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刀划过玫瑰腰 第107章

作者:六棋 标签: 豪门世家 HE 现代言情

  有预感的季骁虞沉下眉眼,面庞一下冰冷阴鸷起来,“什么意思。”

  “我,不打算等你。”

  宋舞说这话,如同费了好大力气。

  因为看不到她的模样,季骁虞只能凭借幻想,在脑海中描摹出宋舞的模样。

  实际上会客室里,穿戴好的宋舞眼里闪烁着细微的光,她报复性地道:“我答应你大哥今天来见你,是为了跟你说声谢谢,当然还是因为李忘怀那件事,虽然我不赞成你的做法,但你至少让我解脱了。”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像开闸的洪流。

  “我现在确实因为那段时光,在被你教导之后难以适应个人生活,但是季骁虞,我会试着摆脱你带给我的束缚。”

  “还以为能在这里‘好好答谢’你一番,作为我们之间的道别……”

  意有所指的宋舞面颊染上羞涩的红,她垂眸,那种娇羞都不是正常人的感觉,仿佛换了个人。

  “是你自己拒绝了这次机会,也是环境不允许,”这么说的她,孩子气地笑了笑,可季骁虞仍听出了一丝报复挑衅的味道,“那就这样吧,我们的关系,一开始就错了,你对我做过的那些……每当我想起来,我一辈子都不想原谅你。所以,我不会听从你的安排也不会要你任何东西,就让我们回到最初在澜庭碰见时的一样,相看两厌吧。”

  “你被关在这,也算正好。

  我总是在想,你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子,到底什么情况下才会是逆境。

  谁才能管控得了你,现在我明白了,是国家,是法律。”

  “请你,让我过段正常人的日子吧。”

  季骁虞:“……”

  “你确定?”他问得咬牙切齿,已经不如刚才那么沉冷淡定。

  宋舞轻巧道:“是,我早就想好了。”

  外边一下没了声响。

  会不会是将人刺激过度了,宋舞上前靠近了一点,想拉开一点门缝窥探季骁虞。

  然而突然嘭的一声,她面前的铁门被人重重砸了一拳,撞击的恐怖力道哐当作响,令咫尺之隔的宋舞浑身汗毛竖立,惊惧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刚才的巨响恢复宁静。

  等到门推开,她一颗心提起,还以为屋外站着愤怒难当的季骁虞,然而迎面看到的却是张陌生的脸庞。

  警察通知宋舞,“会客时间已到,请你立刻离开。”

  宋舞僵硬的身躯得到缓和,望着眼前季骁虞出现过的空地,大脑顿觉一片轻松,巨大的紧张和警惕化为乌有,她强忍着情绪上的悦然,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拖着发软的脚步出了看守所。

  李玠的车停在大门口,等着宋舞。车流很少,几乎没有,道路安静两旁种着樟树。

  季学礼拉开关押的铁门,靠墙看着垂头丧气的像条被人遗弃的败家犬的季骁虞,讶异而平淡地说:“看来事没谈妥,白白浪费了一个能出去的机会。爸要是知道了,或许会觉得他有先见之明。”

  在捞不捞的决定中,季君茂是站在反对面的,他知道了季骁虞做的一切,想他肆意妄为存心让他长个记性,最好蹲个半年一载的。

  季学礼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作为大哥他肯定还是站在自己弟弟这边,谁叫季骁虞从小就是被宠大的,是季家他们每个人赋予了他放肆的权利。

  可是权利不是滥用的,在见宋舞与获得自由之间,季骁虞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见宋舞,季学礼替季骁虞完成心愿,然后乖乖地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受教育。

  季骁虞坐在紧贴墙面的长条椅子上,因为打架,他被安排在单独的房间,哪怕季学礼取笑,他都没反驳一句,这比垂头丧气更沉默更低落。

  桀骜不驯的国王勾下了他总是骄纵的高贵头颅,锋利漆黑的眼眸也如灰暗的星辰失了颜色。

  季学礼:“要不要我再去找她谈谈。”

