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野骨 第29章

作者:金岫 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现代言情

她想得到……

其他人都在说笑?,小?包厢里热热闹闹的,书燃悄悄抬起?眼睛,目光落向餐桌对面?。

周砚浔还在跟苏湛铭说话,聊着对冲基金、债券逆回购之类的话题,视线却和书燃的正对上,唇角懒懒勾起?来,眸底有细碎的光。

书燃像是被那记眼神蛊住了,整个人几乎不能动。她看见周砚浔拿着热红茶的杯子,指腹反复揉捻着杯口的某一处。她不由低头?,去?看自己用过的那个杯子上,杯口的位置,赫然落着一枚唇印。

润唇膏留下的印子,规整、漂亮,似有若无的香橙味,以及很淡的诱惑感。

书燃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慢慢的,也把指腹贴了上去?,学着周砚浔的动作,贴在杯口,盖住那个浅淡的印子。

*

那天?吃完饭,周砚浔是准备送书燃回学校的,他跟苏湛铭都开了车。书燃从柜台那里拿了两颗薄荷糖,分给?赵澜羽一颗,把随身携带的护手霜也挤了一些到赵澜羽手上。

护手霜的味道很好闻,赵澜羽想到什么?,拉住许见超说:“许见超跟我一起?坐学长的车,燃燃,你坐周砚浔的车吧。”

不等?书燃说话,赵澜羽扶着书燃的背,把她往周砚浔那边推。

周砚浔站在车边,唇角浅浅勾着,笑?得有点坏,模样特?别招人。两个打扮精致的女孩子从旁边路过,盯着他看了眼,眼底有惊艳的神色滑过。

书燃刚好在这时走到周砚浔身边,周砚浔垂着眸,朝她伸手:“我看见你给?别人糖了,我的呢?”

耳边传来那两个女生的对话——

“看吧,我就说不可能是单身,帅成这样,早被人捡走吃了。”

“又没亲亲抱抱,也许是普通朋友呢。”

“不可能,男的那语气和神态,一看就不是对待普通朋友,死心吧!”

……

薄荷糖都吃光了,但书燃口袋里还藏了颗别的,她正要拿出来,周砚浔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一通来电。书燃看见周砚浔脸色微微一变,直接挂断,紧接着,震动声又响起?来,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周砚浔朝无人的地方走了两步,接电话时语气颇为不耐,书燃隐约听到些声音——

絮言、絮言……

周絮言。

她默默回到赵澜羽身边,对苏湛铭说:“周砚浔好像临时有事,学长,我能搭你的车回学校吗?”

话音刚落,周砚浔那边的通话也结束了,他看见书燃上了苏湛铭的车,并未阻拦。

周砚浔走过来,书燃降下后座一侧的车窗,冷风拂面?,吹着她的头?发和脸颊,散开淡淡的暖香味。周砚浔俯身,一手搭在车窗上,“对不起?,不能送你了,到学校后给?我发消息。”

书燃揉着口袋里仅剩的一颗牛奶糖,笑?了下,“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周砚浔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说:“别生气。”

车里太安静,不止书燃,其他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澜羽露出错愕的神色,不太敢相信周砚浔这样的人居然会用卑微又温柔的语气同女生说话,连副驾上的许见超都忍不住透过后视镜朝后排看。

书燃不太喜欢那些打量的眼神,将车窗升起?来,同时说:“你快走吧,真的不用担心我。”

苏湛铭朝周砚浔挥了下手,慢慢启动车子驶入主路。

赵澜羽回头?看了看,胳膊抵了下书燃,小?声说:“他还在看你呢。”

书燃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嗯”了声,没说话,没回头?。

赵澜羽想了想,“他好像真的挺怕你会生气。”

“怕”这种字眼,跟周砚浔实在不搭调,“盛原少爷”的名号顶在头?上,要什么?有什么?,谁能让他觉得怕?

