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潮湿不宜私奔 第43章

作者:小央 标签: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不是。”他否定得很快,太快了,反而引得年长女性会心一笑。

  下班以后,他开车去和莫乌莉约好的店。那是典型只对朋友开放的私人餐厅,餐厅在室外,旁边有人工池和树作景观。

  易思违坐下,不觉得拘束,但也不惬意。他说:“你先生今天状态不错。”

  “那就好,”她朝他露出笑容,很美也很刺眼,“聿澍这个人……他是个很不容易的人。”

  柔软的树枝袅袅拂动,水面下或许有鱼,或许没有。天气真好,让人心平气和。这是一个宁静的午后。

  他说:“你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她说:“四年前吧。在美国度假的时候。”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呢?易思违想。大概坐着游艇,忍耐着晕船,在海面上钓鱼吧。

  莫乌莉问:“你想知道我和我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吗?”

  易思违耐心这一点倒没变,永远捧场,不会随便让人无话可说:“怎么认识的?”

  “还挺有意思的。”她说了一个有点长的故事,中途有人来上菜,是法国菜。两个人边吃边聊,好像一对许久未见的朋友。

  大学院申请刚通过,她就飞往了国外。莫乌莉承认,她在很多事上都没费太多力气。绩点优秀,头脑很好,对她来说,要学什么都简单。但是,莫乌莉的状态并不好。

  南国去世那一年,她暴瘦过一次,形貌枯槁地拍了学生证照片。外貌的一时消沉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大概那时候就病了,只是后来靠某个支撑点撑了一段时间,失去以后,整个人的状态再次下滑。

  周聿澍就是那时出现的,仿佛光落进枯井。他浑身活力,无忧无虑,而且,对她一见钟情。他去拜访教练,顺便参加训练,在异国他乡遇到了同胞不难得,难得的是撞见灵魂伴侣。一次聚会后,周聿澍就托朋友介绍他们认识。

  起初,莫乌莉对他没兴趣。

  他开车载她去滑雪,和她去迪士尼乐园玩,带她去外国电影节看明星走红毯。她凌晨想吃炒饭,餐厅关门,他就笨手笨脚炒了送过来。她看哪个油管博主时笑了一下,他就专程请了博主本人一起吃饭。她买了一个挂坠,他马上就送给她颜色匹配的名牌包。

  但是,周聿澍从没逾矩过。她没有答应,他就不会贸然亲昵。久而久之,她对他的态度也改变。某一次早晨,他带她去看海,风景很美,气氛旖旎,她主动吻了他。

  那时候,莫乌莉还在读书。他们稳定谈了好几年恋爱。在周聿澍家,他妈妈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和莫乌莉见了几次面,虽然欣赏她,但明里暗里没表态。根据周聿澍告诉莫乌莉的情况来看,不知为何,妈妈不支持他们俩结婚。但最后,他们还是在国外进行仪式,回来登记了结婚。

  “婚礼很有趣。”莫乌莉想在手机里找到照片,但最后,也只有婚礼上他们手挽手的人像照。她递给他看。

  易思违放下刀叉,擦了擦嘴,然后接过去看。照片里,莫乌莉穿着昂贵的婚纱,脸上带着澄澈的微笑。他定了定,默默温存了几秒。

  她看起来很幸福。

  故事很简单,莫乌莉遇到了一个适合的人,被一个人施展了好的咒语,她被拯救了,所以,未来能够幸福下去。

  间歇性的,易思违真的很恨莫乌莉,非常讨厌她。尤其在刚再见的时候。但是,此时此刻,很难分辨理由,他忽然又释然了,面对她,他的感受永远很复杂。易思违把手机还回去,用平寂无波的双眼望着她:“那就好。”

  餐盘里的食物还有残余,但却已经变得难以下咽。他低下头,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佯装无事地吃完。于是,他没来由地又重复了一次:“幸福就好。”

  “嗯,”莫乌莉敲了敲手机,把它放到一边,她表现得那么漫不经心,轻快地说道,“这次找你,我主要是想问问,我们要不要复合?”