  这时,季骁虞才有点人气似的,给了点反应。

  说客这种行为,季学礼很少做,但如果涉及季骁虞,那么他已经很习以为常了,毕竟带他就像带自己的半个儿子,连上学找家长都是季学礼作为季骁虞的大哥出场应付老师或是校长。

  虽然季骁虞没表态,要还是不要,但季学礼还是能看出自己弟弟对一个女人的渴望的。

  他办事可以说是雷厉风行,宋舞记得才见过季学礼不久,没想到隔日很快对方又找到了她。

  她以为是来帮季骁虞说情的,或是又要她做些什么,结果只猜对了一半。

  就在一家新中式餐厅,李玠去了个洗手间的时间,季学礼就从隔壁桌走了过来,他扫了眼满桌的早点,跟宋舞打招呼,“听说宋小姐见过我弟弟后,紧跟着就去了趟医院,怎么样,身体没事吧?你可是我弟弟的命根子,就是在局子里蹲着,麻烦缠身却还惦记着你。”

  宋舞今天并不想出门的,但是李玠约了她吃早茶,又特意等在家楼下,于是只好陪他一场。

  听着季学礼夹枪带棍的话语,宋舞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她天生觉得被其他人的家长问话是种非常尴尬的事,这会让她认为自己理亏的不行。

  “季先生。”宋舞说:“和季骁虞没关系,我去医院,本身就是因为心理方面的问题约了医生看病。”

  季学礼多少了解了些她跟季骁虞发生的情况,说对错,肯定是他们这边错得太多。

  他面不改色地问:“哦,那现在好些了么?”

  不管病情还是身体,都属于个人隐私,宋舞含蓄的笑笑,礼貌地打发了,“还有几个疗程。季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恶人有做恶人的自觉。

  “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季学礼招了招手,让他带来的人上前,“宋小姐,我弟弟不懂事,被我们宠坏了,才对你犯下不可容忍的错,法律会给他应有的惩罚,我不是让你帮他脱罪,是想你看在他对你某些方面还不错的份上,你看是不是能网开一面,宽恕一次,到时被判决了好歹也能减减刑?”

  季学礼的人将带来的贵重物品放置在宋舞眼前,似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收买她。

  宋舞敛着眼眸,沉默了片刻,轻声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季学礼一点也不意外地道:“那就这样。”

  这回应就是宋舞都愣住了。

  她以为季学礼专程来这一趟,是肯定要逼她原谅季骁虞的,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松口了。

  季学礼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至于李玠回来后都没跟他打上照面。

  铁锁擦碰的声响让看守所里的人,不冷不热地撩起眼皮。

  面对季骁虞的目光,带着使命回来的季学礼走到阴郁低沉的弟弟跟前,酝酿半晌道:“你看上的这位,可真够狠心的。”

  一声轻笑从男人嘴里发出来。

  季骁虞嗤了下,似是接受了这样的结果,“那是你不知道,她以前还有做过更狠的。”

  绿他自杀,哪样不是让人瞠目结舌肝胆俱裂的。

  凌晨一点的夜,手机嗡嗡地颤。

  宋舞在打包好行李的当晚收到了一长串的短信。

  她看了以后给何同拨电话过去,“何秘书,你是不是发错人了,这些资料我看不太懂。”

  这么晚了,本以为对方都睡了,没想到通话那边的动静像是还在公司,周围有人交谈 ,听着嘈杂不少。

  何同像好几天没休息好般,哑着嗓音道:“没有弄错宋小姐,这些都是老板早前就交代过要赠送到你名下的财产,房子车子都做了转增手续,以前的名牌珠宝也都属于你,您先看看,哪天有空,我带律师过去办理,只要您签字就行。”

  “另外,宋小姐,老板还为您准备了一份分手礼物。”

  “他让我祝您,从此海阔天空,任鸟飞。”

