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撕枕犹眠
廖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面前的白纸上认真写道：“敌方配置：程序员若干。”
“那你知道那些玩家都各自有什么技能吗？”廖斐谨慎地问道。之前公车上的袭击让她明白，即使被“寄生”，玩家和NPC本身所具有的技能并不会消失，因此这一部分情报也是有必要打听的。
道格拉斯却只茫然看着她：“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对于一个阶下囚来说有点超纲了吗？”
“好吧，下一个。”廖斐耸了耸肩，笔尖在纸张上轻轻滑动起来，“除了那些程序员，他贴身的，还有哪些人？”
“很多。”道格拉斯郁闷道，“庄园里的仆人基本都倒戈到他那里去了。他还从猎场里物色了很多凶猛的怪兽出来……不过这些怪兽，大都被他放到安全区里去了。嗯，副本里应该也有一些，不过那只是一小部分。”
“安全区……”廖斐微微蹙起了眉，“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把安全区‘洗’出来。”道格拉斯撇了撇嘴，“其实副本也是……不过副本的规则比安全区牢固，他一时动摇不了。所以他才想要我那些房产……”
廖斐心中一动，忙问道：“怎么说？”
“他想控制副本啊。”道格拉斯理所当然道，“在副本里，有地产和没有地产完全是两种概念……嗯，你是玩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如果没有地产，你在那地方就是个外来人，哪怕再厉害，别人也只会将你当敌人。但如果你有地产，那那片土地，和它的周边，都可以算做你的领地。你的声望会相对较高，对副本内一些小喽啰的影响力也会自然提高……”
“还有这种说法？”廖斐抿了抿唇，“我只知道系统会优待那些有地产的。”这还是杨灯楠告诉她的。
“对对，是会的。因为有地产的话也会有相应的影响力和周边管理权嘛，一个意思。”道格拉斯道，“而且想要合理获得这种权力，只能通过转让或者购买。直接杀人抢夺或是强占无主的土地，都是不被承认的。所以在副本内想要获得地产还是蛮困难的。很少会有人愿意把这种天然优势让出来。”
……那你那五百多处房产又是怎么来的？
廖斐默了一下，明智地决定暂时放弃这个问题，转而道：“所以他要副本内的土地所有权，本质是想获得对副本的影响力？”
“差不多。”道格拉斯道，“还有一点就是，他觉得这样比较保险，因为哪怕是系统，也不能随意进入和翻查NPC的私有房产。他们要查，必须向上申请权限……”
这和杨灯楠的说法又对上了。
廖斐暗暗点头，在面前的纸张上又添了一行记录，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认识杨灯楠吗？”
“坦白讲，听都没听过。”道格拉斯道，“怎么了？”
“你再想想？”廖斐回忆起杨灯楠私下埋汰道格拉斯的模样，总觉得这事不太可能。
“他是一个玩家，应该是被庄园旧主拉进游戏的第一人……你确定没见过？”廖斐试着为道格拉斯开拓思路。
道格拉斯歪头思考了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我记得在蜻蜓庄园接入游戏后不久，曾有一个玩家，在进入副本后偷偷找那疯子夜聊，当时那疯子还是名正言顺的副本boss，所以我觉得这事挺奇怪……不过时间太久远了，我记不得那人模样了，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然后呢？你把他怎么了？”廖斐好奇道。
“没怎么啊，就是问他要了几百块的小费而已。”道格拉斯一脸迷茫道，“他大半夜地来找我带路，我问他要些小费，不过分吧？”
廖斐：“……”
原来如此，破案了。
廖斐嘴角抽搐了一下。当初看杨灯楠那么讨厌道格拉斯的模样，她还以为二者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想到居然就是因为这几百块的小费……
对此她只想说，道格拉斯，真活该了。
“行吧，那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嗯……”她迟疑着，思绪飘到了杨灯楠提到的那件特殊道具上。
一个能让人在各个地点随机传送的道具，且该地点和使用者的联系越强，使用者被传送过去的概率就越高……
结合道格拉斯刚才所说的话来看，蜻蜓想要这东西，不是没有道理的。
既然这样，那她这边，就更应该抓紧时间将这东西弄到手——廖斐再次下定决心，旋即抬头看向道格拉斯：“对了，那你知道马里奥的笛子吗？”
“啊？”道格拉斯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我刚没听到……”
“马里奥之笛。”廖斐重复道，“一个传送道具。”
