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与雾 第21章

作者:澄昔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现代言情

  沈行濯粗略扫了眼纪远铭发来的两条消息,没回复,按灭屏幕,将手机扔到一旁。

  拿起酒杯喝了口酒,言简意赅地回:“纪远铭。”

  “那个老狐狸啊。”郑迦闵吊儿郎当地笑,“这些年仗着沈家外婿这个头衔没少在外面惹事。你们家老太太怎么还没把他扫地出门?”

  “掀不起什么风浪,管了脏手。”

  “那倒也是。”郑迦闵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但是他那个弟弟在国外眯了这些年,以后难免是个烫手山芋。”

  “烫的是他的手,不是沈家的。”沈行濯没多言,拿起外套跟手机,起身要走。

  “诶。”郑迦闵喊了声,“这就喝完了啊?都还没尽兴。”

  “没兴致喝。走了。”

  出了会所,坐进车里,司机恭敬问他去哪。

  “回家吧。”沈行濯靠在椅背上,伸手轻揉眉心。

  司机应声,启动引擎。

  郑迦闵的会所离本延水湾这边很近,左右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沈行濯阖眼假寐,始终没睡着。听到司机提醒已经到了,缓慢睁开眼睛。

  车子停在庭院门前。

  沈行濯撑伞往里走,戴着腕表的手刚触碰到门把手,余光瞟到蹲靠在墙角的一道身影。

  放眼看过去。

  似乎蹲在那边守了许久。

  浅咖色开衫已经湿透,单薄贴在皮肤表层,勾勒纤瘦身体轮廓。

  她散着头发,有几缕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臂弯圈裹住膝头,寻声抬眸,注视他的眼神脆弱、无助。

  无声对视。

  他朝她靠近。

  有黑色雨伞偏向她这边,遮在她头顶。

  裴矜仰面看他,喃喃开口:“你回来了。”

  “家里阿姨在,怎么没进去。”沈行濯平声静气地问。

  对她的突然出现没感到意外,也没询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只是问她怎么没进去。

  裴矜挤出一抹笑,“我想在这里等你。”

  “下次过来提前打电话,联系方式不是摆设。”

  “我不太敢打给你。”

  沈行濯沉静看她。

  还是没问原因。

  耳朵里听着雨水淅沥坠落的白噪音,裴矜尽量让自己情绪放空。

  不去看他的反应,只把想说的话讲给他听,“你上次说,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见到你。”

  “我知道你是为了兑现在棋牌室的承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裴矜吸了吸鼻子,“所以我说……我不敢打给你。”

  “可是怎么办,沈行濯。”

  “我想见你。”

第14章 第 14 章

  14/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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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宽敞空旷,并不逼仄。

  裴矜坐在沙发上已经快十分钟。

  掌心抵着坐垫,触感柔软,像在抚摸质地极佳的布帛。

  雾化壁炉有火焰在窜动。局促的,明晃晃的,焦灼情绪一点点渗进内里。

  十分钟前,一墙之隔的门外。

  沈行濯没多说什么,将人扶起,领进客厅,简单吩咐阿姨备好姜汤和干毛巾。

  一通电话正巧打进来。接通前一秒,对她淡淡交代一句“把头发先擦干”,之后径直去了楼上书房。

  自始至终,目光平淡如水。

  对她刚才说的话不予任何回应和评价。

  越是这样寡漠到底,越是让裴矜感到心慌。

  很像隔着雾蒙蒙的一层屏障,捉摸不定,分辨不清。

  有脚步声。

  阿姨端着刚熬好的姜汤朝她走近,友善笑道:“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一定爱喝这种东西,我特意往里面放了红糖。裴小姐,趁热喝吧。”

  裴矜敛了敛神色,舒缓僵硬表情,回以一笑,“谢谢陈阿姨。”

  “裴小姐客气了。我再去给你拿条干毛巾过来。你先用茶几上的那条简单擦擦,小心着凉。”

  “好。”

  裴矜没动那碗姜汤,拿起毛巾,粗略擦拭两下还在滴水的发尾,没擦太干。

  视线放直,凝神,听落地窗外雨声潺潺。

  不一会,阿姨重新走过来,手里攥着条新毛巾,另一只手端了杯现磨咖啡。

  裴矜盯着面前的白瓷杯碟看了几秒,主动问:“阿姨,这杯咖啡是要送去楼上吗?”

  “噢……你说这杯啊。没错,是要给沈先生送过去的。”阿姨笑了笑,“你要喝的话我再去泡一杯。”

  “我不喝。”裴矜跟着笑,“我能帮忙送上去吗?”

  “当然可以。”阿姨停顿了下,“那就麻烦你代劳了。”

  裴矜伸手接过,拇指和食指捏住杯耳。

  调整好呼吸频率,抬腿上楼。

  左右不过二三十节台阶的距离,裴矜走得格外缓慢。

  一方面怕手里这杯咖啡溢出来,另一方面大概来源于心理层面,没由来地有种奔赴战场的沉重感。

  书房离楼梯口不算远,绕过拐角,走几步就能到。

  门没关严实,虚掩着,长廊壁灯昏暗,门缝透出的灯光显得异常的亮。

  裴矜定住脚步,站在门外逆光处。

  敲门前,听到男人在里面讲电话的声音。嗓音低沉清冽,语调平稳,听不出别样情绪。

  没打算细听电话内容,裴矜深吸口气,伸手,用指节轻扣门面。

  室内传来音调很轻的一声“进来”。

  她顺势推开门,面色如常地迈进去。

  沈行濯抬眸看她一眼。

  讲话的连续性不着痕迹地断了一下。

  裴矜没注意到这点,站在原地同他对视。

  他坐在黑檀书桌里侧,背部倚着座椅靠背。黑色衬衫有两颗纽扣被解开,松散贴在锁骨下方。

  有种超脱世俗的颓唐散漫,不算冰冷,可还是叫人难以接近。

  率先一步收回视线,裴矜挪步到他面前,没开口。

  碍于他在打电话,也没办法主动开口。

  泛起沉默,什么都没说,将咖啡杯搁到桌面。

  松开杯耳的瞬间,指腹由毫无血色的苍白渐渐转为暖色。

  视线向上移,她重新去看他,浅浅笑了下,用口型无声说了句“我走了”。

  模棱两可的表达,没具体说明“走了”指的是单纯下楼还是直接离开本延水湾。

  裴矜笑得温和,唇色泛白,多了抹病态。

  说完这三个字,没去等他的回应,转身,一步步朝门口走。

  步伐轻飘,步调放得极慢,似是在赌一个奇迹的发生。

  下一秒,运气使然。

  她似乎赌对了。

  沈行濯叫住她,“等下。”

  裴矜顿住脚步,回头,表情掺杂了些许疑惑。

  沈行濯对着电话那头浅声吩咐一句:“你继续。”

  打开免提,把手机随意丢到桌上。从座椅上起来,靠近她。

  裴矜怔怔等他走近。

  他个子高她不少,她只能仰面看他。由下至上看,稍稍仰视,姿态无形中放低。

  没给她太多思考时间,沈行濯垂敛眼皮,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来到沙发旁边就坐。

  贴在腕间的指腹依旧冰凉,裴矜似乎早就习惯来自于他传递给她的低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