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用主义者的爱情 第58章

作者:孟中得意 标签: 欢喜冤家 业界精英 现代言情

  两人留了地址,家具行说傍晚就把床给他们送过去。

  费霓在普通商店没买到合适的礼物,方穆扬提议去友谊商店,他手头有一些兑换券。给穆老师买了一条丝巾,给老方选了一条皮带,又给费霓买了一件真丝衬衣,方穆扬正好把兑换券用完。

  “我有好几件衬衣,这次就不买了。”

  方穆扬笑:“我可不是有了父母就忘了媳妇儿的人。”

  费霓知道他这钱肯定是要花的,便说:“把衬衣换成罐头吧,我想吃鲍鱼罐头了。”罐头大家都能吃,方穆扬也能吃。

  方穆扬说:“老头子也爱吃这罐头,这皮带就不要了吧。”

  费霓拿他没办法,只得要了衬衣,老方的皮带也留着。

  老方收到礼物时,很有些不好意思。他事前没准备礼物,想着请儿子儿媳吃饭,结果饭钱是儿子付的,儿子儿媳又送了他见面礼。

  他作为长辈,金钱又比他们富裕一些,自然应该回赠礼物。他还没想好回赠什么,方穆扬便提醒他:“您能不能把山水册子借给我临摹。”

  老方马上起了警惕之心:“这个不适合你,等我哪天淘了油画画册再送你临摹。”

  方穆扬觉得石涛的山水画册就很好,“艺术都是共通的。”

  逆子这么说,老方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很是后悔自己没能提前付账。要是付了帐,也不会这么被动。

  方穆扬又说:“放心,我会还给您的。”

  “我并不是怕这个。”话说到这个程度,就算他将来不还也得借了。

  到了晚上,方穆扬就和费霓一起测试这床结不结实。他们和方家父母的房间隔着一个客厅,墙壁又比之前厚实许多。可费霓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出声音。卫生间在他们这边,二老要用卫生间要经过他们的房间。

  为了压抑自己的声音,费霓在方穆扬身上留了好多指印。

  费霓乍搬入新房间,醒得很早,她醒来就看见方穆扬肩上背上的红印子,手指触摸在这些印子上,很有点儿不好意思。

  结婚不久,方穆扬就和费霓轮换着做早餐,如果没搬过来,今天应该是费霓做。

  费霓问方穆扬:“你今天想吃什么?要不要帮爸妈也做了。”

  “今天还是我做吧,省得他们说我亏待你。”方穆扬又说,“咱们和我妈都有工作,按理说这早饭应该由老头子准备。”

  “你可别这么说。”费霓想了想说,“反正都是做,咱们早饭多做两个人的也没关系。”费霓认为她和方穆扬是借住在公婆家,理应承担做早饭的责任。再说两人份是做,四人份也是做。

  方家的厨房很大,厨具却不比费霓和方穆扬的多多少。

  老方因为待业在家,早餐都是他负责,他订了牛奶,买了点心,早上便可以拿这些对付,偶尔他会去附近的早点铺子买吃的。

  因为儿子儿媳要来,老方特意多定了一斤牛奶。老方早上起来视察厨房,正遇上方穆扬在厨房煮挂面。

  父子相逢在厨房,老方看见儿子这么早起做饭,很是意外。

  出于对儿子儿媳的体恤,老方提出请一个保姆。

  “您如果只是请保姆给您做早饭的话,您可以把这份钱给我,我每天做的早饭包管您满意。”

第82章

  老方最近的伙食水平有明显提升,以前他的晚饭大都吃穆老师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现在则是三份饭菜来源:老伴食堂、儿媳食堂和儿子餐厅后厨。做得最好的菜来自儿子工作的餐厅,当一个服务员的父亲并非全无好处。

  老方在美国的老友来国内访问,老友跟负责接待的人提出要见见老方。老方这位老友也是奇人,老方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美国人,再见面已经换成了法国国籍,在巴黎生活,原先想象中的城市和自己离得太近,看久了觉得不过如此,如今又回了美国定居。

  事情落实下来,部里跟老方打了招呼,让他做好见面准备。

  见面地点是当天才告知老方的,伏尔加一早停在楼下,等着送老方过去。

  老方对要去的这家饭店很熟,倒不是因为他以前常来这里,还因为他的儿子在这里工作。

  虽说是老友见面,但中间也有负责接待的人陪同,其中还有一个英文翻译。

  搁以前老方的性格,肯定跟老友换一种语言来说,且专拣翻译听不懂的说,但他现在受了改造,懂得后果,既然有翻译,就充分发挥翻译的作用。他用中文向老友问好,并请翻译人员给他翻译,之后的交谈也都是用中文。老友很诧异英语水平相当于母语的老方何以坚持用他不懂的语言交谈,还要请人翻译,他因为太过不解所以问了出来。翻译把这句话翻译成中文,转给老方,老方用中文说:“当年我去美国留学,用你们国家的语言;现在你来中国,就应该说中国话。”翻译将目光转向领导,那眼神的意思是:“这句话能翻译吗?”负责陪同的领导怕这句话要翻译了接下面的走向难以控制,便说:“方老,谁不清楚您的英文水平?您也体谅下外宾。”