道格拉斯茫然地摇了摇头。廖斐抿了抿唇，又问他蜻蜓最近是否有在找传送用的道具，得到的答案是有，但他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那东西存在于无意义之地——我偷听到的提示，是这样的。不过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听全，你懂得，这游戏的屏蔽系统很莫名其妙的。”他对廖斐道。
廖斐只能无奈地将这条同样莫名其妙的提示记下，跟着又问了一些其他的事。除了通往蜻蜓庄园的若干条秘密通道外，关于庄园本身，就没再问到别的了。
至于那些倒吊人，道格拉斯说，他们是有被寄生的可能的。不过蜻蜓目前的重心还是放在这个游戏里。他似乎是打算等完全占据这个游戏后，再利用倒吊人可以梦里穿梭异世界的能力，将触角伸至别的世界。
廖斐是闹不明白他要这么多世界干啥，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收集癖”可以概括。而道格拉斯，他对这件事的理解更加简单粗暴——
“都说了，他就是个疯子。”
他抱怨似地说着，摸着自己空空的眼眶，神情却是又怒又怕的。
*
这样一番谈话下来，时间也已过去小半天。廖斐终于放过了道格拉斯，收起合同与笔记，准备离开，转头一看，付思远正抱着胳膊缩在椅子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不由微微一哂。
她让道格拉斯自行去四楼或五楼找间空屋住下，自己则悄悄凑到了付思远旁边，两个手指在对方纯火焰组成的脑袋上比划来比划去，找了半天找不到鼻子在那里，只得作罢，转而从他脑袋上掐下一小簇火焰，捏在手里把玩。
这是在云鼓商业街时付思远教廖斐的新玩法，当然也是仅开放给廖斐的玩法。不过廖斐最多也就只能让掐下的火焰在手里安静燃烧上一会儿，付思远却可将一小团火焰捏成各种形状，令其燃烧上好久。有时廖斐直接睡在店铺的里屋里，他便会摘一小团火焰下来，捏成星星、纸鹤或是花朵的形状，装在玻璃瓶里，放在廖斐的床头，权当小夜灯用。
廖斐手里捧着那一小簇火苗，用写满笔记的A4纸半挡着，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嘴边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笑。她无意识往门口一看，却发现道格拉斯离开时并未关好门，此时房门正半开着。
而半开的房门后面，正浮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默不作声地望进来。
廖斐：“！”
她吓了一跳，手上一个不稳，火苗跌落，恰恰好落在付思远的脸上。
“唔？”付思远猛地抬起头，发出懵懵懂懂的一声，“斐斐？怎么了？”
“没、没什么！”廖斐当即道，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顿了一下，又惊觉不对：“不不，有什么！门外有人！”
她话音刚落，付思远立刻窜了出去，推开房门一看，却见乔清梦那只粉色的鬼灵正飘在门口，一脸无辜地看着两人。
“呜？”它轻轻地叫了一声，天真无邪地歪了歪头。
廖斐：“……”
她望着粉色鬼灵那双纯然的双眼，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尴尬，也不知自己刚才那一番举动，对方看到了多少。
她掩饰地咳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就见乔清梦噔噔蹬蹬地从楼上冲了下来。
“碧琪公主！”她急急叫着，风一般地卷了过来，一把将粉色的鬼灵抱在怀里，“怎么又乱跑？跟你说了多少次……”
她教训地拍了拍粉色鬼灵的头，旋即转向了廖斐和付思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廖斐忙道，想想又多问了一句，“对了，你这个……碧琪公主，它是不会说话的，对吧？”
“嗯，对的，不会。”乔清梦一脸迷茫，却还是老实回答道，“不过它很聪明的，能听懂很多话。”
“那就好……”廖斐暗自咕哝了一句，又听付思远有些奇怪道：“碧琪公主？它是公主？”
“不不，这只是我喜欢的一个角色而已。”乔清梦忙道，“就是超级马里奥里面，那个老是被酷霸王绑架的公主……他们都是粉粉的，我就这么叫它了。”
“哦哦……”廖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顿了一顿，忽然反应过来，“超级马里奥？是那个游戏马里奥？”
“嗯。”乔清梦不解地望着她，显是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如此激动，“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问一下，嗯……”廖斐斟酌了一下措辞，道，“那个游戏里面，是不是有个类似于笛子的道具……？”