书燃将屏幕解开又锁定,勉强应了句,“我又不吃人,有什么?好怕的。”

“可能是太在乎了吧,”赵澜羽声音更低,“太过在乎,就会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

恩益作为弈川市最好的私立医院,诊疗水平声名在外?,天?都黑了,停车场依旧塞得满满当当。周淮深在恩益占有一定数额的股份,是股东之一,从小?到大,周砚浔不晓得往恩益跑过多少次,跟多个科室的主任医师都混成了熟人。

停车位不好找,他也懒得找,直接在住院部的大楼前刹了车,钥匙一丢,扔给?保安处理。

值班保安认得周砚浔,客客气气地叫周先生。周砚浔有点出神,没听见这声招呼,乘电梯直奔三十层,那里有几间仅供内部使用的高规格康复病房,是外?人花钱都买不到的。

一年?里,周絮言总要在这儿住上两三个月,比回家都勤。

推开门,病房里窗明几净,周絮言盖着厚被子,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护工坐在小?沙发上翻杂志,时不时地往病床上掠一眼,周砚浔挥了下手,将人支出去?,套间里彻底静下来,针落可闻。

他拖了张椅子到病床前,故意弄出声音,周絮言睁开眼睛,两人对视的瞬间,有种温度陡降的错觉。

一个阴,一个狠,都不是省油的角色。

周砚浔在床前坐下,长腿交叠,“护工用病房的座机打电话给?我,说你想见我。”

周絮言的样貌随了母亲,非常清秀,就是瘦得太厉害,形销骨立,面?色泛着不健康的青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旧疾缠身的病秧子。

他撑着手臂慢慢坐起?,抬着眼皮斜斜瞥来一眼,“倒杯水,我渴了。”

周砚浔笑?了声,听不出是个什么?情绪,拿玻璃杯接了小?半杯,递过去?。

病床上的人手都没伸,只说:“太凉,我喝不惯,要热的。”

周砚浔一点没犹豫,甩手就把杯子砸了,碎裂声又清又脆,他转身要走,听见背后传来一记笑?:“不愧是少爷,脾气真大,脸色说翻就翻。”

呼吸不畅,那道声音咳了几下,依旧是笑?吟吟的语气,继续说:“周砚浔,你一个贼,拿着偷来的人生,用着窃取的姓氏,还敢这样肆无忌惮,需不需要我教教你‘要脸’两个字怎么?写?”

周砚浔背对他,压着情绪,“说话别那么?脏。”

周絮言还是笑?,他下了床,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过来,细瘦冰冷的手指沿周砚浔的衣袖慢慢下滑,停在手腕那儿,“看看你身上这些东西——格拉夫的戒指,积家的腕表,古驰的马衔扣棉衬衫——总价是多少?十几万,二十几万?应该抵得上普通人一年?的薪水吧。”

说到这儿,停顿两秒,周絮言笑?意更重,他绕到周砚浔面?前,盯着他,“有钱真好,姓周真好,是不是?”

周砚浔没做声,安静地站着。

“我知道你能赚钱,梁陆东教你很多,做股市,搞风投,”周絮言略矮一些,眼睛抬起?来,“这些小?玩意儿,不靠周家,你也买得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姓周,脑袋上没有‘盛原少爷’的名号,你有机会进入小?梁总的社交圈吗?生意场上那些捧高踩低的贱人会正眼瞧你吗?”

套房里只亮了盏壁灯,又静又暗,窗外?飘着小?雪,萧索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砚浔脊背笔直,站在那儿,静静听着,没有表情。

“周淮深和陈西玟只有一个孩子,叫周絮言!周砚浔是什么?东西?一个捡来的野种,本该烂在孤儿院里,过下等?的生活,吃上一口涂了果酱的面?包都是难得的奢侈,终日为三餐发愁奔波——这才?是你的人生!周家收养你,让你平步青云,有了昂头?做人的资本!你的一切,光鲜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偷的,都是属于我的!”

周砚浔看着窗外?细微的雪,想说什么?,又平静下来,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你的东西我不会碰,包括盛原,不用担心。”

“这种虚伪的话,你骗自己就行,何必拿来骗我,”周絮言嗤笑?,“周淮深精明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体面?了一辈子,怎么?可能把家业交到一个不够体面?的废人手上。对他来说,利益大于一切,区区血缘算得了什么?。”

周絮言手背上埋着滞留针,皮肤苍白而?冰冷,他抬手,指尖一下一下,戳着周砚浔的胸膛,“要记住——你是个窃取幸福的贼,你取代了我,偷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房间里实在太安静,周砚浔不说话,所有神色都藏进眼底。

周絮言好像带了张面?具,又好像把笑?容缝在了脸上,他一直笑?一直笑?,笑?得让人心惊,喃喃:“我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靠吃药打针吊着命,一个野种,下贱东西,却可以活得那么?好,凭什么?……”

窗外?夜色深深,黑得可怕,刮过一阵风,有什么?东西撞在玻璃上,轻微的碎响。

周絮言贴过来,垫着脚,在周砚浔耳边,用很轻很温柔的语气,“你拿走我那么?多东西,我也该从你这里拿走一些,这样才?公平,对不对?”