  人家这么说了,老方只好同意,马上把嘴里的话转化成英文,跟他一比,小翻译的英文水平就显得不太圆熟。

  经过多年的教育,老方处事比以前要谨慎,谈话尽量控制语速,以防陪同的人听不懂,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两人十多年没见,照理有许多话可说,但因旁人在场,谈的最多的还是家人。老友追忆起了之前他还是法国人时两家的见面,顺带提起了老方的小儿子。当年全家人都用流利的英文跟他打招呼,方穆扬和哥哥姐姐所在的小学都是一贯制教育,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便学俄语,后来俄语换成了英语,他们也学得很好。即使学校不教,在家里这种情形下,不会英语是很难得的。方穆扬也在学校学了几句英文,但他坚持要用中国话问好,因为他是代表国人欢迎这位远道而来的国外友人,老方很得意逆子的这句话,翻译给老友听。孰料方穆扬又用不太熟练的英文说,外国人来了中国,最好客随主变说中国话,起码要用中国话打个招呼。

  老友知道方穆扬在学油画,便说照你这套理论,你是中国人,又在中国生活,为什么要学西方油画。方穆扬说:“谁说油画属于你们老外?艺术是属于全世界的,不分国家。就像烤鸭全世界人都可以吃。我和我爸妈请你吃烤鸭吧,你一定会喜欢的。”老方很满意逆子的前一句话,把“老外”换成一个较为文雅的词,翻译给老友听。方穆扬体现了好客风范,他不仅要和自己的爸妈请人吃烤鸭,吃涮肉,吃栗子鸡,吃清蒸鱼……还要请人吃点心,粤式点心苏式点心,各类点心。他不会用英文说这些,就特地画了一张图,分门别类,简单明了。老方看见逆子见缝插针的推销美食,又气又笑,知道逆子是最近饿了一阵子已然馋疯了。但他提了,不好不请。老友临走时,得到了方穆扬的一副赠图,上画中国烤鸭。他至今收藏在家。

  老友问方穆扬是否还在画画。

  老方说还在画。业余画画,专职当服务员,后一句没说。

  方穆扬就是这时出现为外国友人上菜的,这桌的菜码是早已定好的,方穆扬上完菜,便简单地介绍菜色。他在餐厅干了多时,已经能够熟练跟人介绍菜单上的菜品。

  乍然在工作单位见到老父亲,方穆扬并没表现出意外。老方因为提前知道逆子在这家饭店工作,也不算太意外。

  父子俩各自安于现在的身份,有默契地没有相认。

  老方觉得逆子一定会为今天的遭遇感到不好意思。在父亲跟人会面的饭店,而他作为服务员出现,虽然逆子面上并没表现出来。

  老友对这个服务员的介绍很满意,在结账时付了一笔很客观的小费。

  老方看着拿小费的儿子,一阵心酸。

  两人相谈甚欢,老友提出在回国前一定要和老方的家人们见一次面。

  和老友告别后,老方就一直思考逆子的职业问题。回到家,老方并没提出在饭店偶遇儿子的事。他面色凝重,穆老师以为他是因为会面引发的不快,问他是怎么回事。

  老方却闭口不谈会面,只说:“要不是因为我的问题,儿子也不至于现在做服务员。”

  穆老师劝慰他:“服务员也很好,能够自食其力就没什么可丢人的。”

  “人还是应该发挥所长啊。”虽然他儿子做服务员确实做得不错,但于老方却很心酸。他对服务员很尊重,但对服务行业始终存在着偏见。

  老方对托人情找关系这一套向来很不屑,此时见逆子如此这般,也不禁动了念头。但他的原则立了几十年,一时也不好放弃。

  晚上,老方又吃到了逆子从餐厅后厨带回家的菜,以往觉得可口的饭菜此时只觉无味。

  饭间老方说保姆他已经找到了,明天就过来,儿子儿媳以后就不要往家里带菜了。

  自从费霓和方穆扬住进来,费霓便强迫方穆扬和自己一起承担刷碗的责任。几次之后,穆老师便让老方去找一个保姆。老方因为早有准备,很快就找好了,说定明天来上班。

  饭毕,老方把逆子叫到书房,“你这服务员先不要做了,要是钱不够用,我可以先给你用。”

  “您这话当真?”