  一瞬间,易思违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看向她,狐疑与困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最原本的冷漠:“周聿澍呢?”

  莫乌莉切割鹅肝,切割羊羔肉,切割鳕鱼,切割一切放在她盘子里的东西,然后,送入口中。她说:“我觉得还是你更好。”

  他说:“你们吵架了?”

  她坦然得十分有违和感:“嗯?没有啊。”

  “他做错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做错哦。”

  尽管只是来回几个问答,易思违已经理解了前因后果。他没有愤怒,也完全不感到肃穆,恰恰相反,甚至觉得可笑。这算什么?这令人作呕的女人,这畸形荒谬的心动。

  他提醒她:“你先生会伤心的。”

  非必要的场合,莫乌莉并不在意餐桌礼仪,手指粘到酱汁,她就直接放到唇边吮吸。听到他的提问,她居然笑了。那是和婚纱照中一般无二的纯洁笑容。

  “我不是一定要在乎他吧?”她反问他。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私奔(4)

  真是一个适合相遇的好天气。

  易思违侧过脸, 望着琥珀般混沌的湖面,长久都默不作声。莫乌莉也看过去。绿草如茵,水流潺潺, 天空辽阔而湛蓝,一切都很美,可是, 这种东西没法打动她。对她来说,这不会勾起她一丝一毫的心绪, 只是生活中一些转头就忘的碎屑。

  他会抵触, 她是知道的。可是, 莫乌莉喜欢看易思违的负面情绪。他回避伤心的时候、克制怒气的时候, 还有像现在这样, 恨意静静流淌而过的时候。莫乌莉不喜欢忤逆自己的人,但是, 也讨厌别人像死老鼠一样任由摆布。易思违恰恰最习惯消极地反抗。

  她望着他,餐盘已经撤下去了, 收尾的甜点被送了上来。易思违一下都没有动。

  莫乌莉用勺子将甜点捣烂,红色的浆果、白色的布丁, 再搭配黄色的蜂蜜, 像是血、肉与脂肪搅乱在一起。

  她说:“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我现在住的地方挺贵的,衣帽间很不错。”

  他可能有点受不了了, 虽然说,估计过会儿又能自己调理过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没有心,只有心脏。

  莫乌莉问:“什么意思?”

  易思违说:“我不理解你, 不清楚你具体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对你那么好, 你没有理由——”

  她没有吃甜点, 抬起眼看向他, 冷冷地回答说:“一定要他做错了什么,我才能理直气壮地自私吗?他对我好,也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想要的东西,我给了他。我觉得他不是真的爱我,这个理由不充分吗?”

  他不说话,倒不是无话可说,只是,她就是这样的人,野性的、很难爱的。在她没必要撒谎的叙述里,面对周聿澍这个痴情的富家少爷,她也没有伪装过自己。

  “……我要走了。”

  易思违站起来。有风吹动衣服,身体线条也好,脸也好,让人感慨不愧是基因中头彩的佼佼者。

  莫乌莉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她知道的,人更爱吃被需要那一套,总希望能成为救世主。她目送他转身。

  有侍者靠近引路,然而,才转过身,易思违就看到她仪态的改变。莫乌莉垂着头,手轻轻转动着桌上的叉子。那是她平时不会有的小动作,脸往下压,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轻易就留住了他。易思违没急着离开,但也不开口问。

  莫乌莉说:“我在他们家,很不快乐。你也看到了,聿澍经常在外面滑雪,他要训练,留下我一个人。聿澍的哥哥也经常缠着我,我不喜欢他。他妈妈对我也很严格。”

  易思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莫乌莉继续低着头:“这段时间,他们家要进行很重要的董事决议。为了一致行动人协议,我们就先暂时离婚了。我没想到周聿澍会答应……我错了,错得很厉害……我不适合嫁入豪门。”