第74章

  宋舞坐上了一辆渡轮,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偶有白鹭飞过,伴随轮船的鸣笛和清风,一切犹如做梦一样。

  公寓里, 心血来潮来探望的宋鸿芸看着屋内打扫干净的房间,铺得整洁的床单, 就跟没人住过似的。

  她拨出号码,机械式的服务回答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该找的人已经彻底离开。

  拖着行李走在解放大街,途径一家颇有年代感的小小面馆,宋舞被吆喝声吸引,走进去歇脚。

  店家上来一碗小馄饨, 客少人不忙还跟她搭话了, “妹妹瞧着像是第一次来苌州?”

  宋舞的行李箱多少出卖了她旅客的身份。

  店家自以为猜的八.九不离十,不想下一刻这桌椅子上柔弱得像一阵风,皮肤白得像从未出过温室的漂亮女人当面朝他说了句家乡话,店家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诶, 是我眼拙, 原来是本地的嘛?刚旅游回来?”

  这种情况,千年前的贺知章也曾遇到, 并在《回乡偶书》中写道: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宋舞虽然没到垂垂老矣的地步,某些方面也大同小异。

  她笑笑:“回来探亲。”没说五岁后,被接到梅鹤年身边的她, 总是跟着姨婆到这家面馆吃馄饨。

  不用穿过这条大街, 只要转角绕几条小巷, 梅鹤年家就到了,那也是宋舞曾经栖息过的地方。

  只是到了日思夜想过的房门口,面对陌生的两张脸,宋舞嘴角悬挂的微笑缓缓回落。

  “梅老师去养老院后,她的大儿媳就把房子租给我们住了。”

  “这离诚安小学近,工作方便接送方便,租金还算合理,我们一家还跟她签了五年期限。”

  “对了,你是哪位啊?”

  对于梅鹤年与几个成年子女的家庭关系,宋舞其实毫无置喙的资格。

  亲人呢,再亲只要隔代基本就淡了,不像正常的亲生父母那么为子女着想,更何况她还是个外人。

  宋舞知道她那几个姨舅姨母彼此之间都有矛盾,但在梅鹤年康健的时候,这些人从来不会当面闹到她跟前去。

  前几年梅鹤年一退休,不再返聘就被大儿媳接到家里住了,其他妯娌默认了大哥大嫂赡养老人的义务责任更重,并没有因此起争执。

  没想到这回一回来,却是得知梅鹤年被转移到养老院去了。

  以前的房屋成了别人的临时居所,宋舞来不及惋惜遗憾,没有久留,打听到了地址,将行李送到酒店就去探望梅鹤年了。

  人到晚年,不管曾经有多计较,都会被无法阻挡的时光慢慢冲散那些偏见和固执。

  梅鹤年出身教育家庭,她跟宋舞的外婆是常人说的正反教材,她是正,她那个姐姐是反,作为女儿宋鸿芸就很好地继承了她母亲的性格。

  叛逆、狂傲、自以为是,不走正道。

  梅鹤年已经不想再看到悲剧上演了,她可怜她姐姐,也可怜她姐姐的女儿,轮到她姐姐的外孙女,梅鹤年便想好好养着,别重蹈覆辙了。

  可天不遂人愿,宋舞还是走上了那条路,说不生气是假,为了把人拉回正道梅鹤年还威胁过要断绝关系。

  没想到那孩子也是个死脑筋,做错事不敢面对,自觉愧疚对不起她,年年打钱送礼赎罪,就是没回来过一次。

  她有个学生姓姜,姜闻,家里挺有本事,人品也不错,想请他找个人,不知道能不能碰上。

  等了一年,才听到点消息。

  说她挂念的人在建海过得挺好的,有人照顾,他不便打扰,后来就没信了。

  梅鹤年也不知道是怎样个好法,她老了,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一面都是问题。

  将面前的棋子一粒一粒捡回盒中,独自下棋的梅鹤年准备坐上轮椅,从老年娱乐室回她自己的房间了。

  “梅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