  老方用沉默表达对儿子这句问话的不屑,竟然质疑当父亲的会骗他。

  “那您先给我一千块钱。”

  老方没想到逆子这么快就答应了,还如此直接地提到了钱,一千块不是小数目。

  “你要这钱干什么?”老方思考之后便说,“你住在我这里,不用交伙食费,按理说不会有别的花费,如果有,你可以跟我提出来,我酌情考虑看是否给你。”

  方穆扬笑:“借个钱这么麻烦,您还是自己留着花吧。我就知道您借钱这事儿是个幌子,等我真失了业,您一分钱也不会给。”

第83章

  老方不知道这是逆子的激将法还是他不信任自己,最后把逆子要的钱减半,决定先给他五百块。

  他以为儿子会嫌少,没想到方穆扬说:“我刚才跟您开玩笑呢,我现在已经成年,理应自食其力,怎么能平白无故地要您的钱?”

  这倒显得老方刚才小气了,他说:“你如果真有困难,做父母的也应该对你有所扶持。”

  “刚才您说到伙食费,倒提醒我了。”方穆扬掏出五十块钱给老方,“这是我和费霓下个月的伙食费,先提前给您。”

  老方说:“你们在家吃饭不用付伙食费。”

  “您这是嫌少?”方穆扬和费霓只在家吃两顿饭,一个月的伙食费根本用不了这么多。

  “赶快收回去,你们在家吃饭,我难道能让你们出钱吗?”

  “您就应该让我们出钱。”方穆扬说:“我都成年了,怎么能白吃您的饭,以后每个月我都要给您交伙食费。”

  老方并没有处理此类这种情况的经验,他比较习惯拒绝。

  接下来方穆扬说的话就在他的经验之内了。

  方穆扬很理所应当地问自己父亲:“对了,您也补发工资这么多天了,什么时候把我成年前的伙食费补给我?您给我伙食费就行了,其他的成长支出我就不跟您要了,您把本金给我就成,不用给利息。反正您也没拿着利息。”他当年只在家里吃到小学毕业,还饥一顿饱一顿的,他的爸爸至少要补给他中学六年的伙食费。老方的工资里有一部分是他成年前的伙食费,如今工资补发了,伙食费自然也要补给他。

  老方的心情变了再变,他主动给逆子钱和逆子要钱他再给,还是不一样的,后者搞得跟他欠儿子钱一样,虽然也确实可以这么理解,那几年他确实没尽到抚养义务。为了占据主动权,老方在沉默中想出了一个勉强应对之策。

  “你今后六年在家吃饭,伙食费就免了。”

  “您工资是一次性补发的吧。”

  “你想要多少钱?”

  “那得看您抚养孩子的标准是什么了。您多考虑几天,钱我不着急要。”方穆扬又把五十块钱揣回自己的口袋,“您算好了,从里面刨除五十块钱再给我。”

  方穆扬回到卧室,费霓正在桌前看书,她听见门响,问方穆扬:“谈什么谈了这么长时间?”

  “我爸要把我中学六年的伙食费补给我。”

  “中学的伙食费?”费霓诧异,“你不会真要了吧?”

  “当然得要,要不我爸于心有愧。我为了让他安心也得要。”

  “你象征性地要个一两百就好了。”费霓觉得她公公补发的工资一点儿都经不住花,先是给了她两千块,又买字画又买善本的,就算捡漏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如今又要请保姆。

  方穆扬笑:“那不成老头子虐待我了?每月拿出不足百分之一的工资养他的儿子?”

  费霓踮起脚拿手指在方穆扬耳根刮了一下,“你啊,总是有理。”

  方穆扬抓住费霓的手指放到自己的唇边,费霓的目光快速向卧室门扫了一下。

  “我锁门了。”

  “今天就算了吧。你工作一天了,不累吗?”方穆扬白天在餐厅工作,到了晚上回家,不是画能拿稿费的连环画,就是画往里倒搭钱但他自己喜欢的画。今天她醒来就发现方穆扬不在卧室,而是在隔壁的小房间临摹,他用画油画的路子临摹那些中国山水。

  “你是怀疑我体力不行吗?”

  “你想到哪儿去了?”费霓在他的胳膊掐了下,“说正经的,你要太累,就把服务员的工作辞了吧。身体再好,时间长了也顶不住。”

  方穆扬笑:“我工作辞了,拿什么生活?”

  “你不是有稿费吗?再说咱们家也有一些存款。你不可能一直没工作。”

  “可我觉得当服务员挺不错的。”方穆扬本人并不讨厌做服务员,餐厅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发现有意思的,他就在头脑里快速把他们画一遍,如果回家还觉得印象深刻,就直接落在纸上。

  而且在餐厅工作,除了拿工资,他还可以直接在餐厅后厨点餐,请大师傅给自己做饭,同时拿到一些兑换券,买他所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