  太阳的光斑落下,舔舐着她后颈的痣。他望着她,半晌,易思违递出了纸巾。

  座位后是一棵绿油油的树,茂密的树影下,莫乌莉抬起头,湿润的眼睛泛着微光。她接过纸巾。易思违终于也如愿放松了警惕。他走近她,靠到她那张单人沙发的扶手边。两个人并不用面对面交流。

  易思违放缓了语气,总算变回往常的他:“假如真那么痛苦,就跟他们断掉关系。你又不用依靠他们。”

  莫乌莉说:“我一个人住在家里,只有南国陪着我。”

  “还没下葬吗?”

  “我很舍不得她……”

  他掏出手机,查了点什么,然后说:“去办手续吧。我记得她想水葬,那个好像要额外办理。”

  她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她想要水葬。”

  “后来渐渐想起一些来了,补习班的语文课。我只选过一次语文课。她好像说过。”但他当时根本没多想。青春期的同龄人,都不喜欢把“死”挂在嘴边吗?

  莫乌莉说:“你可以搬过来跟我住。”

  “我会给你发线下服务中心的联系方式。”易思违说。

  他站定身,仍然不愿意看她。莫乌莉单方面望着他的侧脸,轻声说:“我很需要你。”

  易思违的回答很镇定,很舒缓,像是徘徊在百慕大三角周围的船只,平稳地行驶。他悲哀地清醒着,对实际情况明察秋毫,深知自己的孱弱和她的强大:“你不需要我。”

  他走了,撒谎的必要性也随之消失。莫乌莉望着他的背影,刚才的脆弱不见踪影,她喜怒莫辨地坐在原地。

  易思违的步调是逐渐加快的,拉开车门后,他飞快坐了上去。有那么一会儿,他都没有发动车子,只是坐在驾驶座上,不知所措,被熟悉而庞大的绝望吞没。来自很多年前,那种几乎要忘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想回医院,非常想回医院,只有回去才有事可以做,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把她的事驱除出去。

  之后,又是一连串的值班。

  很多时间,易思违都住在医院。很快就要参加考试,升职称后也会很忙。在医院学习也更高效。不再做老总,他不需要面面俱到,什么地方都要跑,所以连VIP的活一起推掉。手术完成了,听说很成功,但病人还在观察中。易思违没再上过楼,一次都没有再见到那些人。

  在此期间,莫乌莉主动给他发过一次消息。

  “你真的不愿意?”

  “我已经说过了。”

  “我听说你没有女朋友,家人也不在,没有一起住的人。医生经常在医院,房租很不划算吧。跟我一起会很节省的。”

  “我想住在自己家。”

  仓促地做了回复,易思违久久盯着屏幕,始终没收到回信。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心放松的片刻也很艰难。

  他只能寄希望于这种艰涩早日过去。

  易思违是休假日回去的,单肩背包,把车停进地下停车场,然后上楼。

  他都想好了,先休息一下,然后准备在家继续学习。

  在他住的公寓,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他的邻居是在马来西亚做生意的商人,回来的次数并不多,和他也没怎么打过照面。

  才到家门前,易思违就发现了异样。

  他家是指纹锁,作为备用,下面也有密码盘。这扇门和锁是公寓的固定配置,并不是他挑选的,没有多少感情,可是——

  锁被用利器砸坏,电路板断裂,提示灯熄灭,只留下被损坏的门锁,无声无息地留在原地。他尝试用钥匙,却连锁孔都被异物塞满,打不开,也挪不走。我要和你一起生活,不能只和你一起活着。我不接受任何强加于我的条件。

  这堵门宛如一种沉默的昭告。

  又像一场变态的告白。

  作者有话说:

  我会写符合网站规定的内容,但我在第一章和评论区几次也都提到过女主人物属性的排雷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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