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113章

作者:明开夜合 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南笳一下便沉默下来。

  周濂月揽她起来,“去洗个澡。”

  南笳起身,周濂月拥着她往浴室走去。

  她到了流理台前,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浇到脸上,她忽然说:“我十八岁……”

  周濂月本要先出去了,脚步一顿。

  “我十八岁的时候,高考刚结束那会儿,跟同学去酒吧,有个富二代还是什么的,要了我的联系方式,之后追了我一个暑假。他开一辆兰博基尼,天天跑我爸大排档门口去堵我。我后来不胜其烦,泼了他一壶凉茶,他才消停。我爸觉得,我一辈子都该像十八岁那样傲气清高,他不知道十八岁的那个我早就已经死了……”

  周濂月一步踏进来,手掌在台面上撑了一下,低头看她,“什么话。不一直还活着吗?”

  “哪里?”她问的是,“哪里还活着”。

  “这儿。”

  周濂月一把攥住她湿漉漉的手,往他心口处一按。

  她手指一颤。

  因为感知到蓬勃而规律的心跳。

  她好像又要落泪。

  周濂月再靠近一步,两手都抵在台沿上,自背后将她归拢在他的呼吸和体温里,“他是你父亲,所以我想见见,也算是图个名正言顺。这事儿你别操心了,我再找他单独聊聊。时间还长,总有办法。”

  南笳却摇头,“你说得对,选择隐瞒就要接受被误解的代价。为什么要别人来决定一段感情是不是名正言顺……不被承认,感情就不存在吗?变成虚假了吗?虚名和实质,总要选一个。我不强求两全——你也别强求。”

  周濂月抱紧她,声音沉沉地说:“好。”

  洗过澡,南笳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去哪儿?”

  “回去再跟我爸聊聊。再沟通不了就算了。”

  周濂月起身,“我送你过去。”

  “不用。”

  周濂月却坚持,“送你到楼下。”

  车开到小区门口。

  南笳拉开门,“你等我一下,应该不会太久。”

  周濂月说:“没事儿,你们好好聊。”

  南笳进小区,上楼,拿钥匙打开自家房门。

  南仲理正坐在客厅里抽烟,听见声响,动作一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还回来做什么?”

  南笳往房里看,在餐桌上找到了周濂月送的礼品。

  到底没扔。

  南笳手撑着玄关墙壁,低头换了拖鞋。

  进屋后,她走到餐桌那儿靠站着,而南仲理则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也不回头。

  南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时候因为我爷爷坐过牢,我外公外婆也是不同意您跟我妈在一起。而且因为您长得特魁梧,他们怕您会动手打我妈妈。我妈刚怀我那会儿出了血,卧床养胎一个月才保住。他们也传,肯定是您跟我妈吵架的时候动了手。您那时候还在当学徒,工资也不高,补贴家用都不够。大家都嘲笑我妈,灵清的一个大美女,怎么嫁了一个伙夫。”

  南仲理没说话,只是闷头抽烟。

  南笳继续说:“但我知道的是,您跟我妈结婚二十多年几乎没红过脸。那时候开了馆子赚的第一笔钱,全都拿出来给我妈买护肤品,买新衣服……您是一路被误解过来的,不总是劝我妈,感情和日子都是两个人的事儿,又不是贴海报,要搞得人尽皆知。怎么这个道理,到了我身上就不管用呢?”

  南仲理霍然回头,“我跟你妈是什么情况?你跟那姓周的又是什么情况?”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也不否认。但不犯法的情况下,我们的感情再不光彩、再被人指摘,那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需要对外人交代,哪怕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他是什么身份的人,你是真不怕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他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为了我去死。”

  南仲理皱眉,神情复杂。

  “我说出来都觉得肉麻和矫情,但这是真的。”南笳叹声气,“您能祝福我们固然很好,接受不了我也不勉强。归根结底,这是我跟他的事,是他要陪着我一辈子……”

  南笳直起身,“我的话说完了。我走了,您好好休息。”

  “你等等……”

  南笳脚步一顿。

  然而,南仲理看着她,却似乎不知说什么,最终,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滚吧!”

  南笳回到小区门口,拉开了车门。

  周濂月手指碰碰她的脸,“怎么样?”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

  车开回到酒店。

  舟车劳顿加之情绪消耗大,南笳没一会儿就睡了。

  周濂月倒没睡着。

  他碰了碰南笳肩膀,确定人睡得很熟,便动作放轻起身,套上了衣服,拿上房卡与手机,出了门。

  周濂月先给关姐打了个电话,从她那儿拿到南笳填写的紧急联系人,即南仲理的电话号码。

  紧跟着把电话拨了过去,笑问,南先生睡了没有?一起吃点夜宵,喝两盅酒如何?

第69章 (虾仁馄饨)

  南笳做了一个梦。

  梦里周濂月无声无息地进了房间,身体沉沉地往她身边一躺。

  黑暗里他伸臂来搂她的腰,体温较于平常热得很,身上有股烟熏火燎混杂酒精的味道,他躺下没多久,便呼吸沉沉。

  南笳睁眼的时候,意识到这不是梦。

  身边的人衬衫凌乱,酒精陈了一晚上,那气息变成了恐怖的生化武器。

  南笳很懵,不知道发生什么。

  难道见家长不顺这事儿对他打击太大,他半夜跑出去借酒浇愁?

  南笳伸手推搡周濂月。

  他喉腔里发出闷沉的一声。

  “你先醒一下。”

  南笳持续推搡,周濂月始终没睁眼,但声音黯哑地问了句:“……怎么了?”

  “你昨晚出去喝酒了?”

  周濂月迟缓地:“……嗯。”

  “那怎么不叫上我?”

  周濂月不出声了。

  南笳捧住他的脑袋,使劲一晃。

  周濂月皱眉,终于要阖不阖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什么?”

  “我说,你喝酒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周濂月伸臂,往她肩膀上一搭,声音含混地说:“……让我再睡会儿,醒了吃虾仁馄饨。”

  “……什么虾仁馄饨?”

  这一下,随南笳怎么摇晃,周濂月都不动弹了。

  南笳无奈爬起来,准备先去洗澡。

  身后一声轻笑。

  她霍然回头。

  周濂月已睁开了眼睛,那目光介于清醒和惺忪之间,正戏谑似的瞧着她。

  南笳抄枕头砸他一下,他没动弹,只闭了一下眼。

  “什么虾仁馄饨?”

  “你爸让我们回去吃晚饭。”

  南笳震惊,“……你昨晚找他去了?”

  周濂月没作声。

  “我爸酒量巨恐怖的。”

  周濂月伸手,比出三根手指。

  南笳:“……喝了三两?”

  “偷偷吐了三回。”

  “他也太狠……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折腾。”

  周濂月只说:“应该的。”

  “那……你跟他说了什么?”

  周濂月又不说话了。

  南笳凑近,往他耳朵孔里吹气。

  他受不了痒,抬手臂挡住。

  南笳去掰他手臂,他抬起来反一下将她箍住。

  她挣扎了一下,不过片刻,周濂月便松了手,倏然坐起来,双脚落地起身,要去洗个澡接着睡。

  南笳追问:“到底说了什么?”

  周濂月解纽扣的动作不停,“没说邵从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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