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冬 第70章

作者:桃吱吱吱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祁夏璟上半身赤裸浑身湿热,发梢的水珠自宽肩向精瘦的腹部滑落、经过紧实腹肌后落入松垮系绑的浴巾,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心慵意懒的倦怠。

  他懒懒抬手去扯挂架上擦头发的毛巾,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面前大理石台的镜面。

  镜中男人长着一双迷离勾人的桃花眼,视线几经周转,最终落在镜中人的前胸心口。

  镜后的壁灯都关闭,哪怕只有几丝月色偷跑进浴室,因为视力极佳,又或许是意识越躲避、身体便越好奇,胸口的纹身越能够看的清楚明白。

  有纹身刻印正对左心房的位置——那是每次心脏跳动,浑身血液都将经过的地方。

  昏黑中看清纹身图案的那一刹,祁夏璟有短暂的晃神。

  左心房正上方纹着一片晶莹的六瓣雪花,并未受到云层中袅袅升起的晨曦影响,截然相反的雪白与橙红完美融合。

  已经有很多年,他不曾在镜子前正视这处纹身,以至于分明是亲手设计的图案,记忆都快模糊不清。

  自那年总在梦中见到黎冬哭泣,祁夏璟就开始通过熬夜的方式,试图减少做梦的频率;近乎自虐的方式见效极快,过于疲惫的大脑再无法创造梦境,夜晚也再听不见女孩令人心碎的泣音。

  很快他惊觉,不再以哭泣方式出场的女孩,正逐渐彻底消失在他的梦境之中,哪怕出现也只是一闪而过的片段,后来连声音和面孔都开始逐渐模糊。

  分手决绝的两人没有照片保存,祁夏璟起初还能靠旧物自我安慰,随着时间久远,那些曾经的细节都变得斑驳陆离。

  理智告诉他,这是大脑在自动清除无关紧要的人事物。

  自此祁夏璟才清晰意识到,比起梦到女孩哭泣,他更害怕黎冬逐日在记忆中消失,害怕他终会忘记他们那段不过一年的爱恋。

  向来无所畏惧的少年,终于尝到恐惧的滋味。

  那段时间祁夏璟开始酗酒、抽烟,在浑浑噩噩的日子里,通过新的方式不断刺激大脑皮层,试图唤醒尘封的记忆,最终都是徒劳无功。

  直到后来有狐朋狗友失恋,成天要死要活地发癫,还自我感动的做了一系列蠢事,来怀念死去的爱情。

  某晚在酒吧通宵,祁夏璟如往常般懒懒窝在卡座喝酒,整个人兴致缺缺。

  而那位狐朋狗友正炫耀他小臂上的新纹身,纹的内容是他前女友的名字缩写。

  面对夸张的自吹自擂,其他朋友调侃:“纹在小臂上算什么,你有本事纹在心脏位置,这才能代表你把人放在心上啊。”

  “纹在心上我还怎么看见,”狐朋狗友笑骂道,“再说了,谁敢在心脏上纹身啊,万一出点事,那可是会死人的好吧。”

  整晚无动于衷的祁夏璟第一次有反应,主动向狐朋狗友要了纹身店的位置。

  “心脏纹身的寓意是守护和铭记,一般都是纪念刻骨铭心的人物事件,你确定要纹在这里吗。”

  介绍的纹身师是法国人,操起一口蹩脚的英语笑着提醒;祁夏璟则懒得和他废话,面无表情地递给他设计图纸,然后在椅子上躺下来,闭上双眼。

  时隔多年,纹身具体过程早想不起,他至今只记得,耳边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机器运作声,像是十几张生锈的铁片互相摩擦。J?G

  当细小的针无数次扎进皮肉又抽出,当心口终于感受到锥心的疼痛,祁夏璟鼻尖闻到丝丝淡淡的血腥气味。

  他也想过纹名字或者缩写,转念又自嘲地觉得,这样实在太过卑微可怜,仿佛一条丧家之犬,在徒劳的寻找不复存在的曾经爱意。

  离开前,纹身师再次细细打量祁夏璟的设计图纸,颇为好奇道:“能不能问问,你将太阳和雪花放在一起,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没什么特别的寓意。

