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 第69章

作者:安安的猫 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甜文 现代言情

  -

  黎初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刚好进来帮黎耀祥换病房。

  冯玉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以为是病人太多,要把床位空给别人。

  她急忙拉住护士:“怎么突然要换病房了,我们已经交过钱了,他刚做完手术,经不起折腾。”

  护士皱着眉,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不是你们家属自己要求换取VIP病房的吗?”

  冯玉蓉愣了一下,“没有啊?是不是弄错了?”

  护士:“……不是你们自己要求的,难不成医院免费给你升级?”

  黎初走上前,拽了一下母亲的衣服,压低声音说道:“妈,是他帮忙安排的病房。”

  冯玉蓉一听就明白女儿说的人是谁,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去,“不用他假好心。”

  眼眸一抬,正好撞上从门外走进来的傅屿迟。

  冯玉蓉没好气怼他,“你来干什么?”

  傅屿迟拎着几个白色塑料袋,和他身上昂贵的衬衫形成鲜明的对比。

  “阿姨,黎初身体不方便,我帮着拿东西。”傅屿迟礼貌回应。

  冯玉蓉:“东西放这,你回去吧。”

  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看他,看一眼心里就更气一分。

  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被他这样糟践,还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到了这个月份,强行去引产,女儿只会遭更大的罪。

  黎耀祥被推去了VIP病房,冯玉蓉把门一关,将傅屿迟隔绝在外。

  一连数天,傅屿迟日日守在病房外,但始终没能进去。

  有几次冯玉蓉从病房里出来,傅屿迟上前想询问黎初身体状况,都被冯玉蓉骂得开不了口。

  后来傅屿迟再也没有出现过,黎初渐渐安心了下来。

  傅屿迟是与刍科技的主心骨,他不可能不回去,跟她耗在这里。

  -

  一周后,黎耀祥出现肺部感染症状,再次被推进抢救室。

  但这次,他没能下得了手术台。

  黎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走,天旋地转,晕倒在母亲怀中。

  冯玉蓉泪流满面,哭喊着求医生救救她的女儿。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女儿。

  黎初悲伤过度,出现宫内缺氧症状,好在抢救及时,她和孩子都没事。

  睡了一天一夜,黎初才清醒过来,看见母亲憔悴的脸,黎初张口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冯玉蓉握住女儿的手,没忍住落了泪,“初初,你不能太伤心,要多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爸…呢…”黎初艰难地吐着字,嗓子像是塞了一把沙砾,磨得她喉咙刺疼。

  冯玉蓉抹着眼泪,可眼角的泪水却越来越多,“你爸,已经走了。”

  “爸怎么会走,他刚才还好好的,他还说等孩子出生了要抱一抱,我不信,我不信爸会抛下我们。”黎初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身,不顾手上的针头,就要下床。

  冯玉蓉死死抱着女儿,不让她动,“初初,你不能这样,听妈妈的话,好好休息。”

  黎初伏在冯玉蓉的肩头痛哭,一声一声地喊着爸爸。

  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爸爸了。

  黎耀祥的葬礼办得匆忙,黎初强撑着身体为父亲守灵,冯玉蓉怎么劝都没用。

  灵堂上,那些来悼念的亲人似乎没有一人为黎耀祥的过世而心痛,他们反而将视线落在黎初的肚子上,当着黎耀祥的灵位就对黎初指指点点。

  “我怎么记得黎初还没结婚呢?这怎么就被弄大了肚子。”

  “是啊,真是不学好,败坏黎家的名声。”

  “未婚先孕,就算是结婚了也要被婆家看不起的。”

  ……

  黎初扶着腰,双膝离开蒲团,站直了身体。

  她扫视着眼前这群人,只觉得可笑,“你们如果真心是来送我父亲离开,我感激你们,可如果你们只是想来看笑话,那现在也看够了,麻烦你们出去,不要脏了我父亲的灵堂。”

  有人被黎初的话激怒:“我看是你脏了你爸的灵堂吧,说不定你爸就是被你未婚先孕给气死的。”

  他身边的一个男人跟着附和:“就是,也不知道肚子里的贱种是谁的。”

  黎初慢步走到他们两人身前,把他们手里拿着的玻璃杯狠狠打落在地,碎裂声四溅,犹如弓箭离弦,扎入靶心。

  她丝毫不畏惧,直视着他们,冷冷说道:“请你们滚出去。”