“我要好好想一想,”他低笑?着,带了点鼻音,撒娇似的,“想一想,拿走什么?,才?能真正伤到你。”

“哥哥,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喜欢什么?。”

第23章 温柔

周砚浔是在病房外的走廊里遇见陈西玟的。

隆冬时节, 她穿一条针织的毛衣长裙,外搭的大衣色浅而柔软,长发松松绕了个低发髻, 配几件质感上乘的珍珠首饰,贵气十足, 端丽而持重。

她不知?来了多久,病房里那些对话,她又听见了多少,而周砚浔如今的处境,已经不必不在乎这些了。

陈西玟朝他走近一些,细白?的手指抚了抚周砚浔肩膀处的衣料褶皱,声音格外温和叫了他一声:“阿浔。”

周砚浔沉默片刻, “嗯”了声。

陈西玟个子娇小,即便踩了高跟鞋也要?仰头看他,轻声说:“那年你刚满四岁, 小小的一个,很瘦,怕生,我从曾院长手?里接过你, 教你喊妈妈,亲手?将你抱进了周家,对吧?”

曾院长是儿童福利院的老院长,里头的孩子都叫她曾奶奶。

周砚浔只是点?头,没?做声。

陈西玟呼吸很轻,看着他, 继续说:“这十几年里,我看着你长大, 听你叫我妈妈,有没?有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觉得亏欠,或者,受了委屈?”

周砚浔呼出?口气,被逼到这地?步,他不得不说:“没?有,周家没?有亏欠我,是我欠了你们,欠你们一份养育之恩。”

陈西玟点?点?头,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絮言身?体不好,频繁进出?医院,性格难免敏感,有时候会?说些任性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周砚浔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上?发冷,不知?道是不是感冒未愈。他想离开,陈西玟却叫住他,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调,说出?的话却叫人?觉得寒凉:

“既然有亏欠,就该有偿还,阿浔,你该好好想一想,要?如何?偿还絮言。他已经把手?里的好东西全部拿出?来,送给你了,即便自己一无?所有也从不抱怨。你说,他是不是世界上?最纯善的好孩子?”

说到这,陈西玟顿了两秒,目光从周砚浔身?上?移开,看着幽长深邃的走廊,轻声说:“阿浔,你要?多哄哄絮言,体谅他,谦让他,不要?惹他不开心,这是你该做的,也是你欠他的。”

“亏欠”二字,说来轻巧,落地?却沉重,像一块石头,压在周砚浔心口,试图压弯他周身?骨骼。

*

走到住院大楼的门口,保安迎上?来还他车钥匙,说:“车已经帮您送到职工停车场了,东南角,位置不偏,很好找。”

周砚浔说了句谢谢,声音很轻,像是累极了。

有个小护士从外头进来,脚步急匆匆的,迎面撞见周砚浔,不由一愣。人?走过去,她盯着背影多看了几眼,心下嘀咕,这是哪位病人?的家属啊,长得可?真?好,皮肤白?,身?形也挺拔,明星似的。

保安注意到小护士的眼神,半是认真?半揶揄地?说:“别惦记了,那是医院股东的大儿子,身?价高着呢,你跟他要?微信,他也不会?给,白?白?讨个没?趣。”

小护士脸色泛红,作势要?打他,“谁惦记了,你别胡说八道!”

笑闹了几句,小护士转身?进电梯,厢门合拢的间隙里,有些好奇又有些怅然地?想,那么好看的男生,动?心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啊。

夜晚的停车场光线暗淡,周砚浔打开车门坐进去,手?机刚放进置物槽就传来一声震动?,屏幕上?出?现微信新消息的横幅。

一条是十几分钟前发来的。

书燃:【我到宿舍了,你还在外面吗?】

还有一条刚刚发送进来。

书燃:【早点?休息。】

很简单的两句话,周砚浔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地?看,手?机被他握在手?心里,握了好久,微微发热。

喜欢她啊,真?的好喜欢,越是喜欢也越忐忑,生怕会?把不好的东西带给她。

那么美好的女孩子,模样漂亮,性情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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