  只是为了记住那个他不敢想起、却更害怕忘记的女孩。

  后来介绍的朋友问他初次纹身的感受,祁夏璟也只懒散笑了下:

  “好像重新能呼吸了。”

  从那以后,他不再执着于梦境里消失的女孩,只是不再打开卧室和卫生间的顶灯,合租时还被徐榄频频吐槽奇葩。

  祁夏璟时而会嘲笑自己懦弱,时间过去的越久,他反而越不敢面对身上巴掌大的纹身。

  半轮朝阳是祁夏璟将自己作茧自缚在黎明之际,企图将女孩困锁在高三那场初雪。

  如她一般,洁白、无暇、永生难忘。

  是祁夏璟咎由自取,让黎冬终成了他心口难以愈合的疤。

  思绪回笼,祁夏璟移开视线不再看纹身,垂眸只无谓的勾唇笑笑,用毛巾胡乱擦两下头发。

  人在微醺状态下,总归不如往日周全,听着厨房仍传出忙碌声,祁夏璟便围着浴巾从卧室出来,迎面撞上黎冬时,他正低着头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漆黑一团中四目相对,黎冬表情闪过无措,无处安放的眼神乱瞟,轻声道:

  “......醒酒汤煮好了,你要不要喝一点。”

  虽然知道不礼貌,但极度的好奇心,还是引诱着她朝祁夏璟的上半身看去。

  目光微顿,黎冬确认她并没看错。

  祁夏璟心口位置的纹身图案,就是六瓣雪花和半轮太阳。

  “黎医生。”

  低沉散漫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是祁夏璟挑眉懒懒道:“大晚上你盯着别人的胸看,是不是不太礼貌。”

  耳尖发热,黎冬慌忙错开视线,想叫人喝醒酒汤的话滚到嘴边,却在抬眼对上男人那双深邃桃花时,看清眼底深埋的脆弱和悲伤。

  心脏再度传来酸涩刺痛,黎冬收拢掌心握紧,直视着祁夏璟双眼,尽量让语调显得镇定,一字一句道:“我刚才只是被吓到。”

  一段感情只有双向奔赴才具意义,如果她永远站在原地、只是等祁夏璟走来,对他来说太不公平。

  不要再怯懦,黎冬在心中轻声道,你应该再勇敢些的。S

  于是她走上前,停在祁夏璟半步距离外。

  在昏暗无光的房房间里,在男人略有些茫然的黑眸中,黎冬仰头轻轻踮起脚,飞快在祁夏璟唇边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一触即分,这个吻未曾开始就猝不及防的结束,却是黎冬所能做的最大主动。

  潜意识的本能抗拒,让她亲人的姿势僵硬而笨拙,湿润的眼底却无比真诚郑重。

  “我没有不喜欢和你亲近。”

  感受到祁夏璟呼吸都骤停,黎冬脸上红意更甚,人慌忙后退,忍着羞耻心坚持把话说完:“还有,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小心翼翼。”

  “我真的——”

  高大身影压下来的同时,她的下巴被捏住,被迫仰头的黎冬双唇被封,混杂着淡淡酒气的乌木沉香铺天盖地,在逐渐稀薄的空气中,令人沉迷昏醉。

  喝了酒的祁夏璟比往日更有几分攻击性,俯身倾倒带来的压迫感凌厉,让黎冬难以招架地步步后退,人眼看着就要撞上身后客厅的靠墙柜子。

  “等等——”

  话未出口,就被永久封堵在难舍难分的唇齿之间,黎冬只觉得腰上一紧,坚实有力的胳膊已经环住她细腰,身体腾空。

  不等她惊呼出声,黎冬就已经被稳稳放在将近半人高的柜子上。

  窄柜只容许她坐上半边,双脚腾空重心不稳,黎冬长睫蝶翅般剧烈颤抖着,双手匆忙想去抓祁夏璟衣领,却发现对方此时正赤裸着上身,而指尖无意碰到男人的手臂皮肤,都是灼人的滚烫。

