说这位现在处于整个圈子都失联的状态……就是想联系都联系不上。”

  周采采都不敢想,换做是她,落到这种地步该怎么办。

  这谁敢跟圈子里的联系,为了能躲避熟人看笑话,她能当场打个洞钻进去。

  这人最不缺的就是闲心,只能说还好季骁虞失联得快,不然肯定有不怕死的好事者找上去。

  万一拍个视频什么的发到网上,那可真是丢脸丢死人了。

  客厅,梅鹤年看电视看得正入迷。

  宋舞弄出来的动静都没打扰到她,直到快走到门口,适时电视上插播进来一则广告,梅鹤年才空出时间,觑着一身外出打扮的宋舞惊讶追问:“这是去哪。”

  “这么晚了,公司通知加班啊?”按照往常的习惯,这个点都该洗澡了。

  “不是加班。”宋舞露出被沙发的高度遮挡的手腕,两袋厨余和卧房的垃圾。

  梅鹤年懊恼地一拍脑子,后悔道:“看我这记性,又忘倒了。”她急急忙忙爬起身,“我来我来,你一下班就买菜煮饭,姨婆什么都没干。”

  “不用,您不是帮我洗碗了吗?”宋舞笑了笑,“电视还没演完呢,你接着看,我去就好,很快的。”

  宋舞鞋都穿好了。

  梅鹤年目送她推开门,满含愧色,嘴里嘟囔,“唉,怪我……那你早点回来,下回我得定个闹钟才行。”

  宋舞扔垃圾的地方不远。

  在小区每栋楼的下面一般都有提前置放好的垃圾桶,每天清早或是天不亮的时候就会有清洁工集体拖走。

  今晚她丢得迟了一些,来时靠门的那个垃圾桶已经被塞满了。

  宋舞绕到了另一个方向。

  她开始没发现角落里待了个人,直到异动惊醒了对方,宋舞起初以为是老鼠,不想一条优越的长腿伸出来,宋舞顷刻间傻眼。

  天黑路灯不够明亮,漆黑中的那个睡在垃圾桶旁的一团影子以极快的速度站起来,压迫感如乌云罩顶,宋舞不由后退两步,才意识到对方应该是个男人,不然怎会那么高,可惜看不到脸,大半的身材影藏在阴影里。

  他们就这样沉默而怪异的对峙,宋舞在越发波谲奇妙的气氛中犹豫要不要开口,问问对方自己刚才扔垃圾的动作,是否将他砸中。

  可阴影里的人像是羞于被撞见这样的场面,拔腿就快速朝反方向离开了,这插曲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却如过了半个世纪,足以让宋舞痴愣在原地。

  这小区不大,前后两个门,后门没有保安守,中间一小段路亮着微弱的路灯,照着男人的影子渐渐清晰,如同街边的流浪汉,闪躲不及步履匆匆。

  等对方彻底消失,宋舞紧跟着收回神智,愕然的面孔恢复平静,像戴了张面具,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思。

  “你把他开了,那他住哪啊。”

  一大清早,徐惠之嫌事不够多似的,跑到宋舞办公室唱戏文,“我听朱晃说,咱们公司福利待遇好,对困难的员工都有帮扶,就连清洁工都有员工宿舍。”

  徐惠之:“所以,你说他身无分文,又丢了工作,那他还能藏在哪啊。废弃大楼?工地搬砖?”

  这个“他”掐头去尾,没指名道姓,但彼此间似乎都明白说的是谁。

  宋舞犹如听不出话里的戏谑,表情平平地应付道:“也许结了上个月工资,还能救急。”

  徐惠之一手撑着膝盖,一手去碰茶几上的杯子,轻飘飘地反驳,“不可能。”

  “为了搞清楚何同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我来之前特意去了信息部一趟,让他们查了近一个月的食宿监控。”

  徐惠之挑起眉头,看向不动如风镇定自如的宋舞,“你是没看到,那可真是……那叫一个忍辱负重。穷得每餐每顿只吃包子馒头,最多只添一碗稀粥……还有,他工时不长,又是经过同事投诉被辞退的,本身工资比别人低,根本拿不到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