  其他人不想在灵堂上惹事,以免沾染了晦气,就纷纷离去。

  那两人见她一个孕妇,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便趾高气扬道:“嘁,我们两个大男人害怕你一个孕妇不成,别以为砸个杯子就能吓唬住人,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哥俩赔礼道歉,我就把你爸灵堂砸了,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不仅要给我们道歉,你还得好好说一说肚子里贱种的来历。”

  黎初从未受到过这样的羞辱,气得脸色惨白,扬起手就要给说话的人一巴掌。

  手腕被人攥住,那人用力一推,她便往地上摔去。

  黎初来不及反应,就在要摔落在地之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揽住了她,将她拥入怀中。

  紧接着,她听到男性低沉强势的声音:“你说谁的孩子是贱种?”

  那两个找麻烦的男人被傅屿迟散发的胁迫感牢牢压制。

  明明对方看着斯文矜贵,只是脸色阴沉而已,可他们却觉得这人似乎并不好惹。

  傅屿迟带着黎初退后两步,凑到她耳畔嘱咐道:“站在这里,不要乱动,听话。”

  傅屿迟解开衬衫袖扣,将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腕,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从容之中带着沉稳。

  下一秒,他挥拳至那人的脸颊,干净利落,在那人要反扑之时,他抬脚狠狠踹向对方的腹部,没留一点情面。

  另一个人早在同伴被打了脸之时就吓得躲在了角落,此刻看同伴被踹倒在地,躺在地上哀嚎,吓得连忙逃走。

  被打的人不顾身体疼痛,捂着肚子连滚带爬逃离,生怕傅屿迟追上去再给他一拳。

  傅屿迟转身看向黎初,眼底的戾气散去,浮现出来的是藏不住的愧疚,“我来晚了。”

  黎初垂着眸,没有回话。

  一场闹剧散去,她没有心思再说什么。

  更何况,仔细算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如果她没有怀孕,也就不会受那样的羞辱。

  走到碎玻璃处,她蹲下身体,正要捡起碎片,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便落入她的视线,替她将碎片捡了起来。

  黎初抿着唇,一双眼睛空洞无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她重新回到蒲团处跪下,继续为父亲守灵。

  怀孕六个月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但她还是强撑着为父亲尽最后一点孝心。

  从她上了大学以后就极少回家,寒暑假也常在外兼职赚学费生活费,见父母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父亲过世后,黎初没有一天不后悔,她要是能多陪陪他就好了。

  傅屿迟迈步至黎初身旁,同她一样跪了下去,他深深看了一眼身边憔悴的女人。

  她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地上,隆起的肚子坠下,脊背却挺得笔直。

  傅屿迟沉着声音道:“累了就靠着我歇一会。”

  “不用。”她淡淡拒绝,脱口的声音嘶哑到沙砾。

  黎初撑着一口气,直到葬礼结束,在看到父亲的骨灰葬入墓地后,身体彻底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昏睡了整整一天,黎初才醒过来。

  入眼的是一片黑暗,像是无尽的夜,永远也等不到天亮的那一刻。

  她动动了僵硬的身体,张了张口,干涩的喉咙如同枯朽的枝干,急需清水的润泽。

  “水……”出口的声音极为沙哑。

  很快,身旁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高大的人影压了下来,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怎么了?”

  黎初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关心和急切。

  她努力咽了咽喉咙,再次发声:“水…我想喝水。”

  话音落下,明亮的灯光瞬间打开,刺得黎初微眯着眼睛。

  脖颈后的床板被摇了起来,调整到适合喝水的高度。

  一只透明玻璃杯递到她的眼前。

  黎初想伸手去拿,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杯子凑近到她唇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

  这只手她见过太多次,想忘也忘不掉。

  傅屿迟小心翼翼地给黎初喂水,生怕呛到她。

  他从未这样照顾过任何人,动作略显笨拙。

  一杯水喂完,他低声问道:“还要喝吗?”

  黎初轻轻摇头。

  傅屿迟放下杯子,看着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胸腔像是被灌满了岩浆,烫得他喘不上气。

  黎初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四肢百骸升起的恐惧到如今他还能回想起来,怀中人仿佛泡影一般,一碰就碎。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她是他的命。自始至终他对她的爱意从来没有消减过半分,三年前他爱她,三年后,他还是一样爱她。

上一篇:逾期

下一篇:坏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