  敏锐察觉到她的忐忑,祁夏璟单手捉住她双手,往自己脖子上带。

  男人修长的手指微凉,双手捧着黎冬滚热的双颊,深邃的黑眸漆黑一片,永不知足地低头再度加深这个吻,试图将她口中最后一丝氧气都汲取抽干。

  可祁夏璟仍决定不够。

  他想咬她的锁骨。

  又不仅仅是锁骨。

  更想要尖齿咬在她心口,想让黎冬经历那年他承受的钻心刺痛,想让她心上也留下伤疤,让黎冬永生无法忘记他姓名。

  “......”

  最终是黎冬全然失神地倒在祁夏璟怀中,薄唇微张呼吸急促,耳边是杂乱无章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她还是他的。

  心口的纹身图案耿耿于怀,方才的亲吻让黎冬生出不少勇气,忍不住出声道:

  “可以问问,你身上的纹身有什么寓意吗。”

  “半轮太阳代表黎明之际,六瓣雪花代表初雪的冬。”

  埋藏多年的秘密被提起,良久,祁夏璟才哑声缓慢道:“害怕忘记,所以纹在心口。”

  男人口吻是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黎冬却只觉心脏猛然收缩,再出声时尾音都在打颤:“那你在家总不开灯,是因为不想看见我的名字吗。”

  没问她怎样得来的消息,祁夏璟只是沉默地抬手轻拍她后背安抚,沉沉嗯了一声:

  “因为这样会提醒我,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

  “......”

  这是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起分手,坦然面对过往的确艰难,场面却比黎冬预想的要平和太多。

  她只庆幸此刻断电没有灯光,让她不必直面祁夏璟脸上的表情。

  不想让气氛就此低迷,这次黎冬不再只等祁夏璟出声,选择打破沉寂,主动道:“寓意和我想过的不太一样。”

  感受到她的努力,祁夏璟勾唇沉沉笑着,配合道:“嗯,那你怎么想的。”

  黎冬垂眸,看着祁夏璟把玩她的手指,轻声道:“我以为,你纹的是‘我们’。”

  雪花的指向性太强,黎冬隐隐猜过纹身或许有部分寓意来源于自己。

  但或许是因为太阳在四季中会让人联想到夏季,又或许因为她和祁夏璟相逢在仲夏之夜,黎冬的第一反应,是半轮太阳在指代祁夏璟的“夏”。

  冬夏合在一起,就是我们。

  黎冬从温暖的怀抱中退出来,抬眸对上祁夏璟沉黑的桃花眼,弯眉道:“我以为你是那轮太阳。”

  女人脸上笑容带着几分娇憨,祁夏璟抬手轻捏她柔软的右脸蛋,故意调侃道:“上次不还说我是星星,这次又换成太阳,我在你心里,就是随便指代的形象?”

  被男人的说法逗笑,黎冬倒不认同她的想法飘忽不定,沉吟片刻,在寂静的房间里柔声道:“大概是因为,”

  “我觉得这世上所有予人希望和光明的美好,都该用来形容你。”

  这是她为数不多曾写在那本画册尾页的文字,其中未完的后半句,她并未告诉祁夏璟。

  我觉得这世上所有予人希望和光明的美好,都该用来形容你。

  转念细想却不对。

  应是这世间万物美好都不及你,而我每次只能提起一种,所以他们便都像你,却又都不是你。

  话毕,黎冬意识到话说的太过肉麻,垂眸避开视线,不自然地抬手想去整理头发,下一秒却被祁夏璟再次拥入怀中。

  “我更喜欢你的解读。”

  男人的拥抱永远温暖而令人心安,下颌轻轻抵抗在黎冬发顶,无尽温柔的沉声贴着耳边落下,“阿黎,我喜欢听你说‘我们’。”

  “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才会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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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酒意已退去大半,那锅醒酒汤还是被祁夏璟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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