“笛子？你说是《超级马里奥三》里的传送笛吗？”乔清梦愣了一下，问道，“是有那个，怎么了？”
“你知道怎么拿到那个笛子吗？”廖斐立刻道。
“呃，其实我没玩过马三。我只玩过比较新的那些……”乔清梦捂了捂嘴，有些尴尬道。
廖斐：“……”
“不过我看过一些攻略视频。”乔清梦很快又补充道，“一共有三个传送笛。我只记得前两个的获得方式，而且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你看这样，可以吗？”
廖斐：“……！”
“当然可以！”她立即道，随即一指楼下，“你要吃什么？我请客！”
第127章
十分钟后。
居民楼二楼休息室旁边的空屋内。
廖斐两手捧着小面包, 一脸彷徨地看着乔清梦。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拿到那个传送笛，要往上跳……”
“不不, 是往上飞。”乔清梦认真纠正道, 顺手拿过廖斐面前的纸笔, 一边说一边给廖斐比划, “就是要飞到地图之外的地方。打个比方，这个是游戏机, 那么通过游戏机的屏幕，你能看到的, 就是这么一个画面。”
她用笔在纸上画了个方框。
“这样看上去，你好像只能往前走。但实际上, 你是可以选择往上飞的, 直到飞出既定的画面外。然后你就会看到一个隐藏入口, 进去之后, 就能拿到第二枚笛子了……懂了吗？”
乔清梦抬起头, 认真地看向廖斐，顺手拿过旁边的牛角面包，轻轻咬了一口。
她的旁边, 粉色的鬼灵正抱着一块戚风蛋糕, 啊呜啊呜嚼得开心。
而粉色鬼灵的对面，付思远正抱着胳膊，不解地歪着脑袋，身上散发出一种和廖斐如出一辙的茫然气质。
“大概……懂了吧。”廖斐有些迟疑地说着, 将目光移到了那张画着方框的纸张上。
据乔清梦所说, 《超级马里奥三》中, 一共有三枚传送笛，但她只记得前两个的拿法。她刚才所讲的，正是游戏中第二枚传送笛的获取方式，相比起来，第一枚的获取方式则要简单多了——玩家只需要在一个指定地点，安静蹲上一会儿，就可以进入游戏地图的死角，进而进入隐藏房间，拿到传送笛。
廖斐虽然不太玩这类主机游戏，但一些比较火的手游还是玩过的，对乔清梦的解释，也不至于迷茫到完全听不懂的程度。问题是，这些道具获取方式，真的能应用在这个游戏里吗？
既然那件特殊道具就叫“马里奥之笛”，廖斐相信，那真实游戏中传送笛获取方式，对他们必然是有一些参考价值的。杨灯楠也曾说过，“马里奥的笛子”这句提示中，同时包含了获取道具的方式和技能说明。
可这参考，究竟是针对哪方面的呢？难不成她也需要去找一个指定地点蹲一会儿，或者是设法飞出这片游戏地图之外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应该可以得到更细致的提示才对……廖斐嘴角微微下塌，思索片刻后，又抬头看向乔清梦：“你说的三个传送笛，它们性质都是一样的吗？”
“这我不清楚，应该是一样的吧？”乔清梦放下牛角面包，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回答道，“笛子的传送效果，只和使用的地点有关。我记得是这样的。”
“行吧。”廖斐抿了抿唇，在笔记上简单做了个记录，又问道，“关于第三枚传送笛，你还有什么印象吗？它是不是比其他两个更难拿？”
“好像也没有吧。”乔清梦点着下巴回答道，“简单来说，就是从看似没有路的地方找到新的路，然后进入隐藏地图……总之就是这么个套路啦。”
隐藏地图……廖斐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起来，乔清梦之前的解说里，也有好些类似的词出现。隐藏道路、隐藏房间之类的……
那是不是说明，这游戏里的特殊道具，也是藏在一个类似的地方呢？一个看不到的，但实际存在的地方……
廖斐念头飞转，一时间却无法做出更进一步的推测来。她又在脑海中回顾了一下周边地图与云鼓商业街内的种种，也没能想起有什么看似能让人“蹲一会儿”或是直接“飞出去”的地方。
看来这事儿还是得再好好琢磨琢磨……廖斐暗暗叹了口气，向乔清梦认真道了声谢。
“诶，没事没事，我也就是正好知道。能帮上忙就太好了。”乔清梦连忙摆手道，停顿片刻后，又抬头看了眼廖斐，张口似要再说些什么，却又侧过脸去，显出几分迟疑。
廖斐不解地看着她，主动问道：“怎么了？”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一下，你这里的情况……”乔清梦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扭捏起来，纠结片刻后，却还是认真开了口，“刚才我上楼的时候，和那个叫无光的NPC聊了一会儿。她说这里是你的地方，还说这里现在很缺人手，需要招工，呃……”