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102章

作者:明开夜合 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少年的周濂月是怎样?

  她想象他会头枕着手臂躺在那张床上,床头的窗户打开,秋日的清晨,会有树叶的光斑落在他脸上。

  想象他郁闷的时候,会盘腿坐在床尾,将一只网球丢到对面的墙壁上,弹回来接住,再丢出去,再接住。

  想象他会在失眠的夜里,亮着灯读海明威。会去念剑桥大学的人,不可能生下来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商人。

  青春期的时候,他也会躲在这里,偷偷尝试一些于那个年纪而言,是禁忌的事吗?比如一些晦涩的情色电影,偷藏的酒精和香烟。或许他会想象着自己的性启蒙对象自慰,释放的时候却有一种无端的厌弃感。

  而更多的,更多的时候,他是不是被困在大人制造的,日复一日的冷暴力中,愤懑、苦闷、无奈,又找不到出口。

  周濂月转头看了一眼。

  南笳微垂着目光,那鸦羽似的睫毛也落下来,投下淡灰色的影子。

  “在想什么?”周濂月淡淡地问。

  “在想你。”

  “我不就在你旁边。”他轻笑一声。

  “想象以前的你。”南笳转头看他,眼睛里有笑意,“在想,以前的我,会不会想要给以前的你写情书。”

  “会吗?”

  “会。”南笳歪了一下头,“如果我们同岁,或者,你稍微大我一点点,同个学校的学长。你是那种很吸引我,但我不敢靠近的类型。因为我们似乎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会偷偷给你写情书,不署名的那种。然后暗中观察你会不会有什么反应。我猜多半是不会。”

  周濂月笑了声,“但是你会跟篮球队队长那样的男生交往。”

  “……你怎么知道。”

  “猜的。准吗?”

  “……不是篮球队,是游泳队。”南笳小声说。

  “差不多。”

  “那你呢?你那个年纪,喜欢什么类型的?”南笳看他。

  周濂月手指掸了掸烟灰,瞥她一眼,“这问题有点幼稚。”

  南笳笑笑,也不强迫他。

  周濂月再看她一眼,没拿着烟的那只手,抬手去摸她的后颈,平声说:“你这样的。”

  南笳迅速转头看他,“……真的假的?”

  “真的。”

  南笳笑出声,“不用哄我玩。真的假的啊?”

  周濂月不作声了。

  南笳抓住他的手臂轻搡,“喂。”

  周濂月垂眸,看她的眼睛,顿了一瞬,这才说,“真的。”

  年级最漂亮、最开朗的,骄矜又自信的女生,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就像,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光。

  南笳怔了一下。

  幼稚的虚荣心,她承认。

  她抬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踮脚,轻声问:“我可以在这里吻你吗?”

  周濂月只是注视着她,不说话,目光如月光似的安静。

  他们都做过最疯狂最露骨的事情,可此刻,南笳竟会无端地觉得忐忑。

  好像真是回到她的十六岁,表白以后,等一个结果。

  南笳有一点受不了周濂月这样安静而幽深的注视。

  脚跟落下去,手臂收回。

  刚准备后退,周濂月倏然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腰,让她转身,往窗户边一抵。

  他没有在十六七岁的时候吻过谁。

  可假如是她。

  周濂月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看见她仰面看着他,一张漂亮而有故事的脸,此刻却单单因为等待一个将至的吻,而紧张得瞳孔微放。

  周濂月只觉得心口微痒,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不是少年不得章法的吻。

  因为不是所有的故事,发生得早就是最好。

  好的结局,一定带着些天时地利与人和的巧合和偶然,那些幽微的,一闪而逝的,却被他们抓住的每个瞬间,才能凑成此刻。

  南笳轻易感知,吻她的是她所爱的那个,兼具月的光明与暗面的周濂月,掌控一切,却又有叫她迷醉的温柔。

  片刻,周濂月退开,手指轻按过她的嘴唇,笑了声,“你该庆幸不是碰见那时候的我。”

  “怎么?”南笳目光尚且迷离。

  “会拖着你一块儿下地狱。”

  南笳两臂都绕过他的肩膀,踮脚主动献吻。

  她笑说:“一起毁灭也很浪漫。”

  重塑与毁灭,原本就是爱一体两面的同义词。

  周濂月目光一时更加深黯。

  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深深吻她。

  四月的晚风,空气里有花木扶疏的香味。

  房间里那经年日久的尘埃的气息,早已被冲淡得不可闻。

第62章 (冷与炽烈)

  周濂月去开保险柜拿文件。

  南笳背靠书桌而立,偏头去看,他正旋动着转盘输入密码,也不避着她。

  南笳笑问:“里面有金条吗?”

  “你自己看。”

  “我可不敢。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要被杀人灭口。”她煞有介事。

  周濂月笑了声。保险柜打开了,他从里面翻找出一份文件,放在了书桌上,紧接着却是动作一停。

  南笳觉得疑惑,望过去。

  周濂月蹲在那儿,片刻,从保险柜的最底下,拿出了一个档案袋大小的牛皮纸袋。

  纸袋鼓鼓囊囊,一角有烧焦的痕迹。

  南笳犹疑出声:“这是……”

  周濂月声音平静:“信。”

  南笳一下明白,“解老师写的?”

  “嗯。”

  这纸袋纪音华一直藏在她外婆家老宅,一口上了锁的樟木箱子里。弥留之际,纪音华委托周濂月,回那老宅一趟,把装信的纸袋子找出来,替她烧了。

  但不要烧在她的墓前。

  她说,濂月我是个失职的母亲,我知道你恨我。但现在我也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信任和托付。

  在纪音华去世大半年后,听说那一直空置的老宅要划归文保单位管辖,并将翻新修缮,周濂月方回去一趟,避开周叔琮的耳目,拿到了纸袋。

  那时候是打算烧了的,就在老宅那石板缝里生了暗绿青苔的天井里。打火机点着,火舌燎起来,他却不知被什么促使,又抬脚将那火扑灭了。

  他将东西带回北城,一直藏在自己的房间里。后来出国读书,经周季璠安排进入周家的企业工作,逐渐把这事儿给忘了。

  直到六七年前,他给朱家的一个长辈祝寿,想送一方钤印,找人打听北城可有什么篆印的大师,懂行的业内人士纷纷举荐同一个人:解文山。

  周濂月调查才知,解文山在解母去世之后,便只身前往北城发展,并终身未婚,膝下无子。

  报以复杂的情绪,周濂月上门拜访。

  那时候,周濂月对纪音华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浓烈情绪,已经相对淡漠了。

  在了解了解文山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之后,周濂月产生了要把那些书信交还给他的想法。

  但种种原因,没有踏出这一步。

  “要去么?”南笳看着周濂月。

  周濂月没作声。

  “我可以陪你去。”

  周濂月瞥她一眼,“现在?”

  “现在。解老师这时候应该还没睡。”南笳打量着周濂月,他神情始终是淡淡的,瞧不出有太多的情绪。

  于是南笳替他做了决定,“走吧。”

  这晚,他们不单单只拿走了纸袋,还有保险柜里剩余的所有文件。

  两人一人抱了一摞下楼,放到了汽车后座上,准备全部都搬运到他们现在住的地方。

  那保险柜暂且废弃,走的时候,周濂月没将房间上锁。

  叮嘱甄姐,上楼去把那房间打扫了。

  车一路开往解文山的书店。

  时间尚早,书店的玻璃门内还透着亮光,雕花窗棂镶嵌的玻璃窗户里,隐约可见解文山正坐在柜台后方伏案读书。

  车在前方掉了个头,停在书店门口。

  南笳抱着那纸袋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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